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她像蝸牛
話音未落，身邊的門打開了。
奚辰穿了件寬大白T恤，頭髮蓬亂，睡眼惺忪地倚在門框上。對面三人立刻不說話，隊長的鍋，自己背！
YouYou面對他時，氣焰沒那麼囂張，「我賬號是怎麼回事？」
奚辰看向三人，你們沒告訴她？
三人整齊劃一搖頭，還沒來得及說你就出來了，你還是自己跟她解釋吧。
不過，YouYou的反應確實有點奇怪。他們幾個的賬號密碼都是互通的，以前也常借給別人玩，YouYou從來沒說什麼。
怎麼這次就……
難道因為封媛玩得太菜了？可他們打的匹配賽，打得菜沒損失。
奚辰趿著人字拖到冰箱前，拎出瓶氣泡水咕嚕咕嚕灌了兩口，恢復了些精神，「我借給別人用了會。」
YouYou一口氣提上來，呼不出去。
她從包里拿出手機，語氣不咸不淡地說，「你們看到網上的新聞了嗎？」
「新聞？什麼新聞？」章魚清醒了三分，把腦袋上豎起來的臟辮拍下去，「我們昨晚開黑的事不會鬧上新聞了吧？！」
YouYou哼了聲，「你以為我為什麼生氣？」
她的賬號借給別人玩沒什麼，讓上千萬人圍觀她一次次自殺送人頭，走位慢得跟烏龜一樣，她面子往哪兒擱。
奚辰擰上瓶蓋，直接從她手中抽走手機。
界面停留在微博「奚辰YouYou」話題的內容上，事件的走向不再趨於質疑YouYou的技術，都在討論他們倆的「戀情」。
仙人球、滾滾、章魚拿了各自的手機，看到這條話題，全都望向奚辰。
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想笑。
哈哈哈哈，妹子沒追上，現在還陷入緋聞了。
奚辰把手機還給YouYou，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這件事是我的錯，別著急，哥哥這就還你清白。」
他可不想讓人誤會他有女朋友了。
聽到他柔聲哄人，天大的氣都沒處撒了，YouYou撅嘴，「你還是老實交代到底誰用我號了吧，你表妹？還是小侄女？我都看錄製的視頻了，那麼菜的打法，是小學生吧。那就是你侄女嘍。」
「噗——」
「噗——」
「噗——」
對面三個憋不住笑噴了，章魚點點頭，「對！就是小學生。」
真的，他懷疑小學生都比封媛打得好。
奚辰不理會他們的嘲笑，回房間拿了自己手機，登上長了兩米高青草的微博。上一條動態還是轉發LOL官博的一條微博。
由於今天發生的事，下面多了幾萬條評論。
他斟酌了一番，編輯了一條微博。
@SKP奚辰V：「大家不要揣測，昨晚不是YouYou在玩，是我帶一新人妹子。」
其餘三人緊跟著評論——
@SKP滾滾V：「我可以作證。」
@SKP章魚V：「我可以作證。」
@SKP仙人球V：「我可以作證。」
隊形一列排開，十分整齊。
難得不打比賽就銷聲匿跡的SKP成員到得這麼齊，大家先是歡呼恭迎了，之後開始笑嘻嘻討論這件事。
「我就說，絕對不是YouYou女神的水平，原來是別人用她賬號在玩。」
「靠靠靠到底是哪個妹子這麼有福氣，不僅用YouYou的號，還能讓阿辰滾滾仙人球章魚一起帶著飛，爽爆了好吧！」
「妹子？我怎麼又聞到姦情的味道？」
「不要再挑事了，奶辰還小，會專註比賽的吧，哪會那麼快搞對象。」
「樓上才是住在童話世界吧，電競圈又不是娛樂圈，阿閃不走偶像路線，搞不搞對象全憑自己意願。」
「我不聽我不聽，辰辰要娶我！」
「……」
一場轟動電競圈的新聞在大家的嘻嘻哈哈中慢慢平靜，比較小眾的圈子，翻起再大的水花，新聞熱度也不會像娛樂圈那麼持久。
除非，電競大佬奚辰現在就公布戀情……
YouYou看到他發的微博，心情就不怎麼好了。
一新人妹子……她以為真的是小學生，原來竟不是。
奚辰解決完事情就回到房間睡覺了，其他人也如此，YouYou卻拉住了章魚的胳膊，「跟我說實話，到底是誰？」
章魚半闔著眼睛，昏昏欲睡，「不是吧，小姑奶奶你還生氣呢。」
「沒生氣，我就想知道是誰。」
「封媛。」章魚拗不過她。
YouYou皺眉，她根本不認識這號人，「誰？」
章魚嘿笑，給出具體描述，「垃圾解說妹子。」
YouYou眉毛一擰，語氣不善，「怎麼是她！」
「不然呢。」章魚看眼前的女孩眉心蹙起，眼睛瞪得圓圓的，嘴巴扁成一條直線，「你反應這麼大，難不成喜歡阿辰啊，吃醋了？」
「誰、誰吃醋了！你別瞎說！」YouYou心驚，下意識去看奚辰的房間。房門緊閉，他應該沒聽見。
她回頭瞪了章魚一眼。
「虞優優。」他叫了YouYou的本名，翹起嘴角說，「喜歡就喜歡了，別不敢承認啊，我可提前告訴你，阿辰喜歡那妹子，要追她。」
「關我屁事！」YouYou飛快反駁，順便回敬他，「張耀祖，回去睡你的覺吧！」
章魚：「……」
他聳了聳肩，手插在兜里轉身回房。
該說的話他都說了，她自己能想開就好。
偌大的客廳頃刻間只剩下YouYou一人，她後退幾步靠在牆壁上，望著這個生活了三年的地方，終於顯露出一絲脆弱。
這裡是他們一起選的，五間房間一個大客廳，一起住一起吃，他們是一體的，從沒想過還會另外的人插入其中。
她壓根沒把那個垃圾解說放在眼裡，以為奚辰真正喜歡的是像她這樣會打遊戲，有共同語言的人，卻沒想到……
——
傍晚，睡了大半天的奚辰終於起床，一邊走一邊拿著大紅蘋果啃。
其他幾個修仙黨也起來了，出來覓食。
YouYou在做飯，煮了米飯，還炒了幾個熱菜放在桌上。胖胖的滾滾用手拈了片藕扔嘴裡，「我們YouYou太賢惠了，誰娶了她簡直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YouYou端來一盤魚，惱道，「手洗了嗎你？」
滾滾：「剛擼過。」
「……」
「我說的是擼啊擼。」
奚辰輕笑，站在玄關換鞋。
「阿辰，你要出去啊？」仙人球給大家盛了飯，抬眼看見奚辰對著鏡子整理髮型，把劉海撥來撥去。
奚辰嗯了聲，「你們吃，不用管我。」
YouYou垂著眼，聽見身後傳來開門聲，關門聲。再回頭，奚辰的身影就消失了。她特意做了他愛吃的紅燒魚。
仙人球狼吞虎咽，說了句，「八成去追妹子了，垃圾解說快下班了。」
SKP成員不用去公司打遊戲，封媛就不用當解說，開始適應其他的崗位。不用解說遊戲，她就工作非常愉快。
到點下班，封媛跟同事打完招呼，一身輕鬆走出公司。
側邊蹦出來一個男生，白T恤，藍色牛仔褲，腦袋上扣著黑色鴨舌帽，舉著兩個長長的冰淇凌。
「請你吃的。」奚辰把兩個都遞過來，「喜歡什麼口味？」
一個巧克力，一個抹茶。
封媛怔怔地看著他，「你……怎麼在這裡？」
今天他們戰隊的成員都沒來，所以她才得以解放。按說作為隊長的奚辰不該出現在公司附近。
奚辰催促，「快！要融化了，快選一個！」
封媛被他急促的語氣搞得緊張兮兮，連忙挑了一個抹茶味的，尖端果然快融了，她張嘴含住，含糊說，「謝謝。」
奚辰咬下一口，跟在她身側往前走。
封媛：「你去哪兒？」
他不回，反問，「你去哪兒？」
「下班了回家。」封媛指了指前面，「我等公交。」
她一般是上班做出租，下班不用著急就等公交。
奚辰一聲不吭，繼續跟她走。
公交慢悠悠過來了，封媛轉頭說再見，上車，往後面走，找了個空位坐下，旁邊立刻坐了個人。
封媛訝然，「你怎麼也上來了。」
奚辰剛剛隨意掃了眼站牌，「我有點事要辦，在峰匯站下車。」峰匯站是這趟公交的最後一站，不管她在哪一站下車，總能坐一起很長時間。
封媛哦了聲，這麼巧，我住的地方就在峰匯站。
奚辰心裡裝著事情，便沒有開口說話，而封媛，絕對不會主動跟不熟悉的男生講話，兩人相對無言。
至於奚辰在想什麼，當然是……如何確定她有沒有男朋友。
追妹子之前必須要搞清楚這一點。
雖然，有百分之九十八的可能她沒男朋友，還是問清楚比較好。
奚辰假裝無意地提起，「你男朋友不會打遊戲嗎？或許可以讓他沒事的時候陪你練。」
「啊？」封媛扭頭看他，說，「我沒男朋友。」
耶！想聽的就是這句話。
奚辰沒忍住，嘴角上揚了。
封媛卻是心裡各種忐忑，他為什麼要提起讓男朋友陪練，難道嫌棄她太菜了，不想再帶她玩，變相提示她？
封媛默默吃一口冰淇凌，斟酌開口，「我今晚不打遊戲了。」
奚辰：「有事要忙？」
「不是。」封媛搖搖頭，「就是不想打了，以後也不打了，我學不會。而且公司在找專業解說，相信很快就會有人來接替。」
奚辰心頭如被重鎚敲擊，不行，她不玩遊戲，他還怎麼跟她更進一步。她不太愛說話，找話題聊很容易暴露他的目的，圍繞她的工作展開比較容易接近她。
不對啊，她怎麼突然說自己不玩了，他們昨晚約好今天還一起玩的。
聯想前後，奚辰瞬間明白了什麼。
他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弄巧成拙了。她一定以為他那句話是在嫌棄她玩得爛，奚辰連忙解釋，「我不是嫌棄你的意思，就隨口問一下，想著多一個熟悉的人陪練，效果會更好一點。」
封媛：「哦。」原來她想多了。
「那今晚繼續？」
封媛遲疑地，點頭。
奚辰鬆了口氣，果然是因為這個。真是個心思敏感的妹子，一句話都能聯想一大堆有的沒的。
他以後有的搞了。
公交車到了終點站，封媛下車，奚辰跟著她下車。
不想讓她誤會自己是跟蹤狂，奚辰告了別，隨意找個方向走開。封媛沒懷疑，走回自己居住的小區，沒察覺那個男生折返，目送她走進樓道。
——
奚辰隨便在外面買了點吃的，回到住處。
客廳里，幾人一字排開坐在長方桌旁開黑，聽到動靜紛紛抬眸看他，「阿辰，跟我們直播一下進度唄，特好奇。」
奚辰換上室內拖鞋，步調慵懶，掃向他們的屏幕，觀看戰局。
「弄清楚了她沒男朋友，還有她住的地方，就這。」他不介意說給他們聽，反正不說，他們遲早會知道。
「磨嘰不？直接表白就好了。」仙人球嫌棄地嘖嘖兩聲，「你說說你，顏值、身價，隨便拿一樣出來保准讓妹子心動。」
奚辰坐在桌沿，輕嗤了聲，「對她沒用。」
「只要是妹子，肯定有用。」
「她太害羞，像蝸牛一樣，一碰觸角就縮回了殼裡。」想到這個比喻，奚辰自己也笑了，「她要是知道我追她，肯定躲得遠遠的。要慢慢來，不能著急，先建立深厚的友誼。」
「咦~」
三人抖篩子一樣接連打了幾個寒噤。
受不了了，越來越酸。
一局遊戲結束，YouYou闔上電腦，「不玩了，我回房睡覺。」
她抱著電腦頭也不回地走了，砰地一聲關上房門。
滾滾撓頭，「她怎麼了，今天一天都不對勁。」
奚辰看了一眼時間，發號施令，「准許你們自由玩一個小時零三分鐘，之後的時間陪封媛練手。」
三人：「……」
電競大神奚辰每天晚上的任務就是帶著菜鳥封媛練習，連帶著隊友也被要求不準有自由活動。
事實證明，實踐出真知這話沒錯，封媛在解說遊戲方面的能力有所提升，雖然在其他人眼裡，依然垃圾得沒耳聽。
不過大家罵著罵著好像都習慣了這樣一個組合：牛逼哄哄的戰隊配上超級垃圾的解說員。
要是哪天換搭配了，可能會不適應。
這樣的日子說來就來。
新的遊戲解說人員在兩個星期後到位，封媛可以專心做自己喜歡的崗位了。
回到家，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把好消息告訴奚辰。
「從明天開始我就不當遊戲解說了。」
奚辰在家做飯，聽到消息擦乾了手上的水珠，回復她，「還玩遊戲嗎？」
封媛坦白，「不玩了。」
這樣說，會不會感覺她在利用他？工作有需要就玩遊戲，不需要就不玩，把人家當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下屬了，確實不太好。她似乎已經忘了，是奚辰建議她通過打遊戲熟悉工作……
封媛追加一條，「我玩遊戲……沒癮的。」
奚辰：「我明白。」
兩個多星期的相處，兩人之間的交流輕鬆隨意了許多，至少她沒有再客客氣氣在每句話前都加「請問」。
他在想，是不是該讓她知道他的意思。
還是算了吧，太快了。
封媛這邊也在糾結一件事，人家幫了她，按理應該有所回報的，說聲謝謝好像不是那麼真誠。
「我請你們吃頓飯吧。」
「就當感謝你們這麼久以來的幫助。」
請吃飯的話，誠意應該夠了。
奚辰手握著鍋鏟，單手不好打字，摁住語音鍵，「好，我們隨時都有空。」
經常吃外賣對身體不好，家裡規定輪流做飯，除了YouYou，幾個大男孩做飯都不怎麼好吃，勉強能入口。今天剛好輪到奚辰做飯，他有點手忙腳亂。
封媛回，「明天晚上行么，我白天有工作。」
奚辰：「行，我負責通知他們。」
把鍋里快炒爛的土豆絲盛到盤子里，奚辰轉頭對沙發上歪倒的幾隻說，「封媛明天請我們吃飯。」
仙人球扔了手機，「我靠阿辰你動作這麼快？拿下妹子了？辰嫂這麼快就請兄弟們吃飯了？」
疑問句有點多……
奚辰把賣相不好的菜端到桌上，「想太多，她請吃飯是為了感謝我們帶她打遊戲。」
章魚白了仙人球一眼，嗤笑，「你怎麼會覺得他追上妹子了，阿辰的手速跟追妹子的速度成反比。」
奚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