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叔叔,我今年十一歲了,上五年級。」侯嬋嬋甜甜地說道。
「侯嬋嬋,回房間讀書,等會去上學!」汪彩雲大聲命令道。
侯嬋嬋很乖巧地去了房間。汪彩雲冷冷地看著錢三運,問道:「有事嗎?」她又瞥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大棒,大棒低著頭,顯得局促不安,根本不敢抬頭看汪彩雲。
「還不是為李達幫的事?李達幫心地善良、忠厚老實又肯吃苦耐勞,他對你傾心已久,昨晚……」
汪彩雲擺了擺手,制止了錢三運繼續說下去。
「不說這個,你們吃早飯了嗎?」汪彩雲說話語氣明顯緩和了不少。
錢三運正準備撒謊說吃了,哪知道大棒口吐真言:「還沒有吃呢,我哪有心思吃飯呀!」
錢三運瞪了大棒一眼,大棒知道自己說漏嘴了,鬍子拉碴的臉現出片片緋紅來,樣子真的很可愛。汪彩雲掃視了大棒一眼,偷偷地笑了。
她走到廚房,披上圍裙,開始下麵條,不一會兒,兩大碗熱氣騰騰的肉絲麵就端上了桌。
吃過早飯,錢三運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剩下的就看大棒的了。他找了個借口,提前開溜了。屋內只留下六神無主的大棒和恍然若失的汪彩雲。
大棒站起身來,不知道是走是留,汪彩雲用慍怒的眼神盯著大棒,「昨晚你為什麼那樣?要是被別人看到了我還有臉在縣政府食堂上班嗎?」
大棒顯得局促不安,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太想你了。」
汪彩雲冷笑道:「想我,是想和我那個吧?」
大棒獃獃地站在原地,支支吾吾了大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汪彩雲氣還沒有消,走到大棒的面前,對著他的背部就是重重的一拳,斥責道:「想我就是這麼對我的嗎?」
大棒紅著臉,低著頭說:「彩雲,是我錯了,我以後保證好好待你,你要相信我。」
汪彩雲擺擺手,冷冷地說:「你走吧。」
大棒哀求道:「彩雲,我是真的喜歡你,如果你不嫌棄,就跟我過日子吧,我保證,工資一分不少給你,家務活全包在我身上,嬋嬋就是我的女兒。彩雲,你就答應我吧。」
汪彩雲有些動心,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但還是沒說,愣了一會,她擺擺手,說道:「你走吧,我現在心裡很亂,想靜一靜。」
大棒依依不捨地走了,汪彩雲看著大棒離去的背影,淚水奪眶而出。
此時,侯嬋嬋從卧室走了出來,看見流淚的母親,慌忙問道:「媽媽,那個叔叔欺負你了?」
汪彩雲搖了搖頭,用手親昵地撫摸女兒的頭,輕聲問道:「侯嬋嬋,你喜歡剛才那個長了許多鬍子的叔叔嗎?」
侯嬋嬋點了點頭,答道:「喜歡,媽媽,但我更喜歡那個年輕點的叔叔,他真的很帥。」
錢三運從汪彩雲家出來時,心情豁然開朗了很多,大棒侵犯汪彩雲一事,基本算是擺平了,也化解了他任縣委辦主任后的第一個危機。
至於大棒能否和汪彩雲喜結連理,那就要看他倆的緣分了。不過,他們的確蠻般配的,汪彩雲一個三十多歲、其貌不揚的喪偶女人,還拉扯著一個十一歲的女兒,能夠嫁給大棒,也是她的造化。大棒雖然少一根筋,但是個忠厚實在人,不會耍小心眼,再說,她是真真切切地愛慕汪彩雲。大棒身強體壯,汪彩雲如狼似虎的年齡,又獨守空房好幾年了,若是和大棒相好,還不是夜夜笙歌?
用伍海林的話說,大棒是個口風很緊的人,但是,對於恩人一般的錢三運,他現在是言聽計從,有什麼話都和他說。
大棒向錢三運透露了這樣一條消息。
不久前的一個晚上,正在金色年華大酒店附近的一條小巷吃燒烤的大棒,忽然注意到杭強正向附近的公用IP電話亭走去,並警惕地觀察周圍的環境,那情形,就像地下黨接頭似的。杭強有手機,為什麼跑到公用電話亭打電話,而且鬼鬼祟祟的?
大棒雖然是個粗人,但粗中有細,他覺得杭強不大對勁,便低著頭,不讓杭強發現他。等杭強確認安全后,他悄悄地走到電話亭附近的一棵粗壯的大樟樹後面,豎起耳朵偷聽杭強的說話。
杭強變換腔調說:「你是劉傳坤的老婆吧?你老公和小情人正在金色年華大酒店806房間逍遙快活呢。」
劉傳坤的老婆應該是懷疑這個神秘人的電話,杭強又說了一句「信不信由你」,就掛斷了電話,然後大踏步向金色年華大酒店走去。
大棒說:「錢主任,不久后,劉傳坤就被貶到宗教局了,我懷疑他的被貶與杭強的這個電話有很大關係。不過,我沒有向任何人說這事。錢主任,你是我的大恩人,我對你是沒有任何隱瞞的。」
錢三運點頭道:「劉傳坤是我的朋友,他也曾私下裡和我說過,正是由於有神秘人向他老婆告密,才讓她老婆知曉了他有情人的秘密。現在,謎底終於揭曉,是杭強背地裡搞的鬼。」
大棒說:「錢主任,自從你親自出面做通了汪彩雲的工作,我就認定你是我最信得過的人。從今以後,你讓我幹啥我就幹啥,你讓我去東,我不敢去西,你讓我去南,我不敢去北。只要用得著我的地方,我一定義無反顧去做。」
錢三運笑道:「大棒,你言重了。我雖然算是你的領導,但是,論年齡,你是我的老大哥,兄弟之間就應該互相幫忙嘛。大棒,我初來乍到,面臨的環境也很險惡。這麼說吧,有些領導看我不爽,還有,那個杭強,也不好對付,我做任何事都要小心翼翼。所以,希望你儘可能地向我透露一些信息,畢竟你與很多司機同在一個辦公室。有些司機口風緊,但有些司機可能愛吹牛,有時有意無意會透露出一些信息,這些信息也許對我很有用。」
大棒雖然一根筋,但不是傻瓜,他當然明白錢三運話語中的意思,頻頻點頭道:「錢主任,我知道了,以後我就混在他們中間,聽到什麼就和你說。」
「好的,大棒,以後有機會,我會推薦你干領導專車司機,不過,暫時領導司機一個蘿蔔一個坑,不太好調整。」
「錢主任,我覺得開機要通信用車挺好的,開領導專車太忙,而且,你也知道,我不會巴結領導,即使開領導專車,也不一定能夠贏得領導的信任。」
「大棒,最近一段時間,你不要在公眾場合和我走得太近,如果走得太近,有些司機會有想法,你也就很難聽到他們的一些真心話了。」
「知道了,錢主任。」
「還有,汪彩雲那邊,你還要經常找機會與她接觸,但決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了,喜歡她就應該尊重她。女人需要男人關心的,只要你持之以恆,鐵杵都會磨成針,就會收穫幸福的愛情。另外,你抽個時間,去理髮店剪一個時尚的髮型,將絡腮鬍子刮乾淨,你看你,老氣橫秋的,哪像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一個不修邊幅、蓬頭垢面的男人,怎麼可能贏得女人的好感?」
大棒咧著嘴笑道:「錢主任,我聽你的,下午我就抽時間去理髮店,並去服裝店買套新衣服,我不信贏不了汪彩雲的芳心!」
「好,希望很快就能吃到你和汪彩雲的結婚喜酒。」
大棒屁顛屁顛地走了。
任何時候,都不能忽視小人物的力量。錢三運對此是有深刻體會的。在任高山鎮鎮長期間,正是不受人待見的秦薇薇的果斷出手,才讓蘇啟順一敗塗地。同樣是小人物的大棒,也說不定會給予錢三運意想不到的幫助。
張義端任縣委副書記后,馬不停蹄地赴鄉鎮和縣直單位調研,錢三運沒有機會去見他。
這天下午,張義端由於參加一個會議,沒有外出調研。散會後,張義端主動打電話讓錢三運去趟他的辦公室。
張義端的辦公室在縣委辦這棟小樓的三樓。
張義端是個身材矮小的胖子,高高聳立的肚腩就像一個懷胎十月的孕婦,估計他站起來很難看到自己的腳尖。張義端的眼睛小,一擠一擠的,讓人覺得他就是一隻碩大的老鼠。
張義端其貌不揚,但他的兒子張青林儀錶堂堂,如果他們站在一起,很難讓人認為他們是父子關係。錢三運不禁想,張青林真的是張義端的親生兒子?抑或是,張青林的媽媽漂亮,兒子遺傳了媽媽的相貌?
「錢主任,坐,坐。」張義端眯著眼,熱情招呼錢三運在他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乍一看,張義端雖然貴為縣委副書記,但是平易近人,一點沒有領導的架子。錢三運有些納悶,難道張義端不知道我和張青林之間的恩怨情仇?還是他刻意偽裝?
錢三運腦子在飛快轉動著,覺得這兩種可能性都存在。當初考公務員時,錢三運被張青林取而代之,背後肯定有張義端的參與,但是,由於相隔時間過長,張義端又沒有見過錢三運,所以,如果張青林不特意提醒,他不一定會意識到這個錢三運就是他當年使用陰謀詭計陷害的錢三運。至於錢三運和李銀橋設計將正在嫖娼的張青林抓了現行,如果張青林不說,張義端就不會知道這是錢三運乾的。
當然,后一種可能性也很大。且不說與張青林有恩怨情仇,就是沒有,錢三運也不會認為貌似平易近人的領導就一定是好領導。評判一個人的好壞,一面之交往往是靠不住的,更何況,在官場上,口腹蜜劍的人實在太多了。錢三運心中暗道,這隻碩鼠越對我好,就越要提防。
張義端禿頂,頭頂心周圍有一圈稀疏的頭髮,形成農村包圍城市的態勢。他的頭髮還有個特點,是捲曲的,讓人很容易聯想到身體某個部位上的毛髮。
「錢主任,看起來很年輕啊,有沒有談對象?」張義端笑眯眯地問。
「談了。」錢三運半邊屁股坐在椅子上,身子前傾,這是見領導時的標準姿勢,顯示對領導的尊重。如果靠在椅背上,那是同級之間或者上級見下級的姿勢。官場上有很多細節,如果不認真學習體會,會讓領導對你的印象減分。
張義端有些遺憾地說:「談了?我有個侄女,長得漂漂亮亮的,如果你沒談對象,我準備將她介紹給你認識呢。」
錢三運說:「謝謝張書記的關心!」
張義端又東扯西拉地聊了一陣,錢三運大惑不解,這碩鼠葫蘆里裝的是什麼葯?
按理說,張義端應該知道,他是胡若曦的人,想要拉攏,恐怕很難,可是,張義端為什麼和他套近乎?
果然,張義端從桌上拿出一個紙條,遞給了錢三運。
錢三運接過一看,紙條上寫有「青山縣雲夢農業生產資料公司」幾個字,是手寫的,字跡很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張義端的筆跡,如果是,說明他寫得一手好字。
張義端緩緩說道:「我剛來青山縣工作,就有熟人求我幫忙了。這個雲夢農業生產資料公司的老闆是我的一個熟人,據他說,現在稅務局正在查他公司的賬。錢主任,稅務局那邊,你替我打聽打聽,看看是什麼情況?不過,我要提醒你,你可不要打著我的旗號,讓稅務局做違反稅法規定的事。」
張義端果然老奸巨猾!套近乎半天,還是想借錢三運之手辦私事。聽話聽音,傻瓜也能聽得出來,雲夢農業生產資料公司遇到了棘手事,需要搞定,但是,張義端既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既要人做一些違反規定的事,又假惺惺地說不要違反規定。
錢三運如果沒辦好此事,肯定惹張義端不快;如果辦好了,無疑會有很多後遺症,畢竟,擺平此事很可能會違反規定。而張義端早就將自己與此事撇得一乾二淨,因為他明明白白說了,不要打他的旗號,讓稅務局做違反稅法規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