第367章 蜃影
小道的盡頭是一處空曠的廣場，規模足以容納近千人，古樸厚實的地麵上幹淨如洗，沒有一分一毫的灰塵。
中間有一座尖峭拔立的六層高塔，不知道是以何種材料煉製而成，隻有一股厚重的歲月氣息鋪麵而來，充斥在廣場的每一個角落。
矗立於廣場中心位置的塔基占據了整個廣場五分之一，塔身表麵閃爍著濃厚地青銅光澤，給人一種堅固之感，塔頂有一栩栩如生的鸞鳥雕塑，收翅遠眺天際，渾圓雙眼似有奕奕神采。
不知是不是錯覺，林塵總感覺到鸞鳥雕塑有些不同尋常，那一副非是肉體的身軀裏麵仿佛隱藏著一種恐怖至極的波動，可每每當他專注望去，那種感覺又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高塔厚重的大門緊閉無縫，至少千載未曾打開過，門上精美的浮雕依然清晰可見，唯有高懸門上的牌匾空白無有一字，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在廣場的另外三個方向上是三麵平整石壁，垂直坐落在三個方向上，除卻沒有細孔的存在之外，其餘看起來與他們之前穿過的那一麵石壁十分相似。
此外就再也沒有其他可以吸引注意的地方，做到一目了然也是極為容易的一件事。
“內藏天地！莫非這就是昔日天宗的底蘊？！”，探查廣場上的環境數次沒有新的發現，林塵臉上滿是感概。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了前方的周意停下了腳步，審視的目光從腳邊的廣場邊緣緩慢移往中心處的高塔，眼裏有無數道交織在一起的光芒在流轉，視線隨之變得越加熾烈。
他的目光足足在高塔上停留了二十餘息的時間，似乎能夠穿透塔體望到裏麵的種種，緩緩移動向上，目光越發摧殘。
當他的視線停駐在最頂層時，那些光芒已經充斥他的眼瞳，而他恍如有所發現，嘴角帶上了一抹不經察覺地微笑。
微微愣神的林塵急忙躬身道：“前輩可是有所發現？”。
周意沒有開口回答的跡象，目光流轉間落在了高塔後麵的那一麵石壁上，眼裏的光芒雖然衰減了不少，仍是足以以熾來熱形容。
視線懸停稍許，他又分別審視左右兩側的石壁，眼裏有無數流光在迅速流轉，似乎在不斷交織、崩散，期間依稀還會閃爍出極其危險的光芒。
“有趣！”
林塵滿心疑惑，打量的目光依次重複著周意所望，入目除了一片昏暗之外沒有其他任何發現，正重複第五次時耳邊突然傳來周意那饒有興致的低喃，驚疑間竟是發現周意懸駐許久的腳步有了動靜。
周意很是平靜的往身前廣場踏出一步，林塵隻覺得眼前經過一陣微黯後，心神瞬間被周意腳下出現的一物所吸引。
出現在周意腳下的是一副複雜無比的陣紋，初始隻有不過巴掌大小，轉瞬間已從他腳下擴散至整個廣場，緊接著化作一股難以形容、玄奧莫測的韻味如潮湧般進入林塵的腦海裏。
無盡到不可估量的陣紋徹底占據他的所有思緒，紛紛湧至的每一道都帶著有如天地的壓迫與玄奧，他隻感覺到自己所麵對的是從未有過的浩瀚陣海，僅是些許彌留都蘊藏著極大奧妙，幾乎讓他差點昏闕過去。
“這…這是什麽步法？！”，提起體內真元極力排斥著湧現在腦海中的陣紋，林塵已是滿臉駭然。
然而此時的周意腳步已經落下，一步僅是橫跨不過數百米之距，其所過卻是留下道道玄光之影，引得廣場、高塔以及三麵石壁的共鳴。
最先出現異狀的是昏暗、空無一物的諾大廣場，一縷縷流光自地板表麵逸散層疊交織升起，林塵眼前如有一副畫卷在展開，流光的光芒逐漸照耀、擴散，不多時已是蓋過了三麵石壁的高度。
當流光的高度達到與三麵石壁的頂端平齊時，僅是映射著些許光芒的三麵石壁紛紛光芒大作，一道道光影從石壁中投映到光芒滿布的廣場中。
“怎麽回事？！難道是此處的陣禁被激活了？”
此時的林塵隻覺得眼前一陣刺芒閃過，一聲高昂嘹亮的尖鳴自耳邊穿透進入靈魂深處，迷惑中再度睜開眼時，映照在眼裏的是一副從未見過的景象。
在他無以複加的震驚下，一輪宛如烈陽的光團從鸞鳥雕像的口中出現，升空高懸在高塔正上方。
金色光芒侵染了他目光所及的每一處地方，從石壁上投映在廣場上的光影在金色與白色的光芒輪替照射下一陣緩緩晃動，本是虛幻的光影在他眼中變得越來越凝實，隻有高塔大門前的三道在崩散與凝聚中不斷重複。
“怎麽…怎麽可能？！”
先是距離他僅有丈許距離的廣場出現了一道凝實的俏麗背影，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凶悍無比的氣息將他徹底淹沒，讓他感受到了無比窒息的壓迫。
可還沒等他緩過神來，第二道、第三道、乃至十道、上百道、過千道人影在短短不足三息的時間裏出現在整個廣場上，一股股越來越凶悍且暴戾的氣息不斷衝刷著他的認知。
這一幕的出現令得他的心神受到了難以想象衝擊。
不光是因為出現在廣場上的每一道人影都是那麽真實，無論是綽約佳人、俊俏男子，還是垂髫稚子、耄耄老人，麵容非但清晰呈現於前，每一位身上釋放出來的氣息都足以卷蕩風雲，傲立世間一方，舉止言談看來起宛如真正存在。
他們彼此間還會交頭接耳，林塵耳畔也總會有一陣模糊不清的細聲碎語在回蕩，偶爾間他還能聽出其中的一兩個字。
最讓他驚駭不已的還是自己身前那一道俏麗背影，當對方轉身回望之際，林塵能夠感受到對方輕吐的呼吸拂過臉龐，來至對方唇間的清香，俏臉上的微笑，以及映照在對方眼裏，屬於他自己的那副臉龐。
這種景象和感覺林塵從未感受過，不免恍生錯覺，內心深處不但不懷疑這些突兀出現在廣場中的身影非是幻化而出的蜃影，反而覺得自己此刻所處便是真實。
可他又很清楚這絕不可能，皆因從雲嶽口中所得以及自己親身經曆關於古落遺境的一切都清晰烙印在腦海深處，已成的記憶絕不會欺騙他。
真實與虛假在他心中衝撞，感受與記憶成了思想的風暴，以至於林塵很快陷入到了混亂中，難以分清楚究竟何為現實。
他現在的身體僵直難以動彈，隻能任由弱小的自己在千股氣息的衝擊下沉浮，腦海裏浮現不起半點思緒，整個人像是徹底凝滯了一般。
唯有一雙稍微可以轉動眼睛可以穿過密集的人影落到停駐在其中的周意身上，口中想要呼喊卻無法傳出聲音，隻能投以求助目光。
“哦！竟能有如此變化！區區蜃影隻是虛幻之物，隱藏其中的方是此方天宗的虛實，區區小手段怎可能讓本座知難而退！”
人影錯落身旁，周意恍如無覺，僅是帶著一聲輕笑就在林塵的目視下信步踏出一步。
這一步亦如方才，速度則是遠超，林塵的視線根本捕捉不到分毫痕跡，周意的身形已是穿過千道人影，不懼千股氣息的壓迫出現在了高塔那緊閉的大門前。
“……！”
他的腳步剛剛落下，高塔前那三道經過不知多少次崩散、凝聚的人影忽然凝形成功，中間那一道更是在恍惚間喊出兩字。
林塵離得太遠，聽不到任何聲音，他能夠看到的隻有周意再次停駐的腳步，凝形在周意麵前，僅剩下麵容未曾完全顯現的人影輕動的嘴唇。
他也沒有看到，現在浮現在周意臉龐上的那一抹冷意，眼底深處閃過的一道譏諷微光。
他能夠感受到的隻有從那三道身影身上釋放出來的氣息，深邃如無盡之淵，浩瀚如星辰之海，麵對他們時就像是麵對著整個天地，比之五年前那一場天災更為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