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先天之靈
安德烈的回答，證實了丁翔的猜想。只可惜，這匹兩歲的純血馬，並不是一匹健康的馬，血統也是極為普通。上溯幾代，都與那些超級馬王沒有任何的關聯。
更重要的是，它在從歐洲運送到美帝的路途中，在船上被其他的馬踢傷了。
「去年，我在愛爾蘭的塔特索斯周歲馬拍賣會上，花了三萬七千歐元拍下了這匹並不為人所看好的賽馬駒，因為它不顯赫的血統，也因為它的顏色——要知道，那些取得過優異成績的純血賽馬，大多數都是騮色和褐騮色的。而這匹周歲的馬駒，則是純黑色的。沒有人認為它有機會踏上一級賽的賽道上，事實上，我也不看好。我拍下它，是因為我沒有更多的錢，但我一直想在艾婭的成年禮上，送她一匹她最期待的賽馬駒的。」
安德烈緩緩的講述，陷入了他自己的世界。但丁翔和老蘭斯都聽得很是認真，坐在沙發上，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對了，丁，艾婭是我唯一的女兒，現在在雪城大學讀書，她是我這一生最大的驕傲。她讀的是教育學，她的母親生前希望她能成為一名教師，可她卻和我一樣，非常的喜歡與馬打交道。她的理想是成為一名職業騎師。」
「你去愛爾蘭參加純血馬拍賣會，就是想送她禮物？」
丁翔忍不住的插了一句，他怕由著安德烈自己說下去，會更加的痛苦。但他明顯低估了一個父親對女兒最深的愛。
「是的，沒錯。丁，你知道的，我沒有太多的錢，除了馬場。在歐洲，在愛爾蘭的基爾代爾，一匹血統顯赫的周歲馬，成交的價格至少會在幾十萬歐元甚至百萬以上。我買不起，名門馬駒雲集的高夫斯拍賣會，我根本就沒有資格參加，所以我只能傾盡所有，在『所謂』物美價廉的塔特索斯拍賣會上去淘寶。」
「然後你選中了這匹黑色的純血馬？」
「當然不是！丁，我知道，在培育純血馬方面，我是一個失敗者，可我怎麼會犯那種最簡單的錯誤？純血馬三大始祖種馬中，可沒有黑色的，騮毛或者是栗色毛才是純血賽馬的頂級血系。」
「那周日寧靜呢？」
丁翔可並非是對純血賽馬一無所知，得到了《九方經》后，他好好的鑽研了一番關於馬匹的知識。做為世界上最流行，也為讓人瘋狂的速度賽馬，當然是研究的重點。
「沒錯！丁，你和艾婭的理由完全一致。要知道，周日寧靜的血統也是非常一般，顏色亦是非主流的黑色，可它在賽場上卻是常勝將軍。退役后在日本做種馬，更是再次令人大跌眼鏡，在根本不被育馬專家們看好的情況下，繁育出了數十匹的一級賽冠軍子嗣。」
「嗯，沒錯。而且……周日寧靜也曾遭到厄運，它在周歲的時候兩度流拍，還差點在運輸的過程中被餓死。」
「哈哈，丁，原來你也很了解賽馬呀！那太好了，傑克的傷其實並不是很嚴重，如果後期能夠得到更好的照顧，我想它還會有機會出賽的。」
安德烈開心了，寶劍贈英雄，良駒送知己。能為那些老夥計包括黑傑克這匹命運多舛的小傢伙找到一個懂馬、愛馬的新主人，這可能是他被迫出售馬場后最大的欣慰了。
「可……黑傑克是你女兒的！」
「這個……」
安德烈也有些遲疑，的確，黑傑克真正的主人是艾婭。只是馬場轉讓，她也沒有條件和精力再養一匹純血馬了：「丁，我想這個沒有問題。我會和艾婭溝通，她會同意的，這也是為傑克好。相信我，只要等我們簽了合同，它們就全是你的了。」
霍爾西鎮上唯一的法律顧問，傑瑞里律師來得並不慢。當一輛老款的福特福克斯駛進馬場的時候，丁翔和安德烈已經商議好了全部的細節。
一百五十萬美金，打包收購安德烈馬場的全部土地、設施和建築，還有那些夸特種馬和四匹花馬，當然，還有黑傑克。
在馬廄中，丁翔第一眼看中它的時候，就不由自主的被它所吸引。
錦緞一般油亮的黑色毛髮，挺而雋逸的高大身姿，軀幹部位明顯呈現流線型，勻細適中。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它的左後腿，膝蓋處骨節異常的粗大。
這就是在它周歲時，從歐洲遠渡重洋來到美帝的旅途中，所遭到的傷害留下的痕迹，也是它無法登上賽場的罪魁禍首。
但無疑的，它很漂亮。
陪同丁翔視察整個馬場的安德烈顯得有些不安。事實上，在之前對於「黑傑克」的描述中，他隱瞞了一些情況。黑傑克後腿腰部的傷勢，的確不影響騎乘，但作為一匹賽馬來說，卻是極為致命的。
傷口癒合后，造成關節粗大，對於以速度見長的純血馬來說……或許他的命運，只能是作為一匹種馬或者是普通的騎乘馬。
它的膝蓋，根本就無法承受賽場上高速狂奔時的所帶來的巨大壓力。
但丁翔並沒有不悅，他本來就沒對黑傑克抱有太大的希望。可沒想到的是……這匹小馬駒卻給他帶來了難以想像般的驚喜。
在他的手觸碰到黑傑克碩大馬臉額頭上的那一小片菱形白毛時，他清晰的感覺到胸前的玉核顫動了一下：這是一匹良駒，絕世良駒。
沒有人說話，是神識中隱約傳來的暗示。然後，在迷離間，丁翔便覺得已經牢牢刻印在腦海中的那一篇九方經，每字每句都有了更深一些的明悟。
若趙之王良，秦之伯樂、九方堙，尤盡其妙，其所以相者不同，見馬之一征也，而知節之高卑，足之滑易，材之堅脆，能之長短。
華夏上古時代，善相馬者眾多，寒風、麻朝、子女厲、衛忌、許鄙、投伐褐、管青、阿悲、秦牙、贊君這十位，都是個頂個的相馬大師，「天下良工」。但他們相馬的方法不同，各有專長，有善相馬的口齒，有善相馬的眼睛、嘴毛，甚至是馬的臀部、胸肋、四腿、面頰等。
而天山靈術《九方經》則不然，這一篇中，講的是「相馬識其神」。神，便是神態。
經過數千年的傳承，現代的相馬已經非常的完善。那些經過系統培訓的練馬師們，只需要圍著馬匹轉上兩圈，便能大致看出其發育的態勢和生長的前景。
正如華夏有句成語叫作「按圖所驥」，只可惜那部圖文並茂的原始《相馬經》已經失傳。所以，華夏的育馬業逐漸陷入低潮，加之戰亂不止、禍亂紛飛，曾經萬馬齊喑的華夏大地上，馬匹的血統早已斑駁不堪。
與安德烈回到湖邊別墅時，丁翔的神智還有些恍惚，看得其他人都有些發矇，傑瑞里律師更是試探著問道：「丁，你怎麼樣？身體不舒服的話，我建議你們的轉讓合同延遲到明天再簽。」
「是，丁，我看你的臉色不好。要不……」
「不用，傑瑞里律師、安德烈大叔我沒問題的。我只是在剛才看到那匹小黑馬的時候，特別的喜歡，高興的過頭了。哈，安德烈，謝謝你，那是很棒的夥計。」
「那就好，我還怕你不喜歡它。」
「怎麼可能？我喜歡得要死！哈哈，傑瑞里律師，馬場的產權文件沒有問題吧？我想我們可以簽字了，等下我們還要去奧爾巴尼去給安德烈大叔轉賬。」
既然丁翔自己說沒問題，那傑瑞里律師當然也不會再說什麼。畢竟，他可比不得城市中，那些律師行的知名律師，那些人的服務費，是按小時計算的。奧爾巴尼只是個小城，霍爾西鎮更是典型的鄉下。
在這裡，律師費是按次收費的。當然，如轉讓牧場這種涉及較大額資金的服務，收費也會相應的高一些。
但不管怎麼樣，傑瑞里還是希望儘快完成交易，他也能更早的拿到自己的律師服務費。安德烈也是同樣，他侄子昆斯那，還等錢救命呢。
可他們都不知道，現在，最急著在合同上簽字的，是丁翔。此前，他並不是沒有接觸過馬匹，好歹，藍星牧場里也有著兩匹老夸特的。可它們，從沒有給丁翔帶來給過任何的異感。
唯有這一次，在他的手接觸到黑傑克額頭上的「白星」時，他才終於明白，原來《九方經》的修鍊方式並不是盤膝打坐，至少那種方式收效甚微。
相馬、識馬，特別是與那種難得一見的良駒「心意相通」，才是「九方經」靈術的真正修行之道。
或許也不僅是馬匹，其他有靈性的動物也同樣可以做為靈術的載體。
「那為什麼大黃和小黑它們不行呢？手心與天靈相接……別說天靈了，那倆小傢伙身上的哪處我沒摸過？難不成它們是因為喝了太多靈液才聰明許多的，這種後天食補的靈性並不能算是通靈？」
好吧，在轉讓馬場的合同上籤了字后，丁翔就又恢復了半夢半醒的狀態。連去奧爾巴尼時的車子，都是老蘭斯開的。
直到走時大通銀行奧爾巴尼分部的辦公室后，丁翔才突然醒悟一般：「沒錯，就是這樣。先天靈氣，才能修靈；天地之靈，方能通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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