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就算你求我, 我也不會親你。”


  薩爾狄斯哼出的這一句話讓彌亞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他又沒病,幹嘛要求薩爾狄斯親他。


  雖然心裏這麽吐槽著,但是彌亞很識趣地沒把這句話說出來,不然恐怕又會惹得現在看起來很穩重靠譜但是內心和外表相差甚大的某人不高興。


  反正他的目的也已經達到, 就沒必要再計較對方的話好不好聽。


  抬頭看向薩爾狄斯, 彌亞正要說些什麽, 突然後知後覺地發覺, 現在自己得仰著頭才能和薩爾狄斯對視。


  他打量著薩爾狄斯高高的個子, 心裏頓時就有點酸,忍不住小聲嘟噥了一句。


  “你變化真大。”


  不僅個頭很高, 寬鬆的衣著敞露出的胸口有著緊致的肌肉,露出半截的腹肌輪廓分明,係著腰帶的腰部精瘦, 不見一點贅肉。


  薩爾狄斯的身型幾乎就是藝術家所雕琢出的體型最完美的雕像。


  曾經白嫩的肌膚如今已是健康的小麥色,除了尤為俊美的眉眼間依稀還殘留著當初那個少年精致漂亮的痕跡,如今的薩爾狄斯身上幾乎再也看不到過去的模樣。


  當年十三四歲的少年還與他美麗的母親有三分相似,現在, 十八歲的青少年英姿勃勃, 即將成為一個成年男子的他最多隻在眉眼間剩下一分相似。


  彌亞有些納悶,明明初次見麵的他和薩爾狄斯身高一樣, 體型也差不多,結果五年過去,當初看起來比他還要嬌軟一些的薩爾狄斯就能徹底變個樣,而他……


  不說了, 說多了都是淚。


  其實他身邊就有一個讓他各種羨慕嫉妒的存在。


  他的黑發侍從, 法埃爾。


  這幾年裏, 他親眼看著法埃爾一個勁兒地往上竄, 轉眼就超過他一大截,從一個瘦巴巴的小可憐蹭蹭蹭地長成一個體魄結實強健的大個子。


  和他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他那個老師大祭司沒事就用他不長個子的事情來嘲笑他,都快變成他的心理陰影了。


  羨慕不已的彌亞最後隻能拿‘法埃爾以後本來就會變得很強大,不然怎麽會成為人人畏懼的暴虐者’、‘他隻是個例,在同齡人之中本就是佼佼者,不是普通人’、‘自己不是不長個子,隻是個子長得算是普通人而已’這樣的理由來安慰自己。


  沒想到,薩爾狄斯又給了他重重一擊。


  對於彌亞說自己變化很大,薩爾狄斯嗯了一聲。


  這四年的經曆,讓他無論是外貌還是思維都產生了極大的變化。


  在戰場幾經風霜,幾度徘徊於生與死之間,現在的他早已不是從前那個任性妄為、對外麵的世界一無所知的少年。


  但唯有在彌亞麵前,他仍舊是從前的那個他。


  “你倒是沒怎麽變。”


  薩爾狄斯說,俯視著比他低了一個頭的彌亞。


  對於這個身高差,他心裏很滿意。


  他看著彌亞。


  仰頭看著他的少年那雙眼湛藍如水中的藍水晶寶石,漂亮得讓人忍不住想要藏在手中。


  之前還帶著一分稚氣的少年在容貌長開後,整個人清俊純粹得仿佛是從森林中走出來的精靈。


  以上這些話,他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他笑著說:“除了稍微長高了一些,你看起來和之前差不了太多。”


  彌亞:“…………”


  正中痛處。


  他來這個世界時,差不多也是現在這個年齡。


  在之前的世界長不高,到了這個世界還是這麽高。


  而且,總是一張娃娃臉,看起來就像是怎麽都長不大。


  被戳中痛處的少年不高興了,他哼了一聲,甩頭向外麵走去。


  先一步出去的法埃爾早已為彌亞備好了馬,彌亞翻身上馬的時候,薩爾狄斯正從後麵跟出來。


  應該是從法埃爾口中得知了薩爾狄斯的身份,其他的幾名侍衛匆忙俯身向這位王子行禮。


  彌亞騎在馬上,低頭看向薩爾狄斯,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薩爾狄斯,你的馬呢?”


  薩爾狄斯咳了一聲,他說:“咳,那個,因為石路太陡,馬上不來,我就讓它自己回城了。”


  彌亞:“…………”


  對啊,直接翻的崖壁,可不陡嗎。


  他歎了口氣,然後轉頭看了法埃爾一眼,法埃爾立刻會意,將自己的坐騎牽到薩爾狄斯麵前。


  “殿下,請您先騎我的馬。”


  “不必了。”


  薩爾狄斯說,突然伸手抓住彌亞那匹白馬的韁繩,縱身一躍,直接翻身上馬,坐在彌亞的身後。


  他側著頭,對扭頭看他的彌亞一笑,說:“這些馬中,也隻有你這匹馬勉強配得上我的身份,我就委屈一下和你同騎好了。”


  這話說的,彌亞都被他氣笑了。


  隻是現在天色實在太晚,彌亞懶得再和他較真,隨意點了點頭,算是同意。


  薩爾狄斯的唇角高高地揚了起來,他抓著韁繩,抬腳一踢馬腹,縱馬向前奔跑起來。


  他坐在彌亞身後,雙臂從後麵伸出來抓著韁繩,身型又比彌亞高大不少,乍一看,像是他將彌亞整個兒圈在自己懷中一般。


  雪白的駿馬在夜色中奔跑著,在黑夜中留下白色的殘影。


  星光落下來,落在少年淡金色的發絲中,又在映著淡金色發絲的異色雙瞳中點綴出點點微光。


  駿馬在飛馳,風聲在耳邊呼嘯,束成一束的金色長發在身後高高地飛揚著。


  薩爾狄斯的唇角一直揚著,他看著懷中少年的目光比什麽都還要溫柔。


  …………


  彌亞以為薩爾狄斯會先回王宮,可是薩爾狄斯沒有,而是直接跟著他進了海神殿,跟著他回了少祭所。


  回到房間,解下披風的彌亞瞅著某人。


  “已經很晚了。”


  “嗯,很晚了。”


  “該睡了。”


  “沒錯,該睡了。”


  “……所以你不回王宮嗎?”


  “為什麽要回王宮?我就在你這裏睡啊。”


  薩爾狄斯說,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彌亞想了想:“也好,太晚了,你回去也不方便,我讓人去給你準備房間。”


  “為什麽要準備其他房間?我和你一起睡就行。”


  彌亞一呆,反射性地拒絕:“不行。”


  見彌亞毫不猶豫地拒絕,薩爾狄斯微微眯起眼。


  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麽神色,但是眼底隱隱有微光掠過,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


  “為什麽?以前我們經常一起睡,為什麽現在不行?”


  “呃……”


  因為以前你才十三四歲,把你當成小自己四五歲的弟弟,哄著你和你一起睡無所謂,但是現在我們都馬上要成年了,兩個大男人還非要湊在一張床上睡總覺得很奇怪。


  而且這四年我都是自己一個人睡,忽然身邊多了你這麽大個人……很別扭啊。


  心裏這麽想著,彌亞想了想,隨便找了個借口。


  “因為我們個子都比以前大了,睡在一起床會很擠,不舒服。”


  “我不介意。”


  薩爾狄斯聳了下肩。


  “深山野林荒土沙漠懸崖山穀,再不舒服的地方我都睡過,天天都睡,現在不過是擠一點而已,不算什麽。”


  彌亞:“…………”


  你不介意我介意。


  還有你這些年天天晚上睡在深山野林荒土沙漠懸崖山穀這些地方是什麽鬼?


  北疆軍營那裏雖然條件艱苦了點,但是也不至於艱苦到這種地步吧?

  薩爾狄斯雖然說話的語氣很隨意,漫不經心的,看起來根本沒察覺到彌亞為難的模樣,可是他的眼角餘光一直緊緊地盯著彌亞,注意著彌亞臉上的任何一點輕微的變動。


  如同一隻看似安逸悠閑的年輕雄獅,懾人的目光卻時刻緊盯著自己心心念念的獵物。


  他似乎是不經意地說出自己這幾年過得多艱苦,然後又放低聲音,對彌亞說:“彌亞,這麽久不見,我很想和你說說話,就和以前一樣。”


  彌亞猶豫了好一會兒,可是被薩爾狄斯用微微發亮的眼注視著,那目光中還帶著期待,他終究還是沒能堅持住,敗退下去。


  畢竟薩爾狄斯說得也對,他們四年沒見,他其實也想和他多說會兒話。


  “……好吧,我知道了,就這一次。”


  退讓之後,他還是不甘心地補充了一句。


  “要知道,我們都不是小孩了,以後不方便再一起睡。”


  “嗯,就這一次。”


  薩爾狄斯微微一笑,看似很好說話,但是心裏是怎麽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被叫進來的侍從老老實實地按照吩咐收拾好床鋪後,就立刻躬身退了出去。


  對於第三王子今夜在少祭房間留宿的事情,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夜已經很深,四處都安靜了下來,其他的燈都已經熄滅,房間裏隻留了一盞燈,散發出柔和微弱的光線。


  少祭所臥室裏的床鋪其實很大,睡下兩個人還有不小的空餘。


  彌亞抱著大大的枕頭,盤腿坐在床上,看著薩爾狄斯。


  “你到北疆那邊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音訊,我當時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


  他當時都急得想要自己去一趟北疆找人,幸好老師以安提斯特將軍的身份和納迪亞傳訊,從納迪亞那裏得知薩爾狄斯很安全,隻是不在軍中,去了伏爾塔山留在了老師的老師亞圖多德那裏,他這才安下心來。


  整整兩年時間,薩爾狄斯都沒有消息,也沒給他寄一封信。


  直到兩年前,十六歲的少年王子在戰場上一戰成名,他這才開始不斷地收到薩爾狄斯的信。


  “難道你在山裏呆了兩年?”


  所以才銷聲匿跡了兩年?

  “唔……說是山裏也沒錯,不過也不全是山裏。”


  雙手枕在腦後,仰麵躺在床上的薩爾狄斯想了想,回答道。


  “反正到處跑,之前跟你說過的,還有深山野林、荒土沙漠、懸崖山穀等等,都去過。”


  “啊?”


  “亞圖多德那個老頭說什麽從書籍上學到的東西毫無用處,必須得自己親自看、親自做,才能學到真正的東西。”


  枕著手臂的薩爾狄斯臉上露出一種不堪回首的神色,顯然對他來說,那兩年的經曆非常不美好。


  “所以,他硬是帶著我在波多雅斯周邊的幾個國家走了一圈。”


  整整兩年的時間,他跟著那個老頭在其他的國家轉悠,天天風餐露宿,吃不好睡不好,經常會遇到一些不懷好意的人,見他們一老一小,就打他們的主意——當然,這些人的下場都很慘,要知道,那個老頭不僅僅是知識淵博,而且身手也一點都不含糊,絕對不比納迪亞差,不然他也不會被老頭強行拎著走。


  其他國家也就算了,雖然生活條件艱苦了點,勉強也還過得去,但是等到了作為波多雅斯死敵的斯頓國境內,那簡直就是噩夢。


  波多雅斯人和斯頓人外貌差別很大,一眼就認得出來,於是……


  被認出是波多雅斯人-被斯頓人追殺-成功逃脫-再度被認出來-繼續被追殺。


  以上過程無限循環。


  他和老頭在斯頓國待了整整一年,以上過程就循環了一年。


  薩爾狄斯之後回想起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熬過那段慘烈的日子的——這也是為什麽在他回到軍中之後,打起斯頓人來特別狠的原因。


  聽著薩爾狄斯的抱怨,彌亞很是驚訝。


  “聽你這麽說,那位老賢者挺厲害的。”


  該說真不虧是老師的老師嗎。


  “嗯,那老頭雖然煩人,也很囉嗦,不過的確很厲害就是。”


  雖然跟著亞圖多德老頭的兩年簡直就像是一場噩夢,但是薩爾狄斯也不得不承認,徹底讓他脫胎換骨的,也是這兩年。


  他親身走過太多的地方,他親眼看到了太多的事情。


  所有正確的、不正確的,對的,錯的,黑的,白色,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物都看過。


  他懂了很多。


  正是因為懂了很多,所以他才知道,曾經的自己有多麽不堪。


  那樣不堪的他被所有人都厭惡,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然而,哪怕是當初那麽不堪的他,依然有一個人願意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將他從那座無形的囚牢中帶到外麵這個廣闊的世界。


  薩爾狄斯抬眼,目光落在彌亞身上。


  房間裏柔和的火光落入他異色的雙瞳中,讓他注視著少年的目光帶著說不出的溫柔。


  彌亞打了個嗬欠。


  他是真的困了。


  本來今天就很忙碌,想在溫泉那裏打個盹兒還被薩爾狄斯打擾了。現在聽薩爾狄斯說著這幾年發生的事情,不知不覺眼皮就越來越沉。


  他往床上一倒,閉眼打算睡過去。


  可是剛閉眼,他就被人掐住臉頰,硬生生地被捏醒過來。


  “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捏他臉的人問他。


  “啊?”


  彌亞睡眼惺忪看著薩爾狄斯,因為右頰被捏著,鼓鼓的,像一隻被掐住頰的小鬆鼠,配上茫然而又無辜的眼神,那模樣,可愛得讓某個人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被萌的。


  穩了穩紊亂的心神,薩爾狄斯沒好氣地說:“就知道你肯定不記得。”


  “記得什麽?”


  雖然腦子因為困倦而迷糊著,但是此刻的對話讓彌亞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的晚安吻呢?”


  “啊?”


  睡意一瞬間消失得幹幹淨淨,彌亞睜大眼,錯愕地看著薩爾狄斯。


  “快點,我困了,想睡,給我晚安吻。”


  “呃……不是,你看,薩爾狄斯,你已經十八,是一個成年男人了,你見過成年男人還要晚安吻的嗎?”


  “誰規定成年了就不準再要晚安吻?”


  薩爾狄斯挑眉看著彌亞。


  “你當年答應了,就得說話算話。既然是屬於我的東西,不能你說沒有就沒有。”


  彌亞深吸一口氣。


  “薩爾狄斯,我覺得,你該講講道理。”


  “不講。”


  薩爾狄斯說。


  他忽然一翻身,整個人籠罩在彌亞之上。


  他用雙手將彌亞的雙腕壓在身體的兩側,異色的雙瞳俯視著身下的少年,目光灼灼。


  “不給是吧?”他危險地眯起眼,說,“你不給我,我就自己拿。”


  被壓在床上動彈不得的彌亞:“…………”


  突然極其懷念當初那個雖然和現在一樣不講理但是漂亮嬌軟可以隨便揉搓一拳就能打哭的波斯貓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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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先來一個g壁~~~

  彌亞:遇見大獅幾的第一天,懷念嬌軟貓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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