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傍晚時分, 逞威了整整一個白天的太陽終於開始緩緩地沉入地平線。


  隻是陽光的餘威還殘留在空氣中,溫度尚未降下去,就連吹起的晚風也還是火熱的。


  晚風吹過湖邊,在波光粼粼的湖麵上吹起層層水紋, 偶爾會有小魚兒從水中躍起, 在水麵濺起水花。


  湖邊已建起了一個簡單的臨時宿營地, 寥寥炊煙從宿營地中升起, 食物的香味蔓延開來。


  奔波了一整個白日的騎士們圍在煮食的篝火邊, 一邊吃東西,一邊閑聊談笑著。


  宿營地的一邊, 亞麻色長發的將軍靠著岩石坐在湖水邊。


  右臂隨意搭在豎起的右膝上,他懶洋洋地靠著身後的岩石,一邊吃著烤得焦脆的幹麵包, 一邊側著頭看著天邊火紅的夕陽。


  那神色看起來頗為悠閑。


  兩日多前,他和抵達北境城的納迪亞做好了軍務交接,順便又‘好好’地切磋了一頓,然後, 他就立刻出發返回王城。


  輕裝簡行, 一路騎馬飛馳,他們前行的速度很快, 再過幾天就能回到王城。


  幾口將剩下的烤麵包吃完,安提斯特直起身,側頭看了不遠處的營帳一眼。


  他從北境帶回來的那把弓就放在裏麵,包裹得很好, 就算這一路騎馬奔馳也應該不會磕碰到。


  畢竟他的小徒弟受了那麽大的委屈, 得拿好東西回去哄一哄才行。


  想到這裏, 安提斯特的唇角不由得揚了起來。


  說實話, 他這個小徒弟其實挺好哄,就算被他逗得過了頭,拿著甜點就能哄回來。


  不過從另一方麵來說,小家夥脾氣也挺倔的,要是真的生氣了,那可是相當麻煩的事情。


  比如,某個喜歡欺負徒弟的不良老師就曾經因為做過了頭,被自家徒弟無視了整整一個月。


  突然,一聲嘹亮的鳴叫聲在上空響起。


  安提斯特抬起頭,一個黑影在天空中盤旋了一圈,緊接著朝宿營地俯衝下來。


  沒過多久,一名騎士快步向安提斯特走來。


  剛才俯衝進營地的黑鷹就站在騎士的右臂上,嘴上叼著一塊剛剛獎賞給它的鮮肉。


  “將軍閣下,這是緊急文書。”


  騎士將一個兩指長的銅管遞給安提斯特,銅管的銜接處是用紅色的蠟封著。


  紅色代表的是最緊急的訊息。


  安提斯特坐著沒動,抬手接過銅管,直接掰開封蠟。


  他手指一捋,將卷成卷的薄薄羊皮紙展開。


  當目光落在紙麵上的那一瞬間,他的呼吸頓了一下。


  晚風大了起來,從湖麵刮過,帶來水的濕氣。


  那風吹得安提斯特指間的薄紙震動不休。


  亞麻色的額發在他的眼前拂動著,連帶著陰影不斷從他眼前晃動。


  他的眼像是被凍結住了一般,定定地凍在那一行黑色的文字上。


  “閣下?……將軍閣下?”


  眼見安提斯特直勾勾地盯著紙條,還有臉上那凍結的神色,舉著黑鷹的騎士心底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自跟隨將軍以來,無論發生怎樣的事情,哪怕是戰場上最危險的處境中,安提斯特將軍永遠都是一副從容的姿態,仿佛一切在他眼前皆是小事。


  他從不曾見安提斯特閣下露出這樣的神態。


  手指用力一攥,將那張薄薄的紙條用力攥緊在掌心,皺成一團。


  安提斯特站起身。


  “通知下去,動身。”


  “閣下?”


  安提斯特猛地抬眼,盯著他的下屬,厲聲道:“我說,立刻動身!回王城!”


  從年輕將軍那雙深藍的眼中迸出的利光讓騎士胸口猛地一緊。


  “是!”


  他趕緊回答。


  一抬手,將手臂上的黑鷹送上高空,騎士一秒也不敢耽誤,轉身匆匆向篝火邊的同伴們奔去。


  一邊快步向前,他一邊不安地想著。


  王城那裏到底發生了怎樣的事情?

  竟讓安提斯特閣下失態到這種地步?


  剛剛紮下不久的宿營地被迅速地收拾起來,才休息不久的駿馬再一次邁開腳步在大地上奔跑了起來。


  大道上掀起滾滾塵土,一隊騎士在暮色中向著王城的方向奔馳著。


  最前方的人,一頭亞麻色的長發飛揚在空中。


  暮色中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隻能看見他那隻用力地按在掛在馬背一側的弓箱上的手,還有,隱隱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某種可怕的氣息。


  …………


  ……………………


  太陽已沉入地平線之下,王宮中,石柱和牆壁上的燈火一一被點燃,將華美的宮殿在黑夜中也照得亮如白晝。


  王宮的一角,第三王子居住的宮所也點亮了燈火,隻是不如其他宮所那般明亮,也比其他宮所安靜許多。


  據說是因為第三王子不喜歡晚上太亮、也不喜歡喧鬧聲的緣故。


  臥室中,薩爾狄斯坐在床上,靠在床頭。


  他腹部的繃帶剛剛換過,醫師已給他重新上了藥。


  此刻,他正端著一碗漆黑的藥水,一口一口地喝到嘴中。


  苦澀的氣味在房間裏蔓延開來,也在他口中泛開。


  他不是第一次喝藥,過去幾年裏,喝藥對經常受傷的他來說可以說是家常便飯……可他是第一次察覺到湯藥竟是如此的苦澀,苦到讓人難以忍受。


  送藥的侍女低著頭惶恐地退了出去。


  房間裏隻剩下兩人。


  房間的另一側,身上的傷勢都已經治療過的黑發侍從已換了一身新的衣服,他將放在桌上的那碗湯藥端起來,一飲而盡。


  他仰著頭,漆黑的發絲掠過他的眼角,一點黑色的藥液從他唇角滲出,自下巴上滴落。


  隨手將空了的藥碗丟在桌上,法埃爾用包紮著繃帶的手擦了一下嘴角滲出的水痕,然後,他轉頭看向薩爾狄斯。


  “我不喜歡你。”


  黑發侍從的聲音低沉,並不大。


  可是在這座空曠而寂靜的臥室中,那聲音極為清晰。


  “薩爾狄斯王子,從初次見麵的時候,我就不喜歡你。”


  對於黑發侍從如此大不敬的話語,薩爾狄斯像是沒聽到一般,仍是靠坐在床頭,垂著眼,神色淡漠地喝著碗中的湯藥。


  “我不喜歡你,不是因為你的身份,也不是因為你當初那種態度,而是因為……”


  法埃爾目光定定地看著薩爾狄斯。


  他說:“……因為你總是會讓主人受到傷害。”


  薩爾狄斯端著藥碗的手驀然頓了一下。


  “從遇到你開始,主人總是被你牽連,卷入各種各樣的危險中。”


  第一次,差點溺亡於海底。


  第二次,差點在特勒亞將軍手中斃命。


  “你不在的時候,主人從不曾遭遇危險。但從你回來的那一天起,他就再次陷入危險之中。”


  一次又一次。


  他保護了你,卻把自己置身於莫大的危險之中。


  “我不喜歡你,是因為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我就一種奇怪的預感。”


  “我總覺得,主人如果繼續和你待在一起,總有一天,他……”


  心底隱隱有著這種奇怪的預感,可是法埃爾卻不曾想到,那一天來得如此之快。


  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未來的波多雅斯王到底是誰,本來和他毫不相關。”


  “無論下一任王是誰,他都會成為尊貴的大祭司。”


  “是你,將他牽連到這場他本不需要參與的鬥爭之中。”


  法埃爾注視著薩爾狄斯,漆黑的眼底閃動著幽暗的火光,像是墓地深處燃起的磷火,是沒有一絲熱度的冰冷。


  “薩爾狄斯殿下,或許對你而言,遇到主人,是你最幸運的事情。”


  法埃爾轉身離開了這裏。


  唯有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在這個寂靜到壓抑的房間中回蕩。


  “可是,對主人來說,遇到你,是他的不幸。”


  房間裏隻剩下薩爾狄斯一人。


  他依然靠在床頭,垂著眼,低頭喝藥。


  微弱的燈光照在他的頭頂,細密的睫毛低垂著,陰影落在他的臉頰上,將他的眼窩籠罩在黑暗之中。


  明明可以將手中的湯藥一口氣灌下去,他卻非要像現在這樣,一口、一口地喝入嘴中,仿佛是想要讓苦澀的湯藥長久地在口中泛開。


  讓它順著喉嚨流淌下去,滲入胸口,一點點地漫過五髒六腑,浸入其中。


  不知過了多久,藥碗已經空了。


  薩爾狄斯仍然保持著攥著碗的姿勢,目光落在虛空中,像是在出神。


  就在這時,極輕的腳步聲在外麵響起。


  伴隨著這裏的侍女們發出的驚呼聲,那個腳步聲由遠及近,走入臥室之中。


  房間的火光映在如瀑布般披落在纖細肩頭的美麗金發上,奧佩莉拉王妃宛如翠綠寶石一般的雙眸看向薩爾狄斯。


  在入宮的四年多裏,她第一次踏入薩爾狄斯的住所。


  王妃抬手示意,跟在她身後的數名侍女紛紛退下,將房門掩上。


  半透明的淡藍色紗裙在地麵鋪開,像是美人魚的魚尾那般優美的弧線,她邁步向前,走到床邊。


  她靜靜地站在那裏,美麗的碧眸俯視著薩爾狄斯。


  薩爾狄斯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一手搭在豎起的膝上。


  他低著頭,和奧佩莉拉王妃一樣的金色發絲淩亂地散落在他的頰邊,擋住他的臉。


  “出去。”


  他說,聲音冷漠。


  “我不知道你來這裏做什麽,但我現在沒心情搭理你。”


  “在我還忍得住的時候,立刻給我出去。”


  奧佩莉拉王妃看著薩爾狄斯,她漠然的臉色一如既往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用毫無感情的聲音開口問道:“彌亞死了?”


  ‘死’字剛從她口中吐出,一個黑影猛地從她頰邊擦過。


  一股疾風將她一縷金發掀起。


  從她頰邊飛過的瓷碗啪的一下砸在她身後的柱子上,碎片迸裂。


  猛地抬頭的薩爾狄斯眼露凶光。


  他伸手一把掐住站在床邊的奧佩莉拉王妃的喉嚨,將她一下重重地撞在石柱上。


  他此刻的模樣像極了一頭黑夜中目光猙獰的野獸。


  骨節分明的手指深深地陷入王妃頸部,隻要稍一用力,就能將手中美麗卻極其脆弱的喉嚨捏斷。


  “我曾答應過彌亞,無論發生什麽事,都絕不會對你動手。”


  薩爾狄斯盯著奧佩莉拉王妃,他的母親,眼底幽暗至極。


  那張和王妃有著一分相似的麵容是極其俊美的,但是從異色雙瞳中迸出的目光卻狀若瘋獸。


  “但是現在,這種約定,我已無所謂遵不遵守。”


  他的手一點點地縮緊。


  他的手指在那纖細的頸上留下清晰的淤痕。


  他的眼底戾氣洶湧,周身皆是凶煞之氣。


  他的聲音像是硬生生地從他胸膛深處逼出來,帶著濃鬱的恨意。


  “我一直都不明白,既然你不希望我出生,為什麽還要把我生下來!”


  【對主人而言,遇到你,是他的不幸。】


  “如果沒有我的話——”


  【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不準對奧佩莉拉夫人動手,知道嗎?】


  話說到這裏突然戛然而止。


  在窒息中閉目等死的奧佩莉拉王妃突然感到喉嚨一鬆,掐住她脖子的那隻手突然鬆開。


  空氣陡然灌入喉嚨,嗆得她止不住地咳嗽起來。


  在被薩爾狄斯掐住喉嚨的時候,她並沒有掙紮。


  並不是因為她認為薩爾狄斯不敢殺她。


  相反,她很清楚,從薩爾狄斯身上傳來的殺意是真的。


  剛才那一瞬間,她離死亡比任何時候都還要接近。


  她咳了兩聲,急促地呼吸著,抬眼看向薩爾狄斯。


  可是就如同過去的她從來不曾看向薩爾狄斯那般,現在的薩爾狄斯也沒有看她。


  他側著頭,神色淡漠。


  他說:“滾出去。”


  奧佩莉拉王妃沉默了稍許,她轉身。


  在她轉過身時,她的目光黯淡了一瞬。


  雖然沒有得到回答,可她已經知道。


  那孩子,真的死了。


  哪怕被薩爾狄斯掐住喉嚨麵臨死亡之時,她也不曾動搖絲毫,可是在這一刻,她的呼吸卻有了刹那間的紊亂。


  她隱藏在袖中的手指攥緊了一分。


  她閉上眼,長長的睫毛掩住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情緒。


  ……終究……還是什麽都無法改變…………


  再次睜開眼時,奧佩莉拉王妃又恢複了往常那般麵無表情的模樣,碧色眼底如一汪死水,不見絲毫波瀾。


  她邁步離去,房間裏再度隻剩下薩爾狄斯一人。


  石柱之下,破碎的陶瓷片散落了一地。


  黑夜裏寂靜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


  火光不知何時熄滅了。


  黑暗中,薩爾狄斯靜靜地坐在床頭,一手搭在屈起的右膝上。


  細碎金發淩亂地散落在他的頰邊,他的臉隱藏在夜色之中,讓人看不清楚。


  他就這樣坐著,一動不動。


  坐了很久很久。


  房間靜得可怕,隻能聽見他輕輕的呼吸聲。


  一下,又一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


  夜已經很深很深。


  夜風刮起,掠過庭院,搖晃著樹冠發出簌簌的響聲。


  薩爾狄斯突然動了一下,極輕的動了一下。


  他垂下頭,額頭抵在搭在膝上的右臂上。


  細碎金發折射出的一點微光映在他的側頰上,映不出被手臂擋住的臉,隻能映出他抿緊得如一條直線的唇。


  那唇色淺得幾乎沒了顏色。


  它緊緊地抿著,滲出莫名讓人覺得疼痛的痕跡。


  ……再也看不見一絲一毫平日裏驕傲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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