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死劫(二)
火海之中,九墨,感覺有一團團滾燙的烈火,將她的每一寸肌膚炙烤著,將她的生命一口一口地慢慢吞噬,絕望中,她的腦海里凌亂地,閃現出一個個畫面,而這些正是她小說里的場景,彌留之際,她聽到一個聲音:
「墨雪!如果,再讓你選擇一次,你還會選擇與白轅相遇嗎?」
「會!而且,我從未後悔!」
「墨雪!如果,再讓你選擇一次,你還會選擇用你的命換白轅的命嗎?」
「會!而且,我從未後悔!」
「墨雪!你這樣會魂飛魄散的!」
「我 ,心甘情願。」
「肖鉑!肖鉑!」蘇沅喊著他的名字,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癱坐在地上。肖鉑,還沒來得及回答蘇沅,就消失了,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在了蘇沅的眼前。
「九墨!九墨!你醒醒!」救護車上,張柯喚著懷裡的九墨。
「媽媽!你不要不理安安啊!」安安,抓著九墨的手,哭喊著。
九墨,被推進了搶救室。
手術外,張柯把哭累的安安抱在懷裡,他想知道,是誰想要九墨的命,想知道,肖鉑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火災現場,更想知道,肖鉑是怎麼把九墨救出來的,那麼大的火,別說進去救人了,就是裡面的人都出不來,但無論如何,至少肖鉑救了九墨,他心裡,還是很感激肖鉑的,他對著一旁的肖鉑,說: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把九墨從火海之中就出來的,有何居心,但我提醒你,以後,你還是離九墨遠點,如果你真是為她好。」張柯,本想說感謝的,但不知為什麼,一開口,他就說出了這樣的話。
肖鉑,沒有回答他,看著窗外,不遠處有一座橋,橋上的車,川流不息。
幸好,肖鉑及時趕到,九墨,才免去了被大火吞噬的皮肉之苦,只是一點皮外傷。
過了一個多小時,九墨,慢慢地睜開了眼。
「媽媽!」安安把九墨的手緊緊地抓住。
「九墨,你還好嗎?」張柯走過來,關切地問。
「謝謝你救了我。」九墨看著張柯說。
「媽媽,是超人救你的。」安安,指著一旁默默無聞的肖鉑。
九墨,這才發現,病房裡還有肖鉑。
「你們先出去。」九墨,虛弱地說。
「可是……」張柯還想說什麼,但他對九墨的話,從來都是言聽計從,「好」他把安安帶出去,肖鉑轉身也要走。
「肖鉑, 你留下。」九墨說。
皎潔的月亮,羞澀地染白了,九墨的床前。九墨看到窗外,夜空中,繁星點點。
「我做了一個夢。」許久,九墨望著窗外的繁星,說道。
肖鉑,朝九墨望去的方向望去,依舊什麼都沒說,此時的他,也很困惑,自己和江雪到底是什麼關係。他知道,自己之所以來到這裡,是為了找到江雪,讓江雪告訴他,他到底是誰,可是現在的江雪,卻什麼都給不了他;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在這裡存活,是因為江雪:她在,他在;她亡,他亡。但他不知道,也很想知道,自己和江雪,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自己的生命和江雪會緊緊聯繫在一起,為什麼每當他看到她時,他的整顆心都會被她所左右,為她著迷,為她牽挂,他的心跳加快,「砰砰」直跳。跟江雪在一起,有一種,他從未有過的安全感,看著她笑,他會開心,她難過,他也會難過,她有危險,他會奮不顧身地想去救她。可是這些,他都不能告訴任何人,更不能讓江雪知道,不僅僅因為他知道江雪真正愛的人是,白喬生,更因為他來這裡還有另一個目的,那就是要保護江雪,直到她和白喬生在一起。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一場流星雨。」九墨重複道。
「那應該,是一場美夢吧。」肖鉑,走到窗前,望著夜空中的繁星,回答。
「不,是一場噩夢。」她淡淡地說。肖鉑還是看著窗外。
「我夢見,我被一個穿著宮服的女人殺死了,我看著她,代替了我,和我心愛的男人成了婚,就像,就像我寫的小說一樣。」說完這句話,兩行熱淚,從她的眼睛里流淌出來,她想到了白喬生,這時,她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樣。
肖鉑,聽到她的話,他的心,也跟著她難過,因為他不僅知道,她說的那個男人就是白喬生,而且他還知道,她和白喬生的這一世,跟她小說的結局也是一樣的,他們最後還是沒能在一起,之後,江雪就成了冰棺里的那個女子,沉睡千年。是的,那個冰棺里躺著的女子,就是江雪,而肖鉑此行的目的,不僅是要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還要改變江雪的命運,讓江雪和白喬生最終能夠在一起。想到這裡,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告訴她,自己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九墨,我來自未來。」肖鉑,轉過身,對九墨說。
「我知道。」九墨,看著肖鉑,讓他在她病床邊坐下,「我知道,你能從那麼大的火海中把我救出,你一定不是尋常人。」
「我來自未來,來自四零一八年,那一年,太陽進入了休眠期,整個地球一片漆黑,全球氣溫驟降,所有的河流都被冰凍成川。儘管人類已經到了高科技時代,利用高科技自己培育糧食,製造人類生存所需的一切,但卻還是改變不了人類即將滅亡的命運。半年的時間裡,人類一個個地倒下,一個個地死去,最後,只剩下我,一個人在末世里活著,生不如死。」肖鉑,並沒有因為自己是倖存者,而感到高興,反而這更讓他,生不如死。
「為什麼?」九墨聽到這,感到很震驚,問。
「我有不死之身。我在地球,在人間,已經活了兩千多年了。我不知道我是誰,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有不死之身。我不會生病,不會做夢,不會老去,也不會死去,即便是身體受了傷,也不會感到絲毫的疼痛,而且都會在短時間內自動痊癒。」他說著,拿起一把小刀,往手指上劃了一道傷口。
「啊!」九墨看見傷口在流血。
「沒事。」話音剛落,肖鉑的傷口就開始自動癒合,而那些血跡,也隨即消失了。
「人人都渴望,沒有生,老,病,死,沒有傷痛。假如有人告訴你,在你的生命里,會有那麼一兩天、兩三天,你不會老,不會生病,不會死,受了傷也不會疼,那會是一件很美好的事。這樣的日子,一兩天、一兩個星期、一兩個月、一兩年,你或許會覺,還是很美好的,但是,如果美好的日子,一直持續,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一千年,無休無止,那將是一種比什麼都漫長的絕望。」他說這些的時候,輕描淡寫,但九墨看到了他眼裡的痛苦、絕望,她伸出右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涼冰涼的,就像他的心,她安慰他:
「一定會找到解決的辦法的。」
「嗯。」
「那你怎麼來到這裡的?」九墨很好奇。
「後來,我收到一封信,裡面有一張地圖,我跟著地圖找到了一個荒廢已久的村落,在那裡發現了一口冰棺。那口冰棺里躺著一個女子。」
「她死了?」
「沒有,她還活著,只是她,睡著了。我在她的旁邊發現了一個小木盒,裡面有一瓶紅色的水。我拿起那瓶紅色的水,聽到一個聲音:『你喝下它,去找一個叫江雪的女子,只有她,可以讓你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只有她,可以改變人類即將滅亡的命運。你要改變她的命運,同時你務必要保住她的命,記住,她生,你生;她亡,你亡。』之後,我喝下了那瓶水,就來到了這裡,出現在了海上花被盜的現場。」肖鉑,不忍心看到九墨傷心,所以,他沒有告訴九墨,其實,那口冰棺里的女子,就是她;沒有告訴她,他究竟要改變那個女子的什麼命運。
「原來,那個男子是你?」九墨驚訝地問,聽到她這麼一問,肖鉑感到很奇怪:
「你見過我?」
「原來,那天救我的人,也是你。」肖鉑這一聽,更是奇怪,但隨即他想到了什麼:
「偷海上花的人,是你?」
「那不是偷。我只是,把本該屬於我的東西拿回來。」九墨的話讓他很不解,她接著說:「拿到海上花之後,我正準備離開,在下樓梯的時候,被發現,我跑回了密室,這時,我發現密室里躺著一個男子,我躲了起來,他們都以為你是小偷,把你抓走,我這才趁亂逃了出來。」
「我不明白,你明明就是江雪,為什麼還要以這樣的方式去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呢?」
「現在還不是,我恢復身份的時候。這些事情沒那麼簡單。」
「那你為什麼不與白喬生相認呢?」
「因為,我不能跟他相認。」九墨堅定地說。
「不能?」肖鉑聽得一頭霧水。
「喬生的父親,就是害死我父母的兇手。我怎麼可以,怎麼能夠,和他相認呢?」說著,她的眼睛紅了。
「怎麼會?」
「我和我爺爺,親眼看到他開著車,撞上我父母的車,最後,我父母的車,葬身於大海之中。」
肖鉑聽到這,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或許知道了,這一世,江雪和白喬生不可能在一起的原因。
「祖父曾經說過,江家的女人,都會一個生死劫。這個生死劫,可能是一件事,一件東西,或是一個人。」九墨說完,望向窗外,夜空中,一顆最亮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