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歸程
「駕！」隨著一聲清脆的馬鞭抽打的聲音和車夫強有力地大喊，一輛華麗的馬車從吳家大門口逐漸離去，朝著北邊越行越遠。
車中坐著的是吳憫和他的侍者別子劍。馬車比來時寬敞了許多，因為那副靈柩已留在了這邊。臨行前吳憫又去了一趟墓園，在岳珊珊的墳前佇立了一會兒。不知何時會在次來到這個地方，至少走的時候要去道別。
到最後，竟然沒有人來送他。雖說吳馨薇卧病於榻，雖說吳謔在專心練劍，但吳憫總覺得應該有人該來送送他的。
「公子，怎麼了？」吳憫一直看著窗外，別子劍覺得有些奇怪。來的時候，吳憫從沒有那麼長時間盯著外面看的習慣。
「啊，沒什麼。只是最後再看看潯陽城的風光，下次來不知道要什麼時候了。」吳憫收回目光，將帘布遮上說道。
「是嗎，潯陽城和流雲城相距並不是很遠，公子想來的話，隨時都可以來啊。」別子劍道。
「隨時可以來嗎？為何事而來？」吳憫道。
「並不需要有事才可以來啊，只要公子願意的話。」別子劍聽不懂吳憫話中之意。
吳憫不語，只搖了搖頭。吳麟在那晚的話十分蹊蹺，總覺得似有什麼深意。吳憫想不懂，也懶得去想，微微閉上了眼，道：「我打下盹，若是到了雨霖鎮就把我叫醒，我想再嘗下陸師傅的手藝。」
陸師傅，自然便是騰雲客棧的那個做菜的陸師傅。吳憫曾說過，喜歡吃陸師傅的菜。但他會想在雨霖鎮停下，自然不止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已。
正如吳憫所說，不知何時才會再來潯陽城，自然也就不知道何時再到那雨霖鎮。而雨霖鎮畢竟是別子劍的故鄉，騰雲客棧也是別子劍的家。過了家門，總不能不讓他回一下吧。再者，吳憫也想知道，那個南家，是否有再找騰雲客棧的麻煩。
雨霖鎮離潯陽城不過三四十里的路程，馬車雖行得不快，但也不是很慢。所以在中午的時候，吳憫他們便到了拿騰雲客棧。
因為正是飯點，客棧的生意有些不錯。別子劍已經離開了這裡，現在的小兒換成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精小的漢子。不過看起來做事也勤快，掌柜的眼光的確不錯。
「喲，這不是小老鼠嗎？聽說你跟著貴人走了，怎麼回來了？」小兒原來也是本地人，自然也就認識了別子劍，只是那晚並不在客棧，所以並不知道自己口中的貴人便是一旁的吳憫。
「郝大叔，現在換你做跑堂的啦。怎麼，走了就不讓回來看看嗎？還有，現在我叫別子劍，不叫小老鼠。」別子劍聽著胸膛道，如今的他比一個多月前結實不少，在加上背後的那把火茸劍，看起來倒也瀟洒。
「好，好，子劍，要吃些什麼？」郝大叔笑了笑，不管叫什麼名字，對他而言都沒什麼區別。
「這當然得問公子的了，公子，要吃些什麼？」別子劍殷勤地問道。
「隨意吃些吧，子劍你在這裡那麼多年，覺得什麼好吃就點什麼吧。」別子劍一直生活在這裡，知道的自然比較多，陸師傅的手藝，他也更加清楚。
「那就要醬爆鵝肝和紅燒排骨，陸師傅的手藝好得沒話說，其他的就來道香菇青菜和三香湯吧。」別子劍興奮地說道，他已經很久沒吃到陸師傅做的菜了。
「那就這些吧，在來些小吃甜點。」吳憫覺得甜點也不錯。
「好嘞，馬上就來。」郝大叔高呼一聲，立馬就走開去了。
「公子先在這裡坐會，我和掌柜的去打下招呼，順便讓陸師傅把量加大些。」別子劍嘻嘻一笑，便跑了開去。
吳憫笑著搖了搖頭，畢竟還是個小孩子，童心未泯。不過這也是他的可愛之處。
就這樣，吳憫只好一個人慢慢等著上菜。因為人多的關係，四周圍有些嘈雜，吳憫垂著頭，指頭無聊地敲打著桌子。突然，一旁桌子上幾人的談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談話的是三個生意人打扮，一胖一瘦，還有個禿頭。
「喂，你們聽說沒，據說流雲城最近晚上鬧鬼啊。」起了話頭的是那個胖些的人。
「你說那個啊，怎麼沒聽說？最近傳得凶啊！」瘦瘦的那個馬上接了話去。
「哦，你們說那個夜行骷髏的事啊，我也有所耳聞。」禿頭放下手中的酒杯道。
吳憫聽著稀奇，他離開流雲城不過月余，不曾聽說過什麼鬧鬼的事。但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便豎著耳朵繼續聽了下去。
果然，那個胖子又說道：「夜行骷髏，一到晚上就有骷髏在大街上晃悠，據說是從誰家祖墳里爬出來的。」
「祖墳？哪家的祖墳能出那麼凶的東西。聽說那骷髏是山裡的妖魔，被人壞了巢穴，故此出來作害。」瘦子擺擺手道。
「是啊，似乎還傷了人，讓頭上的角給頂的。直接在肚子上穿了個窟窿，幸好讓夜查的人給看到了，不然便丟了命了。」
「可怕，可怕啊！怎麼都沒人管啊？」
「怎麼沒人管啊，法樞院都查了好幾天了，只是那骷髏神出鬼沒，一會在這，一會又跑哪去，一般人根本逮不到啊。」
「這麼厲害，這我倒是想見識一下。」
「算了吧，就你那樣，見到了就丟了命了。」
「也是啊。哎，不說了，喝酒，喝酒。」
「喝酒，干。」
夜行骷髏，吳憫皺了皺眉，心想不知那幾人說的是真是假。流雲城以前從未出過這樣的事，再說骷髏什麼的，究竟是什麼玩意？
「骷髏？」吳憫忽然想起清明那日在鍾靈山的那場夢境。夢中不就是那滲人的骷髏大軍嗎？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的靈異現象，此時看來，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公子，怎麼了？」別子劍打了醬油回來，便見到吳憫的臉色不怎麼好看。
「沒什麼。子劍，今晚我們就住在這裡了，明天早些起來趕路。」吳憫道。
「知道了。」別子劍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但吳憫的話他從不懷疑地去做。
「對了，公子，有件東西給你。」別子劍從懷中取出一黃布包裹著的錦盒道，「這好像是南家的人寄放在這裡，要交給公子您的。」
南家，就是那個在雨霖鎮混的風生水起，吳家的附屬家族之一。
那次，南丞在客棧尋釁，別吳憫趕走。事後就有人把這錦盒送來，說是作為道歉之物。只是那時吳憫已走，便存放在了掌柜那裡。
吳憫打開錦盒，卻是見到一塊碧綠翡翠雕刻而成之物。
「沉水翡翠？」吳憫喃喃道。
這翡翠的色澤如沉水一般，美麗動人，是稀世之物，在大唐所見不多，即使是它的產國沙特王國，亦是極少。若是放到市面上，這一塊翡翠至少值五千黃金。而更罕見的，是它雕刻的事物，竟是一座小山。山中花鳥樹木一應俱全，顯然是出自名家之手。如此一來，此物之價，至少再翻一番。
「真是大手筆啊。」吳憫不由讚歎道。
那晚他出手在南丞的額上寫的那個吳字，其中暗暗蘊藏了他的一絲真氣。這樣不僅是讓南家知道自己是吳家之人，更是不好惹的人。如今看來，他們應該看懂了那個字。
吳憫猜的並沒有錯，南家的確看懂了那個字，或者說是有人看懂了那個字。那邊是南家的靈魂人物，南老太爺。
「子劍，這件東西拿去給掌柜的，便說是我的謝禮。」吳憫把沉水翡翠裝回錦盒遞給了別子劍。
「謝禮？」別子劍不解。
「不錯，你拿去便可。」
別子劍雖然不懂，但還是拿了過去。
掌柜的接過錦盒，沉默不語。然後嘆了一口氣，道：「好吧，我就收下了。小老鼠，今後你也要加油。」
別子劍被兩頭搞得莫名其妙，只得點點頭。
吳憫看著他這副好笑的樣子，卻是搖了搖頭，然後手中酒杯晃了晃，仰頭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