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 章

  天色大亮的時候, 在營帳中睡了整整一夜的彌亞醒了過來。


  他坐起身,伸了個懶腰,隻覺得這一覺睡得前所未有的香甜,因為連日來奔波而疲憊的身體都好像舒緩了不少。


  他坐在床上剛伸了一個懶腰, 就有腳步聲傳來。


  有人快步走來。


  還在揉著眼的少年一抬頭, 就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早啊。”


  彌亞一邊揉眼, 一邊笑著和走到他旁邊的兩人打招呼。


  他歪著頭看著希迪爾。


  “難得你今天起這麽早。”


  法埃爾就算了。


  無論前一天夜裏睡得早或者晚, 每天早上都是定時定點的起來, 從不貪睡。


  但是希迪爾可就稀奇了。


  這位身為夜貓子的怪盜幾乎每天早上都是在睡中被人拽上馬背,一邊瞌睡一邊跟著騎兵部隊出發的。


  因為剛睡醒的緣故, 彌亞那一頭淡金色的頭發有些亂,蓬蓬鬆鬆的。


  被蓬鬆的頭發裹住而又睡眼朦朧的少年一張臉此刻笑起來也是軟軟的,再加上歪著頭笑著看過來的模樣, 越發顯得可愛,讓人看著就忍不住想要擼一把。


  若是換成以往,說不得某位怪盜就忽視法埃爾冰冷的目光上手擼了。


  隻是現在一夜未睡的他卻沒什麽心情。


  狹長的眼盯著彌亞,他問:“昨晚睡得怎麽樣?”


  “很好啊。”


  彌亞隨意回答了一句。


  他下了床, 站起身正打算換衣服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麽。


  “呃, 昨天我們好像應該是在高崖那邊……”


  他隻記得他好像在高崖那裏,向王城的方向, 為那裏戰死的戰士們還有帕斯特唱了安魂曲。


  然後,唱著唱著……好像就沒記憶了。


  “我睡著了?”


  彌亞困惑地眨了下眼,轉頭問法埃爾。


  他想,站著唱歌也能睡著, 自己也算是厲害了。


  法埃爾眼底微微閃了一下, 嗯了一聲, 麵上看不出絲毫神色。


  然後他就沉默著上前, 垂眼,熟練地幫彌亞換衣服。


  一旁摸著下巴不知在琢磨什麽的希迪爾沉吟了稍許,才再次開口道:“你昨晚一直在說夢話,吵得要命。”


  他看似不經意地抱怨道。


  “怎麽?是不是做噩夢了?”


  “好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不過,應該不是噩夢。”


  彌亞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


  “雖然想不起來夢到了什麽,但是我記得,它讓我覺得很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那種感覺,就像是他變得很小很小,窩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那個懷抱讓他感到無比的安心和寧靜,而且,莫名還有種……非常懷念的感覺。


  就好像是很久以前,他也曾窩在那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法埃爾和希迪爾對視了一眼。


  慣來相互不對付的盜賊和騎士此刻難得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不謀而合地選擇停止向彌亞追問昨晚的事情。


  昨晚發生的那件事實在太詭異了。


  法埃爾後來是被希迪爾叫醒的,聽希迪爾說了當時的情況之後大駭。


  他和希迪爾一樣,也是在歌聲中不知不覺地昏睡了過去。


  不同的是,希迪爾從詭異的昏睡中掙紮出來,而他沒有。


  希迪爾琢磨著,這是不是因為他一直以來為了盜竊寶物而習慣性使用讓眾人陷入幻境或是沉睡的手段,從而多少有些免疫的緣故。


  他隻要一想到昨晚的情景,心底就有些發怵。


  不可否認。


  少年踏著月光走向那輪巨大的圓月的一幕異常的震撼人心。


  那一瞬


  黑夜寂靜無聲

  唯有月光永恒。


  那是一種不可思議的美感。


  可是這種美感之中又莫名給人一種極度不安的感覺。


  就仿佛眼前的一切都隻是虛幻,頃刻間就會消逝破碎。


  他昨晚輾轉反側,一夜未眠,腦中反反複複地回想起那一幕。


  他想,如果那個時候,他沒有醒過來,那麽,已經往高空中邁出那一步的伊賽亞真的會跌落懸崖嗎?

  還是……


  這邊希迪爾還在沉思著,那邊彌亞已經換好了衣服,出了營帳。


  剛一出去,那巨大的鹿頭就迎麵拱了過來,將彌亞拱了個正著。


  “雅刹爾?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當初他從王城離開時,大角鹿也跟著他跑出來了。


  隻是它並不是一直跟著他,總是時不時地消失一段時間,也不知道跑哪兒去玩了,然後過一段時間又突然冒出來,黏糊他幾天,然後又失蹤。


  如此循環。


  所以彌亞早就習慣它的神出鬼沒了。


  按理說,自己率領騎兵四處打遊擊,行蹤不定,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去哪裏。


  偏生不知為何,雅刹爾總是能準確地找到他,簡直就像是有人在給它指路找到他一樣。


  雅刹爾眯起眼,享受著彌亞的撫摸,時不時的哼唧兩聲。


  明明個子大得驚人,依然毫不羞恥地擺出一副‘我還是小寶寶’的模樣衝著彌亞各種撒嬌賣萌。


  彌亞摸著大角鹿的頭和它親昵了好一會兒。


  說起來,它每次來找自己都是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每次都是月光很亮的時候。


  就像是昨天晚上那般。


  “它倒是自由自在。”


  靠在一旁的石壁上,盯著大角鹿看了好一會兒的希迪爾一邊摸著下巴,一邊突然開口說話。


  “不虧是美麗的戴薇婭女神所寵愛的生靈。”


  月神戴薇婭,崇尚自由,性情如風一般,不會被任何事物所羈絆的女神。


  希迪爾垂下眼,清晨的風吹動他火紅的發梢,掠過他細長的眼角。


  “不過,說得好聽是自由自在,但是從另一個方麵來解讀的話,也可以用肆無忌憚、肆意妄為或者自我、任性來形容。”


  毫無束縛。


  率性而為。


  她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毫無顧忌,更不會去在乎所謂的後果。


  比如,當初那座埋葬在火山之下的城市,以及一並埋葬地下的無數生命。


  這位神祇…………


  …………


  ………………


  那一晚發生的小插曲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這大概也與彌亞本人並不知情有關。


  隻是騎士長法埃爾盯自己的主人盯得更緊了一些。


  從早到晚都跟著,幾乎是寸步不離。


  讓希迪爾忍不住吐槽說,你這家夥是狗尾巴草嗎?為什麽不幹脆就變成他的尾巴綴在他屁股後麵?


  當然,對於紅發怪盜的嘲諷,黑發騎士長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


  經過數日的奔波,往東方繞了一個大彎的騎兵部隊終於抵達了中部偏北的普爾特拉城,與打完一場酣暢淋漓的勝仗之後就暫時駐兵在此處等候的王太子薩爾狄斯匯合。


  不過,還不等彌亞抵達普爾特拉城,等待已久的薩爾狄斯得到消息之後,就急不可耐地帶著一隊侍衛出城去迎人。


  兩人迎麵遇上的時候,正是太陽落山的時候。


  火色的夕陽將大地籠罩上一層紅光。


  薩爾狄斯遠遠看著,就看到那抹火色將他的少年也染上了一點殷紅的色彩。


  彌亞抬眼向他看來。


  兩人的目光遠遠地就交匯在一起。


  彼此的眼神在空中輕輕一撞。


  薩爾狄斯的唇角高高地揚了起來。


  不待身下駿馬步伐停穩,他已翻身下馬,快步向彌亞迎去。


  他疾步走到馬下,仰頭,對馬背上的彌亞露出燦爛的笑容。


  他注視著彌亞的眼眸中仿佛有光在閃動,那亮光甚至勝過天邊晚霞的明亮。


  薩爾狄斯站在馬前,向彌亞伸出右手。


  彌亞低頭看他,染著夕陽霞光的細長睫毛眨動了一下,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薩爾狄斯唇角笑意更深。


  當彌亞打算就這樣以扶著他的手的姿勢下馬的時候,薩爾狄斯突然伸出雙手,一把抓住少年的腰。


  少年的腰和他比起來頗為纖細,但並不脆弱,而是極為柔韌。


  薩爾狄斯就這麽笑著,在彌亞一驚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握著彌亞的腰直接將其從馬背上抱了下來。


  他的手臂緊緊地摟著彌亞的腰,仰著頭,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彌亞。


  夕陽霞光落入他的眼底,像是一簇點燃的火焰。


  帶著灼灼火焰的異色雙眸貪婪地在彌亞的臉上掃視著,像是怎麽都看不夠。


  明明側頰上還戴著一個冰冷的金屬麵具,但是他看著彌亞的眼神卻比什麽都還要火熱,就連那漆黑麵具都仿佛要熔在他的目光之中。


  分開不過短短的一個月的時間,對薩爾狄斯來說卻漫長得仿佛過了無數年。


  他苦苦等待了許久的少年此刻已經落入他的懷中。


  熟悉的清嫩綠葉似的氣息終於再一次縈繞在他的身邊。


  它是如此的讓人沉迷,讓他難以抑製地湊過去……


  啪!

  被他高舉著抱著的少年一爪子拍在了他湊過來的臉上。


  少年睜著一雙沁藍的眼凶巴巴地盯著他,咬牙道:“你要是敢在這裏親我,我就立刻和你絕交!”


  薩爾狄斯:“…………哦。”


  在彌亞的眼神示意下,差點沒忍住想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舔人然後就被撓了一爪子的大獅子乖乖地將彌亞放下了地。


  隻是,他的眼神看起來似乎有點小委屈。


  後麵,已經一個縱身下馬隻差一個箭步上前阻止的黑發騎士長心底鬆了口氣,收回了即將邁出的步伐,如往常那般神色冷然地站在了一旁。


  被放下來的彌亞雖然還繃著個臉,但是心裏也鬆了口氣。


  薩狄這家夥從來都不顧忌任何場合。


  想上次,也是在大街上,這家夥突然縱馬衝來一把把他撈上馬背然後就當眾親了下去。


  所以這次一看到薩狄盯著自己火熱的眼神,他心裏就警鈴大作。


  彌亞還想著,不至於吧,畢竟自己現在可是眾人皆知的少祭身份,薩狄這家夥不至於敢在眾目睽睽之下亂來吧?

  ——結果這家夥真的就敢!

  實在是不知道讓他說什麽好。


  ……


  “因為都一個月沒見了,一時間沒忍住,就……”


  房間裏,薩爾狄斯小聲地哄著人。


  如今已是深夜時分,他們已經回了城。


  雖然在回到城市的一路上,彌亞與薩爾狄斯兩人騎馬並肩而行,親密地談笑著,在旁人眼中看起來一副和樂融融的景象。


  但是等安頓好眾人,回到房間裏的時候,彌亞往床上一躺,就背對著薩爾狄斯不搭理他了。


  顯然,他還在因為薩爾狄斯差點當眾親他的那件事而生氣。


  “彌亞,你看,我們分開了這麽久,好不容易才再見,你都不和我多說幾句話嗎?”


  薩爾狄斯低聲哄著人。


  一手握住背對著他的少年的左肩,他俯身。


  上半身前傾,探過去看彌亞的臉。


  金色的長發披散下來,落在閉著眼的彌亞的臉前。


  他說:“彌亞,你比約好的遲到了一天。”


  薩爾狄斯低聲說著,抿緊了唇。


  他說:“你遲到了整整一天。”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像是在壓抑著什麽。


  那聲音讓彌亞睜開眼,轉過頭來看他。


  異色的眼眸盯著他,虹膜邊緣隱隱流轉著幽暗的微光。


  薩爾狄斯深深地凝視著彌亞,說:“我等了你,一天。”


  他當然知道戰場上狀況從來都是瞬息萬變,約定好的匯合日期無論是提前還是延後數日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就算知道……他依然度過了極為壓抑而又不安的一天。


  彌亞和薩爾狄斯的目光對視了稍許。


  他輕聲說:“為了避開海上民南撤的軍隊,我稍微繞了下遠路,所以才遲了一天。”


  他一邊說,一邊抬手,摸了摸薩爾狄斯的頰。


  薩爾狄斯略顯緊繃的臉在彌亞的撫摸下放鬆了下來。


  他用鼻子發出低低的嗯的一聲。


  然後,他低下頭。


  金發隨著他的低頭越發垂落下來,散落在彌亞的頰上,又順著彌亞的頰滑落在雪白的床上。


  “這一個月,簡直就像是一年。”


  他低聲嘀咕著,把臉埋入彌亞的頸窩中,輕輕地蹭了一下。


  而後又抬頭,唇湊近彌亞的耳邊。


  “彌亞。”


  薩爾狄斯低聲說。


  聲音低沉,帶著一點沙啞,偏生就是那點沙啞越發磨著耳朵深處。


  吻了吻眼前柔軟的耳尖,他柔聲說:“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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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其實就是怪盜的精神屬性和抗幻屬性比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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