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請節哀

  醫院。


  上官家的人在太平間外的走廊里看見了霍錆,他靠著牆壁站立,低眉斂目,側臉映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陰森恐怖。


  聽見紛亂的腳步聲,霍錆抬起了頭,「……爸。」


  上官雲一拳打在他臉上。猝不及防下,霍錆的臉往右邊一偏,他摸了摸臉,沒有吭聲。


  上官雲揪住他的衣領,又打了一拳。這一拳打在嘴角,力度用的大,霍錆的嘴角登時出血了。


  低頭的時候,他眸中一絲冷光劃過。


  與上官家的關係不能就此斷了,就算此刻上官雲再打他兩拳,他也不能說半個字的怨言。


  「爸,對不起。」霍錆聲音低沉、略微沙啞。


  一晚沒睡的他神情頗有些憔悴,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到處都是褶皺,配上他誠懇的道歉話語,的確很讓人動容。


  可上官家失去的是一個寶貝女兒啊,而且肚子里還有他的外孫……


  上官雲想到冰冷的一扇門後面就停放著他的女兒,他年輕漂亮的女兒,縱然她任性不懂事,縱然她不顧家人意願嫁給霍錆,她仍然是他上官家的寶貝明珠。


  現在……


  明珠失去了光澤。


  就在前天,她打電話過來,開心地告訴他,他要當姥爺了,讓他準備好大紅包。她媽媽歡天喜地的準備各種嬰兒要用的東西,要過來陪她,她說等過兩天再來。


  上官雲越想越氣不過,一拳一拳打在霍錆身上,「我把女兒交給你,你就是這麼對待她的!啊?她懷著孩子,去參加宴會,你這個做丈夫的在哪裡?!你在哪裡!」


  霍錆忍著身上火辣辣的疼,耐心解釋,「爸,發生這樣的事我也不想,我不知道他懷孕了……」


  上官雲胸口起伏,暴怒之下的他幾乎站立不穩,身後有男人上來扶他。


  他仍是不肯放過霍錆,雙手緊緊揪住他的衣服,手背上青筋鼓起。想要大罵他一頓,然而心裡清楚,再怎麼樣也換不回女兒。


  霍錆任由他發泄脾氣,「爸,你當心身體。」


  「你別叫我爸!」上官雲吼道,「我的女兒嫁給你才一年成了現在這樣,霍錆,我上官家自認沒有對不起你。反倒是你,捫心自問,你對得起我女兒嗎?!」


  「別吵了……婧兒還在裡面……」


  上官夫人從得知這個消息開始,眼淚就沒停止過,她獃獃地望著太平間,失去了魂魄一般,臉上沒有表情,內心卻無比痛苦。


  她無法想象她鮮活的女兒就在裡面。


  即使緊閉著門,她也能感覺到從裡面滲出來的寒氣,彷彿要將她的血液凍住了。


  霍錆的助理一過來就看到這個場面,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身為貼身助理,這個時候必須要發揮自己的職業特長,「上官先生、夫人,請節哀,發生這樣的事霍總也不想。出車禍是意外,誰也無法提前預測。霍總他也很難過,在醫院站了一宿,直到天亮才打電話通知你們。」


  「車禍的肇事者找到了嗎?開車載上官的司機呢?出事的時候他在幹什麼?」有人聲音冷冷地質問。


  霍錆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抬起頭,對上白礫冰冷的眼睛。


  這個小明星跟上官家是什麼關係?腦中閃過疑問。


  白礫冷笑,「我的疑問不對嗎?霍當家的實力雄厚,幫助警方調查肇事者應該不難,還是說,忙著別的沒空管這件事。」


  他特意加重了「忙著別的」四個字。


  拍賣會上他親眼看到他跟別的女人在洗手間外調情調得不亦樂乎。


  霍錆沉默不語。


  「你好,請問是上官婧的親屬嗎?這是她的……遺物。」一個小護士遠遠地看見走廊里劍拔弩張,有點不敢上前,顫巍巍地說。


  突如其來的聲音像是扎破了的氣球,呼呼地往外漏氣,走廊這個狹小的空間不再憋悶。


  白礫的眼睛還是死死地盯著霍錆,而霍錆也看著他。


  上官夫人淚眼婆娑地走過去,攥住了護士的手腕,「哪裡?我女兒的東西在哪兒?」


  因情緒太激動,攥得護士手腕生疼,想起婦人正經歷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護士沒有說什麼,把手邊一個袋子交給她。


  上官婧在參加宴會回來的途中出事,遺物並沒有多少,只有一個手袋。


  手袋是深海一樣的顏色,染了斑斑血跡,幾乎不能看了。上官夫人把它拿出來,抱在懷裡,緊緊地貼在胸口,放聲哭了起來。


  手袋裡的東西不多,餐巾紙、梳子、鏡子……還有一張摺疊起來的驗孕單,手袋的拉鏈墜著一個美人魚的鑰匙環。


  魚尾巴上的水鑽掉了兩顆,它的主人說過,等回頭有時間,就補上兩顆,可是它沒有等到主人兌現諾言……


  跟著一起過來的上官家的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眶,深居簡出的上官雲更是別過臉去,流下了淚。


  只有白礫,從始至終,表現得像個置身事外的過客。他看了眼被上官夫人抱在懷裡的手包,從口袋裡掏出墨鏡戴上,轉身離開了醫院。


  身後是上官夫人歇斯底里的哭聲,白礫沒有回頭看,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出醫院,金色的陽光把他包圍,他才覺得渾身暖了一點。


  上官家的人暫時不想見到霍錆,霍錆在走廊里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離開了。


  助理緊跟在他身後,注意到四周沒人了,他才說,「霍總,你要我找的人沒有找到。別說人,就連車子的碎片都找不到。」


  助理不知道昨晚事情的真相,疑惑不解,「奇怪了,聽說好幾輛車衝下了防護欄,怎麼都找不到。」


  霍錆觸了下疼痛的嘴角,他陰鬱地說,「不用找了。」


  宮家至今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宮邪根本一點事都沒有。他沒事,宮小白也一定沒事。


  那個人真是廢物!


  精心策劃的一切到頭來卻害死了他的人!還有那些他手底下的人,如果被查出來,上官家第一個不放過他。


  正想著,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霍錆換了新的手機,拿起來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每次那個人給他打電話都用不同的陌生號,他不用接通就猜到是他。


  霍錆卻不打算接,他直接掛斷了。


  到了這個時候,那個人應該也知道了宮邪沒事的消息。


  手機鈴聲一遍又一遍響起,霍錆煩不勝煩,摁下了接通鍵,「你還想做什麼?借了二十幾個人給你,你就給我這個結果?我要是你,就不會再打電話過來!」


  「你知道了?」


  「哼。」霍錆冷冷地嗤了聲,「這不是很明顯嗎?看來,你的槍法也不怎麼樣,大名鼎鼎的神槍手L,Lawrence。」


  那邊的聲音消失了許久,突然發出一聲輕笑,「我要重新審視霍先生了,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沒錯,我是L。」頓了頓,「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的。」


  霍錆:「三槍連發,這世上還有第二個L嗎?」


  「當年我暗殺宮邪失手了,他被他的戰友救了。沒想到他的運氣依然那麼好,我確定我打中了,事實卻是他安然無恙。」


  只能說明有人為他擋了子彈,L打中的是別人,不是宮邪,當時天太黑,無法仔細分辨。


  霍錆心裡隱隱有一個猜測,不敢相信。


  迫不及待掛了電話,他轉身折回醫院,找來一個護士詢問,「昨晚你們這兒是不是送來一位女孩,十九歲左右,受了傷。」


  這名護士剛好的是昨天去找司羽的小護士,她想了想,「好像是,不過是我們院長親手處理的,我不清楚情況。」


  這句話就夠了。


  能讓司羽半夜親自過來處理……除了宮邪,誰能請得動他。


  所以,真的是宮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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