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錢三運皺眉道:「王大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竹林村守著這麼一大片竹林,卻沒有富裕起來。我們要好好想想原因,光賣竹子、竹筍賺不了大錢,但是,我們換個思路,如果將這些竹子編織成精美的工藝品,是不是可以賺大錢?江州市就有一個竹編市場,那裡的竹編工藝品就很精美,銷量也不錯,聽說每年還能出口一部分到國外創外匯呢。」
趙海玲泡了一杯茶水,雙手遞給了錢三運,說:「錢書記,喝茶。」
錢三運接過茶杯,道了一聲謝。趙海玲說:「錢書記,我家冬生手藝很精,他只要看到工藝品的樣子,就能編織,我在想啊,如果讓冬生編織一些工藝品,你能不能幫他將工藝品賣出去?」
「當然可以,只要品相好,賣出去肯定沒問題。下一步,我將派人去江州及其他地方的竹編市場進行考察,了解什麼樣的竹編工藝品暢銷,然後,再組織像王大哥這樣的能工巧匠照葫蘆畫瓢,編織出同樣的工藝品來。當然,模仿是必須的,但創新也很重要,如果能夠編織出很獨特的工藝品,那更好。」
王冬生一刻閑不住,剛和錢三運說了幾句話,又開始蹲在地上編竹墊子。他一邊編,一邊說:「錢書記,只要能保證竹編工藝品能夠賣出去,我就有本事編織出來。其實,一通百通,編織工藝品並不難。」
錢三運興奮地說:「好,王大哥,下次我派人去外地考察竹編市場,你也參加。鎮里會給你發誤工補助的。」
王冬生說:「好,錢書記,什麼時候出去考察,和我說一聲,再忙我也要去。」
趙海玲試探著問:「錢書記,中午在我家吃飯?」
錢三運說:「不,我在春英嬸子家吃飯。」
趙海玲說:「好吧,錢書記,你和冬生聊聊,我要去後院洗被子啦。」
錢三運和王冬生閑聊幾句后,問道:「王大哥,聽說你家的耕牛前幾天丟了?」
王冬生說:「是的,錢書記,在四五天前,我大清早起床后,發現牛圈的門是開的,鎖被撬開了,牛不見了,我當時就意識到牛被偷了。我和老婆在村子里四處尋找,哪能找到?後來我報了案,鎮派出所來了兩個人,走訪了一些村民,但是什麼也沒查到,估計這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王大哥,你懷疑是什麼人偷了你家的牛?」
「這,這個……」王冬生似乎顧慮重重。
錢三運鼓勵道:「王大哥,你不要有什麼顧慮,現在就我們兩人在,什麼話都可以和我說。龍虎幫應該聽說過吧?」
「聽說過,是青山縣最大的黑社會,不過,龍虎幫好像前不久被公安局剿滅了。」
「是的,龍虎幫前不久的確被剿滅了,當時我在縣裡工作,不瞞你說,剿滅龍虎幫有我的功勞。王大哥,你想想看,龍虎幫那麼強大的勢力突然之間就土崩瓦解了,竹林村即使出現幾個村匪路霸,又能算得了什麼?你要相信政府,不要有什麼顧慮。」
「錢書記,聽你這麼一說,我也不想隱瞞了,村長張小四的二哥張小龍嫌疑最大,但是,我們沒有充足的證據,話又說回來,就是有證據,我也不敢指認他,他這個人我們惹不起。」
「王大哥,既然你說沒有充足的證據,那又怎麼懷疑牛是張小龍偷的?」
「張小龍是慣偷,經常幹些偷雞摸狗的事,而且,而且他——」
錢三運笑道:「王大哥,看來有些話你還是不敢說嘛。」
王冬生紅著臉說:「錢書記,我不是不敢說,是不好意思說。」
錢三運一愣,問道:「不好意思說?」
王冬生結結巴巴地說:「我,我還是說吧,張小龍想打我老婆主意。」
這或多或少出乎錢三運的意料,不過,仔細一想,又不覺得奇怪,王冬生的老婆趙海玲的俏模樣別說是在農村,就是在大城市,也能將很多女人比下去,張小龍這個二流子想打她主意是再正常不過了,於是問道:「王大哥,你的意思是張小龍好色?」
「錢書記,張小龍不是好色,是非常好色。村裡只要漂亮的姑娘、媳婦,他都想打她們的主意,他還是一個強姦犯呢。」
錢三運故意問道:「張小龍是強姦犯?」
「是的,這事村裡人都知道。在十多年前,張小龍剛二十歲出頭,天天在外面和社會上不三不四的在一起鬼混,有一天中午,他和兩個小混混在鎮中學後山上遊盪,恰好看見一個漂亮的女學生路過,他們就輪流將女學生姦汙了,那女學生聽說成績很好,剛上初三,估計就十五六歲。張小龍做了四五年牢出來后,還是沒有學好,繼續和社會上的人在一起勾勾搭搭,幹了不少壞事,不過,他有後台,弟弟當村長,妹夫又在縣裡當官。」
「王大哥,你知道張小龍的妹夫在縣裡哪個部門當官?」
「聽說是公安局的,具體是誰我也不清楚,張小龍不是我們村民組的。張小龍的妹妹在讀中學時比我高一屆,當時成績很好,後來考取了師範,畢業后在城裡當老師。」
「張小龍好色,有沒有對女人動手動腳呢?」
「張小龍雖然是個二流子,但長得並不醜,現在農村很多男人都外出打工了,有些留守婦女很寂寞,張小龍勾引她們,她們半推半就的。當然,也有女人不喜歡他,遇到那些不從他的女人,他就恐嚇她們,半夜裡學鬼叫,扔石塊,砸窗戶,鬧得人心惶惶的,有時還偷人家牲畜,藉此報復她們。所以,我懷疑我家耕牛是張小龍偷的。」
錢三運氣憤地說:「簡直是人渣!這樣的人渣留著就是禍害!」
張小龍兄弟幾個禍害鄉里,與背後的保護傘有關。張小龍的妹夫是誰,應該有很多人知道,錢三運忽然想到了消息靈通的楊小琴。
他撥通了楊小琴的電話,問她竹林村村長張小四的姐夫是誰,在哪個單位工作,楊小琴果然知道,她說張小四的姐夫叫賈平川,縣公安局治安大隊大隊長。
賈平川是方永強同班同學,當時在查封龍泉洗浴城時,方永強曾邀請他過來助陣。不過,錢三運與賈平川打交道次數很少,對他缺乏了解。
「錢書記,張小龍這個禍害一日不除掉,我們老百姓一日不得安寧啊。我以前還上門幫人家編竹墊,現在都很少上門了,都是在自家編,我怕張小龍來騷擾我老婆。」王冬生將手中的篾刀揮了揮,「如果張小龍侮辱我老婆,我想方設法也要用篾刀砍死他。」
本來錢三運對於美少婦趙海玲還有些想入非非,聽王冬生這麼一說,慾望全無。越是性格憨厚的人,往往做事越不考慮後果。
正說話間,忽然聽到門外一陣嘟嘟嘟的摩托聲音。然後,摩托車熄火了,又聽到幾聲清脆的口哨聲。
王冬生抬頭一看,大驚,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張小龍。他輕聲對錢三運說:「是張小龍。」
正是說曹操,曹操到。錢三運根本沒想到這麼快就與張小龍照面。
「冬生,今天沒有外出?」張小龍嬉皮笑臉地說。
王冬生不冷不熱地說:「沒有,你來我家有什麼事?」
張小龍皮笑肉不笑地說:「冬生,我出來釣魚,順便路過你家,想買個魚簍。」
王冬生再憨也知道張小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買魚簍是假,騷擾趙海玲才是真,便冷冷地說:「我家不賣魚簍。」
「冬生,今天咋不見了海玲?」張小龍一雙賊眼四處張望,沒看到趙海玲。
「海玲這幾天回娘家了。」王冬生隨口答道。
張小龍顯然不相信王冬生的話,仍然沒有走的意思,他將視線瞄向了錢三運,問道:「冬生,這小夥子是誰?」
王冬生估計不想暴露錢三運的真實身份,便撒了個謊:「他是我表弟。」
不得不說,張小龍雖然是個流氓,但長得並不賴,細皮嫩肉的,如果不是衣著打扮、言行舉止有些流里流氣的,乍一看,倒像是個儀錶堂堂的白面書生。
張小龍竟然主動和錢三運拉起了家常:「小夥子,你是哪個村的?」
錢三運哭笑不得,隨口答道:「桃花村的。」
張小龍信以為真,繼續問:「桃花村的楊建認識嗎?」
「認識。」
「楊建以前是我的小兄弟。」
錢三運冷冷地說:「不過他現在改邪歸正了。」
張小龍一聽,很不爽,咄咄逼人地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錢三運哪會將張小龍這個二流子放在眼裡,繼續冷嘲熱諷道:「我的意思是,楊建現在不會和不三不四的在一起了,他有自己的事業。」
張小龍一蹦三尺高,捲起袖子,就要動手打人,錢三運毫無懼色,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用極其藐視的眼光盯著張小龍。
王冬生怕事情鬧大,趕忙將張小龍拉開了,勸道:「息怒息怒,我家表弟就是這個性格,說話不冷不熱的,你也不要見外。」
張小龍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見錢三運身材高大結實,剛才又鎮定自若,猜測他並非普通人,心中早就膽怯了幾分,王冬生勸阻,他正好借坡下驢,但表面上裝作很強勢的樣子,氣呼呼地說:「要不是看在你表哥的份上,今天我要讓你嘗嘗我的厲害!」
錢三運心中冷笑道:真是蚍蜉撼大樹,自不量力!你張小龍是秋天的螞蚱,蹦不了幾天了!
這時候,張小龍接到一個女人的電話,屁顛屁顛地走了。錢三運猜測,很可能是他的老相好約他了。
等到張小龍走遠,趙海玲才從後院走了出來。
王冬生有些疑惑地問:「剛才張小龍朝院子後面張望,怎麼沒看到你?」
趙海玲道:「我聽到他的聲音,就躲起來了。這種人渣,真煩人!」
王冬生說:「剛才我真的有些擔心張小龍動手打錢書記,他這種人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錢三運坦然一笑道:「他也沒那個膽量!王大哥,張小龍暫時算走了,但我估計他還會來騷擾你們的。這段時間,你們要加強防範,盡量不要與他發生正面衝突,更不能一時義憤,做出後悔終生的事!要相信政府,相信法律,張小龍這種禍害一方的人渣,註定是猖狂不了多久的!」
王冬生點頭道:「好的,錢書記,我聽你的。光天化日之下,張小龍也不敢拿我們怎樣。不過,對於這種小人,還是要嚴加防範。」
這一天,錢三運一共走訪了八戶,通過與村民們促膝談心,了解了村民所思、所想、所盼,掌握了更多張氏兄弟作惡多端、禍害鄉村的證據線索。
晚上,錢三運躺在張玉潔的床上,窗戶是開著的,微風輕拂,風鈴發出悅耳動聽的聲音,猶如天籟之音。他忽然有一種想與張玉潔聊天的衝動。
電話很快就撥通了。張玉潔有些驚訝,問道:「錢書記,這大晚上的怎麼想起來打我電話呢?是不是有什麼事?」
錢三運一時猜不透張玉潔的心思,有些忐忑地問:「沒事,就是想找個人說話,張玉潔,是不是打擾你了?」
「沒有,沒有,我一個人躺在床上正無聊呢,有個人陪我聊天挺好的。」
「張玉潔,猜猜我在哪裡?」
「在江州?」
「不是,我在高山鎮。」
「在鎮政府宿舍?」
「不是,你再猜猜看。」
「錢書記,我真的猜不出來。要不,你提示一下吧。」
「好的,你仔細聽聽,聽到什麼了?」
「好像聽到風鈴的聲音。」
「是的,的確是風鈴的聲音。現在,你該知道我在哪裡了吧?」
「錢書記,你不會是在我家裡吧?」
「張玉潔,恭喜你猜對了!此時此刻,我正躺在你的床上呢。」
「錢書記,你怎麼來我家了?真的很意外啊。」
錢三運簡要說了蹲點的事,兩個人的話匣子都打開了,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聊得手機發燙。
掛斷電話,錢三運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思緒自由馳騁。這時候,聽到村莊里傳來陣陣喧囂嘈雜聲。寂靜空曠的深夜,聲音遠比白天清晰,似乎是抓到了什麼人。
錢三運披衣起床,準備出去看個究竟。樓下開著燈,春英嬸子也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