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那女人斜坐在家門口的小竹椅上,正用一把精緻的小木梳悠然自在地梳頭,她烏黑柔順的秀髮垂在前胸,露出了雪白嬌嫩的修長脖頸。錢三運輕輕咳嗽了幾聲,那女人下意識地回過頭來,現出了一張俏臉。她站了起來,朝錢三運笑了笑,那笑容很曖昧。她穿著一條很合身的黑色踩腿褲,將她身體玲瓏的曲線勾勒得淋漓盡致,上身的紅色短袖衫綳得緊緊的。這樣魔鬼身材的女人無疑是錢三運心中的美女,也許,在絕大多數男人眼裡,這都是一個足以禍國殃民的尤物。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錢三運忽然覺得自己還真的具備成為英雄的潛質。


  錢三運不由自主地多看了美麗少婦幾眼,心中非常糾結,既想找個理由和她搭訕,又覺得難以啟齒,想邁步走開,又覺得腿部就像灌了沉重的鉛塊一樣,挪不動。正左右為難之際,那女人發出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柔聲說:「喂,你是鎮里來的錢書記吧?」


  錢三運大喜,扭頭問:「你認識我?」


  「窮山僻壤來個大帥哥,誰不知道?」那女人眼含秋波,嘴唇還塗著豬血般的口紅,一看就是個風騷的女人。


  「你昨晚是不是住在何香芹家?」那女人又問。


  「是呀,你怎麼知道的?」錢三運有些驚訝。


  「我一直都在關注你呢。」那女人媚笑道,「是我的好姐妹胡麗菁告訴我的。忘了告訴你,我叫李臘梅。」


  「李臘梅?是不是啞巴——」


  錢三運剛想說啞巴是不是被你的男人打了,李臘梅搶著道:「錢書記,你是不是想說我勾引啞巴,還倒打一耙,讓男人打他?」


  「難道不是嗎?」錢三運不得不佩服李臘梅的坦率。


  「假如我說事實真相不是這樣的,你會相信嗎?」李臘梅媚眼如絲,反問道。


  「你先說,我姑且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


  「好吧。我反正是有一句說一句,絕對真實,至於你信不信,那就不由我了。啞巴一直對我有好感,這從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其實,只要是男人,都會對我有好感,都想和我上床的。」


  錢三運笑了,說:「李臘梅,你說話真的很坦率!」


  李臘梅不以為然地說:「你們這些男人,我見得多了,見到漂亮的女人就想上,就拿喬大虎來說吧——」


  「你是說高山鎮的黑社會頭目喬大虎?」錢三運微微一怔,打斷了李臘梅的話。


  「是的,錢書記是鎮領導,想必對喬大虎很了解。不瞞你說,喬大虎是我的老相好,今天早晨,我和他在屋后的小樹林里親熱時,不巧被啞巴發現了,他大呼小叫的,影響了喬大虎的興趣,喬大虎大發雷霆,揍了啞巴幾拳,哪想啞巴還有個幫手,就是村裡三奶奶的傻瓜孫子長龍,兩個人竟然合夥對付喬大虎,喬大虎因為光著屁股,並沒有佔得便宜。喬大虎怒氣沖沖,回去搬救兵了,估計啞巴是沒有好果子吃了。」


  「李臘梅啊李臘梅,上次你男人毆打了啞巴,今天又招致喬大虎對啞巴動粗,啞巴剛剛從看守所出來,又遭此橫禍,你說這冤不冤?」


  「錢書記,話不能這麼說,說實話,上次我男人打了啞巴,其實並不完全是我的錯,是啞巴非禮我在先。我有一說一吧,啞巴雖然長得眉清目秀的,我就是對他沒有感覺,也許就是嫌棄他不會說話吧。那天,我在山谷里鋤地,內急時小解時,不巧被啞巴看見了。啞巴看到我美麗的身體,趁四下無人,就撲上來抱我,還用手捏我的胸部,我當時並沒有反抗。如果啞巴能夠溫柔對我,我那天也許就給他了,雖然我並不喜歡他,但好歹他也是只童子雞呀,給了他我根本不會折本,但是他偏偏不懂風情,使勁捏我,我一點興緻都沒有了,便想推開他。可是他力氣挺大的,我根本就無法推開他,恰好這時,有幾個村民路過那裡,我就在一旁大聲叫嚷,啞巴嚇得逃跑了。」


  李臘梅頓了頓,說:「剛才我說的沒有半句假話,我可沒有勾引啞巴,我本來就不喜歡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怎麼會去勾引他?怪就怪啞巴對我太迷戀了!別人說我勾引啞巴,再倒打一耙,那可是大大的冤枉啊,我連和男人睡覺都無所顧忌,還會怕別人說三道四?」


  正在這時,一個個子不高,但身板結實的男人向這邊走來,他不懷好意地盯著錢三運,問:「你是誰?」


  李臘梅板著臉,大聲訓斥道:「徐大鎚,你怎麼這麼早就收工了?」


  這個被稱作徐大鎚的男人應該就是李臘梅的丈夫了。錢三運暗自好笑,就他那三寸丁谷樹皮武大郎的身材能有多大的鎚子?也配叫徐大鎚?乾脆叫徐大拇指算了。錢三運不禁又替李臘梅惋惜,一朵水靈靈的鮮花竟然插在牛屎糞上了。


  徐大鎚見了李臘梅,就像老鼠見了貓,怯生生地地:「活兒幹完了,我就回家了。」


  李臘梅繼續訓斥道:「徐大鎚,曬穀場上的草垛倒了,你現在就去將草垛重新堆好,要不然,你中午不許吃飯,晚上還要跪搓衣板!」


  徐大鎚連忙說道:「老婆,我聽你的,我現在就去。」


  徐大鎚拿了一把洋叉,轉身走出了屋裡,可是沒有走幾步,又折回來了,他看了一眼錢三運,溫聲細語地問李臘梅:「老婆,他來我家幹什麼?」


  李臘梅指了指錢三運,說:「他是鎮領導,大鎚,不要疑神疑鬼的,快去幹活!」


  徐大鎚在家裡是「妻管嚴」、「床頭櫃」,李臘梅的話就像皇帝的聖旨,容不得有半點置疑,雖然將信將疑,但還是心事重重地去了曬穀場。


  正在這時,村子的西頭響起一陣喧囂嘈雜聲,幾個老人小孩也蜂擁著向那邊趕去。李臘梅小聲嘀咕道:不好了,準是喬大虎帶人去何香芹家報復啞巴了。錢三運一驚,喬大虎乃一地痞流氓,這次來香芹嬸子家尋釁滋事,自己若不及時趕回去,啞巴定是凶多吉少。


  錢三運大踏步就朝香芹嬸子家趕去,只見門口站了許多看熱鬧的老人孩子。錢三運遠遠地看到,喬大虎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架著二郎腿,面對著卧室房門的方向,一臉獰笑著盯著成熟風韻的香芹嬸子,幾個小混混或坐或站,嘴裡叼著煙,神氣活現的。房門是緊閉的,香芹嬸子坐在門口的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苦苦哀求著喬大虎放啞巴一馬。很顯然,啞巴躲在卧室里,香芹嬸子則死死守著房門,不讓喬大虎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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