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長沙那年的鼠疫
趙誠在瑞士因為機緣巧合救下一幫猶太人，這些人無意中看到日本新式戰鬥機，反過來又救了成千上萬的中國人，所為因果循環就是如此。
八月頭的天氣很熱，好在雲貴這邊的氣溫比重慶、武漢要低上八九度。車隊天一亮就出發，中午十一點到下午三點就躲在陰涼地吃飯睡覺，一路上倒也不那麼難熬。後勤提供的東西很齊備，蚊帳、驅蚊藥水、摺疊床，甚至還有一麻袋綠豆用來煮水避暑。趙誠更會享受，他掏錢讓老百姓用竹子做了幾十張麻將席放在坐墊上，喜的弟兄們眉開眼笑。
車一到沅陵，好日子就算結束了，白天氣溫足有三十八九度，車裡熱跟蒸籠一個樣。於是弟兄們又多了個愛好，一停車就跳進路邊的溪流河汊里游泳。趙師座身份高，懶得和他們一起撲騰，他喜歡泡在水裡釣魚，叫來小吃擔子，就在河邊開燒烤會。
縣城內人多口雜，崔辛德新24師沅陵辦事處主任只能到跑出很遠把槍給領回去。聽說，這裡土匪依舊鬧騰的厲害，趙誠不得不給他們加了三具擲彈筒和一挺輕機槍。
崔主任退伍後過的不錯，有地有房、有堂客有娃娃，他用傷殘撫恤金開了個小茶館，日子過的有滋有味。上回趙誠在城外和土匪打過一仗，毒氣彈給黑道上的那幫傢伙留下了深刻的映像，所以根本沒有什麼人敢來找麻煩，他又是個曉得借勢的人，雖然從不主動挑事，但黑白兩道都會給三分薄面。
為了方便崔辛德和官面上打交道，趙誠還給他填了張委任狀：新24師補充團一連連長。這是每個兵站和辦事處主任都有的待遇，官不大，但是在小縣城裡已經屬於有頭有臉的那一類了。
車隊離開沅陵后又開始在山道上前進，道路越發曲折難行，可溫度卻比山外涼快不少。湘黔大道上修路的依然是女人孩子，看見她們在烈日下忙碌個不停，有些孩子為了方便幹活還光著腳。
這些人都是縣裡徵集來民工，工具、乾糧都得自備，正是瘦弱、倔強的女人保證了公路的暢通，也正是由於她們的辛勤勞作才能夠讓前線將士口裡有糧、手中有槍。
這樣的修路隊伍在沿途上還有很多，趙誠每見到一隊便會讓人給她們法些錢，分到每人頭上也就兩塊錢的樣子，按本地的價格大約只能買到七八斤米，算是新24師全體將士對她們的一點心意。
路過益陽的時候外出採購的弟兄帶回來一個壞消息，從七月中開始，長沙、寧鄉等地霍亂鼠疫突然大規模爆發，光是長沙縣數日內死亡的人數就有好幾十。
我靠，這事有些大條了。霍亂鼠疫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傳染性強不說，關鍵是會要命，弟兄們不怕死在戰場上，可要小命要是交代在老鼠身上，恐怕死了都不能閉眼。是調頭回去還是怎麼搞，車隊上下都眼巴巴的等著趙師座做決定。趙誠心理也有些發虛，他在昆明藥店買葯時得到過一張藥方，就是祿豐縣人王德洲家傳治療鼠疫的方子，據藥店的人說這藥方活人無數?。可雲南的老鼠和長沙的老鼠是一家的么？那方子在幾千里之外會不會經驗還不知道。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趕緊去藥店抓藥，不管有沒有被傳染，喝一碗打打底才是正經。
趙誠在長沙那頭的戰區醫院干過，後來又派人送醫送葯，和劉院長他們的關係著實不錯。流行病這種事問醫生比問戰區司令都靠譜，發一封電報問問總是沒錯的。
葯還沒有熬好，老劉院長的回電就到了，長沙那頭是在鬧鼠疫，但並非五葯可治，磺胺的效果就非常好，那什麼，先來個一千人份的再說。
啊，磺胺有效，趙誠心裡總算踏實了。這趟從歐洲回來時藥廠幾個月的出產都被他帶回了國內，張偉在布列斯特海軍倉庫里也找到不少法國產的仿製品，區區一千人份根本不在話下。只是中間隔著一片多公里，實在有些麻煩。如果用卡車運，估計還得死不少人，乾脆讓他們包飛機得了。
趙誠打定主意，於是一邊捧著葯碗嘬葯一邊指揮報務員給東川布置任務。
周易的回電很快，不僅答應立刻辦理空運事務還一併發來了猶太醫生們的應對方案。歐洲那頭沒少因為鼠疫死人，每次都有貴族和政府藉機屠殺猶太人。猶太人痛定思痛，幾百年下來也總結出一套非常有效的處置方案，前幾天他們看到趙誠帶回的藥方后又對這一方案做了修改：「以中藥防治為主，配合磺胺等藥物對病人進行治療；以爆發鼠疫的重點區域向外擴展，堅持由近及遠、由里及外的方針，先消滅家鼠，后消滅野鼠；對死者進行火化、對病者進行隔離、對未發病者進行體檢……」總而言之，從中世紀開始，歐洲那頭因為鼠疫死了幾千萬人，洋大夫那些經驗還是非常靠譜的。
趙誠給這份方案還起了一個非常高大上的名頭，《英吉利、法蘭西、波蘭及諾維軍方應對鼠疫處理辦法密》，然後簽上大名，一份發給戰區醫院劉院長、一份給九戰區司令部發過去。
事情還不算完，大規模就行病主要還在於預防，消滅老鼠才是正經。一封電報發到美國，讓於璐以她那慈善基金會的名義出錢在川、滇、湘三省鋪開這項工作，一隻老鼠五分錢，豁出三百萬法幣也要把這些害人精幹掉。
益陽這頭的活動可以先開始，十萬法幣送到警備司令部，曉以厲害、塞夠鈔票，當天晚上就有人滿大街貼宣傳標語，口號寫的很有意思：「像消滅日寇一樣消滅老鼠；消滅老鼠是得救的唯一途徑；防止日寇投毒、生水煮開再喝。」
國戰期間，那些商家自然不肯放過這種發財的機會，新廣告和警備司令部的宣傳標語幾乎是前後腳貼了出來：「高家老鋪滅鼠藥八折出售；同壽堂治鼠疫秘方價格優惠；喜樂大酒樓乾淨衛生無老鼠。」
趙誠感慨的一塌糊塗，這都是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