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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8.兩個選擇

  如今擺在德雷克面前的選擇並不多,他的確想報仇,但是在報仇之前,首先要保住自己。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現在外界的人們其實根本不在乎事實真相是怎樣的,他們只是認準了將鍋扣在表現搶眼自己頭上絕對沒錯,無論到了哪裡都能交代的過去。


  真正難過的一關其實不是外界的說法,而是女王伊麗莎白這裡。


  隨著這位單身女王年歲日高,她的心眼也越發細小。作為王室的近臣,包括自己在內的很多人都發現她越來越喜歡猜疑妒忌,即使原本沒有問題,都會被她猜想出一堆劇情,更何況這次千夫所指的自己,怎麼可能獨善其身?


  得想辦法自救啊.……

  這就關乎目前最核心的一個問題,沉船,財寶,到底在哪裡?到底是誰打撈、誰獲得了這些利益?


  德雷克為這個問題整整想了三天三夜,就在夏爾*朗格限定時限的前一天早晨,他忽然恍然大悟,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跌入了一個陷阱!

  一個根本從頭至尾都是謊言的陷阱!

  這個所謂的沉船秘寶根本就是個謊言!從頭至尾它就是子虛烏有的。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上當了,所有人都是那個明朝人的提線木偶!

  至於自己的私人艦隊為什麼會憑空消失,這大概也不難猜測——依然是他的傑作。


  自己的習慣已經被他徹底洞悉,而他的每一招每一式,其實都是瞄準自己的軟肋發出的,毫不留情,招招斃命!


  只可惜自己醒悟的晚了,給了他充足的發揮空間,這才讓自己陷入了如此被動的境地而無法自拔。


  這些怪誰?很明顯不怪對方,大家既然撕破臉皮開始動手,那就無所謂什麼道義。換了自己,也一樣會這麼做的。


  當然也不完全怪自己,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自己已經給了明朝人艦隊最大的壓力,但是誰能想到這明朝人根本不正面接招,卻是將戰火引到了完全不相干的領域。


  這算什麼?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這是一種新維度的戰爭,並不是自己愚鈍,而是真的沒有見過這樣的出手方式啊!


  現在情況已經發展成這樣,再說那些其實已經沒有意義了,關鍵是怎麼解決!


  德雷克細細思索著。


  結仇結怨?那是一定的,按照那個明朝人的想法,自打女王伊麗莎白選擇漠視他的利益、而與西班牙人結盟的一刻起,雙方就已經結怨了。


  只不過後來誰也不肯妥協,才讓事情一步步發展到現在。


  但是還是那句話,這怪誰呢?其實說到底,還是誰都不怪。


  錯就錯在各為其主,這就是最大的錯處!


  為今之計,看來自己也只能先放下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身段,先度過難關,再考慮其他更長遠的事情也不遲吧。


  但是具體怎麼度過難關呢?

  其實擺在自己面前的,不過只有兩個選擇。


  一個選擇,和明朝人死磕到底,用鮮血來洗刷恥辱,將事實公之於眾。至於別人信不信,那時別人的問題,只要自己無愧於心就好了。


  這個辦法符合自己的性格,面對面、實打實,不玩花假、就看結果。


  可是結果怎樣的確難料,能預料到最好的結果,應該就是雙方玉石俱焚,不可能有更好的結論。


  而另一個選擇卻要柔和的多——曾經聽誰說過東方有句古話,叫做解鈴還須繫鈴人。系鈴人是誰?就是孫啟藍這個東方人。


  自己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還必須與他達成某種程度上的一致才行。


  這中間少不了要被明朝人敲竹杠,但是只要結果好,那即是一切好吧!

  只是那明朝人現在在哪裡呢?


  偌大的世界,自己根本無從找起。


  思前想後,德雷克忽然又笑了——明朝人孫啟藍一定就在他的領地上,那塊被他稱作新約克的土地上,還有那個叫做曼哈頓的小島。


  這麼大的動作,他怎麼可能不現場指揮呢?自己真的是有些太教條了,明明是一目了然的事情,被自己從所謂的貴族視角一看,就便的複雜了不少。


  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實施吧!唯一的問題,在於是自己直接去見孫啟藍,還是委託別人去。


  坐在座椅上的德雷克又思考片刻,既然自己已經打定主意要人數,那何必不吧誠意表現的更滿一些?何必要摻雜著別人,讓事情反而變得不可捉摸呢?


  派別人去這件事本身的不可預見性就已經太大,根本不適宜當下的形勢。


  當下的形勢,必須一擊必中,卻不能留下任何首尾!

  就這麼辦!

  心念已定的德雷克忽然輕鬆了很多,人那,有時候就是憋在一口氣上,其實想開了、琢磨透了,不就是那麼回事嗎?

  只要放下心中的包袱,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呢?說白說透了,不就是放下自己的所謂面子,別再拿這樣看起來至高無上、其實則毫無價值的東西來約束自己。


  不過如此,對吧!

  想到這裡,德雷克再次喊來了大副,安排了一條讓大副疑惑不已的命令。


  「馬上準備我們的艦隊,不帶戰艦隊,一共三五條中型戰船,我們北上去一趟荷蘭人的領地。」


  「去荷蘭人的領地?做什麼?」大副疑問道。


  「解決這次的問題啊!」德雷克笑的如沐春風。


  「這次的問題?你不是讓我在尋找私人艦隊的下落嗎?」大副再次疑問。


  「不用找了,我知道他們在哪裡。跟我走一趟吧,徹底的、乾淨的,從根子上解決這個問題吧!」


  儘管大副依舊不明白德雷克所說的事情癥結在哪裡,但是多年來的相互信任,還是讓他做出了堅決服從德雷克的決定。


  當天夜裡,弗吉尼亞東海岸聖約翰港駛出了五艘小船,在人們的不知不覺之間,脫離大地的懷抱,一路向北,行駛向紐約的方向。


  海風吹,海浪搖,德雷克坐在船頭,提著一瓶朗姆酒,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這種感覺讓他彷彿回到了當年做水手的時代。


  那時候多好啊,無憂無慮,只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不管是刷甲板,還是拉纜繩,都是那麼的愉快!


  彷彿再大的風雨都不過是悅耳的音樂,傷口也不過是生活的調劑品。


  真的是無憂無慮啊!


  這麼多年來,隨著自己地位越來越高,煩惱也越來越多,有了越來越多的身不由己,越來越多的一言難盡。


  自己送走了多少老朋友、老對手啊!


  聽說德*古斯曼和老阿爾弗雷德在隱退之後都成了好朋友,這是多麼讓人諷刺的一件事啊!

  他們鬥來鬥去,鬥了一輩子,臨了了,才悟透了其中的哲理。


  沒意思。


  真沒意思。


  這次回去之後,我也是時候隱退了吧!


  懷著這樣的心態,德雷克一路飄搖,來到了北邊荷蘭人的領地。


  明朝人的領地就在其中,只不過他選擇的是其中最好、最肥沃、也是交通最便利的一塊吧!


  這樣巨大的回水灣,本來就是天然的良港,未來一定大有可期!

  寄港上岸之後,因為自己是英國人的艦隊,理所當然的受到了嚴格的盤查。但是當聽說自己是弗朗西斯*德雷克的時候,這些人的態度立即就變了。


  這種態度算不上不友善,也算不上友好,完全就是一種理所當然、又兼恍然大悟的樣子。


  「德雷克先生您好!」很快,一個年輕人排眾而出,走到德雷克面前說道。


  德雷克眯縫著眼睛仔細看著這個人,東方人的面孔,自己多次見過,正是孫啟藍身邊的那個扶桑人,叫作九鬼.……九鬼什麼來著?東瀛扶桑人的名字總是難記。


  但是德雷克依然很客氣的向他打了招呼:「你好!九鬼!」


  年輕人笑了笑:「您還記得我,甚是榮幸!我家先生等您很久了!請吧!」


  果然啊,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自己處心積慮想要達成的目的,不過是人家手掌心裡小小的一步棋。


  嗨!真可笑!

  想到這裡,德雷克也對著九鬼政孝做了個請的姿勢,二人並肩向前走著,去向視線可及之處那個小島。


  一路上,德雷克看到了許久不曾見過的熱火朝天的工作景象。帶著各色皮膚的人們無不努力的經營著自己的營生,種地的精耕細作,做手工的精雕細刻,就連來回推送著肥料的小工都是一臉的春風得意。


  他們是在建設自己的家園!這些人都是在歐洲或者其他地方鬱郁不得志的人們。


  當他們到了這裡,按照孫啟藍的政策,只要他們辛勤勞作,他們就有自己的土地,他們就有自己的家!

  在這樣的激勵之下,怎麼可能會有人偷懶?怎麼可能不經營的熱火朝天?


  一時間,德雷克竟然有些恍惚——這不就是自己想像中的地方嗎?所有人,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而奮鬥。不分你我,部分貴賤,所謂的只是將事情做得更好!

  比起歐洲那些沉悶的貴族和守舊的老爺們皮鞭下苦苦掙扎的勞動者,這些人臉上的笑容,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是不是才是對當權者最高級別的獎賞呢?

  帶著恍惚,德雷克來到了一幢二層木屋前。這座木屋看起來樸實無華,與其他的民房並無二致。


  可是等他走到門口,卻分明看到了一個非常熟悉、自己幾乎是朝思暮想的人!

  他正對著自己微笑著,身邊還站著他的一位妻子。


  見到我過來,他露出一個平靜的笑容,聲音十分柔和的說出這樣一句話:


  「德雷克先生,請進屋坐吧!孫某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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