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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奇怪的竊賊

  人們總說故土難離,我也這麼認為。但我一直疑惑的是,到底哪裡才算我的故土呢?是生我之後,卻逼我背井離鄉的華夏?還是養我之後,卻迫我死而復生的東瀛?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這是我每天都在思考的問題,我覺得這與我最近情緒不好有關。本來學藝歸來,應該是心緒高昂,但不知為什麼,我卻總是悵然若失。一個不留的把那些倭寇餵了鯊魚,並沒有讓我的情緒好多少,而是一路迷茫的回到了錦州港口。


  一下船,第一眼卻瞧見姨夫和燕珠在港口坐著出神。我連忙走上前去,叫了聲:「姨夫!妹妹!」


  姨夫燕雷頓時回過神來,看著我大喜道:「三兒,你回來了!」一高興,竟然又叫回了以前的名字。燕珠也叫道:「你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為你餵了魚呢!」


  我顧不得這許多,奇怪道:「你們為何在此?」


  姨夫雙手在我胳膊上上下捏了捏,緊緊握住,才歡喜的道:「你這一去三月,我到兩個月時,日日思索你該返回了,可卻日日不見人。前日夢寐中,夢到你說冷,我不知是吉是凶,你葉公,葉叔父也日日惦念你,但你叔父父子有公幹在身,葉公又年紀大了,我便日日到這港口來迎你!今日可算迎到了!」


  燕珠在一旁叫道:「我爹爹,你姨夫,是怕你萬一撒手人寰,斷了孫家唯一的香火,沒法跟我娘交代。哼,誰叫我不是男兒,自己的爹一天到晚盡疼別人!」說著撅起了嘴,不過轉而便高興了,伸手向我道:「拿來!」


  我心中感動,這就是被關心被關懷的感覺吧!不是一直說要珍惜眼下,既然我已經到了這裡,成了現在的我,那我就應該珍惜擁有的。總是想那些不著邊際、尋根溯源的東西,又有什麼意思呢?又想起我病中、訓練中,還有日常點點滴滴,這些親人們對自己的好,頓時心中釋然,有親人在,便是家!


  於是,我緊緊與二人擁在一起!片刻,燕珠先不幹了,掙脫出來,小臉通紅的道:「誰要你抱來著?禮物呢?」竟是慌亂不已,我和姨夫大笑。我回頭望著鳶道:「給小傢伙的禮物呢?」


  鳶微笑著拿出一個盒子,交給了燕珠,燕珠急不可待的打開,竟是一整盒玳瑁首飾!頓時驚喜的大喊大叫,弄得所有人都驚奇的看向這邊。姨夫斥道:「姑娘家,也不矜持些!成何體統!」言里言外,卻儘是寵愛之意。


  坐在回營的馬車上,姨夫講了這幾個月的情況。生意上正常運轉,著戚都督關心,各方面也很照拂。親戚幾人也都順暢,不過就是聽說,營里出了件怪事,具體卻不清楚。


  怪事?我不由得來了興趣,可姨夫終非軍中人士,只得回去問叔父他們了。於是,更多的說了些家裡的事,一時其樂融融。


  回了營,我先向戚都督報了道,又送上了原產膠州灣的時令海鮮果蔬。戚都督笑的很有內容,笑問道:「如何去了這麼久?」


  我笑著答拱手道:「蒙都督掛懷,在下偶染時疫,病癒方歸,望都督海涵!」


  戚都督一臉明白的笑容,卻不說破,只是道:「既如此,好生休養吧!」


  我便退下回了營房。一家人已經做好了晚宴,齊齊等著我回來,有道是出門餃子進門面,滿桌八涼十熱,我面前還擺著偌大一碗臊子面。姨夫說道:「你叔父說,你自幼愛吃這口,便親自下廚做了,快來快來!再不吃粘了!」


  葉不悔坐在我旁邊,遞給我一個鹹鴨蛋道:「吃面伴侶,我最懂你。」我無奈道了聲謝接過,滿桌哈哈大笑。


  我感動的不要不要的,正要開口說話,突然門外傳來一個聲音:「你這廝!回來了不知道先來報道嗎?」


  我回頭時,卻見葉思忠施施然走了進來,一臉猥瑣的笑道:「於是我便不請自來了!看看你們吃什麼好的!」


  連忙添碗筷添凳子,那廝向葉公和叔父、姨夫拱了拱手,便大大咧咧坐在叔父旁邊,我的上首。這是家宴,葉思忠和叔父兄弟相稱,便不論職務,只按輩分坐了。待他坐定,我卻撇嘴道:「一日里去了你那三回而不見人,誰知道你去了哪裡逍遙快活!」


  按理說,葉思忠是我長輩,但多番事情,我二人交情非比尋常,眾人見狀只是大笑,也不責怪!

  葉思忠哈哈笑了兩聲,又嘆了口氣,無奈道:「還不是那個賊!唉,不說了先!你方回來,先為你接風吧!」


  眾人舉杯歡飲,一時間熱鬧非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葉思忠又是一嘆。我就納悶了,這傢伙平日里比我還沒心沒肺,今天這是怎麼了?便用胳膊肘撞撞他道:「到底發生了何事?什麼賊,害得葉大官人如此不堪?」


  葉思忠推開我的胳膊肘,翻白眼道:「你倒來尋我開心!你……咦!你便是那第一有心眼的!你可得幫我!」說完,竟緊緊抓著我的袖子,好像怕我跑了一樣!

  我「噗」的噴出一口面,嗆得連連咳嗽。葉思忠卻不管,一五一十的說了近日的事情。原來自一個半月前,營里開始壞事頻發。總有文書、字畫忽然丟失,覆蓋面極廣,連戚都督都丟了文書。


  然而奇怪的是,那賊人並不偷金銀錢帛,只偷些顯眼的物事。而且每過幾天,丟失的東西便重新出現在營里,只是不一定出現在誰家。有時張三寫給情況的情書被盜,隔幾日出現在李四家中。又或者李四寫予家人的信,訴說長官王五不仁,卻在趙六家中出現!又或者一個營官私藏了許多女人衣物,那賊偷了去,隔幾日放回來時卻放在校場中央,上寫著偷取時的門牌號數……


  一時間營中人人自危。戚都督震怒下著葉思忠徹查此事,可憐他老人家多方查證未果,險些還吃了板子!戚都督昨日下了命令,十日內不破此案,他葉思忠就要吃軍棍四十。二十日不破案,八十!一個月不破案,那就視做他本人犯案,軍法伺候!

  說到這裡,葉思忠繼續死死抓住我的袖子道:「啟藍,你主意最多,這事你必須幫我!不然,不然我就說是你偷的!抓你去頂罪!」


  我叫屈道:「一個半月前,我還在東瀛那!」


  葉思忠叫道:「哈哈!說實話了吧!還說去祭祖!不幫我,我便找都督細說此事,怎樣?」


  我頓時為之氣結。無奈道:「幫你便是了,那麼多不著邊際的渾話!」


  葉思忠大喜道:「一言為定!來來來,喝酒喝酒!今日先給你接風!」


  眾人歡笑暢飲不提。


  第二天,我帶著九鬼政孝和墨,去了葉思忠營房。他見我來,連忙把一堆文書推給我道:「你可來了!這是案卷,你且看看!認真看啊!」說完,自顧自的跑到一邊喝茶。我苦笑搖頭,這甩手掌柜,於是便一把搶了他的茶壺,自顧自的喝起來!比手快,誰能快過居合道?

  葉思忠無奈,過來與我細細研究。案情正如他所說,這賊人的行動十分離奇,不依尋常思路。


  看了許久,我問九鬼政孝和墨,你們怎麼看?二人都表示,此賊並非求財,應該別有所圖,但實在難以判斷,倒似是孩童玩鬧……我哭笑不得,有這樣的孩童嗎?玩啥呢這都是!但又一想,這賊人的舉動確實離奇乖覺,於是抬頭問葉思忠,上次失竊是什麼時候?

  葉思忠掐指一算,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一敲,激動道:「是三天前!按說,今天應該要出手了!」


  我點點頭,問他道:「之前你是如何查案的?」


  葉思忠答苦惱道:「起先,我在營區各處營牆均布了暗哨,結果賊人依然光顧。我懷疑可能是內賊,第二次,便在營內處處設了暗哨,可依然還是失竊!如此往複十餘次,都未能擒獲賊人!」


  我驚奇道:「哦!竟有此等怪事!今夜讓我會會他!不過,還需要你配合我!」


  葉思忠道:「那自是全無問題!」


  ……


  下午,為整肅軍紀,全營頒布了宵禁令。任何人自亥時起,不得出入走動,違令者軍法伺候!葉思忠不解,這卻是何意?我在他耳邊如此這般一說,葉思忠頓時大悅道:「好!我就知道你有法子!」


  入夜了。我們依舊在營里營外派了暗哨,但到了半夜,依然沒有動靜!這不奇怪。我告訴九鬼政孝和墨,去看看我們的布置。二人接令,轉眼間就上了房頂,沿著各家的屋檐,悄然行進觀察著。半小時后,我突然聽到一聲夜梟鳴叫!那是我們之前商量好的信號!我便帶著鳶、砂二人,急忙向著叫聲跑去!


  不大會兒,在一間屋前見到了墨,他指了指地面,便帶頭向前跑去!我們幾人跟著他,跑了幾步卻停下了!墨指了指房頂,我明白他的意思,那小賊從這裡上了房!於是墨兩下上了房頂,在上面用手一指,帶路往前跑去。我們三人依舊緊跟,看看到了伙房,九鬼政孝正侯在屋外。我們五人碰面,九鬼政孝低聲道:「賊人正在裡面!」


  我輕輕點頭,卻不聲張,而是讓九鬼政孝速去找葉思忠。


  幾分鐘后,一隊人馬悄無聲息的將伙房包圍的水泄不通!看來,該動手抓住小老鼠了!

  我叫人打開房門,一擁而入!里裡外外翻了三遍!沒人!


  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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