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灰太狼
一夜無話，第二天天亮。
趙雲天沒怎麼睡，凌晨五點就起床了，他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在部隊里，有著嚴格的作息規律，一回歸正常，依然還在維持著這種狀態。
一年之計在於春。
一日之計在於晨。
早晨，乃是一天當中最為寶貴的時間段，趙雲天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坐在一個可以感受到陽光，空氣流暢的地方打坐。
趙雲天自幼學習武功，十八歲那年，便盡得鬼谷一派之真傳。
一個武者的根本，在於丹田，丹田之上，有小周天，大周天。
吐息納氣，正是小周天的運轉之道。
兩個小時過去，天空的魚肚白變得愈發的明亮，小周天氣息飽滿，趙雲天收功而起。此時，小茵茵起床了，揉著惺忪的眼睛，仍然哈欠連連。
「你起得好早。」小茵茵見趙雲天在陽台上晃悠，略感訝異道。
「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睡覺是對生命的最大褻瀆。」趙雲天言之鑿鑿的道。
「人終有一死，那你幹嘛還活著？」小茵茵還嘴道。
聽到這話，趙雲天臉色尷尬，當即就被噎住了。還想教育一下這丫頭，沒想到反被她給教育了。
「你想吃什麼東西？」趙雲天問道。從陽台處走了進來。小茵茵抬起眸子，道：「敢情言外之意，你還會做飯不成？」
「開玩笑，叔的廚藝可不是吹的，只要你報菜名，就沒有我做不出來的。」趙雲天拍著胸脯，牛氣哄哄的道。
小茵茵一臉不信：「真的假的？沒有在吹牛皮吧。」
「只要你敢說，分分鐘給你弄出來。」趙雲天自通道，走進廚房，熟練的繫上了圍裙。
「那給我來一碗玉米炒葡萄吧！」小茵茵淡淡的說道。
「啥？！」趙雲天瞪大了眼睛。
「你不是說什麼都會做嗎？」
「不是，這玉米炒葡萄是什麼鬼？老子為什麼沒聽過？」
「說明你孤陋寡聞唄！你不是說什麼都會做嗎，這點就難到你了。」小茵茵哼道，鄙之以鼻。
「這個……我還真不會，你換一個。」趙雲天翻了翻白眼，暗罵，不知道是哪個王八羔子，閑著蛋疼整出來的瞎雞兒菜。
「月餅炒辣椒。」
趙雲天目瞪口呆：「月餅還能炒辨椒，你確定不是在逗我？」
「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你又不會，好吧，那我就退而求其次，來個紅燒榴槤。」小茵茵嘆了一口氣道，小臉上儘是失望。
趙雲天表情僵硬，一雙手摁在案板上，半天沒能開工。
「得了，不難為你了，我算是明白了，你就那麼點能耐。」小茵茵大失所望，又爆出一個驚世駭俗的菜名：「密瓜煎裡脊。」
趙雲天終於忍不住了，爆粗口道：「你丫能不能來個正常的，剛才說的那些是菜？」
「怎麼不是菜？這可是重點大學食堂的明星菜譜。」小茵茵據理力爭道，還不望甩給趙雲天一個鄙視的小眼神。
「我看是那些食堂大媽閑得蛋疼！」趙雲天直接將圍裙脫了下來，甩在了桌上。嗎蛋，不做了。
「你看你這個人，一點都不知道謙遜，身為一個好廚師的最基本準則，就是要有海納百川的胸懷。顯然，你差得實在太遠了。」小茵茵恨鐵不成鋼的道。
去你.媽的胸懷！
最後的最後，兩人在一家小麵店里，解決了早上的溫飽。
吃完早餐，趙雲天就帶著茵茵去往了花鳥市場，之所以要去哪兒，那是因為他得置辦一此東西。
為了不白走冤枉路，直接去往了規模最大的花鳥市場，花了五六十塊打的費。略微讓趙雲天有點肉疼。
一到地方，小茵茵就像一個好奇寶寶，四處張望，要不是拉著她手，人怕是要跑得沒影了。
「你來這兒幹什麼？」茵茵好奇的問道，眼眸輕眨。
「當然是買東西。」
「買花嗎？你想要送哪個妹子。」小茵茵試探的問道。
「告訴你，你也不明白。」趙雲天似乎沒有打算讓茵茵了解，他的那一行，常人即便是知道了，也只是一頭霧水。
趙雲天逛了好幾家店面，未能發現自己想要的東西，不由得有點失望。心裡一想，那東西對於尋常人來說，並無價值，而且沒什麼觀賞性，找不到也實屬正常。
在花鳥市場里，售賣的種類繁多，除了花卉之外，還有寵物店。小茵茵對於鮮花不怎麼感興趣，倒是對那些貓貓狗狗很是上心。
「大灰狼，咱們要不買只狗吧！」小茵茵站在一家寵物店門口，久久不願意挪動步伐。
眼睛更是粘在了櫥窗口，精緻的籠子里，一隻金毛幼犬身上。
「這個狗有啥好養的，傻不拉幾，見人就往上湊。」趙雲天埋汰道。說心裡話，他還真看不上這些外國的洋狗。
「你不覺得小金毛，很可愛嗎？」小茵茵大眼睛撲哧撲哧的閃著。
「可愛頂個雞兒用，能當飯吃。」趙雲天撇嘴道。架不住這丫頭的哀求，那眼神就跟可憐兮兮的小狗似的。
「好吧，咱們先去問一下價格。」趙雲天只能妥協，帶著她走進了寵物店。
「先生您好，帶你女兒來選寵物嗎？」店主一見來了客人，馬上就湊了過來。
「這隻金毛怎麼賣？」趙雲天直接指著茵茵看上的那隻小黃狗道。
「不好意思，這隻狗被人預訂了。」店主幹笑了一聲，轉而說道：「要不，您再選別的吧。」
茵茵噘起了小嘴巴，有點兒不高興，依依不捨的從那隻小黃狗身上移開目光。只能另選目標。
「我想要這隻哈士奇。」一會兒，茵茵轉了一圈后，興高采烈的指著狗籠子里一隻黑白相間的小狗道。
哈士奇，想必並不陌生，這貨長著狼一樣的外貌，卻有著豬一樣的智商。蠢就罷了，關鍵是這傻狗愛折騰。網上流傳一句話：一哈戰三虎，三哈沉航母，五哈戰上帝，十哈毀滅侏羅紀。
由此可見，這傻狗的破壞力有多麼恐怖。
「不行，買這種狗，你蘭姨回來了，非不削死我。」趙雲天搖頭，堅決不同意，這他媽是原則問題。
一提到雲紫蘭，茵茵頓時就慫了。
「那就買阿拉斯加。」
「不行，飯量太大了，養不起！」
「小泰迪！」
「泰日天？你開什麼玩笑！」
「柯基怎麼樣？吃的少，又乾淨，而且不吵不鬧。」
「腿太短，像根熱狗！」
茵茵一連選了好幾條狗，全被趙雲天給pass掉了。茵茵生氣了，吹鼻子瞪眼：「你到底給不給我買！」
趙雲天掃了一下價格，隨便一隻狗，就要四五千，要有這筆錢，可以去火鍋城，連吃一個月的狗肉火鍋了。
茵茵要買狗，可以！但價格絕對不能超出一百塊。
要是茵茵知道趙雲天內心的想法，非不得跳起來打人，一百塊買狗？買你個大棒錘！現在肉食市場，狗肉也要五十塊錢一斤。
「老闆，店後面有狗圈嗎？」趙雲天轉頭望向了店長，突然問道。
店長識人無數，多半是看出來了，小孩子倒是挺想買，可是家長卻沒有要買的意思，所以，招待的熱情也沒有之前那麼積極了。
「有，你想去狗圈挑狗？」店長問道。規模稍大的寵物店，一般都會有狗圈，那些賣相很好，血統很好的狗，就會放到寵物店內，猶如商品，供人觀賞購買。
而一些雜狗病狗，或是一些不值錢的狗，就會飼養在狗圈裡。要麼低價處理，要麼直接賣給狗肉販子。
「是有這個意思，不知道方不方便。」趙雲天道。
店長頓了頓，目光閃爍。心想，蚊子再小也是肉，那些廢狗丟在那也沒用，要是被人挑走一兩隻，多少也能賺上一點。
「好吧，你們跟我來。」說完，店長將讓幾個店員看好店，自個領著人往後面去了。
走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到了寵物店後面，院子里有一個大倉庫，鐵門上了鎖。
隔著老遠，就聽見一陣狗吠聲。
與寵物店裡的整潔乾淨相比，這兒的環境可謂是髒亂差，臭氣熏天，在排水溝一旁放著幾個泔水桶。
那可不是人吃剩下的，而是專門從酒店低價收購過來喂狗的。一些沒有價值的雜狗，可不會用狗糧餵養，而是直接喂泔水食。
打開倉庫大門，陰森黑暗的狗圈，陽光如潮水湧入，頓時，一大群的狗圍攏了過來，上竄下跳，興奮至極。
狗是很聰明的動物，相比於貓的冷淡，它對人很熱情，但它的討好，皆有目的。
這些狗一看到有人來了，便吐著舌頭。搖曳著尾巴使勁的賣弄著自己，就像是小巷裡風騷撩客的失.足女。
因為它們清楚的明白，只要能夠被他人所挑中，就能從這個陰暗的角落出去。
狗圈裡有很多狗，什麼種類都有，毛髮亂糟糟的，一隻只瘦骨嶙峋，只剩骨架了，可是眼神卻無比熾熱。
小茵茵瞅見這些狗之後，臉色變了。
趙雲天抿了抿唇，緩緩道：「挑一隻吧，你的決定，或許就能拯救一個生命。相比於店裡那些不愁吃喝的小崽子，它們的命運可就悲慘很多了。」
茵茵為之動容，她明白趙雲天言語中所蘊含的意思，當她看到狗圈裡的這些小狗時，內心同樣也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不是誰生來就那麼可愛！
也不是誰生來就那麼幸運！
沒有好的血統，代表的是一文不值！
沒有好的賣相，去處可能就是屠宰場！
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狗？
茵茵心情沉重，沒有剛才走進寵物店時的歡呼雀躍。此刻，她甚至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店長淡漠的道：「趕緊選一隻，我沒多少時間能陪你們呆在這兒。」
茵茵牙齒咬著下嘴唇，往前挪動了幾步，目光往狗圈裡一掃，每一隻狗的眼神，彷彿猶如等待皇帝寵幸的妃子，身體越強壯的，越往前面擠。
茵茵久久難以決定，她沒了挑寵物似的那種愉悅，而是將目光望向了趙雲天，希望他來替自己做這個抉擇。
趙雲天無奈，只能如她所願。
在狗圈的後頭，有一隻灰色的小狗，吸引住了趙雲天的目光。
那隻狗長得不是很好看，也很瘦弱，從外形分辨，應該是本地品種，大概可以看出是一頭小狼狗。
狼狗在寵物狗市場可並不走俏，現代人的審美，喜歡那種萌萌的，可愛的，服從性與安全性並重的狗。
就像哈士奇，薩摩耶之流。
狼狗太兇猛了，除了用作軍犬警犬之外，民間很少飼養這種狗。
這條狼狗崽子，可能被人抓來，專門賣到這兒的。只是沒人喜歡，便嫌棄在了此處。
仔細一看，這還不是一條普通的狼狗，而且軍犬界大名鼎鼎的狼青！
在其他狗爭相獻媚時，只有那一隻小狼狗靜靜的呆在角落裡，眼神極為安靜，沒有絲毫波瀾。
「就那隻吧。」趙雲天抬起手，指著那隻狼青說道。聞言，店長便打開了狗圈門，將那狗崽子拎了出來。
趙雲天從兜里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了店長，對方，見此眉頭一皺：「哥們，這也太少了吧？」
「不少了，這狗你賤賣出去還沒這個價，不如送個人情。」趙雲天客套道。店長見他是個懂行情的人，並沒多說什麼，果斷的接了錢。
幾分鐘，趙雲天拿著一個紙盒子，盛著狗出來了。茵茵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一臉悶悶不樂。
趙雲天一側頭：「怎麼了，你要的狗不是已經跟你買了嗎？為什麼還不開心。」
茵茵埋怨道：「這條狗不好看，臟死了，跟只小土狗似的。」
「看人不能看表面，看狗亦然如此，那些漂亮的狗，你即便不買，也會有人花大把大把的錢將它弄回家，而這些狗呢，如果你不買的話，它可能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你對它的恩情，它永遠都會記住，而且只認你這麼一個主人！」趙雲天語重心長的說道。
茵茵低著頭，不吭聲了。小腦袋往紙箱處靠了靠，眼睛好奇的眨了眨。
嗚嗚嗚。
小狼狗望著茵茵，伸出了爪子，嗚嗚的低吟起來，那可憐巴巴的眼神，讓小姑娘沒有絲毫抵抗力。
一時間，少女心泛濫。
無論是什麼品種的狗，在小時候，豈是一個萌字了得？
「讓我抱一抱。」茵茵主動要求道。
趙雲天道：「你不是不喜歡嗎？」
「我突然改變主意了，不行嗎？」茵茵抬起了頭，振振有詞道。
趙雲天呵呵一笑，將箱子寄給了她，茵茵抱在懷裡，喜笑顏開。
「大灰狼，咱們給這隻狗取個名字吧！」茵茵臨時起意道。
不知幾時許，這丫頭給趙雲天取了綽號，嚷嚷叫著大灰狼。強行讓她改口，她便喊，大色.狼！
之後，只好作罷。
「叫他灰太狼吧！」趙雲天頓了頓，隨口就取了一個名字。
「你取名也太隨意了吧？一點也不走心。」
「小屁孩懂個屁，賤名好養活。」
茵茵眼眸一眨，笑道：「要不叫趙二狗，怎麼樣？」
趙二狗？
趙雲天不假思索道：「滾蛋！哪有給狗取名帶姓的，而且偏偏帶個趙，搞得像是我兄弟似的。」
「我覺得挺好啊！」
「就叫灰太狼，你不同意，我就把這隻狗送回去。」趙雲天威脅道。果真，這丫頭頓時就不犟了，灰太狼就灰太狼吧，總比沒有名字好。
趙雲天輕哼了一聲，切！老子還治不了你這個丫頭。
趙二狗這個名字之所以不行，那是因為趙雲天在聽了之後，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
這個名字，可能與自己相衝。
在街上走著走著，趙雲天驀然之間看到了一家花店，眼睛隨之一亮。緊接著，便徑直走了進去。
趙雲天啥花都去沒看，而是朝著店內擺放的一盆紫金竹而去。近距離打望了一番，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先生，您是要買花嗎？」這時，花店的招待過來了。
趙雲天搖搖頭，道：「我不買花，我要的是這個。」一邊說，一邊指著紫金竹。
招待笑道：「您的品位不錯，這是一盆上等紫金竹，品相極好，價格也正合適，店內正在搞優惠活動，新客戶購買，只需要一萬一千八。」
一萬一千八？
一根破竹子這麼貴。趙雲天翻起白眼，傻逼才買這東西呢！
「那我不要這竹子。」趙雲天當即道。
聞言，招待一臉錯愕：「先生，你是不想買這個嗎？」
「竹子不要，但我要這個盆。」趙雲天一本正經的道。
要盆？！
招待頓時蒙逼了，賣了這麼久花術，還從來沒有碰見過沖著盆來的顧客。要買盆，應該去器材市場，來這兒幹嘛？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是認真的！」趙雲天嚴肅道。
不過，在對方看來，卻更像在胡鬧。
招待摸不準，心想，這個傢伙可能是來搗亂的，當即便示意旁邊的人，那人心領神會的進去了。
「你眼睛別瞟來瞟去啊，我就問你這盆你賣不賣吧？」趙雲天喝道。
招待乾笑，沒有吭聲。愈發覺得，此人就是來鬧事的！
正在這時，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人從花圃園裡走了出來，在她過來的那一剎那，周圍的空氣，瞬間蔓延起一種沁人心脾的清香。
霎時間，芳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