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段譽（下）
「如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訴衷腸，原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
一陣清愁的歌聲徐徐從一方山洞中徐徐飄散開來。
段譽一路行屍走肉般的不知怎麼的就繞回到了無量山中。尋著那石室的入口回來，每日看著「神仙姐姐」的玉像痴痴出神，一連數日。餓得狠了才會外出找些吃食回來。竟然忘卻了時日。一待就是一月。
如今的段譽雙眼深陷，臉色蠟黃，頭髮蓬亂，一身塵垢。早沒了平日里的意氣風發，精神奕奕，翩翩公子的模樣。整個人看上去非常頹廢。
這一月間他不斷的在腦子裡閃現著自己跟王語嫣在一起的一點一滴，心中越是難忘就越是痛得厲害。
「閻兄的話說得也有幾分道理。我段譽除了會幾句詩詞之外一無是處，比起那些江湖豪俠們我又算得了什麼？憑什麼讓王姑娘傾心？」
段譽不由自主的發出感嘆。想他往日心中所學全是佛家善言，所見所聽的也是天下太平人人恭維。可不料這次離家出走，卻見到了另一個他以前根本不知道的世界，這個世界充滿了血腥和詭計。讓他不喜，想要遁去。可又捨不得放下那一道已經刺入他心頭的傾世容顏。
「哎！佛家常言「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及五取蘊苦。這八苦中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取蘊才是真的苦。求不得啊，求不得！」
迷迷糊糊間，段譽便暈睡了過去。夢中，他一身紅袍，正得意洋洋的迎娶他朝思暮想的王姑娘，可卻突然闖進一人，正是那慕容復。言語片刻之後，慕容復就拔劍殺來，說是要殺了他這個挖人牆角的小人。
「啊！」
驚恐之下夢便醒了。段譽只覺一陣頭暈目眩，好半天才緩過勁來。心中莫名泛起陣陣不甘。
他段譽乃是大理鎮南王之子，又豈能不如一介江湖草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心愛之人倒入他人懷中？！
此刻，薛無算之前給他說的話如洪鐘大呂般在他腦中轟鳴。
「我得有神仙姐姐賜予的天大機緣，加上我段氏的無上手段，憑我的才智怎麼會不如那慕容復？！閻兄說得在理！想要得，那就必須要有舍！」
一朝明悟卻不知是對是錯，不過此時的段譽卻一掃頹廢，雙目泛光，雙拳緊握。心中已是有了決斷。
走到劍湖邊，把自己洗漱了一番，收攏髮髻，拍去身上灰塵。再次回到石室中，對著「神仙姐姐」的玉像三拜九叩。揚聲道：「神仙姐姐，今日段譽便用心鑽研武學，還望神仙姐姐保佑在下能神功大成！」
心思單純的人一旦下了決心就不會輕易動搖。既然決定要習武那就會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專註。
本就是悟性高絕心思細膩之人，加上內體海量的內力支撐，段譽一旦安下心來練武，其精進速度簡直駭人聽聞。不到兩月，《凌波微步》和《六脈神劍》便已經可以融會貫通，不再像以前那樣時靈時不靈了。
「砰砰砰……」
就見劍湖邊上，段譽十指連發，一道道無形劍氣從他指尖飈射而出，撞在山壁上轟隆作響。威力駭人，濺起大塊大塊的山石不斷滾落。但是卻沒能像薛無算之前在天龍寺展現的那樣可以幻化出巨劍。火候還差了不少。
足足半柱香之後段譽才收功。待到煙塵散去，看到自己轟擊的傑作，他自己都暗自咋舌不已。
「如今六脈神劍再配上凌波微步的話，移動間不知命中會不會下降？」
於是段譽又運起凌波微步，腦中假象敵人，自己腳下左突右閃，雙手連點，又是一番轟鳴聲不斷。
山中無歲月。
這日，段譽拜別玉像，終於走出了無量山。他要先回家一趟。看過父母后再南下去尋王語嫣。心中發誓，再次見到，便絕不會讓她再從自己身邊離開。
無量山到大理要不了幾天。當段譽踏入大理城時，驚異的發現，街上隨處可見勁裝打扮的武林中人。而且大部分都衣著統一，胸口綉著「閻」字。稍一打聽便知道這是神農幫的人。
「那司空玄倒是好運氣能被閻兄看重，如今已經一發不可收拾，看樣子大理第一大幫的名頭肯定是坐實了。」
先去的道觀，他母親刀白鳳平日里喜歡在道觀中靜修。可到了道觀卻被告知王後身體抱恙，很長時間都沒有到道觀中來了。
母親病了？
段譽心裡立馬急了。不管旁人眼光，使出凌波微步穿街過巷的趕回王府。
「母親，您，您這是怎麼了？」
原本美艷靚麗的母親如今老了好多，不但皮膚再沒之前的光澤，神態也不如以前精神了。以為這是母親重病所致，心痛得段譽潸然淚下。
「好了譽兒，不用難過，母親並無大礙，已經大好了。倒是你，好像消瘦了好多。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孩兒不孝，母親重病孩兒也沒在膝下照顧，真是該死！」
「呵呵，譽兒有此心思母親便足以開懷了。再說了，你就算在母親身邊也沒用的。母親這不是生病，而是受的傷。」
「啊？何人如此膽大敢傷您？告訴孩兒，孩兒定不會饒了他！」
刀白鳳聽段譽如此說來，心裡喜出望外。自家兒子自幼溫雅，可從沒有如此男子漢氣概過。出去闖蕩了一番之後真的大不同了，他只覺大是欣慰。
「好了。你又不會拳腳，哪能幫母親報仇啊？行了，去看看你父親吧，他這段時間也不太好。」
當段譽在看到段正淳的時候，心裡又是一驚，一如母親一般，段正淳如今看起來也是老了好多。只不過精神還算不錯。見到時他邊上還有一美婦在給他剝水果，一顆顆的喂到嘴裡。
「爹爹，孩子回來了！」
段正淳這才轉過頭來，哈哈大笑的快步走到段譽身邊，用力的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連說三聲「回來就好！」
而段譽卻有些愣神。因為他認出了邊上的那婦人。居然是鍾靈兒的母親，甘寶寶。
心裡不敢妄議父輩的私密，低頭叫了聲「甘姨好。」讓甘寶寶還頗為尷尬。
三人坐下，段譽心急，直接就問父親是不是也如母親那般被人所傷。到底何人如此大膽。
段正淳嘆了口氣。說：「這些事本不想給你說。但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些，便給你講清楚吧。傷你母親的人是神農幫的副幫主鍾萬仇，傷我的人你也認識，就是那「閻羅」。」
段譽聞言，失聲喊了出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