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九章 血本無歸
好吧,拋開亮子的胡亂用詞不說,我承認,他說的還是有道理的。大家出去,都是為賺錢的,一趟就是近半個月奔波,哪還顧得上其他?總設計師也不是曾說過:別管白貓黑貓,能抓住耗子就是好貓嗎?
再考慮到亮子早就打了保票,他已經在阿爾太找到了可以長期合作的固定客戶,我們也根本不用與這些「散戶」爭搶,我的心也就淡定了許多,甚至還生出了些莫名的優越感。
但我沒有想到的是,當火車駛達了終點莫斯科,我和高亮也幾經周折,終於將幾麻袋的貨物運到了當地最大的中國貨集散市場阿爾太時,那個叫做謝爾蓋的商人,卻放了我們的鴿子。
急得滿頭是汗的亮子打了數個電話,還尋遍整個阿爾太,可一直沒有謝爾蓋的消息。
更可怕的是……我發現,我們被人盯上了。
阿爾太是「倒爺」們發財的樂土,但也是中國人的地獄。
因為謝爾蓋的爽約,本以為能輕鬆出貨的高亮也有些發懵,不時的去找市場周邊那些廢舊集裝箱的業主去談租金。
可他的急切和糟糕的毛子話,不僅未能妥善安排好我們的貨物,反正引來了一些地頭蛇的注意。
一個銹跡斑斑的破集裝箱,那個北極熊一般壯碩的老毛子竟然敢開價十萬塊,這還只是一周的租金。很明顯,他是故意的,因為高亮的慌亂,他就是想宰我們。
可當這高亮想要拒絕時,北極熊長滿汗毛的大手一揮,一下子便湧上來三、四個體形不遜於他的壯漢,直接將我們的貨物扔進了那集裝箱中。
「中國人,已經答應的價格,不付錢可不可以。這些貨我們暫時幫你保存,等你把租金交上來,我再給你放貨。」
毛子話,我是一句聽不懂的,換成英語我還能對付幾句。可看到高亮氣急敗壞的樣子,再加那北極熊囂張的樣子,我猜也猜出了個八分。
想來,我們這是遇到了當地的痞子了,他們這就是霸王硬上弓,想要訛我們的錢。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但因為多日來缺少睡眠而泛紅的雙眼卻是更加的紅了。十分了解我的高亮很清楚,我這是要動手的先兆。
他趕忙跑過來抱住我:「兄弟,別衝動。我認識這些人,還是能有辦法解決的,先別動手!」連拖帶拽的,亮子的手臂一直抱在我的腰間。
「沒關係的,他們只是想要錢,不會真的扣了我們的貨。這些人是有組織的,我們可以找他們頭目談判,頂多就是破財免災。兄弟,你千萬別動手,鬧僵了對我們沒好處!」
「好,亮子,你不用抱我了,我聽你的!」
別看那幾個老毛子壯得跟熊似的,可若真動起手,我還真不懼他們。從小學到中學,打架咱就沒輸過,而且,很多時候我都是一挑對方N個。
因為我一直認為打架靠氣質,你勇敢了他就怕了,記得小時候去表哥家玩,表哥可是養雞專業戶,再專業戶也請不起保安,養了幾十條狗,我一到表哥家附近,這群狗就圍上來狂吠,開始還很淡定的我,面對咄咄逼近的土狗們,還是發虛,我慢慢後退,土狗越來越多,我轉身撒腿就跑,我心想完了這下就會葬身狗腹,怎麼辦,土狗越來越多,叫聲越來越兇狠,我也越跑越慢,就被追上完了完了怎麼辦,狹路相逢勇者勝,於是我轉身過來面對土狗,彎腰撿起一塊石頭,張爪舞爪的朝著土狗們瘋狂的追逐,結果這群土狗給我追的,四處逃跑……從此以後我就知道打架首先是看氣質的。
痛貶洋夷、域外揚威的事,咱就更不能退縮了不是?
只是我很清楚,高亮說的沒錯。
真若打起來,哪怕是我能佔得些便宜,可這裡終究是外疆,是老毛子的地方,最終我們還是會吃虧的。至少,我們的貨已經在對方的手裡,想要拿回來,就勢必得付出更大的代價。
更何況……我注意到了市場上其他老毛子眼中不善的眼光,這尼瑪他們要是一擁而上,別說我這花拳秀腳了,就算是創立迷蹤拳的霍大俠再世,恐怕也得是落荒而逃。
雖有不甘,但形勢逼人。哪怕是還有些毛子混混不時的吹著口哨挑唆,我仍在亮子的拉扯下,跟著他遠離了是非之地。
推開與中國貨市場只有一街之隔的咖啡館大門,我用力的扯開捂得嚴嚴實實的羽絨服帽子。
有些沮喪,更多的則是窩火。
「筱筠,別急。我先聯繫老柳,他正在阿爾太這兒籌備成立湘南商會,出了這樣的事兒,他不會撒手不管的。由他出面聯繫當地的官方,我們的貨應該可以拿回來的。只是老毛子的政府很是腐敗,無論是找警察還是其他官員,一些花銷肯定是在所難免了。」
「嗯,那你聯繫他吧!」
我狠狠的喝了一口苦澀的咖啡,壓住胸膛的怒火。事已至此,我其實也沒什麼好辦法。身在異鄉,一味的逞勇也未必能解決問題。
「好,那你就在這裡等我。」
高亮遲疑了一下兒,起身前還是俯身又叮囑了我一番:「筱筠,聽哥的話,這裡不比咱們在家,一定要保持冷靜。那怕是貨真的丟了,你也不能衝動,只要有命在,錢,終歸是人賺的。」
一起長大的兄弟,互相之間實在太熟悉了,他深知我打小就是不能吃虧的性格。
「嗯,你放心吧!我知道輕重,咱們是來賺錢的,不是來拚命的。」
擺擺手,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對於別人,棄貨保命是迫不得已時的最佳選擇,可對於我……
「唉,麻屁的,都怪我太相信那個戳巴子了,才一次帶這麼多的貨,惹得老毛子們眼紅了。」
搖搖頭,高亮也不敢肯定我有沒有聽進去他的勸,可時間緊迫,他也只能匆匆離開,去找人打聽柳申的落腳之處。
國內的大哥大,到了這裡,作用還不如一塊磚頭。哪怕是柳申,也還沒奢侈到在莫斯科辦一部大哥大。所以,在阿爾太,「倒爺」們的通訊就基本只能靠吼了。而治安……無非就是掏錢平禍、破財免災。
在咖啡館里喝著難喝至極的黑咖啡,等待高亮回來的功夫,我遇到了幾伙很像是同行的同胞——話說在阿爾太這個地方,中國人的確是不少,可十個……有十個都是幹這一行的。
我甚至還聽到了他們低聲的議論,普通話中夾雜江淅地區的方言,聽得不是很明白,但隱約的聽到「可憐的傢伙……被人套路……血本無歸」等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