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南方的波多雅斯王城裏, 剛剛收到戰報的王宮政事廳氣氛沉悶至極。


  “父王大敗?!”


  在戴維爾王出征之後負責鎮守王城的王太子帕斯特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自他能記事起,他所聽到的、所看到的,都是他的父王如何帶領波多雅斯一步步走向強盛。


  所有人都告訴他,他的父王是一個多麽英明而又強大的君王。


  而他亦是自小就從心底裏憧憬著他的父親, 正是因為對父親的敬仰, 他才一直努力地想讓自己成為一個優秀的、能讓大家讚譽的、能讓父王為之驕傲的王太子。


  可是在他心中就如神靈一般強大的父王居然……


  帕斯特握著手中的戰報, 不由得失神了一瞬。


  不僅是王太子, 在座的眾位官員和武將臉色都極為凝重。


  戴維爾王是一位軍事才能極為優秀的君王。


  這麽多年來, 他率軍南征北戰,雖然也有落敗的時候, 但是那幾次都隻是小敗,絲毫無損他所取得的一次又一次輝煌的勝利。


  戴維爾王從來沒有敗得如此慘烈。


  損兵折將,不得不狼狽地退守到下一座城市。


  “海上民真的那麽強悍?”


  王太子此刻的問題同時也是在場所有人的問題。


  白發蒼蒼的老將軍沉著臉, 眉頭緊鎖,額頭的皺紋越發深陷下去。


  “五十年前,海上民族僅憑一己之力,就硬生生地將強盛的尼爾曼帝國拖得四分五裂, 這個民族的戰鬥力肯定不容小覷。”


  “陛下就算強大, 也未必能……”說到半截,他頓了一頓, 才繼續說了下去,“殿下,我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


  老將軍納爾特的話讓大廳中的氣氛越發壓抑了幾分。


  所有人都明白老將軍最壞的打算是什麽意思。


  海上民一路南下襲來,如果戴維爾王擋不住海上民的攻勢, 最後就隻能退守王城。


  到那個時候, 王城將直麵強悍的海上民的攻擊。


  “我明白了。”


  帕斯特漆黑的眸微微凝起, 他沉聲道:“從現在起, 王城進入緊急備戰狀態。”


  眾人皆是麵容一凜。


  緊急備戰狀態意味著王城麵臨最危險的處境。


  從現在起,停止所有的貿易。


  非波多雅斯人必須盡快離開王城。


  由軍隊接管城衛看守城牆的職責。


  從現在起,所有商船停止航行,航道、碼頭以及臨近海域中隻允許波多雅斯的戰船行駛以及停靠。


  “殿下,其實不用如此著急,可以先看看情況。”


  有人忍不住勸說道。


  要知道,王城是海上貿易中心,停止貿易一天,損失的財物就不計其數。


  這政事廳中,不少官員身後都有著龐大的商貿利益。


  暫停貿易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就像是在割他們肉,讓他們心疼得厲害。


  有一個人開口,陸續就有人跟進。


  “說不定陛下隻是一時失利,很快就會反擊回去。”


  “殿下,請您務必慎重行事。”


  “您如此倉促做出這個決定,一旦陛下勝利歸來之後,定會不喜……”


  “父王出征,一應事務由我決斷。”


  帕斯特打斷了眾人的話,此刻,他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平日裏習慣性保持的溫和笑容以及禮賢下士的姿態。


  他灼灼的目光掃過下方眾位官員,不少人驚覺,這位有著仁善溫厚的好名聲的王太子目光銳利起來時,竟是像極了戴維爾王的威勢。


  “所有後果,我一力承擔!”


  王太子此話一出,整個政事廳鴉雀無聲。


  “去做吧。”


  帕斯特說完後就直接起身,快步離開了這裏。


  老將軍緊隨他的身後。


  帕斯特快步走到走廊裏,腳步忽然頓了一下。


  他說:“外公,立刻傳令,讓舅父率槍之騎士團南下,支援父王的軍隊。”


  老將軍神色凝重地點頭。


  在波多雅斯麵臨外敵入侵的當前,最重要的是團結一致,抗擊敵人。


  …………


  “戴維爾王戰敗?”


  消息同樣也迅速傳到了舒爾特城,薩爾狄斯亦是露出詫異的神色。


  正如他當初對彌亞說過,他就算不喜那人,但是他對於那人在戰場上的能力還是極為認同的。


  他怎麽都想不到,戴維爾王在這一戰裏竟是敗得如此迅速和慘烈。


  “海上民的戰鬥力很強?”


  “是的,殿下,據目前打探到的消息,海上民各個驍勇善戰,就連老人和婦孺皆是如此,是個全民皆兵的種族。”


  單膝跪在他跟前的心腹下屬低著頭,沉聲回答道。


  “而且,他們的武器非常鋒利,據說在這次戰鬥中,我們士兵的武器損壞極其嚴重,尤其是盾之騎士團中使用的盾拳套,損毀一半之多,隻能暫時換用其他武器。”


  不等薩爾狄斯開口說話,一個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人未至,那個粗獷的大嗓門已經傳了過來。


  “沙拉姆將軍已經率領槍之騎士團離開駐地,行軍南下了!”


  薩爾狄斯和一腳跨進大門的納迪亞將軍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凜然之色。


  沙拉姆將軍被匆匆召回南方,想必是要去趕去支援戴維爾王。


  事態竟是已經緊急到這種地步了嗎?


  “殿下……”


  薩爾狄斯搖頭。


  “我們不能動。”


  不是因為他心胸狹窄,在外敵當前的時候還要和王太子置氣。


  他不是不想動,而是不能動。


  舒爾特城鎮守北疆,與數個國家接壤。


  斯頓人看似已經老實了不少,但隻要稍一鬆懈,那隻餓狼隨時都會撲咬上來。


  更別說表麵上和波多雅斯是盟國,但是暗地裏對波多雅斯虎視眈眈的蒙加斯特國,還有那幾個以蒙加斯特國馬首是瞻的小國。


  為了不給他們可乘之機,北地軍團不能動。


  …………


  波多雅斯大軍與海上民首次正麵對決,波多雅斯軍大敗。


  納塔貝爾城陷落。


  波多雅斯大軍退守戈莫雅城。


  納塔貝爾城中的民眾被屠殺得一幹二淨。


  隨後,波多雅斯王城進入緊急備戰狀態,關閉城門,落下河道閘門,禁止任何人出入。


  海上民南下,攻擊戈莫雅城。


  數日後,波多雅斯軍再度落敗。


  戈莫雅城陷落。


  戴維爾王的大軍退守迪邁茲城。


  戈莫雅城血流成河,民眾皆被屠殺。


  海上民屠城之後,繼續南下。


  他們追上退至迪邁茲城的波多雅斯大軍。


  以勢不可擋之勢,再度悍然攻城。


  一連串消息傳來,舉國震驚。


  民眾陷入驚恐之中。


  …………


  天色昏暗,淅淅瀝瀝的小雨從天空降落。


  厚厚的雲層遮蔽著天空,陽光隱沒在黑雲之後,透不出一點光。


  狂風在海麵上呼嘯,掀起海浪。


  澎湃的海浪聲遠遠地從海上傳來,傳到這片廝殺的戰場之上。


  黑雲沉沉壓下,仿佛就此讓黑暗籠罩著大地,那沉悶的氣息幾乎讓人喘不過氣啦。


  雨已經下了一天一夜,隻是,持續不斷的雨水也衝不去空氣彌漫的血腥味。


  數不清的戰艦停駐在不遠的海岸邊,海上民的戰士從海上洶湧而來。


  他們一波接著一波,向波多雅斯人發出衝擊。


  他們手中的利刃,接連斬斷波多雅斯戰士們手中的兵刃,撕裂戰士們的血肉之軀。


  戰馬在悲鳴,巨大的身軀栽倒在泥漿之中,抽搐著再也站不起來。


  健壯的海上民戰士揮舞短劍,斬下倒在泥漿中的騎士的頭顱。


  滾燙的鮮血噴濺在那張猙獰的臉上。


  波多雅斯的戰士們不斷地倒在他們拚盡全力守護著的大地之上。


  大地被黑暗籠罩著,不見一點微光。


  戰場上,戴維爾王揮舞著手中的長|槍,他身上的白甲早已染上一層厚厚的血漬。


  再度殺死眼前的敵人,他喘著氣,環顧著四周。


  從海麵上吹來的風從他的身邊呼嘯而過,掀起他身後被染成血色的披風。


  戰場的廝殺聲,嘶吼聲,兵刃撞擊聲掠過他的耳邊。


  讓他有了刹那間的失神。


  敗了。


  他再一次戰敗了。


  頭發斑白的王者騎馬立於在戰場之中,神色頹然。


  他轉頭,環顧著四方,看著敗績已顯的戰場,滾滾汗水從他頰邊滑落。


  精疲力盡的身體在這一刻已是遲緩至極。


  手中的長|槍前所未有的沉重,他再也抬不起來,舉不向前方。


  此時此刻,不知為何,周圍突然變得無比寂靜。


  他聽見了自己沉重的喘息聲。


  他聽見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可他再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音。


  他站在偌大的戰場之中,茫然四顧。


  四周的一切都仿佛離他無比遙遠。


  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他為什麽還要拚命地戰鬥?


  明知道,這一戰注定是失敗的結局。


  明知道,就像是前兩次一樣,他將再一次恥辱地敗退而走。


  是的,再一次。


  他一次又一次倉惶敗走。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城池被敵人毀於一旦。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無數的子民斃命於敵人的刀劍之下,鮮血染紅大地。


  他的子民的哭喊聲,臨死前淒厲的悲鳴聲仿佛還在他的耳邊回響。


  他守護不了他們。


  他誰都守護不了。


  …………


  ……他累了。


  頭發斑白的王者眼底的光黯了下去。


  他仰起頭,黯淡無光的眼望著天空中黑沉沉的烏雲。


  前方一片昏暗,什麽也看不到。


  天空沒有一絲光亮,陰沉沉的黑暗讓人根本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雨下得越急越大,不知何時,從淅淅瀝瀝的小雨變成了瓢潑大雨。


  他騎馬立於雨中,仰著頭。


  豆大的雨滴重重地打在他的臉上,混合著他臉上殘留的塵土和血漬,在他臉上劃開一道道紅色的痕跡。


  雨水滲入盔甲,甲下的衣服早已濕透,冰冷的寒氣滲入皮膚、滲入血管、滲透骨髓。


  森寒刺骨。


  恍惚中,他突然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的夕陽之下,他沉默地站在死去的特勒亞身邊,風嚦嚦地吹來。


  那個時候,風是冰冷的。


  吹進他染著血的盔甲縫隙深處,將他整個身體吹成冰冷的一片。


  就如同現在被冰冷的雨水浸透的身體一樣。


  五年多了。


  五年裏,他一直想要忘記那一天。


  可是當他去回想的時候,那一幕總是無比清晰地浮現在他的眼前。


  五年前,他心裏紮了一根刺。


  五年過去,紮了刺的地方不僅沒有愈合,反而一點點的潰爛,越來越深,越來越大。


  那個腐爛的地方一直在那裏。


  他試圖假裝看不見,可它從來都在。


  更是悄無聲息地侵蝕著他,讓他最終變成如今這種麵目全非的模樣。


  他曾無數次想過,如果那一天,他的手沒有發抖……


  世事沒有如果。


  他走錯了路,最終也隻能循著錯誤的道路走到盡頭。


  現在,這已經是他的盡頭。


  那麽……就這樣吧。


  他老了。


  他累了。


  就讓一切在這裏結束吧。


  年邁的王這麽想著,閉上眼,任由自己的視線陷入黑暗,任由自己整個人陷入黑暗。


  耳邊隱約傳來聲音,有人在急切地呼喊著他的名字。


  “陛下……”


  “陛下!”


  似乎有人向他襲來。


  似乎有人替他擋開了敵人的利刃。


  刀光劍影在他的周身掠過。


  兵刃特有的金屬撞擊聲在他身邊激烈的響起,一次又一次,打破了他所沉溺的寧靜與黑暗。


  恍惚中,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帶陛下走!!!”


  那是一聲震碎雨幕的嘶吼,聲嘶力竭,沙啞到了極點。


  白發的王者猛地睜開眼。


  他的心髒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他的呼吸靜止了一刹那。


  他猛地收縮成一個孔的瞳孔映著前方從雨幕中刺出的長|槍。


  染血的槍尖在暗沉的空中劃開一道寒冷的鋒芒。


  它將在下一秒,狠狠地貫穿那個騎在馬上的年輕將軍的喉嚨——


  來不及多想。


  或者該說他的腦子在這一瞬間一片空白。


  那已純粹是他身體最本能的反應。


  他的腳狠狠地踢在馬腹之上。


  駿馬吃痛發出高亢的嘶鳴聲。


  他縱馬衝了過去。


  雨水從他發梢滑落,原本無比沉重的長|槍再一次在空中揮起。


  利槍|刺出。


  雪亮的槍尖撞開從天墜落的雨滴,撕裂雨幕。


  在千鈞一發之際,他刺出的槍尖撞開刺向安提斯特的長|槍,然後繼續向前,狠狠地貫穿了敵人的胸口!


  時間仿佛凝固在這一刻。


  天地間一片寂靜。


  戴維爾王失神地看著自己染血的槍尖。


  暴雨傾盆而瀉,將淋淋鮮血從槍尖衝落到大地上……


  …………


  ……………………


  時間回到不久之前。


  安提斯特揮動長劍,再一次將衝來的敵人劈倒在地。


  暴雨中,他渾身都已濕透,頭發濕漉漉地貼在他的臉上,擋住他的眼。


  他抬手抹了一把臉,撩開黏在臉上的頭發,露出一張蒼白至極的臉。


  肩膀上的劇痛在不斷地襲來,寒意隨著雨水滲入他裂開的傷口裏。


  不久前為戴維爾王擋的那一劍在他左肩上劈開一個深可見骨的傷口,在那之後,沒有絲毫讓他休息的時間,一場接一場的戰鬥讓他的傷口總是在不斷地撕裂開來。


  這一場戰鬥中,他的傷口早已再度裂開,他肩上的衣服以及盔甲都被滲出的鮮血染得血紅。


  因為失血過多,此刻他的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他現在是全憑著一股意誌強撐下去,或許下一秒就會徹底失去意識從馬背上墜落。


  這是一場萬分艱難的戰鬥。


  無論他再怎麽奮力的廝殺,他們的大軍依然敵不過海上民,被壓得節節敗退。


  眼看著海上民就要殺入城中。


  眼看不久前那兩座城市被屠殺的慘劇就要再一次在迪邁茲城上演。


  他心急如焚。


  然而就在這時,安提斯特卻突然看見戴維爾王停止了戰鬥,就這麽騎馬佇立在雨中。


  哪怕有敵人向其衝去,戴維爾王依然一動不動,如一尊徹底喪失了靈魂的石像。


  他衝上前攔住了衝向戴維爾王的敵人。


  “陛下!”


  瓢潑大雨中,他大聲嘶吼著。


  可是他的吼聲怎麽都喚不醒神色恍惚目光渙散的戴維爾王。


  再一次將一個海上民戰士劈砍在地,眼見又有三人向這邊衝來,他衝趕來的騎士大吼到:“這裏我來擋住,你們立刻帶陛下走!”


  他一邊怒吼一邊揮手又殺死先衝過來的兩人,正要抬手對上最後那個人。


  左臂突然狠狠一痛。


  與此同時,腦子劇烈的眩暈讓他的視野恍惚了一瞬。


  等他從眩暈中緩過神來時,敵人的槍尖已經近在眼前。


  他已來不及避開。


  放大的瞳孔映著眼看就要刺穿他喉嚨的槍尖。


  在瀕臨死亡的最後一瞬間,安提斯特腦中一閃而過的遺憾,是他終究還是沒能把那把弓親手交到他的小弟子手中……


  突如其來——


  一杆長|槍猛地從斜地裏刺出,撞開刺向他的槍尖。


  緊接著趁勢而去,一把貫穿了對方的身體。


  在最後一秒死裏逃生的安提斯特呆呆地看著縱馬從他身邊一掠而過,而後在前方停下的戴維爾王。


  他看見戴維爾王低著頭,失神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長|槍。


  瓢潑大雨依然在下,宛如洪水決堤,從破裂的天空傾瀉在大地之上,。


  暴雨中,戴維爾王抬起頭。


  他的雙眼在黑暗中亮得驚人。


  斑白的發濕漉漉地貼在他的臉上,卻絲毫不減他臉上的堅毅。


  他高大魁梧的身體明明不曾有任何變化,可是他在雨中的背影好像突然就挺拔了起來。


  一股巍然的氣勢從他周身爆發出來。


  那個驍勇無畏的英雄的王者,終於再一次回到了屬於他的戰場之上。


  他抬起頭,灼亮得仿佛有火焰在燃燒的雙眼望向前方,望向那無窮無盡的敵人。


  他握緊手中的長|槍。


  “波多雅斯的戰士們!”


  戴維爾王渾厚而沙啞的怒吼聲在暴雨中炸開。


  他手中的長|槍高高地舉向天空,閃著寒光的槍尖宛如一道撕裂雨幕的閃電。


  “跟在你們國王身後——”


  他的怒吼聲仿佛是在大地上重新豎起的王國的旗幟。


  他高舉的利槍重新鑄起波多雅斯戰士們的信仰。


  “波多雅斯人,永不後退!”


  利槍|刺出,一往無前。


  波多雅斯之王縱馬衝向漆黑的雨幕,衝向前方仿佛看不到盡頭的敵人。


  暴雨傾瀉,遮蔽天地。


  卻再也擋不住雨幕中那個巍然如山的身影。


  他的身後,無數波多雅斯的將士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如一條條溪流匯聚成巨大的江河。


  馬蹄的奔騰聲,無數人的吼聲震碎雨幕。


  火焰在他們原本黯淡的眼底點燃。


  力量再一次從力竭的身體裏湧出。


  大地仿佛都在他們的腳下顫抖。


  他們追隨在戴維爾王身後,發出響徹天地的怒吼,向他們的敵人衝鋒而去。


  他是波多雅斯之王。


  他是英雄的王者。


  他是波多雅斯人的信仰。


  在他的身後,波多雅斯人永不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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