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黑月

  寶光寺，一個矮小的身影，目不轉睛地盯望著西邊的天空。


  「師尊，怎麼了？」燃心侍立在他身邊，不解地問道。


  「月亮，變黑了！」


  明明是在白天，明明沒有月亮，矮小的身影卻是緊皺著眉頭

  大唐國都，暮辰樓上，聊無相臨窗而立，身上的八卦袍隨風抖動。


  「開始了嗎，劇變！」


  玄妙宗，劍峰之上。


  童子盤膝坐在曾經的劍冢前面，忽然睜開了雙眼。


  「改變不了嗎？這是天意吧！」


  臨安城，城主府，明鏡堂外，一老者正拿著掃帚清理庭院。


  有風吹來，將他好不容易掃攏的落葉吹散，但他沒有理會，卻是佇立著。良久，一聲嘆息從他口中傳出。


  「夫人，變天了！」


  明鏡堂中沒有聲響，許久之後，終於也傳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鬼門，一個隱蔽的山洞前。


  「穆修，老大說的事情發生了，我們是不是也該行動了？」


  「菱，不要著急，至少將自己的實力提升到武尊，不然什麼都做不成。」


  北巫之地，山筱正在做日常的修行，一隻金色的蝴蝶停留在她的肩上，鶴與麂在一旁觀望著。


  「巫女大人，葉姬傳您過去。」一個族人匆匆跑來。


  「葉姬大人，這個時候叫我，不知是何事？」


  薄暮森林中，幾道身影匆匆疾行，形態落魄，似乎是在逃亡。


  「華簫師兄，一切安好啊！」洛靈的眼眶微紅，聲音顫抖著。


  「洛靈師妹，不要自責了，華師弟一定不會有事的。」採桑子寬慰地說道，但這也僅僅是安慰，因為他知道，在那樣的存在前面，華簫堅持留下來，不過是為他們爭取逃亡的時間。


  「幾位師侄，真是抱歉，明明是長輩，卻沒能保全你們的安全。」這是一個老者，赫然正是百獸堂堂主張遠，只是此時神情憔悴，身上也落了傷。


  「這不是你的錯，誰會知道那雷海之中，竟然會出現檮杌這種東西。」


  檮杌，上古凶獸，戰力比肩破念境的神靈。


  「這是命運嗎？這種東西，不就是用來改變的嘛。可惜，可惜啊！」華簫滿身浴血，畫眉戟拄地。他相信自己的命運只有自己能夠改變，所以，他不懼。


  這一戰，他敗了，但是，沒有遺憾。


  吳憫幽幽轉醒了，他的臉上掛著笑容，幸福的笑容。


  「小奏！」極其溫柔地叫喊，但卻沒有人回應。吳憫坐了起來，披上身邊得衣衫。


  「你醒了嗎？」終於有聲音回答他了，但卻不是月華奏。


  「影子，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吳憫皺著眉，這裡還是月光杯中的世界，卻沒有了月華奏的身影。


  「我若不來，你會那麼快醒來嗎？」


  吳憫從影子的話里聽出了貓膩，他的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我睡了多久？」吳憫問道。


  「不多，也就一天。但我若不來，你至少得睡上七天。」


  「小奏呢？」


  「出去了？」


  「去哪裡了？」


  「誰知道！在這之前，你看到了嗎，月亮！」


  吳憫抬頭望去，卻看到天邊一道紅色的月牙。月亮的大半已經變成黑色，只剩下小部分還是紅色。


  「怎麼回事？」


  「月亮染上了憎惡，這個樣子，怕是快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了吧。」


  「為什麼會這樣？」吳憫的不安越來越濃烈。


  「萬年前，為了打到魔神所製造的破軍，你知道為什麼是用月神的神格嗎？」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湊巧而已。實驗者中，只有她的神格合適。但是啊，破軍可不止是一件兵器那麼簡單。他的身體里，包含了人間的負面情感。就算是神靈，也是無法面對那些負面情感的。因此，水神將她的意識從神格中分離出來，放到了月光杯中，也就是你看到的那個月亮了。意識雖然被分離出來，但是畢竟已經被那些負面情感感染。如果月神的轉世再次降臨這個世界，那些情感就會被喚醒，黑色的月亮將會取代紅色的月亮。」


  「如果這樣，會發生什麼事情？」


  「她會憎恨！」


  「憎恨什麼？」


  「將她變成那樣子的人，或者是這個世界。」


  「可是水神已經死了。」


  「那她可能拿這個世界出氣。吳憫，現在只有你能夠幫助她，在月亮完全變黑之前，讓她回歸正途。」


  「只有我嗎？你不說我也會這樣做！」吳憫道，「糟了，影子，快告訴我出去的方法。」


  「怎麼了？」


  「水神已死，但那條蛇還在，她一定會去找它。子劍他們有危險。」


  吳憫猜得一點都沒有錯，月華奏，現在就在別子劍和白雲的面前。


  「月姐姐，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公子呢？」別子劍奇怪地問道。


  「小鬼，不要上去，她不是月華奏！」白蛇從別子劍的袖子里鑽出，噴吐著猩紅的信子。這是危險的警報。


  「白蛇，你什麼意思，這不是月姐姐，難道還是別人不成！」


  「子劍，退後。死蛇說得不錯，這不是月兒姑娘。」白雲嚴肅地說道，雖然外貌一樣，但眼前之人給自己的感覺卻和以前截然不同。


  「好過分啊，子劍，白雲，才過了一天，竟然就不認識我了。」月華奏笑了笑說道。


  這下，就連遲鈍的別子劍也清楚地明白，這絕不是月華奏。這抹笑，帶著殺意。


  「你們快跑，這裡我頂著。黛安娜，沒想到再次見面你會是這個樣子。」白蛇道。


  「廢話少說，去死吧！」月華奏也懶得廢話了，她本就是來找白蛇的，找到，並且殺死它。銀色的光芒從她手中散開，就如當初在御花園彈奏銀光琴時的光景一樣。


  銀光是向著白蛇去的，白蛇在別子劍的袖間。


  銀光所觸，便是生機斷絕。


  於是，她變成了銀色的雕塑。


  「白雲！」


  別子劍的一聲大吼衝破天際。


  銀光沒有落在別子劍身上，也沒有落在白蛇身上。


  白雲，攔在了他們前面。


  「為什麼？為什麼？」別子劍混亂著，他搞不清楚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月華奏的臉上沒有表情，沒有喜，沒有悲。


  銀光再次在她的指尖纏繞，銀光如天女散花。


  但這次，銀色卻被另一種顏色驅退。


  紅色，赤紅色的火焰。


  「小奏，為什麼會這樣？」吳憫的聲音顫抖著，他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害怕自己會暴走。


  「我不叫小奏，我叫黛安娜。」月華奏說道。


  「叫什麼並不重要，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告訴我，我該怎麼做？」吳憫說道。


  「怎麼做？不知道啊。吳憫，你告訴我，我又該怎麼做。」


  「小奏，回來好嗎？」


  「我回不去了，吳憫。我不是你的小奏，你也不是我的貝薩流斯。再見，月色很美，不是嗎？」


  「不要走啊！」吳憫嘶喊著，但是卻阻止不了那道銀光的離去。


  白雲變成的雕像矗立著，別子劍在她的身邊哭泣著。白蛇怔怔地望著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吳憫忽然覺得好累，這個世界，太令人痛苦。


  「子劍，讓開吧。這就是命運嗎，那麼，就讓我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