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傷別離
柳月兒命運多舛,父親是酒鬼,又是賭鬼,不僅未盡到做父親的責任,而且還虐待她,她的哥哥脾氣暴躁,動輒對她拳腳相加,唯一愛她的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在她未滿十四周歲時,又被胡業山強暴並霸佔長達三四年。她性格倔強、任性,但心地本不壞,現在墮落成這個樣子,與兩次負氣出走有很大關係。第一次負氣出走是因為錢三運,第二次是因為許曉磊。
柳月兒的毒癮開始發作。一開始只是焦慮不安,疲乏無力,接著連續打哈欠、出汗、流鼻涕。
「月兒,你怎麼了?」錢三運關切地問。
「毒癮發作了。」雖然是炎熱的夏天,柳月兒還是出現了怕冷的癥狀,畏縮在床頭,拿被單裹在自己身上。
「月兒,我帶你走吧,送你去戒毒所戒賭,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真的很心酸。」
「太遲了,我現在就是一個垂死人了,死亡才是我最好的歸宿。」
「月兒,千萬不要自暴自棄!有我在,你一切都會好的!」
柳月兒一臉痛苦地望著錢三運,用乞求的語氣說:「我現在好難受,看在我們相愛一場的份上,給我幾百元錢,我要從燕姐那裡買點毒品。」
「月兒,你掙的錢都買毒品了嗎?」
「是的,我還欠燕姐一筆錢,這一條街從事這種職業的人太多,生意又不太好做,其實也掙不了幾個錢。唉,不說了,我好難受。」
由於豎毛肌收縮,柳月兒渾身起雞皮疙瘩,手腳出現輕微震顫。現在的她身體消瘦,面色蒼白,精神萎靡不振,與以前青春靚麗的形象判若兩人。
錢三運不忍心看到柳月兒痛苦的樣子,從口袋裡掏出一千元,遞給了她,說道:「月兒,這次我滿足你的要求,但你要答應我,一定要戒除毒癮,同時要積極治病,回歸正常的生活。」
柳月兒沒有說話,而是急匆匆地下了閣樓,找到肥碩的燕姐,買了毒品,然後開始靜脈注射。
注射毒品后的柳月兒漸漸亢奮起來,話語也明顯多了。從她的敘說中,錢三運了解到,她離開許曉磊后,一氣之下離開江州,坐了南下的火車,到了廣東東莞。由於姿色出眾,她很快就被一家高檔夜總會錄用。為了報複錢三運,她變得無比放縱。只要是男人,哪怕是極其醜陋猥瑣的男人,都可以上她。不久,又染上了毒癮和性病,最終被夜總會逐了出來。被趕出高檔夜總會的柳月兒只能到洗頭房繼續從事這種行當。後來遇見了燕姐,兩人又結伴到了晉江。
「月兒,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那天沒有趕你出門,你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月兒,求求你,離開這地方吧,戒毒,治病,重新過正常人的生活吧。」錢三運無比的愧疚和後悔,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絕對不會粗暴對待這個可憐的女孩。
柳月兒猶豫半晌,終於說道:「你走吧,我好好想想,明天給你答案。」
錢三運固執地說:「我不走,你不答應我,我不會走的。」
柳月兒說:「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這個床鋪太骯髒,即使你想今晚在這裡過夜,我也不會同意的。」
錢三運深情地望著柳月兒,柔聲說:「月兒,忘記過去所有的不快,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吧。」
柳月兒喃喃道:「真的可以嗎?」
錢三運堅定地說:「一定可以的。毒癮可以戒掉,艾滋病可以進行抗病毒治療,很多人感染艾滋病病毒,一輩子沒有發病呢。」
「那我是不是連累你了?」
「月兒,你的墮落完全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想讓你重新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減輕我的過錯,也算是贖罪吧。」
「你走吧,三運,我想靜一靜。這裡真的不是你待的地方。」
「好吧,月兒,那我走了。明天一早我就過來。」
柳月兒沖錢三運微微一笑,點頭道:「好。」
要想讓月兒離開這裡,首先得替她償還欠胖女人的錢。錢三運出門時並沒有帶很多現金,銀行卡落在酒店房間的公文包里。他決定回去準備鈔票,明天一早趕到這裡,不管柳月兒是否願意,都要帶她離開這個骯髒的地方。
錢三運下樓梯時,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閣樓上的柳月兒,見她一臉的惆悵,眼睛里閃爍著晶瑩的淚珠。他的心又一陣陣隱隱作痛。
燕姐躺在床上看電視,見錢三運下樓,好奇地問:「帥哥,這麼快就結束了?不是說包夜嗎?」
錢三運冷冷地說:「回去有事,開門讓我出去。」
燕姐懶洋洋地拿起鑰匙,將卷閘門打開一個縫隙,錢三運鑽了出去。燕姐熱情地說:「帥哥,歡迎常來玩啊。」
錢三運回到酒店大門口時,看見胡業山和趙睿智有說有笑地向酒店大廳走去。
錢三運思忖:狗改不了吃屎的習慣,這兩個傢伙是不是尋花問柳才回來?
胡業山忽然看見了身後的錢三運,驚訝地問:「錢主任,怎麼現在才回酒店?一個人打野食了?」
錢三運哭笑不得:「胡縣長,我可沒有你那種愛好,閑得無聊,一個人看了場電影,剛剛回來。胡縣長怎麼現在才回來?」
「晚上和趙局長做了泰式按摩,渾身舒坦,絕對是正規的按摩店。」
趙睿智接過話茬:「錢主任,泰式按摩真的很不錯,本來晚上很疲倦,按摩之後,渾身輕鬆。真的物有所值,建議錢主任也去做一個。」
錢三運笑道:「趙局長這麼一說,我都有些蠢蠢欲動了,要不是夜深了,我真想去體驗一下。」
胡業山說:「按照日程安排,後天上午返程,明天一天是自由活動。錢主任是怎麼安排的?」
錢三運說:「暫時還沒有想好呢。胡縣長是怎麼安排的?」
胡業山說:「福建我來過多次,但晉江還是第一次來。晉江是中原文化、海洋文化、閩南文化、華僑文化、宗教文化等多元文化相互交融的地方,與台灣一水之隔,明天去海邊看看。錢主任有沒有興趣一起去?」
錢三運說:「還沒想好呢,可能去不了。」
趙睿智笑著說:「錢主任看來是想單獨行動呢。」
胡業山說:「趙局長,你有所不知,胡書記在,他哪能單獨行動?」
趙睿智不懷好意地笑了笑,說:「也是。」
這個晚上,錢三運輾轉反側睡不著,腦海中充斥的都是柳月兒的形象。他沒有想到,竟然在晉江陰差陽錯見到了柳月兒。柳月兒墮落成這個樣子讓他無比心酸。柳月兒離開的那麼多日子,錢三運一直惦念她。他有時想,柳月兒離開許曉磊后,是不是又投入到另一個男人的懷抱?現在看來,如果真是這樣,對於柳月兒來說,倒是一個很不錯的結局。然而,事與願違,現在的柳月兒已經徹底沉淪。
天快要亮時,錢三運才迷迷糊糊睡著了。沒睡多久,手機鈴聲將他吵醒了。是胡若曦打來的。
「三運,醒了嗎?」
錢三運不好說剛剛入睡,隨口道:「醒了。」
「三運,今天不是自由活動嗎?昨晚和潤卉聊了很久,後來決定今天去廈門鼓浪嶼玩,她親自駕車,不遠,也就幾十公里的車程。我以前來過福建,但廈門從未去過,一直想去鼓浪嶼看看。三運,你也一道去吧。」
如果不是昨晚意外見到柳月兒,並與她相約今天再見面,錢三運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去廈門。有兩位美女陪伴去看風景,絕對是人生一大樂事。然而,為了拯救柳月兒,他不能答應胡若曦。
「胡書記,不知道是水土不服,還是昨晚在外面路邊攤吃了幾串燒烤的原因,我昨天晚上嚴重腹瀉,一夜上了六七次廁所,渾身沒勁,我正準備去藥房買葯呢。」
胡若曦很失望地說:「你身體不舒服,那就算了吧。出門在外,一定要保重身體。三運,那我和潤卉去廈門,你在房間休息吧。」
「胡書記,真的不好意思,其實,我很想去廈門鼓浪嶼玩,但實在力不從心,昨晚都快虛脫了,現在還渾身軟綿綿的,就像大病一場。」
騙過了胡若曦之後,錢三運趕忙穿衣起床,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去銀行取錢。
當他懷揣幾萬元現金找到柳月兒藏身的洗頭房時,見卷閘門是鎖著的。他踢了卷閘門幾腳,門咣當咣當地響。裡面傳來肥碩女人燕姐的罵罵咧咧聲。
卷閘門打開了,燕姐見是錢三運,說話像打機關槍:「怎麼是你?你將小月哄到哪裡去了?你帶走她可以,但首先得還錢!」
錢三運一驚,連忙問道:「你說月兒走了?」
燕姐氣呼呼地說:「別裝蒜!小月到底去哪裡了?」
錢三運生氣地說:「我還要問你呢,月兒在哪裡?」
「小月不是你帶走的?」
「昨晚是你開的門,我一個人離開這裡的,月兒怎麼是我帶走的?」
燕姐強詞奪理道:「即使她不是你帶走的,她的走也與你有關!小月在這裡工作有好幾個月了,從來沒有要離開的想法,你一來,她就不辭而別了,你能說她的走與你無關?」
錢三運冷冷地說:「我來進屋看看,月兒是不是真的走了?」
燕姐道:「你這個人真無聊!小月不走,我會說她走了嗎?」
錢三運上了閣樓,房間依然很凌亂,但柳月兒不知蹤影,她的手機處於關機狀態。
「你將月兒藏到哪裡了?」錢三運感到蹊蹺,明明柳月兒說今天給他答案,即使不願意跟他走,最起碼得見他,怎麼突然人就不見了?難道是燕姐故意讓她躲起來了?
燕姐氣得嗷嗷直叫:「你這個人怎麼倒打一耙?明明是小月跟你走了,怎麼還找我要人?反正你要麼將小月還給我,要麼替她還清欠債,要不然,你休想離開這裡!」
肥碩的燕姐像一堵牆橫亘在錢三運的面前,不讓他走出閣樓房間。
錢三運並不懼怕燕姐的阻攔,但他現在並不想離開這裡,得弄清楚柳月兒失蹤的真相。
「你將月兒找到,她欠你的錢我一分不少地還你。說實話,一兩萬元錢對我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錢三運從兜里掏出一疊現金,在燕姐面前晃了晃。
燕姐哭喪著臉說:「我要是知道她在哪裡,還用得著問你嗎?」
從燕姐的表情可以看出,柳月兒的突然出走,她是真的不知情。沒有人和錢過不去。
「月兒是什麼時候走的?」錢三運問。
「天快要亮時,我睡得迷迷糊糊時,似乎聽到卷閘門打開的聲響。我沒有太在意,月兒本來就有鑰匙的,有時候也起早出去買早點。但是,這一走就是幾個小時,手機處於關機狀態,我就感覺不對勁,她是不是偷偷溜走了?她的身份證還在我這兒。」
「也許她出去有事呢。」
「她能有什麼事?她離開這裡,最少有兩三個小時了!」燕姐忽然在枕頭下面發現了一張紙條,拿起一看,是柳月兒寫的。
燕姐掃視了一眼紙條,大驚:「小月很可能自殺了!」
「啊?」錢三運急忙從燕姐手中接過紙條,一字一句地讀起來:
三運,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在你讀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里,沒有疾病,沒有欺詐,沒有煩惱憂愁。
昨天晚上我就和你說過,我就是一具會說話的行屍走肉,死亡是我最好的歸宿。很多時候,我想解脫,可是,心中一直有未了的心愿,那就是在見死神之前,能見你最後一面。真的沒想到,還能再次見到你,也沒有想到,你仍然對我不離不棄。三運,謝謝你的愛。
親愛的三運,請允許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你是我一生中唯一愛過的男人,與你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開心。昨夜你走之後,我大哭一場,如果可以重來,我絕對不會那麼倔強、任性、自暴自棄,不會走上一條邪路、不歸路。
三運,我的墮落、死亡完全是我咎由自取,你不用有任何負疚感,你對我的愛,足足可以讓我在天國永遠溫暖。
三運,如果有來生,我願意與你終生廝守,直到地老天荒。
永別了,三運,已在天國的我有一個小小的願望:乖,聽話,不要為我哭泣,我的離去,就是我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