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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4.終來的援軍

  太陽逐漸下山,氣溫逐漸下降,沒有下降的卻是人心的溫度。


  無論是倭寇,還是我方,都在積極的為了下一場的戰鬥而備戰。


  我猜想,倭寇一定是派了人手到小青山後方去偵查,他們肯定希望能找到這座無名小城的弱點,一舉擊破我方的防禦。


  但是據我的四處觀察,這座城市雖小,但是四面圍定,彷彿一個鐵桶,讓對方找不到任何可趁之機。


  而且,在我的講解之下,張再武等人還在後山們外的懸崖上布下了機關,只要有人膽敢抄後路,等待他們的將是毫不留情的埋葬,絕對沒有其他的可能性。


  可是我們也並不是沒有隱患,最大的問題來自於內部——一方面,小城裡面的糧食不多,按照目前的義軍加上百姓的消耗,估計要不了二十天,糧食就得徹底耗盡。


  另一方面,疾病。是的,疾病不期而至,讓張再武等人本來就頭疼不已。


  缺醫少葯,這個問題在我們來之前半個月就已經爆發,但是義軍靠著強大的意志堅持著,掩埋了病死的同伴之後,含著眼淚繼續踏上對抗倭寇的旅程。


  在我們到來之後,由於當初我出於安全考慮帶上了卡拉西姆這個隨軍醫生,給這座小城裡帶來了巨大的希望。


  他雖然沒有足夠的藥物,但是山上什麼東西最多?植物!


  而植物當中總有能作為藥物使用的東西,最起碼可以部分代替藥物。


  於是僅僅一天時間,卡拉西姆就治療了十幾名重病患者,又為一些存在隱患的義軍和百姓提供了目前能夠達到的、做到的最佳的治療方案,一時間整座城裡歡欣鼓舞、振奮不已。


  可是最大的問題終究還是出在正面,從柴田勝家軍憤怒的表現來看,金安順當初的刺殺一定是成功了的,也只有柴田勝忠的死亡,才能激起柴天軍如此憤怒的連續進攻。


  現在我們最需要做的就是讓他們知道——我們和羽柴秀吉軍其實是一夥的。


  這也是我們這次前來行刺的最大目的,只要能讓羽柴秀吉和柴田勝家正面衝突起來,我們的戰略目的基本上就算是達成了!

  黑暗中什麼東西最容易被發現?一是火光、二是聲音。


  可是火光終究不具有代表性,我又沒法給他們放電影。


  因此,我決定用聲音來完成這個任務!

  三更時分,我看到山頂上九鬼政孝等人的信號——一支火箭,這說明柴田軍的偷襲部隊打算夜襲小城,此時已經出了營寨,開始向著小城方向機動了。


  我們默默的觀望著對面的柴田軍,看人數,似乎比白天時的人數更多,看來他們是打算趁著夜間視線不清,一次擊潰城上的武裝。


  但是他們沒想到的是,白天的時間裡,我指揮著張再武的義軍建造了三架狹窄地形下的守城神器——散花投石機!


  這種機器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說白了,兩個相互固定的三角支架,一根結實的主軸,作為槓桿支架的中心支柱,以及相應的繩索。


  在樹木林立——尤其是挺拔的針松密集地區,達到這樣的要求真的不是一件什麼難事。


  按照我繪製的圖形,幾個木匠出身的義軍帶著一大群百姓,半天時間就造出了粗糙簡陋的機器。


  這一方面是我畫的圖形著實簡單,他們很容易理解。另一方面也是生存的巨大壓力讓這些人爆發出了無限的動力,一人環抱的大樹,之用不到三五分鐘就給生生干倒,這在以往是絕對不可想象的。


  其餘的百姓,只要是腿腳能動的,眼睛能看見的,都去四處尋找作為彈藥的石子,到了夜幕降臨之時,整個城池的城門口操場上已經堆起了三座小山似的石子堆。


  只要散花投石機不出問題,這些石子足夠讓城外的倭寇們知道,到底什麼才是世界末日版的感受。


  他們越來越近,越來遠近,到了投石機射程邊緣之時,我用倭寇的語言盡最大力氣吼道:「射擊!射擊!這些柴田家的東西一個也不要放走!這是左大臣的命令!射擊!」


  夜空中,我的聲音遠遠傳開,我不知道倭寇是否聽得清楚,於是又大聲重複了好幾遍。


  這樣一來,就算你們開始沒聽見,我也強制教學到你們聽見為之!

  城牆下面的民夫一聲吶喊,立即合力拽動了拉拽著主軸的繩索!

  投石機主軸驟然回彈,帶著盛放石子的網兜猛地往前甩!宛如驟雨般的一蓬石子對著城外正在發出吶喊、逐漸逼近的倭寇兜頭蓋臉罩了過去!


  我在城上聽著,這些倭寇一邊被散花投石機發出的猛烈石子襲擊打的哭爹喊娘,一邊就有人喊出了我想聽到的聲音:


  「城牆裡面是羽柴秀吉的人!他們背叛了!」


  「是的!是的!城裡是不守信用的猴子!」


  「他們帶了守城器械來的!這是要徹底全殲我們嗎?」


  「他們難道完全不顧天皇陛下的命令、就這樣與我軍開戰了嗎?」


  「一定是的!你看!霰彈又來了!快躲開!」


  「啊!!!」


  與此同時,山頂上的九鬼政孝等人開始對倭寇的陣型展開延伸射擊,由於我們的槍支都是改造過的、使用簡易**的擊髮式火繩槍,幾乎一把槍就能打出三把槍的氣勢來。


  因此儘管山頂上只有幾十人,但卻硬生生讓他們打出了數百人輪流射擊的效果來!

  這一下更加坐實了羽柴秀吉勾結高麗人的罪名,只要我們能夠守住這座小城,整個高麗戰場上的局勢就將徹底被改寫!


  義軍和民兵在散花投石機的掩護之下登上了城樓,對著城下的倭寇投下石頭、瓦礫、木塊和一切可以投下的東西,這還是他們在發泄這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怒火!


  我親眼看到金安順的媽媽——一個身心都受到傷害的女人家,冒著倭寇的火槍攢射上了城牆,佝僂著身子來來回回的運送著炮石檑木,用她自己的方式為自己的女兒復仇!


  這是人民的戰爭,而人民的戰爭一定會勝利,我心中如此吶喊著!

  這整個過程中,我都把鄭士表緊緊的帶在身邊,我要從真實的戰鬥中一點一點教育他成長,成長的比歷史上的他更加優秀。而我的目的,則是把我的思想通過他傳下去,教給他的兒子鄭芝龍,再教給他的孫子,鄭成功。


  「士表你看明白了嗎?有的時候你明明只有一,卻能讓它發揮出十的威力來!」我輕輕的拍著鄭士表的肩膀,藏在掩體后大聲的吼著。


  並不是我不想小聲說話,而是戰場上太吵了,不大聲嘶吼根本聽不到!

  鄭士表是個好小夥子,在這樣人喊馬嘶的環境當中,他表現出來的不是恐懼、害怕,而是一種強烈的興奮!


  「是的!是的!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鄭士表對著我興奮的大吼:「我們要表演!要讓自己的實力比真實擁有的更加強力,對不對?先生!」


  這是我讓他這樣稱呼我的,他也沒有任何意義。在華夏文化中,先生本來就是老師的意思,但是也許有一天他會明白,這句先生其實遠遠超過老師所代表的的含義,而是一種對晚輩、對未來、對可望不可即的內心愿望的寄託!

  「對!你說的對!」我對著鄭士表大喊:「但也不全對!有的時候要演出比真實實力更厲害,有的時候卻需要作偽裝衰,讓敵人摸不清你的真實實力,懂了嗎?」


  「懂了,先生!我們需要什麼就裝成什麼樣子,對不對?」鄭士表就像是得到了心愛玩具,開心的咧嘴大笑。


  或許在他幼小的心靈里,第一次發現一直可怕的戰爭居然比想象的要有意思的多得多!

  原來戰爭除了殺人與被殺,還有著這樣神奇的打開方式!原來人的智慧真的具有如此強大的能力,居然可以改天換日!


  他回過頭,看著城下的民夫們儘力的喊著號子,一下又一下的將散花投石機的石子投出牆去,再儘力的將主軸拉回原位,重新裝進石子。


  周而復始,循環不已。


  他忽然覺得,以前看起來高大上的戰士、亦或是弓箭手,哪怕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火槍手,似乎都不過如此。


  真正的強者是不用動手的,他需要動的,是智慧。


  在這個過程中,鄭士表的思想在一點一點改觀。他看著我臨陣指揮著張再武的部下,一次又一次擊退了倭寇的進攻,並最終將他們攻下此城的想法徹底扼殺在城下的方寸土地上,在他幼小的心靈里,第一次對除了父親之外的人產生了發自內心的崇敬之情。


  有朝一日,我也要做先生這樣的人,縱橫於戰場之上,做萬人敵!

  戰鬥的規模不大,但是烈度卻十分可觀,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不算寬闊的城牆之下戰死的倭寇就超過了三千以上!


  這樣的戰鬥已經不能簡單的稱之為戰鬥,而是一種一邊倒的但方面打擊。


  這對被打擊一方的士氣將造成極大的打擊,城下的倭寇表現的就十分明顯,他們吶喊著、大叫著,卻沒有人敢於走進散花投石機的射程範圍。


  雙方從前半夜的激烈戰鬥逐漸轉向了長時間的對峙,而這樣的對峙對我們來說是極為有利的,因為我們有險可守,倭寇卻是憑空站在空闊的地形上,隨時面對著我方槍林彈雨的絞殺。


  但是如果長期來看,卻又是對我方不利的,因為我方沒有援兵,最起碼沒有明確的救援部隊。


  對峙一直持續到天亮,倭寇又先後發起了幾次攻擊,卻一次又一次被我方頑強阻擊於城下。


  攻打了一夜,倭寇也感到疲敝不已,看得出來他們準備暫時撤軍休整,再尋找合適的機會進攻。


  卻不料就在此時,倭寇所在位置西南的小山之上,又出現了一支部隊,看人數至少在八千到一萬之上!

  就咱他們出現在山頂之時,猛烈的火槍攢射便開始如雨般潑向柴田勝家的部隊!

  是誰?我的心裡大喜過望,摘下背後的望遠鏡遠遠望去,只看見大旗幟上招展的「毛利」二字迎風獵獵飄揚,更加彰顯了這支部隊的強大威風!

  但我卻知道,這哪裡是什麼毛利家的部隊,絕對是墨青請來的島津義久無疑!


  可是誰在乎呢!只要是羽柴家的部隊就行,寫著毛利當然更好,就讓柴田勝家和毛利輝元扯皮去吧!島津義久把自己摘得真乾淨,這一招值得學習啊!

  我對鄭士表輕聲說道。


  而「毛利」家的大軍到來,也成了壓垮柴田勝家軍的最後一根稻草,如潮水般的柴田軍終於抑制不住內心的恐懼,開始朝著王京的方向迅速撤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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