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5章 新的開始

  何勝利和徐華為的關係處於歷史最好時期，這並不是說兩人講大局，講團結，而是互相妥協，互相退讓。何勝利掌握了徐華為涉嫌違法亂紀的證據，但是並沒有檢舉揭發，而是以此為把柄，將徐華為牢牢控制住了。其實，憑藉現有的證據材料，他完全可以將徐華為整下台，但是，如果換一個新的強勢市委書記在台上，還是像以前大權獨攬的的徐華為一樣，不如讓徐華為繼續在台上干，這是一種謀略，是取得個人利益最大化的一種政治智慧。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連徐華為都認為自己平安無事時，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幾個流竄作案的慣偷專門偷政府官員，他們認為政府官員大都屁股不幹凈，不僅能偷到錢財，而且還沒有什麼風險。官員即使發現被盜，也不敢報案，怕拔出蘿蔔帶出泥。


  這幾個慣偷來到雲川，先踩點，然後作案，趁著何勝利上班之際，悄悄溜進他的住所，在裡面四處尋找，但並沒有什麼收穫。不過，他們意外發現了何勝利珍藏的關於徐華為違法亂紀的證據材料。


  這幾個慣偷並不認識何勝利，只知道他是大官，看到這些證據材料，他們以為釣到一條大魚。他們誤認為視頻中的徐華為就是房子主人何勝利，當即按照筆記本中的聯繫方式，給何勝利打了一個敲詐勒索電話，要他在當天晚上六點之前用一百萬元贖回這些東西，否則後果自負。


  何勝利當然不會用一百萬贖回這些與他無關的證據材料，再說，他知道錢三運還有備份，即使被盜，也不影響對徐華為的控制。他虛以委蛇，假裝答應，實際上安排警力對幾個慣偷秘密實施抓捕行動。


  幾個慣偷有著豐富的反偵查經驗，當他們意識到何勝利不僅不贖回這些證據材料，反而還要抓捕他們時，非常憤怒，當即將這些證據材料複製了幾份，分別郵寄到省紀委、省反貪局及省委書記、省長等主要省領導手中。


  紙包不住火，省委書記批示給省紀委和省反貪局，要求立即成立調查組，對徐華為開展調查。


  徐華為渾然不知這一切，當他從省紀委副書記武林海那裡接到密報時，極為震驚，還以為這一切是何勝利搞的鬼。


  徐華為當即斥責何勝利，說他不守信用，做事卑鄙。何勝利這才意識到，這些都是幾個慣偷乾的。


  徐華為雖然知道幾個不知行蹤的慣偷才是罪魁禍首，但是，已經遲了。他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等省調查組一進駐雲川，他就完蛋了。


  徐華為在官場浸淫多年，對紀委調查的套路非常熟悉。一般先是外圍調查，盡量不打草驚蛇，等取得關鍵證據，而不是全部證據后，要麼找涉案人談話，要麼以開會的名義控制人。


  驚慌失措的徐華為將董煌叫來商談應對之策。


  「怎麼會這樣？」董煌聽了徐華為的簡要介紹后，也大為震驚。


  「何勝利太不厚道了！雖然他不是直接舉報揭發者，但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小偷打敲詐勒索電話后，他就應該及時將情況反饋給我，而不是擅自做主，秘密抓人。結果人沒抓到，還把我們給套進去了！」


  「是啊，歸根結底，何勝利是罪魁禍首，要不是他背地裡整我們的黑材料，哪會出現這檔事！」


  「董煌，現在說這些意思不大了，我們得好好想想後路。省委書記親自批示，成立調查組，要不是武林海及時通風報信，我們還蒙在鼓裡。說不定明後天省里就以通知開會的名義將我雙規了。」


  「武林海沒有告訴你怎麼應對？」


  「他說這次凶多吉少，由於證據確鑿，調查組規格很高，憑他的能力，很難保住我。他暗示我最好外逃。」


  「武林海老奸巨猾，他之所以向你通風報信，並不是看在你是他同學的份上，而是因為你們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這麼多年來，僅你送給他的好處，就夠他判個十幾年了。你如果外逃，他就安全了，就像我們搞掉蔣小平一樣。」


  「董煌，看來我們只有外逃這一條路可走了。去澳大利亞的準備工作怎樣了？」


  「雖然這段時間你與何勝利達成了妥協，但是，我從未放棄外逃的準備，因為被何勝利掌握的那些證據材料，始終就是懸在我們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知道什麼時候掉落下來，將我們傷得頭破血流。護照辦好了，資金也轉移了不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將雲川的別墅和江州的一套房產變賣，不是我沒時間變賣，而是沒有想到我們會真的有一天。」


  「董煌，總共轉移了多少資金到境外？」


  「一千多萬，不到兩千萬。雖然不算多，但在澳大利亞維持生存不成問題，總比在國內蹲大牢好。再說，你兒子不是在澳大利亞定居了嗎？」


  「是啊，只能這樣了。有生之年恐怕是不能回國了，很想再去我父母親的墳頭祭拜，可是，沒時間了。董煌，事不宜遲，我們趁著調查組剛成立之機，趕快出發吧，越早越好。否則，等出境管制后，我們想出去也出去不了。」


  「好，我這就收拾。華為，何勝利害了我們，我們離境之前，將他違反生活紀律的材料也郵寄給省紀委，即使不能將他送進大牢，也讓他難受難受。」


  「好，等下就安排人將這些材料寄出去，等省紀委收到材料時，我們早到了澳大利亞了。」


  由於有武林海的通風報信，徐華為和董煌得以順利外逃。


  省調查組開展外圍調查，初步掌握了徐華為涉嫌違法犯罪的證據，由於事情重大，他們向省委書記彙報了調查結果。


  省委書記拍板，對徐華為實施「雙規」。通知徐華為開會的電話無人接聽后，省調查組頓感事情不妙，一查，發現徐華為和情婦董煌早已乘坐國際航班飛往澳大利亞了。


  省委書記大為震怒，做出幾點重要指示：一是儘快按程序免去徐華為的一切職務，二是查清泄密者是誰，三是對其他涉案線索繼續開展調查，不管涉及到任何人，都要一查到底，四是召開全省黨風廉政建設會議，並在全省處級以上幹部中通報徐華為涉嫌違法犯罪外逃的情況。


  蔣小平的情人羅莎得知徐華為和羅莎畏罪潛逃的消息后，背叛了當時的承諾，將蔣小平被害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向省調查組做了說明。省調查組也很震驚，沒想到一起普通的抑鬱症跳樓自殺案件背後有這麼大的玄機。


  公安機關立即展開偵查，將犯罪嫌疑人徐建中等人抓獲歸案。與此同時，省紀委收到一封舉報信，反映市長何勝利嚴重違反生活紀律，與一個叫魏小黎的女孩是情人關係，而且還造成對方懷孕。


  之前，省紀委副書記武林海就已經掌握了這一線索，當時是魏小黎受了杭思思的慫恿去省紀委舉報的。武林海出於形勢需要，並沒有對此事進一步追究。


  現在，線索到了省調查組手裡。徐華為外逃，省調查組大張旗鼓地開展調查，並追蹤泄密者，武林海成了驚弓之鳥，哪敢將魏小黎的口供拿出來。


  省調查組並沒有直接找何勝利談話，而是找到魏小黎，向她核實有關情況。


  經過舉報事件后，魏小黎長了個心眼，不再傻傻地向調查組承認與何勝利之間的真實關係，而是說，她和何勝利是親戚關係，兩人絕沒有不正當男女關係。


  調查組使出「殺手鐧」：沒有發生關係，怎麼會懷孕？

  魏小黎不慌不忙地說，我沒有懷孕，就是懷孕了，就能由此證實我是何勝利的情人？


  調查組組長冷笑道，抗拒從嚴，坦白從寬，我們的政策你是清楚的，希望你能配合我們對何勝利的調查。


  魏小黎說，我說了不是何勝利的情人，退一步說，就算是他的情人，也只是道德問題，沒有違法犯罪，你這一套威脅不了我。說我懷孕？簡直可笑至極！要不要我現在脫掉衣服，讓你們驗身？

  調查組組長也無計可施，這個女人針插不進，水潑不進，威逼利誘都沒作用。憑多年來的辦案經驗，他覺得這個女人和何勝利有一腿，但是，沒有直接證據，他也無法定性。


  何勝利也不是省油的燈，在官場這麼多年的摸爬滾打，積累了豐富的人脈資源，包括在省紀委都有熟人。生活作風問題是可大可小的，如果上面揪著這個問題不放，查證屬實后完全可以免掉他的市長職務，將他調到一個清水衙門賦閑養老。當然，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何勝利接到密報，說省紀委正在秘密調查他的生活作風問題，大驚失色，在徐華為出事、市委書記一職缺位的敏感時期，一定不能出事，他做了兩件事：一件事是讓錢三運與立即趕赴江州，做魏小黎的思想工作，讓她無論如何不能承認與何勝利之間的真實關係。攘外必先安內，只有搞定魏小黎，才能保證後院不起火。之所以讓錢三運去，而不是自己親自聯繫，是怕省紀委秘密監聽他們的通話內容。


  另一件事是動用所能掌握的一切資源，讓調查組不做出對他不利的調查結論。


  調查組得出尚無證據表明何勝利有生活作風問題的結論。何勝利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調查組作出這個結論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不說何勝利沒有生活作風問題，而是說尚未發現他有生活作風問題，既應付了某些領導打招呼說情，也為自己留了後路。


  舉報事件不了了之，何勝利又瞄上市委書記的寶座。按理說，他是市長，是正廳，市委書記也是正廳，市長轉任市委書記只是提拔到更重要的領導崗位上，級別並沒有變化。但在江中官場上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市長得干滿兩三年才有機會提拔為市委書記，何勝利任職市長年限並不符合這條規定。


  但是，正由於這是條不成文的規定，以前也確有市長任職年限不足一年轉任市委書記的先例，何勝利才會瞄上市委書記的寶座，並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調動了很多資源。


  最終，省委決定：何勝利任雲川市委代理書記。代理書記，顧名思義，就是臨時代理市委書記一職，暫時主持市委工作。（市委代理書記在實務中雖然並不常見，但也有先例，如黃興國，天津市委代理書記，代理近兩年時間，2016年9月落馬。）

  代理書記，通常來說都是由有發展潛力，受上級領導信任，但資歷又不太夠的人選擔任的。何勝利躊躇滿志，想抓住這難得的機遇，干一番事業，爭取早日轉正。


  何勝利是徐華為出事後的最大受益者，現在集雲川市黨政大權於一身，在市委常委會中的說話份量明顯提升，能夠實現自己的一些政治抱負。


  雲川產業新城項目如火如荼地推進，雲川北擴戰略正式付諸實施，招商引資工作取得重大突破，一些大型項目相繼落戶雲川。雲川市經濟社會各方面工作都取得較大發展，多次受到省委省政府表彰，何勝利春風得意。這其中，作為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的錢三運也立下了汗馬功勞。


  冬去春來，何勝利代理市委書記幾個月後，權力日益鞏固，能夠掌控市委常委會的節奏，他兌現承諾，同意將錢三運下放到區縣任職。他當面徵求錢三運的意見，四縣一區任他挑選。


  雲川市下轄東江縣、南平縣、青山縣、含城縣及雲中區等四縣一區，雲中區、南平縣和東江縣經濟基礎較好，青山縣是國家級貧困縣，經濟基礎較差，含城縣介於這兩者之間。


  錢三運選擇去了含城縣任職。職務是縣委常委兼任城關鎮黨委書記。


  （第四卷完。從明天開始，步入第五卷。接下來的故事將越來越精彩，感謝讀者朋友們的一路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