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勝之不武
除了參加圍棋比賽的上千人，在比賽場地之外，還有一個巨大的電子屏幕。實時呈現比賽畫面，類似於賽事直播。
吃瓜群眾數萬人，為了調動全場氣氛，現場設有專門圍棋解說，進行主持。
在比賽之前，解說員便會挑選一些有實力的棋手，在電子屏幕上轉載其比賽，增強全場觀眾的代入感。
之前，李莫得的得意門生，張華。就是其中看點之一，為了現場效果，解說員講出了一系列張華的成名戰績，聲稱，這個人如何如何牛逼，如何如何厲害。
最後甚至斷言，必進總決賽！
場外的電子屏幕，轉載的第一場比賽，就是這人的首戰。
結果不必多說……直接被斬落馬下！
解說員頓時蒙逼了，整個人傻掉在了解說台上，直擦冷汗。
臉色通紅，有一種被瞬間打臉的感覺。
「額，可能是張華大意了，沒事，還有下一位高手，他是圍棋界的老人了，一手武宮流運用到了極致，堪稱出神入化。」解說員恢復如常，繼續解說名單上的下一位選手。
比賽一開始，便引起了全場軒然大波。
因為武宮流高手對弈的人，竟然是一個五歲小女孩。解脫員當場就笑稱道，小孩子過家家，純屬娛樂。
原本以為，勝券在握的局勢，卻再一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現場發生驚天大逆轉，那個五歲小女孩，居然贏了！
解說員傻眼了，垂死病中驚坐起，大呼：什麼情況？！
解說名單上的眾多高手，一個個落敗。而且還是超乎意料的慘敗。
兩匹黑馬，半路殺出，以雷霆之勢，橫掃全場。
一個叫趙雲天。
一個叫雲茵茵。
場外，電子屏幕一度成為兩人的主場。積分榜上，兩人戰績一路飆升。最後，分別殺到了一二名的位置上。
解說員驚呆了。
舉辦方傻眼了。
台下的吃瓜群眾，大跌眼鏡。
有些人根本不懂圍棋，過來純粹是為了看李仙兒，但是卻被全場的節奏帶入氣氛。莫名其妙，竟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這個趙雲天好厲害，一個人單槍匹馬直接殺穿半個賽場。」
「那個小姑娘也不錯，套路很多，計算能力也很強大，每次都能料敵於先機。」
「卧槽，這一次的圍棋大賽，真的是龍爭虎鬥啊！李仙兒想以一搏三，恐怕是要栽跟頭了。」有業餘棋手分析道。
「怎麼可能，仙兒女神那麼厲害，區區兩個新秀，怎麼可能與她相提並論？」某花痴粉絲，仍然深信不疑。
原本沒有懸念的衛冕之戰，隨著兩匹黑馬的橫空出世，變得跌宕起伏。
現場氣氛，一度空前火爆。
相比於場外的議論紛紛，趙雲天與雲茵茵兩個當事人正在商討獎金的劃分。
「第一名十萬塊，再加上你的五萬塊，一共十五萬。茵茵，咱們今天賺大發了。」錢還沒有到手，趙雲天就笑得像是一個一百二斤的大傻子。
「終極大獎是一輛寶馬轎車。咱們一鼓作氣把李仙兒弄翻。」小蘿莉咧嘴，露出了可愛的小虎牙。
「你之前不是說贏不了？」趙雲天挑眉。
雲茵茵望了趙雲天一眼，嘟囔道：「你的表現出乎想象，我承認，我看低了你。」
趙雲天嘿嘿一笑，搓著小蘿莉小腦袋，鼻孔朝天：「現在知道你叔厲害了不？」
「你不要大意，李仙兒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容易對付，咱們必須嚴陣以待。」小蘿莉語重心長的道：「咱們得制定戰術，擾亂她的心態。」
「放心吧，叔分分鐘干翻她。」
——
衛冕之戰，此次圍棋大賽最為重要的最後環節，不再是以電腦對戰的形式進行。而是現場真人面對面，在棋盤上較量。
李仙兒盛裝出席，換上了華夏傳統服飾，唐裝。
一襲白衣如雪，絕代風華。
此時的她，從骨子裡，將與生俱來的那種古典美感，散發得淋漓盡致。
詩曰：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形容的，應該就是她這樣的靈氣少女。
全場人的呼聲，一波高過一波。
「仙兒，我愛你！么么噠。」一個胸毛大漢吼道。
「仙兒加油，一直在支持你，你是我們永遠的女神。」
圍棋擂台上，萬眾矚目。
李仙兒率先落座，在她前方以及左右，三個位置上，分別擺好了三座棋盤。對應著積分榜上的一二三名。
趙雲天與雲茵茵，旁邊還有那個不認識的第三名，一起上場了。
趙雲天在她對面坐下，雲茵茵則在右邊。
李仙兒面露淺笑，微微躬身，以古禮朝著三人點頭致意。
她的目光，不經意間，在趙雲天身上停留了一瞬，眸子里閃過一絲異色。
趙雲天近距離看到了這位天才少女，眼神發直，一幅豬八戒碰見美女的樣子，還發出了評頭論足時的嘖嘖聲，就差要流口水了。要不是有棋盤擋著，估計這傢伙的臉，都得貼人家姑娘身上去了。
雲茵茵小指頭戳了一下趙雲天，道：「你這是幹嘛呀？」
「你不是說要戰術打擾嗎？我在施行我的戰術。」趙雲天一本正經的回答。
茵茵一臉無語，她所說的戰術，乃是棋局之上的，而不是這樣的！
一個大老爺們，明目張胆盯著人家姑娘看，丟人現眼！
李仙兒面對趙雲天赤果果的目光，眉頭微微一蹙。起初，她對於趙雲天很是好奇。
以為藏鋒芒於無形，定是高人。
然而現在，此人如此作為，不由得讓她心生厭惡。那色.咪.咪的眼神，更讓她渾身感到不自在。
台下眼尖的觀眾發現了，一個個罵娘，感覺自己心目當中的女神，遭到了褻瀆一般。
「他媽的，誰都別攔我？我要上去砍翻這王八蛋。」
「太不要臉了，怎麼有這麼無恥的人？」
「士可忍，孰不可忍！我的四十米長的大刀呢？！」
台下眾多衝動的哥們，一個個咬牙切齒，做勢要上台替天行道。還好保安人數夠多，強行維持住了秩序。
李仙兒輕咳了一聲，示意對方收斂，誰知趙雲天變本加厲，愈發放肆。
「美女，比完賽咱們加個微信唄。」趙雲天嘿嘿笑道，舔著舌頭，眼睛仍然還在對方身上打轉。
終於，旁邊的工作人員看不下去了，徑直走了過來：「先生，請注意您的言行，不要影響到其他棋手。」
此時，趙雲天才坐直了身體，臉上卻是一幅求而不得的失落。
另一方向。
李莫得與姜會長並排坐在一起，觀望著擂台上的景象。
「李老，您覺得仙兒有幾分勝算。」
「多了兩個不確定因素，最後的勝負，還真不好說。」李莫得不敢確定。
姜會長凝了凝神，深有同感。
以一敵三，即便在整個圍棋史上，像這樣的對弈，也不多見。
這樣的方式，雖然很裝逼，但是無異於火中取栗。
除非是棋藝真正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早已天下無敵，不然，沒有多少人有這種底氣如此嘗試。
同一時間，面對三個敵人，下法不同，棋路也彼此不一。這就需要應戰者，必須要有豐富的經驗，強大的棋力，以及細緻入微的推算能力。
三者缺一不可。
李仙兒敢這麼做，足以說明，她有駕馭一切的能力。
過場形式一走，衛冕之戰正式展開。
嗒噠！
棋盤上黑白子相繼落下，三人進入狀態，一個個全神貫注。
只有趙雲天，眼睛瞟來瞟去，東張西望，左看右看。他自個下自個的就算了，可是偏偏就不安分，甚至伸長脖子往其他兩張棋盤上瞅，一會兒搖頭，一會兒撇嘴。
李仙兒不想管這個傢伙，免得影響自己的心境。三場陣勢一拉開，便進入激烈廝殺，打得熱火朝天。
三人當中，除了趙雲天之外，其他兩人都格外的認真，全力以赴！
趙雲天自己不認真，也就罷了，下棋的速度猶如龜爬，另外兩個對手，已經走了好幾步了，只有他在原地不動。
最可氣的是，他下得慢，並不是在沉思，而是胡搞一氣。撓撓頭髮，摳摳鼻屎，打打哈欠，要不是穿著運動鞋，甚至懷疑，他可能會當眾摳腳趾。
李仙兒乾脆不管他了，將精力投入到另外兩個對手身上。
這兩個對手，實力不錯。特別是這個五歲小女孩，雖然沒有系統的戰術，但是計算能力卻極為驚人，能夠演算到后十步之外。如果受到專業的培養，估計會成為一代大師。
至於第三名，水平差了很多。李仙兒倒是沒費什麼力氣，便輕而易舉的就擊潰了對方的防禦。
半個小時之後，對方大勢已去，無奈嘆了一口氣，起身離場。
見狀，全場轟動。
「幹掉了一個，我去！仙兒女神果然所向披靡，哈哈哈。」
「現在以一敵二，優勢在握，取勝恐怕只是時間問題了。」
「那個第一名真他.媽無恥，竟然以這種方法來干擾仙兒，哼！還好，這種雕蟲小技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沒有用武之地。」
吃瓜群眾大為振奮，眉飛色舞，彷彿早已料到最後結局。對於趙雲天的無恥行徑，愈發痛恨。
小蘿莉眉頭緊緊的皺起，她瞅了一眼趙雲天的方向，心想，這個傢伙怎麼回事？想要主動認輸嗎！
從開始到現在，一共才走了十步，作為三人當中實力最強的存在，理應充當起進攻的主力，吸引李仙兒火力。讓她無暇分心於另外兩個戰場。
誰知，他卻如只吊死狗，要動不動。
李仙兒雖然強大，但是努力一下，還是有所希望。怎麼能夠有消極心理，不戰而敗呢？
小茵茵感覺自己嗶了狗，在開局之前，趙雲天還信誓旦旦的說，要贏下寶馬車，送給她蘭姨做禮物。
看這架勢，估計是在做夢！
「牛皮大王。」小茵茵輕哼了一聲，對趙雲天徹底絕望了。
男人啊，果然是一個都靠不住。
很快，李仙兒騰出手來，全力組織攻勢對付茵茵，這小丫頭奮力抵抗，終究還是難挽頹局，半個小時，她落敗了。垂頭喪氣的離開了擂台，在走之前，還恨恨的瞅了趙雲天一眼。
第二名，第三名相繼敗了。只剩下趙雲天一個人，孤軍奮戰。
李仙兒深吸了一口氣，俏臉轉正，望向了最後一個敵人。
以卑劣的手段來影響自己的心境，果然是個無恥之徒。不過，無論他怎麼做，終究左右不了大勢所趨。
現在，其他兩人已走，最後一戰，想必無需再折騰多久。
李仙兒眸子里閃過了一絲凌厲，她迫切的想要結束比賽了。
與這樣的人對弈，太噁心了！
趙雲天伸展起了胳膊，挺直身板，那懶散的目光，一瞬間，變得精芒乍現，猶如一頭蘇醒的猛虎。
李仙兒心頭一跳，驀然之間，察覺到了一絲危險。
雙方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如針鋒麥芒，較上了勁。
趙雲天從棋盂摸起了白棋，整個人氣勢，剎那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彷彿像是換了一個人。
嗒！
趙雲天落子了！
李仙兒凝神，摸起了黑子。
飛。
跟。
並。
點。
再飛！
跟。
拆！
起初，李仙兒還不以為意，以為趙雲天故弄玄虛。
趙雲天默不作聲，緩緩落子。
逐漸，李仙兒眸子縮緊了，臉上露出了一絲凝重。
呃？
就是什麼下法？
其中，竟然還有變招！！！
半個小時之後，李仙兒臉色終於變了，如臨大敵。
這個傢伙怎麼會這麼強？
彷彿自己的一切戰術，在對方的注視下，無所遁形，總是能提前一步察覺動機！
李仙兒再抬頭，趙雲天一改之前隨意，變得無比深邃，凝聚的目光如出鞘般的利劍，銳不可當。
原來之前，他的做作都是裝的！
咦，只是想不明白，他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為了讓自己麻痹大意嗎？
不！他根本就不需要這麼做，那怕自己使出渾身解數，也難以在他手上討著好。
難道……一剎那，李仙兒想到了某種可能。
眼裡的光彩，變了幾分顏色。
他是讓自己！讓自己處理掉另外兩個人，再心無旁騖的進行最後的決戰。
以一敵一，光明正大！
李仙兒明白了趙雲天的用意，心裡頓時掀起了萬丈波瀾。
原來，他之前放水，只是不想勝之不武！
又一個小時后。
一盤棋足足下了將兩個小時，隨著一聲清脆的落子聲，勝負塵埃落定。
李仙兒抿唇，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不過，她卻輸得心服口服。
台下的吃瓜群眾不明情況，有大部分人根本就不懂得圍棋，見狀，連忙問道：「比賽結束了嗎，誰贏誰輸？」
「仙兒輸了。」
當這一聲結果喊出時，猶如一石激起了千層浪，整個看場上一片嘩然。
「我靠，不可能吧，仙兒怎麼可能輸，只剩最後一個了，這也能翻盤？」
「我滴個天，這傢伙一直隱忍不發，估計就是想趁仙兒不備，卑鄙無恥啊！」
「兄弟，咱們還是得理智點，那個人的棋藝顯然在仙兒之上，最後一局棋，兩個人傾盡全力，仙兒的確是差了一點。」
眾人為之驚嘆，卻又不敢置信。
他們心目當中，近乎無敵的李仙兒，竟然輸了！
——
李莫得嘆了一口氣，搖頭問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這趙雲天，不知是何方神聖？」
姜會長笑道：「高手大隱隱於市，萬萬沒想到，一場市級比賽，竟有這種人物。」
台上，李仙兒站起了身，低頭朝著趙雲天敬了一禮：「先生大才，在下輸了。」
趙雲天揮了揮手，哈哈一笑：「過獎，我也只是僥倖而已。」說此話之際，還轉頭望向的雲茵茵的方向，眨起了眼睛，像是朝那小蘿莉耀武揚威：丫頭，你看你叔厲害不？
小茵茵略略略的吐著舌頭，扮起了鬼臉。
李仙兒輸了之後，並不沮喪，反而是十分高興，一個人最害怕的，莫過於沒有對手。正應了她之前對媒體所說的那一句話。
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這一場，她輸得暢快淋漓，心悅誠服。
趙雲天，這個人，她記住了！
接下來的環節，上台領獎，發表感言。主持人站在趙雲天身邊，問道：「趙先生，你棋藝如此高超，讓全場人刮目相看，就連仙兒小姐也敗在你手下，想必是師出名門。不知您老師是哪位高人？」
「我老師……」趙雲天握著話筒：「村裡一個殺豬的，不值一提。」
啥？殺豬的！
眾人聽到這個回答，頓時傻眼了。
你要是在這兒開玩笑吧！什麼時候，屠夫有這麼高水準了？
一邊殺豬，還一邊下圍棋。
主持人不知道接下來怎麼問了，這個回答屬實讓他不知所措。
「那您贏了比賽之後有何感想？對圍棋界的一些後輩，又有什麼話想說。」還好主持人機靈，立馬轉移話題。
「我沒有感想，主要是沖著那十萬塊錢跟寶馬車來的，對了，那個錢，你們什麼時候給我？網上轉賬還是現金支付。」趙雲天直言不諱道，那削尖了眼的表情，生怕人家主辦方要賴帳似的。
本來，他不想走這個過場，可是人家硬拉著他上來。
好吧，趕鴨子上架，那就有啥說啥吧！
聞言，台下的眾人，目瞪口呆。
我勒個去，這傢伙什麼人吶？還真的什麼都敢說，雖然是心裡話，但是也不能這麼耿直啊！
連主持人都尷尬，不想再與這逼做過多的交流，匆匆結束了頒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