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春節長假后的第二天,錢三運主持召開鎮機關全體幹部會議,部署當前和今後一段時期各項工作。往年,鎮里要到正月十五元宵節以後,各項工作才能逐漸走上正軌,今年工作節奏明顯加快了。


  新官上任新氣象。錢三運的觀點是,在不違法違規的前提下,儘可能多為幹部職工謀福利,但工作必須要做好。


  鎮街道到桃花村、磬石山村的公路拓寬改造項目恢復施工。高山鎮到東江縣的公路項目,經過前期調查論證和可行性研究后,已完成立項,後續工作省市有關部門正緊鑼密鼓地開展,高山鎮積極配合做好前期準備工作。省外經集團組織的專家組來到高山鎮,完成了景區價值評估報告和旅遊開發規劃,下一步,就是正式簽訂開發合同。


  對於錢三運來說,這三項工作是重點工作,是一把手工程,也是他親自主導的,他不但多次聽取彙報、做出指示,還親自參與,以示領導重視。


  當然,重點工作遠不止這三項。但錢三運認為,主要領導就是要抓大事,謀全局,帶好隊,掌好舵,不用事無巨細,不必事必躬親。既要學會抓權,又要學會放權。有抓有放,既有駕馭全局的能力,又能讓下屬的積極性得以充分發揮。


  菜市場鋼結構大棚倒塌后,錢三運採取律師介入與陸小曼協調的方式,讓方大同的那位親戚退回了工程款二十萬元,並賠付傷者醫療費五萬元。雖然問題解決不算圓滿,但基本符合錢三運的預期,既讓豆腐渣工程的製造者付出了一定的代價,平息了群眾及部分幹部的不滿情緒,又很好地照顧了陸小曼的面子,維護了班子的團結。


  在很多黨政機關及政府部門,領導班子成員不團結,幹部被迫選邊站隊,內部派系林立,你敲你的鑼,他打他的鼓,各吹各的號,各唱各的調。內訌嚴重,註定是干不好工作的。


  遠的不說,方大同當黨委書記時,和鎮長蘇啟順不僅面和心不和,有時候甚至在會議上針鋒相對,互不相讓。錢三運當鎮長時,蘇啟順想搞一言堂,處處對其排斥、打擊、壓制,最後錢三運迫不得已,才絕地反擊,讓蘇啟順敗走麥城。


  現在,錢三運力圖改變歷任高山鎮黨委書記和鎮長不和的沉痾痼疾,堅定維護領導班子團結,爭取上下齊心,群策群力,共同將高山鎮的事情辦好。


  出於這種想法,錢三運在菜市場鋼結構大棚垮塌事件中見好就收,不搞打擊報復,不讓矛盾激化。陸小曼是個明白人,知道錢三運在此事件中已經給了她和方大同很大的面子,對他心存感激。


  菜市場重建工程是民生工程,與百姓的生活息息相關,拖延不得。春節后,錢三運就讓陸小曼全權負責菜市場鋼結構大棚重建工程。這是個明智的安排,既體現了對陸小曼的充分信任和放權,也確保了工程質量。相信在有前車之鑒后,陸小曼一定會特別注重工程質量。


  梁詩韻通過教師招考,通過擇崗來到高山鎮,被分配在鎮中心小學。


  在來高山鎮報到的頭一天,梁詩韻就與錢三運取得了聯繫。聽梁詩韻說,由於不想換一個新的環境,加上縣城幼兒園水準更高,她沒有將兒子帶過來,繼續留在原幼兒園就讀,由爺爺負責接送。


  錢三運特意給鎮中心小學校長打了電話,說梁詩韻是他的親戚,希望儘可能地在工作上和生活上給予她關照。


  那時鎮中小學人財物三權都在鎮里,校長對於錢三運的吩咐非常上心,當即將梁詩韻叫到了校長辦公室,徵求她對教學安排的意見,並詢問她在生活上有什麼困難。


  鎮里有所公辦幼兒園,就設在中心小學,由中心小學管理。梁詩韻向校長提出來,想教幼兒園孩子們。校長有些驚訝,但還是滿足了她的願望。


  梁詩韻選擇教幼兒園,喜歡孩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考慮到家庭實際困難,教幼兒園不需要備課,放學比小學早,人也相對自由。她家在縣城,兒子還小,丈夫又常年癱瘓在床,絕大多數晚上要回縣城家裡。


  校長還為梁詩韻安排了一間單身宿舍。


  梁詩韻將自己安頓下來后,上街置辦了一些廚具和生活必需品。鎮中心小學並沒有教師食堂,單身女教師自己單獨或者合夥做飯,單身男教師大多去鎮政府食堂搭夥。


  鎮中心小學坐落在鎮政府後山附近,距離鎮政府不到五百米,來去都很方便。鎮政府食堂伙食大為改善,價格也很實惠。這些教師去鎮政府食堂就餐是個不錯的選擇。


  新學期開學不久的一天中午,梁詩韻又主動給錢三運打了個電話,感謝他給校長打招呼予以關照。


  錢三運在了解梁詩韻的教學、住宿和就餐情況后,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詩韻,其實我更希望你能在鎮政府食堂就餐,那樣我就能經常看到你了。」


  「錢書記,你那麼想看到我?」


  「是啊,是不是改變主意,不自己燒飯,來鎮政府食堂搭夥?」


  「我看還是算了吧,我們接觸頻繁,影響不好,我倒沒有什麼,你是政府官員,有些別有用心的會胡亂猜疑的。」


  「詩韻,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可不怕別人說什麼。再說了,我又不會說出我們之間的真實關係。」


  「錢書記,我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呢?」


  梁詩韻的問話讓錢三運忍俊不禁,是啊,他倆究竟是什麼關係呢?這個問題的確不好回答,可又不能不回答,便模稜兩可地說:「我和你的校長說了,你是我的親戚。」


  「錢書記,校長問過我,說你和鎮里的錢書記是什麼親戚關係,我隨口答道,他是我表弟。」


  錢三運笑道:「詩韻,很機智嘛。要不,下次我去學校看望你這個表姐?」


  「錢書記,我看還是算了吧。住在我宿舍隔壁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處女,這個人愛嚼舌頭根子,看到男人和女人私下裡說幾句話,就認為兩人有不正當男女關係,還到處亂說,聽同事說,有幾個家庭因為她傳播的流言蜚語鬧不和呢。」


  「這種人心理變態,活該她四十多歲嫁不出去。這樣的人怎麼能為人師表,應該將其調離教師隊伍。」


  「她以前是教師,因為體罰學生受到處分,前幾年被調整到校圖書館當管理員了。」


  「哦,是這樣啊。詩韻,現在每天早出晚歸,來回奔波,一定很辛苦吧?」


  「是啊,所以我懇求錢書記能儘快幫我調回縣城!」


  「詩韻,當時教師招考時有言在先,說在鄉鎮中小學任教時間不得少於兩年,你才來,就想著回去,我恐怕很難幫上你這個忙。」


  「錢書記,我又沒說現在就回去,比如這個學期結束,或者這一學年結束。憑錢書記的能量,只要你成心想調我回縣城,那一定是有辦法的。」


  錢三運哈哈大笑道:「詩韻,你太高估我的能耐了吧?」


  「我一點沒有高估,是實話實說。錢書記,我說一句話,你別生氣啊。」


  「我這個人心胸寬闊,你就是罵我幾句,我也當是反向激勵。」


  「錢書記,你幫我那麼大的忙,我感激你還來不及,怎麼會罵你呢?既然你如此大度,那我就說了啊。我聽人說,你和女縣長關係非同一般,說你是她的情人。」


  錢三運笑道:「詩韻,這不會是居住在你宿舍隔壁的那個長舌婦說的吧?」


  「不是,她只盯著我們學校的男女教師。」


  「詩韻,這種流言,你會相信嗎?」


  「實話實說,我有點相信,但又不完全相信。所謂無風不起浪,或多或少還是有一點影子的。」


  「詩韻,三個人所傳的謠言與三個人所說的事實給人的可信度是一樣的。謠言止於智者,有人在背後說我們不是親戚關係,而是情人關係,你相信嗎?」


  「當然不信,錢書記,這話是你胡編亂造的吧!難道真有人懷疑我們之間的關係?」


  「詩韻,其實我們周圍很多人都像你的那個老處女同事一樣,對一些風流韻事感興趣,總以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關係親密,就是情人關係。我曾經在胡縣長身邊工作過,她對我也很關照,所以呢,有些居心叵測的人就散布謠言,說我們之間有曖昧關係。當真相在穿鞋的時候,謊言已經跑遍了全城。」


  「錢書記,對不起,我剛才不該說這些。不瞞你說,我之所以這樣說,是有私心的,就是希望你能想辦法將我調回城裡。老公常年癱瘓在床,兒子又離不開媽媽,我在鎮上教書確實很不方便,早出晚歸真的太累。錢書記,如果你能滿足我的願望,你讓我幹什麼都行。」


  錢三運開玩笑道:「幹什麼都行?如果我讓你做我的情人,你也願意?」


  電話那頭的梁詩韻心如撞鹿,她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但這話從錢三運嘴裡說出來,對她的心理震撼還是挺大的,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期期艾艾地說:「錢,錢書記,你這個玩笑開大了吧?」


  錢三運沒有正面回答梁詩韻的問題,而是說:「詩韻,才來幾天就回去,我也不好幫你說話,先熬過這個學期,到時候我就以你的家庭情況特殊向縣教育局的領導求求情,看他們能不能特事特辦,將你調回縣城。說實在的,我還真的捨不得放你走。」


  梁詩韻心中慌亂,說道:「謝謝你,錢書記。我早晨起來得太早,現在想午睡一會。錢書記,你中午也睡會吧,拜拜。」


  錢三運本來躺在床上,還有些睡意,但經過這麼一番聊天后,他反而睡不著了。


  梁詩韻是個美麗可人的少婦,也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子,這從她多年來對長期癱瘓在床的丈夫不離不棄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


  憑錢三運的第六感覺,如果真要梁詩韻做他的情人,她也不會拒絕的,畢竟,他幫過她大忙,她有一顆感恩的心,而且,她還有求於他。可是,他覺得自己有乘人之危之嫌,像一種赤裸裸的交易,算不上特別卑鄙,可也不太高尚。可是,如果不佔有她,他又覺得難以抑制自己的渴望,男人都是希望佔有全天下所有的美女的。梁詩韻嬌小玲瓏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晃動,揮之不去,抹之不盡。


  錢三運忽然眼前一亮,還是採用擲硬幣的老辦法。正當他掏出一枚一元硬幣準備旋轉時,手機鈴聲響了。一看來電顯示,是黨政辦主任楊小琴打來的。


  錢三運想入非非,莫非楊小琴像以前那樣,要來我的宿舍與我共赴雲雨巫山?

  錢三運一接電話,才發現自己的想象力過於豐富了。楊小琴在電話中焦急地說:「錢書記,你的手機怎麼一直佔線呢?」


  錢三運可不想說剛才在和梁詩韻煲電話粥,便問道:「楊主任,是不是有急事找我?」


  「是的,錢書記,幾個鎮政府幹部中午在鎮中大酒店吃飯喝酒後,又去KTV唱歌,余少勇大概是調戲了女服務員,女服務員抓起水果刀就刺,將余少勇和宣委倪邦富刺傷了,其中余少勇被刺中喉部和胸部,傷勢很嚴重,剛被送到鎮醫院搶救。」


  錢三運一驚,連忙問道:「現在兩人傷情怎樣?有沒有報案?」


  楊小琴答道:「倪邦富只是手臂上挨了一刀,不礙事的,但余少勇咽喉和胸部被刺,流了很多血,當時人就昏迷不醒了,估計不一定能搶救過來。事後,女服務員自己報了警,現在鎮派出所將她控制了起來,縣公安局等下要來人。」


  「好的,等下我去醫院。」


  掛斷電話,錢三運氣不打一處來,自己殫精竭慮推進各項工作,有一些人花天酒地不說,還到處惹是生非。現在倒好,惹出了這麼大的事,這不僅是給他添麻煩,更是給高山鎮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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