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長樂街（三）
「剛才楊總司令把74軍從北面壓上去了，要求我們師沿汨羅江北岸向西攻擊，配合暫54師吃掉在王家河、赤馬村、黃沙坪一線的日軍。」周易看著命令，表情頗為怪異，楊森司令和神田正種中將居然卯上了。
27集團軍的主力從東北兩面擠壓第6師團的生存空間，加上南面是以水代兵，這是一個標準的圍三闕一戰術。老楊都沒在西面安排部隊，明顯就是等著神田師團向西撤退。
問題在於神田正種中將居然釘在長樂街不肯走了，無論鎮里落下過多少發炮彈，無論打的縱火彈、榴彈亦或者毒氣彈，他就在那邊死撐著。是擔心27集團軍在路上設伏？是怕面子上過不去？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九四式山炮群繼續用『紅1號』和『辣椒紅』阻止日軍向炮兵陣地進行增援；三八式野炮群和博福斯山炮群保持鎮內敵軍的壓制；坦克分隊並M1炮兵群配合師主力先攻擊王家河的日軍。」趙誠掃了眼山下的戰場，冷冷地說道：「別看日軍是一個師團守著長樂街，今天夜裡要是砸不開這個烏龜殼，大家這輩子都得背上酒囊飯袋的罵名！」
照例還是李有財留守師部，趙誠和周易帶著幾個參謀組成了前進指揮所。
去除必須留下保護炮兵陣地的人手，這一戰能動用的兵力不過四個半步兵營，史強、崔雷各領兩個營分為左右兩個支隊，趙誠以裝甲分隊及剩下的人手為預備隊。
王家河離著部隊隱蔽的地方不過6里路，步行不過二十來分鐘的事。長樂街方向火光衝天、槍炮聲震耳欲聾，可行軍隊列里卻是靜悄悄的，除去沙沙沙的腳步聲，幾乎聽不到其他動靜。
「報告師座，前面傳來消息，說暫54師孔荷寵師長在山腳里（村）設立了指揮所，請您去商議進攻的事。」老虎輕聲說道。
這孔荷寵本是紅軍，一度擔任過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行委員、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委員、湘鄂贛邊區總指揮兼紅十六軍軍長，民國三十三年那會投了蔣委員長，論到打仗的確有兩把刷子。
不過，孔荷寵手下的暫54師委實拿不上檯面，該師的前身是豫鄂湘贛邊區的游擊隊，因為戰事緊急，今年上半年才和幾個民團湊在一塊給了個暫編師的番號，全師上下只有一個八二迫擊炮連，裝備操蛋的很。更要命的是兵員素質，因為老孔是「降將」，師里那些黃埔生根本不買他的賬，說政令不通還是輕的，按照楊漢域軍長的說法，全部槍斃都不冤枉。
領著這麼幫子烏合之眾居然能唬的日軍不敢出擊，確實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迹。
趙誠也沒多耽擱，帶著崔雷和史強就奔了孔荷寵的指揮部。
暫編54師是幫子窮鬼，不少當兵的手裡居然還有毛瑟1971，天知道他們從哪踅么來的子彈。師部里條件也艱苦的可以，一張地圖，幾盞馬燈，再有就是兩部電台，搞的趙誠還以為是在和八路軍游擊隊打交道。
戰況緊急，孔荷寵和趙誠也沒多寒暄，幾句話就搞定了分工。等新24師在王家河周邊就位以後，暫54師的人馬就北上增援赤馬村和黃沙坪。然後以此類推，把三個村裡的日軍都解決掉。
部隊的動作很快，前後不過20分鐘，史強他們就領著人與暫54師第1團交接了陣地。
挖戰壕，設立機槍位和炮位。村裡的地形不好，山上的M1山炮群派不上太大用場，只能靠81迫擊炮和九二步兵炮敲掉日軍的火力點。
村內的日軍明顯感覺到村外有了變化，只要稍微有點動靜，輕重機槍就會拚命掃射，全然不顧村外進攻部隊會進行報復。
「把日軍火力點都記錄下來。」趙誠命令道：「進攻前要確保他們都啞火。」
「明白，明白！」崔雷和史強一前一後答道。
「動手！」
「轟、轟、轟。」九二步兵炮響了。
村內日軍那些火力點不過是用土木沙包臨時搭建起來的，了不起會拆下門板、床板做個加強，九二步兵炮威力不算大，對付這種樣子貨還是綽綽有餘。
一個接著一個的掩體被掀上天，村內的槍聲立刻小了許多，只有步槍兵還在做著抵抗。三八式步槍槍管長，火藥燃燒充分，槍口火焰極小，黑夜裡並不明顯，在老兵手裡，威脅並不比輕機槍小到哪裡去。
史強和崔雷似乎心有靈犀，不僅沒有讓部隊發起衝鋒，甚至沒讓機槍手開火，只有擲彈筒不緊不慢的朝村裡做著盲射，用擲榴彈由外及里清理日軍可能藏身的地方。
村子不大，攏共七八十戶人家，暫54師進攻時日軍本就傷亡不小，作為防禦支柱的輕重機槍被打啞后，步槍兵頓時成了主力，擲彈筒盲射就是逼他們從藏身處出來做最後一搏。
出乎大家意料之外，所謂的萬歲衝鋒並沒有如期出現，即是有擲彈筒攻擊過的地方依舊有步槍手做著反擊。
「他大爺的，日本人挖了立式單兵掩體！」周易突然反應過來，打通城那會，城內日軍散兵就用這種工事給攻城部隊帶來過不小的麻煩。工事深約一米三，至多只能容下兩個人，日軍在裡面射擊時也就露出胸口以上的部分，射擊完以後立刻蹲下裝彈。除非擲榴彈或是手榴彈能直接砸進坑裡，否則工事里的日本兵能一直堅持到子彈全部打完。據說日軍老兵給這玩意起了個非常形象的外號，章魚罐！
「各營迫擊炮輪流發射照明！步兵交替掩護上前，記著，不要冒進，但凡可疑的地方就用手榴彈開道！」趙誠對著步話機又補充了一句：「打仗不可能不死人，盡量減少傷亡就成！」
命令很無情，趙誠的話一出口就意味著幾十乃至上百個弟兄會丟掉性命，可這就是戰爭！
自炮擊開始，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長樂街方向不斷有傷員被抬下來，可是戰鬥仍在膠著之中。如果在七點鐘左右仍然是這麼個局面，不僅是日軍航空兵會參戰，第3師團的援兵也會趕來。面對兩個師團的日軍精銳，27集團軍根本招架不住！介時王家河、赤馬村和黃沙坪就會是堵在部隊東撤道路上的惡鬼，27集團軍不留下充足的人命肯定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