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你來我往
任何一個戰場都充滿血腥與硝煙,只不過有的戰場會流血,有的戰場不會流血。但是在殘酷程度上,實際二者不相伯仲,並不會因為形式的不同而有所區別。
聯席會議之後,博多港的氣氛彷彿都變得凝重詭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籠罩在每名商家的頭頂,似乎將有什麼嚴重的事情將要發生。但是一日過去了,一切風平浪靜。
到了第二天,依然風平浪靜,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許多人暗暗鬆了口氣,本來看到我對付小野申泰的手段,擔心我會採取什麼過於激烈的手段來解決面對的問題,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他們是多慮了。也許我只是對那些地痞流氓有辦法,面對強大的商業聯合會,也一樣會感到擔心害怕,或者不知所從吧!
小野繼申坐在榻榻米上,心中冷笑,不由自主就帶到了面容之上。旁邊的小野申泰恭敬的遞上一碗茶,討好的笑著道:「父親!這次您一出手,那明朝人立即就軟了!看來我們今後還要增加力度,讓他更加恭順才是啊!」
小野繼申哼了一聲,冷笑道:「我的錢是那麼好拿的嗎?他怎麼吃進去的,我要他怎麼吐出來!居然還敢威脅我!哼哼!」
說話間,雙目露出凶光,盯著屋外影壁牆上圓形的九頭海蛇圖騰,暗暗捏緊了手中的茶杯,手上骨節都捏的發白。
過了半晌,方才咬著牙吐出幾個字:「明天的會議上,我要聯合眾商會,對那姓孫的明朝人實施制裁!不說別的,就渡邊嘉城那傢伙就不會放過他——誰讓他打碎了渡邊侄兒的膝蓋骨呢?這姓孫的傢伙一日在博多,一日就要接受被制裁的命運吧!」
小野申泰呵呵笑著,其實在他並不太充裕的腦容量里,一直不太明白為什麼會議可以決定銀錢的去向,他更熟悉的操作還是明打明的強取豪奪。
看著自己這不成器的兒子,小野繼申長長嘆了口氣,喝茶的心情頓時也淡了,緩緩放下茶杯,垂頭不語。
……
我們在博多的刃海商會總部就隱藏在孫記麵館的後面、一幢高牆壁壘的院子里。明天就是那什麼鬼扯的商業聯合會十四屆第二次聯席會議,在這扯淡會議之前,我要給他們製造一些新的議題,不然這會議開得實在是太無趣了,不是么?
分工早已完畢,我們現在等待的就只是黑夜的來臨……
冬日的東瀛,黑夜來的格外早,大概下午五點多的樣子,天色就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路上的行人都回到家中,生火做飯,享受著幸福或不幸福的家庭生活。商鋪也紛紛關門閉戶,結束了一天的營業。仍然彷徨在街上的,大部分是夜夜宿醉的酒鬼,那些已然遠離了正常生活的可憐人。
當夜幕深深的籠罩著博多,我知道,時機到了!今天的風好大,是強勁的東風!空中的月亮並不十分明亮,只露出一個彎彎的月牙。
果然是天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連老天都助我啊!
我一次派出了幾隊人馬,分頭去執行任務,而我本人也不甘寂寞,親自帶著一隊人馬,去完成其中一個最有意思的。
我帶著一個五人的小分隊,如幽靈般穿行在黑夜中的民房間。那時的東瀛不存在路燈一說,除了高門大院,一般的百姓也點不起更多的燈籠來照亮院外的黑暗。至於那些整個院落都亮堂的富人家,我們繞開就是了。
所以在這黑夜裡,除了雞鳴狗吠之聲,整個博多似乎也陷入了沉睡,靜靜的休憩著,定定的恢復著一天消耗的精力。
身後的鳶忽然輕輕道:「先生!前面那個大院子就是嘉城木業的庫房了!」
我停住腳步,潛伏在黑暗中,定定的望著不遠處那幢龐大的建築。
這渡邊嘉城也的確是個有能耐的人,據說二十多年前,他還是長期徘徊在博多酒場的一個宿醉鬼,靠著父母留下來的遺產度日。
這個不求上進的傢伙每天喝的醉醺醺,妻子實在受不了他的宿醉和家暴,獨自離去了。這傢伙還是不思悔改,繼續夜夜宿醉,結果三歲的兒子半夜口渴,自己跑去找水喝,不慎掉進了水缸里.……
第二天酒醒后的渡邊嘉城無比悔恨,但卻是追悔莫及!據說他端起一瓶酒,一口氣幹了,然後把所有酒瓶砸的粉碎,開始一門心思的做起了家傳的木材生意。沒想到幾年下來居然做的很不錯,家業慢慢的又恢復了生氣,他又專程跑回妻子娘家,請了妻子回來,開始了新的生活。
近年來,他的老朋友小野繼申當上了博多商業協會的會長,而他也借著與之良好的關係當上了五理事。這些年來,他們緊密合作,擠兌走了博多所有不對付的商會,殘留下來的要麼歸順了他們、成為了幫凶,要麼就是苟延殘喘,在夾縫中求生存。
最近,又有一家新的商會來到博多,正是我的刃海商會。在渡邊嘉城看來,我這樣頂著綜合性商會的對手就是來搶他們飯碗的,因為他正在籌備著自家的綜合性商會——當然,是和小野繼申合開的、名為「博多屋」的大型商業聯合體。
因此,本來他們就打算要找我的麻煩,用它們慣用的伎倆把我擠出博多商圈,結果這麼巧的我又恰巧得罪了小野繼申的兒子,拿了小野繼申的銀兩!還打碎了渡邊嘉城親屬的膝蓋骨!
這樣一來,小野家、渡邊家與我的刃海商會便是於公於私都勢不兩立的存在了。
思考這些亂七八糟的同時,我們已經把整個嘉城木業的庫房轉了一遍。這庫房佔地面積在五千平方米以上,是個長方形的大庫房。院子里有四名警衛。其中兩名在院門口的小屋裡休息,另外兩名則在院里來回巡邏。
當然,這種程度的警戒對我們來說是不值一提的,但是依然會對我們造成干擾——因為當有情況發生,他們肯定會警覺起來,繼而影響我們想要達到的目標。
我給鳶打了個手勢,鳶點點頭,轉身去了那三名下忍跟前。四人嘀嘀咕咕的一陣商量,便分頭去辦事了。這樣的小事是不用我動手的,因為沒有值得我動手的目標,真是遺憾!
只見四人宛如狸貓,借著大樹的陰影掩護,毫無聲息的移動到牆邊,趁著巡邏兩人正好在庫房另一邊的機會,稍加協作,便跳上了兩米多高的木牆,翻進了院里。
我微微一笑,從隱藏的大樹後面閃出身形,運起寒晶訣和附影隨行身法,宛如幽靈般跟在四人後面,輕輕一躍、便進入了院內。借著衝力在牆上一蹬,身體便竄上了庫房屋頂。
我居高臨下的看著四人行動,僅從身法來看,還是鳶要更勝一籌,畢竟是資深的中忍,其他幾名下忍比起她則稍顯不如,但也是下忍之中的翹楚。
四人分作兩組,分別向著巡邏的兩人和休息的兩人潛伏過去!
鳶和另一名下忍先到了留守二人屋外,借著門房背後的陰影,那名下忍拿出一根細細的管子,從腰間解下一個皮囊,輕輕的對著皮囊吸一口,再用管子將皮囊中的東西吹進屋內!
鳶也沒閑著,她從背囊里拿出不少廢布料之類的東西,輕輕的堵住了屋子的通氣孔!
這樣一來,下忍吹進屋內的東西就能發揮最大的效果吧!
我站在屋頂,見二人捯飭了一陣子,而後鳶打出一個我教給他們的戰術手勢,表示搞定,二人方才貓著腰,繼續潛伏在門房后牆邊,一動不動的等著。
而另一隊兩人則潛伏在巡邏隊必經之路旁的大樹旁,他們一個藏在牆角的陰影里,一個藏在大樹后,都是陰影最盛的地方。待兩名巡邏的傢伙走到跟前,二人抬起手上的細管,對著巡邏隊的兩人分別用力一吹!
兩名巡邏兵幾乎同時用手捂住了脖頸!搖晃了幾下,繼而便在吹針附帶的藥物作用下、緩緩呈現出倒地的趨勢!
兩名下忍迅速從陰影中竄出,將將扶助了快要倒下的兩人,繼而雙手環住所扶之人的腦袋,用力分錯著一扭!
我在屋頂上都聽到了輕微的骨頭斷裂聲!他們做得很好,乾脆利索!兩名下忍拖著兩具屍體,貓著腰回到庫房邊,伸手在兩人身上摸了摸,摸出一把鑰匙。
而鳶那邊估摸著藥性該已經完全發揮,便用濕漉漉的黑巾蒙住臉,開門進了門房。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不大會兒,兩人也一人拖著一具屍體出了門房,向著庫房這邊行來!
等到四人匯合,我輕輕躍到四人身後,不用我問話,鳶和那名搜身的下忍一人掏出一把鑰匙,我微微一笑,正是庫房大門上鎖著的那兩把大鎖的鑰匙啊!
看來渡邊嘉城這傢伙還是十分謹慎,連鎖都用雙保險!但是可惜,你選錯了對手!
我跑到門邊,將耳朵貼在門上,靜靜額傾聽了半晌,沒有任何聲息,便用兩把鑰匙分別打開兩把鎖,輕輕將大門推開一條縫兒!
四人拖著屍體,從門縫裡進入庫房,我左右瞧了瞧,安全,便也跟了進去,又隨手關上了庫房大門。
五人分頭在庫房裡搜了一圈,除了木材、便是木材,別的什麼東西都沒有。我輕輕的拍了拍面前一棵去了枝杈的柏木,伸手進樹皮里摳了摳,還有一絲潮濕的感覺,看來是新進的木材!
整個庫房對的滿滿當當,據我估計,這是渡邊嘉城在入冬前囤積的貨物,準備在入冬后賣給造船廠之類的商家,利用冬日地面結冰、方便運輸的優勢,賣出個好價錢吧!
我忽然響起了自己在居庸關監督修長城、民夫們潑水成冰的情形,不由微微一笑。嘆了口氣,又拍了拍木材,向著鳶等幾人打出手勢!
四人見狀,點點頭,分頭去做事。鳶跑到大門口,將大門拉開一道縫兒,鑽了出去。不大會兒又鑽了回來,手中多了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
只見她走到一具屍體前,把一個木製的水桶扔在他的身邊。又跑到第二具屍體旁,看了看,還給屍體擺了個救火的造型,又在屍體旁扔下一把大掃帚!剩下兩具屍體也分別作了布置,總之都是一副儘力撲火的樣子!
看著她忙活,我幾乎笑出聲來,這傢伙真是手腳利落,可不能因為她是女性就小看她啊!
另一名下忍做的更絕,他從門房裡找來一口鍋,又用木棍在一堆木料旁架了個簡易灶台,將鍋掛上去,還給裡面扔了不少蘑菇、雞腿之類的東西!呦呵!連小雞燉蘑菇的偽裝道具都有啊!
從他的偽裝來看,這完全就是四名守衛不守規矩、在庫房裡擅自生火,方才造成的後果吧!
剩下兩名下忍沒幹別的,他們迅速將四人所攜帶的火油均勻的澆在每個角落的木材上,當然,松樹和已經風乾了的木材不用澆,因為它們不需要!
等一切就位,我又轉著檢查了一遍,方才點點頭,右手成刀,向下一切!
幾人點頭,同時拿出火信子,擦燃之後,扔在了澆的到處都是的火油上!
等我們遠離庫房,站在三百米外的小山丘上回望時,大火已經著了起來!東瀛不存在打更一說,看這火勢,估計等人們發現,應該已經完全到位了吧!
我微微一笑,帶著四人,悄然返回了刃海據點——孫氏麵館。
漫漫長夜,玩了火,不會尿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