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百口莫辯
有道是禍不單行、福不雙降,這句話其實是很有道理的。人的身上都有一個「場」,積極的場吸引好事,消極的場吸引壞事。這個到底是唯心還是唯物,我也說不清楚,但我的切身經歷告訴我,這句話八成情況下是對的。
慕容恪帶領著眾家人來到前院,卻見院子里已經站了一大隊人馬,裝束同意、氣質倨傲,不是錦衣衛又是誰?
帶頭的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看裝束,倒是正三品的大員!慕容恪不由的心裡一驚,錦衣衛的三品大員就一個,那便是錦衣衛指揮使——正三品大員、振威候劉守有!
想到這裡,慕容恪再不張揚,而是湊上前去,接著燈火一看,滿臉不屑站在那裡、並不望向自己的男子,卻不是錦衣衛指揮使劉守有又是誰?
慕容恪心裡一驚,自己之前多次邀請過劉守有,但是一直沒有得到積極回應,每次邀約都宛如石沉大海,沒有回信。今天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不請自來,還帶著這樣的陣仗?
慕容恪望著這個比自己小一輩的明朝高官,心中一百個納悶,這是要幹嘛?先問問吧!於是慕容恪走上前,向著劉守有拱手道:「原來是劉大人!劉大人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老生實在有幸!」說著向里一招呼道:「劉大人裡面請!」
劉守有卻不回話,而是左右看了一圈,方才用鼻孔說話般,瓮聲瓮氣的道:「言續鋒呢?他人在哪裡?」
慕容恪心裡一驚,從劉守有的話里聽出一絲不尋常來。通常情況下,同僚之間極少互相稱呼全名,更何況是這樣公開的場合。劉守有這樣面帶不屑的高呼言續鋒名字,這中間又有什麼過節和緣故?
更何況,言續鋒已經在後院里,和自己的九姨太融為一體.……那是真正意義上的融為一體!朝廷命官死在自己家裡,剛才自己只顧著憤怒,沒有想到更深層次的問題,現在劉守有問起來,慕容恪才覺得背後一身冷汗!
回答劉守有的問題之前,慕容恪忽然心中一動,今天這件事.……怎麼處處透著蹊蹺?言續鋒和那九姨太,是怎麼搞到了一起?又是怎麼失火?燒死也就罷了,為何劉守有會突然出現?又單刀直入的詢問言續鋒的去向?
可是這中間的緣故自己一時半會兒想不清楚,只能先硬著頭皮道:「劉大人,這事兒還有些緣故,還請裡面坐下說話吧!」
劉守有卻不為所動,而是冷冷的說了一句:「叫言續鋒出來!你們!」說著揮了揮手道:「包圍!一個也別讓走脫了!」
手下的大隊錦衣衛一哄而上,從圍牆內側把慕容家大院包圍了個滿滿當當。
這時候的慕容恪,哪裡還有一點兒過壽誕的心思,他的心裡說不清楚的難過,因為他有一個感覺——似乎就在今天,自己辛苦努力這麼多年的成果就會毀於一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想,但他就是有這種感覺!
但作為家主,多年的高高在上,讓他養成了平心靜氣處理問題的習慣和能力,在短暫的心裡慌亂之後,慕容恪再次拱手道:「言大人在裡面,出了一些事情,在下不便名言,還請劉大人移步,到裡面一看便知!」
劉守有這才扭過頭,看了慕容恪一眼,哼了一聲方道:「帶路吧!」
慕容恪一揮手,家中自有年輕一輩在前面引路,劉守有再哼了一聲,隨著帶路人邊往裡面走。穿堂過院,不大會兒便來到了事發的房屋前。
劉守有皺起了眉頭問道:「這裡走水了?我找言續鋒,你們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引路人不敢答話,就那麼望著慕容恪。慕容恪心中嘆了口氣,走上前去,低聲對劉守有道:「劉大人,家門不幸,除出了個傷風敗俗的女子,而言大人……言大人他卻也不知檢點。兩人.……兩人在屋裡,估計是碰翻了燭台之類的物事,引發走水,二人卻也燒死在了屋裡啊!」
劉守有大驚!眉毛一挑,眼睛一瞪,問道:「死了?」
慕容恪期期艾艾的打了聲:「是!是!死……死了!」
劉守有卻又平靜下來,點點頭,指著那燒毀的屋子問道:「在裡面?」
慕容恪只能答道:「正是!裡面兩具屍身,正是言續鋒大人和.……和我家裡的敗家之人!」
劉守有又點點頭,手一揮道:「搜!」
身後立即由錦衣衛的幾名幹員解下手帕,要了些水打濕,用以包住口鼻,而後便推開門楣,進了屋內,在裡面七七八八的搜索著。
慕容恪不知道他們在搜什麼,但是看他們的架勢,只怕不是什麼好事!可是此情此景,他卻又不便開口相問,只能垂手在一邊立著,等待著結果出來。
等了一會兒,裡面的人還不見出來,慕容恪卻心道,不能如此坐以待斃,於是回過頭,向著心腹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心領神會,立即悄悄往後院去了。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屋裡的幾個錦衣衛幹員出來,向著劉守有拱手彙報道:「啟稟大人!搜到了!人證物證俱在!之前的懷疑查證屬實!」
劉守有接過幹員遞來的東西,打開粗粗掃了一眼,立即皺著眉頭把東西遞了回去,又拿出帕子擦了擦手,隨手把帕子丟掉,方才指著慕容恪喝道:「給我把這主犯拿下!其餘人等皆為從犯,就地看管,不許進出!」
慕容恪大驚失色,卻儘力平靜的問道:「劉大人,不知在下所犯何罪?為何說抓就抓?」
劉守有面沉如水的道:「你是要本官向你做個解釋嗎?」
慕容恪臉色又是一變,沉吟一下方才答道:「不敢!只是劉大人要到府上抓老生,恐怕也該有個由頭吧!」
劉守有哼了一聲道:「本官抓人,從來不需要由頭!若有違抗者實為同罪,格殺勿論!」
慕容恪心知,這一次只怕是難以善了,與其和他們硬抗、徒增損傷,不如且去聽聽到底怎麼回事。於是慕容恪一揮手,制止了手下蠢蠢欲動的家人,沉聲道:「清者自清,還望劉大人查清楚事實真相之後,能夠還我慕容家一個清白!我慕容家雖是白身,卻也不是任由人踐踏的!」
這句話其實是提醒劉守有,慕容家和張四維有盟約,有些事一般情況下不便放在檯面上講,但事到如今,卻也顧不得那許多了!
果然,這句話一出,劉守有面上現出一分為難之色,想了想方才點頭道:「既然你要死個明白,我便告訴你吧!近日有人舉報,京師慕容一族與錦衣衛副指揮使言續鋒等人勾結,竊取朝廷密要,意欲圖謀不軌!並稱今日晚宴,便是言續鋒與慕容氏交換錢物之時!」
說著,指著身後錦衣衛幹員手中的幾本小冊子道:「方才,手下人從這屋裡搜出的東西,正是前日衛所遺失的密要綱目!卻正藏在你這屋裡、言續鋒與你家婆娘苟且之處!慕容恪!我知道你一直心比天高,想要有所作為,只怕你這次是走上了死路,撞上了鐵板!」
隨即一揮手道:「帶走!」幾名幹員上來捆綁慕容恪時,劉守有又道:「有什麼冤屈,等你到了衛所牢獄里再慢慢說吧!」
就在這時,旁邊響起一個女聲:「大人且慢!」
劉守有一愣,這個時候還有人敢出身制止?扭頭看時,卻是一個年輕女子。
劉守有問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道:「我是家主孫輩慕容沁!敢問劉大人,是何人舉報我家做此不忠不義之事?還望劉大人相告!」
劉守有哼哼笑了兩聲,指著慕容沁道:「舉報中亦有提示,說在言續鋒與慕容家之間穿針引線者,正是你這刁鑽的女子!拿下!此人也是主犯!」
不等慕容沁回答,立即有人過來,捆住了她,拉過去和慕容恪站在一起!
慕容沁猶自笑道:「大人,凡事講究個證據,你們這樣隨意捉拿好人,只怕日後不好解釋吧!」
劉守有冷笑道:「本官拿過的犯人,比你見過的好人還多!還要你教本官如何辦案?」說完又是一揮手,周圍的錦衣衛全都「倉啷啷」一聲抽出綉春刀來,對著慕容家的眾人。
「凡是慕容家門人,一個都不要走脫!在外人員,從速捉拿!今日的來客,給我細細審問,不要放走了一個反賊!」劉守有指著院內的眾人叫道。
頓時,慕容家大院里一片喊冤之聲!但是喊冤歸喊冤,錦衣衛拿刀一指,卻又都跟著乖乖去了。
劉守有見眾嫌犯伏法,點了點頭,命令收隊。走到正堂時看到那對和田玉鎮紙,饒有興緻的拿起來掂了掂,覺得不錯,歪著嘴笑了笑,扔給身後的幹員道:「這也是罪證,一併帶走!」
幹員自然是懂事的,立即接住,放進證物帶里。
出門的時候,劉守有回望了慕容家大門裡一眼,心說話道:自己上任以來,這言續鋒仗著老資格,又是張四維心腹,處處跟自己過不去,自己有多少想法都壞在這個人手裡。老早就想除掉這個眼中釘、肉中刺,沒想到瞌睡遇上枕頭,真的有人送來了可趁之機!
話說,這次舉報言續鋒的人是改革派的中堅骨幹,自己宦海沉浮多年,自然也明白這些官場上的你死我活!不過誰在乎呢!能夠除掉言續鋒,哪怕張四維看自己不爽,那也隨他,大不了自己以後多和改革派走近一點罷了!
想到這裡,劉守有再不管其他,帶著眾人,押著嫌犯,就那麼上馬去了。
等到慕容家大院里徹底恢復了安靜,我帶著幾名心腹方才從會議樓的頂層摸了下來,看著這一地狼藉,我心裡暗道,這就是你們陷害我的代價!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全部報銷!慕容沁,慕容家,今天就是還本付息的時候了!
其實早在三天前,我就想好了這個計劃,將這次探聽所得書寫成信,並讓不悔帶著我的書信,去找了右輔于慎行!于慎行知道我和二叔祖的關係,也通過二叔祖知道了自己當初保舉他的事情,對我自然是感激在心。再加上,我一直被視為改革派的年輕將領,同氣連枝,又是這麼好的打擊異己的機會,自然是滿口答應。
於是于慎行便與心腹官員商議,捏合出合適的理由,秘密透露給了錦衣衛指揮使劉守有。劉守有和副職言續鋒不和,這個是大家都知道的,這一記舉報簡直是神助攻!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至於言續鋒和言桂蘭,不過就是在女兒紅里做些手腳,加上之前徹查言續鋒時找到的資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罷了。火是九鬼政孝放的——在那之前,這對狗男女運動時其實已經受到藥力影響、昏迷在床。那本密要綱目是墨偷的,順手就塞在昏迷的二人床頭……
這邊的事,應該算是忙完了。趁著錦衣衛和慕容家打亂,我也該去接自己的未婚妻了!
於是趁著夜色,我帶著幾人一起出門,找到接應者,一起向著李家大院快速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