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人在矮檐下
城裡的銀行有好幾家，甚至有中國銀行的分行。
搶自家的銀行終究不太好，搶小銀行怕不夠費事的，滙豐銀行的安保又太嚴密，趙誠和平九天觀察了一圈還是覺得巴克萊銀行最為合適。雖然銀行值班室里也有兩個拿英七七的阿三在晃悠，不過看的出來，這哥倆對工作有點不上心，一會抽煙、一會喝茶，那槍根本沒放在手邊。
陸陸續續來存錢的人不少，遠遠能看見，多是印度人，緬族人屈指可數。
平九天時不時地會點出一兩個人的身份：「那個拿包的傢伙在城外有一個木材加工廠和一座銅礦……白衣服那小子是城外大地主的兒子，據說是個二等印度人，平時還會放些高利貸……那個英國佬一直暗中往上海走波斯土，在本地有兩家妓院和一家賭場……這年月生意不好做，可這些偏門生意反而有上漲的勢頭。」
趙誠貓在角落裡抽著煙，因為頭上帶著斗笠，所以視線並不是很好。從咖啡廳出來以後，他換上了隆基和膠底涼鞋，和那些普通的老緬胞幾無二致。平九天也是一樣的打扮，他個子矮、皮膚黝黑，一口同古腔的緬甸話，冒說現在陰著天，就算是陽光明媚的日子都沒人能認出他是中國人來。
寺廟那頭的槍戰還在繼續，大約是吃了虧，英國人不但動用了機槍和手榴彈，連裝甲車都在往那邊趕。可街道上那些印度人和英國人卻似乎並不吃驚，彷彿已經對這種事情習以為常。
彷彿是看出了趙誠的疑惑，平九天解釋道：「前年「咖嚨會」鬧事，結果英國佬殺掉的人有好幾萬人，連帶著那些軍隊里的老緬也被開革調離。迫於壓力，緬甸人安身了年把，不過歐洲那邊打起來后各種反抗又成了家常便飯，標語傳單更是滿天飛，連廟裡的法師們都參合在裡頭。幾次下來，不但英國佬見怪不怪，連我們都習慣了。」
緬甸人會起來爭取獨立，這是必然的事情，沒有哪個民族願意淪為奴隸。放眼望去，大街上滿是印度人開的店，緬甸人的店幾乎看不到；農村也是印度人的天下，不僅村長之流的小官盡為他們佔據、連土地也被他們用各種手段控制在手裡，緬甸的土著民族除了當工人和佃戶，剩下的也只有通過從事賤業過活。眼見著活不下去了，緬甸人能老老實實當順民才是怪事。
「到點了！」平九天探頭朝著銀行的方向看了看：「銀行估么著五六分鐘就打烊，就是不知道運錢的車什麼時候到。」
趙誠還沒來得及搭腔，寺廟那頭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爆炸，沒過多一會，大批的軍警紛紛湧上街頭，荷槍實彈的開始設卡。看樣子英國人沒有能圍住他們想抓的人，他立刻拽起平九天就往咖啡館的方向走，就這麼個陣勢，一場大搜查是免不了的，要是讓英國人發現自己的身份，少不得就是一場麻煩。
兩人避開大街鑽入小巷，有平九天當嚮導，倒也不虞擔心迷路。
偷偷換好衣服，脫下的隆基盡數扔進下水道里，這才混在人群中回到咖啡店裡。
出去這麼才長時間，咖啡自然得重新點。接著下單的功夫平九天向女招待套了話，果不其然，剛才那陣子爆炸是廟裡人造成的，四面圍牆同時開花，把圍攻寺廟的軍警打了個措手不及，借著騰起的硝煙，嫌疑犯幾乎跑的乾乾淨淨。
聽罷事情的經過，趙誠和平九天對英國人的戰鬥力非常失望，四百多人圍攻一個足球場大小的寺廟，損失慘重不說，居然還叫人家成功突出包圍圈，當地軍警的戰鬥力還真是夠嗆。按照國內的經驗，越是這種操蛋的隊伍脾氣越大，晚上少不得在城裡搞一場大搜捕來撒氣。
這會出城不太現實，沿途的關卡肯定是高度戒備，但凡不是本地人都會被抓起來。如今之計只有先找個地方避避風頭，省得受池魚之禍。
咖啡店的老闆娘是英國人，長相頗為風騷，能在這異國他鄉立住腳，與那些殖民地官員沒點關係是不行的。就沖著這一點，咖啡店也比印度人或者緬族人的店鋪安全。趙誠也不願意在雨里瞎折騰，讓平九天弄來一副象棋，吃吃喝喝再下下棋，純當是在打發時間。按照自己當警察的經驗判斷，等混到打烊那會，英國佬的搜查也就結束了，到時候不管是走是留，想來都不會是什麼大問題。
雨天出來泡咖啡廳的人並不多，一來得閑、二來得有錢。趙誠兩樣都占著，出手也頗為大方，咖啡、點心加牛排，不大的桌子上幾乎堆的滿滿當當。
緬甸駝峰牛的口感並不好，即使是趙誠這樣能對付的人都有些皺眉頭。老闆娘是個會來事的人，並沒有因為老趙他們的膚色而慢待，不僅送了份水果，還有一杯免費的威士忌作為補償。
大約晚上九點多的時候，搜查的英國人到了。領頭的人還算仔細，扎住先後出口再進的店裡。有證件的看證件，沒證件的通通拎到雨地里乘涼。
趙誠身上帶著的是瑞士護照，雖然小本子上頭貼著亞洲人的照片有些奇怪，但是英國人並沒有多做刁難。平九天有美國公司的證明，但是因為長相實在過於緬甸化，所以被盤問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能過關。
最後還是老闆娘出面解的圍。她悄悄把帶隊的英國上士拉到一邊，還指了指桌上的煎牛排。具體說什麼趙誠沒聽見，估么著就是「緬甸人是不吃牛肉」之類。
好一番折騰后，英國人排除了平九天的嫌疑。不過這幫孫子倒也沒吃虧，桌上的香煙和打火機都被那個英國上士揣進自己口袋裡，一個手快的傢伙英國兵還順走了趙誠的銀煙盒。
破財消災，趙誠和平九天都沒言語，老趙還端起酒杯朝老闆娘晃了一下，算是感謝她剛才的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