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火焰燃盡世間惡
夜，林。
已是深夜時分，在流雲城北一片鮮有人問津的林子之中，一隊人馬正踩著稀薄的月光，迅速卻又安靜地潛行著。
這隊人馬統一的著裝，全黑色的服飾只有領部和袖子上鑲著一圈猩紅。這是流雲城法樞院的衙役，大唐國只有法樞院的人才會這樣穿著。
近段時間，流雲城不斷有人員失蹤的案件發生。失蹤之人多是十六到二十左右的花季少女，短短十天，已超過了五十人。
城主吳憎對此案無比重視，讓法樞院所有在職人員全部出動，並出重金懸賞提供線索的人。今日黃昏，法樞院接到一則匿名書信，稱在城北落月林中發現一可疑團伙，似乎與這幾日的案情有關。
法樞院院長閑無語立即派遣捕頭風垣前往調查。風垣帶領屬下數名前往確認，的確發現數十名可疑之人，也確實看到了被關在一起的五十多個女子。
在經過推測之後，這個團伙的身份也逐漸明晰起來。
「血虎」，這個在大唐國及其邊境幾個國家不斷作案的組織，以人口販賣為經營，所作所為連呱呱墜地的嬰孩都為之不齒。血虎成員，來自五湖四海，其中不乏各路高手。大唐國曾多次下令圍剿這個組織，奈何血虎狡詐，多次讓其脫逃，不想這次竟然來到了流雲之城。
流雲城在大唐國的東南角，已是最邊境之處。血虎卻多在大唐中西部活躍，此番來此，卻也蹊蹺。
在經過商討之後，閑無語派遣書法院一百三十二命精英，全副武裝，在風垣的率領下，前往落月林營救失蹤少女。
這一百三十二人，沒有一個閑手。即使最差勁的，也是武子上品，而捕頭風垣更是流雲城為數不多的武將之一。神澤大陸，將所有入門武者劃分為「子爵將帥，侯王尊聖」八個等級，每一級又分上中下三個品階。
血虎之中雖然強者林立，但終歸是些草莽，數量也只是營救隊伍的三分之一不到。此番行動，不求追捕，只為救人。這是城主親口下的命令，當然，若是在這之餘能帶上幾個人頭回來，自然也是能立上一功的。
法樞院做事，向來雷厲風行，在血虎毫無察覺的情況之下，已是將其團團圍住，只等令下，便可一擁而上。
風垣靜靜地伏在地上，身邊是厚厚的灌木叢，不怕被人發現。此刻他只等一個契機。血虎行事謹慎，東南西北四個角落都各安排了兩個人守夜。
風垣的安排是，讓一半人拖住血虎，另一半人將人質帶到安全之處再回來援助，竟可能將血虎消滅在這片林子里。即使不能，也要好好地打擊一下血虎的氣焰。風垣在十年的衙役生涯之中，最討厭的就是那些恃強凌弱，欺凌婦女之人。而這些將女子當成商品販賣的人，他絕對不允許允許在世間存在。
「上！」短暫卻響亮的聲音，八枚箭矢從不同方向同時射出，全部在那些守夜之人的身上帶出一朵雪花。
「殺！」震天的吼聲在這片林子之中回蕩，在睡夢中的血虎成員紛紛驚醒。只來得及握住枕邊的刀劍，便被眼前的場景所震懾。
「老大，是官差！」一個瘦小的獨眼賊兮兮的沖著一兇惡大漢道。
「廢話，老子眼沒瞎！」大漢一個咆哮，手中的刀已出鞘。
「誰是血虎的頭目？」風垣走到人群最前面，一眼掃過血虎諸人。
「老子就是血虎之主，人稱狂天獸的雷厲。你是哪家的小娃子，敢騎到爺爺頭上來！」雷厲晃了晃手中大刀，口氣甚是狂野。
「哦，就是你這惡犬。我乃流雲城法樞院總部頭風垣，奉城主及院長之命，想請諸位去城中大牢作客。」風垣說話很是風度翩翩，絲毫不像平常的官差。
「想請老子作客？問過我手中的刀再說吧！」
雷厲言道，隨後縱身一躍，人已在風垣眼前，手中刀毫不留情地劈下。
風垣寶劍出鞘，劍鞘隔著刀，右手一伸，劍尖朝著雷厲腰間刺去。
「當！」一聲清脆的聲音，原來雷厲在腰、胸等要害之處都會綁一塊鐵板，是以風垣的劍被鐵板隔開了。
「哈哈，小子，太嫩了！」雷厲大笑一聲，橫刀一砍，想要將風垣攔腰砍成兩半。只是落刀處空空如也，竟是什麼都沒砍到。
「區區一個武爵，竟然還想砍到一個武將級的，你活在夢中吧！」風垣詭異地出現在雷厲身後，輕蔑的笑容掛在臉上，劍，刺向他的後頸。就算雷厲身上有鐵板相阻，頸部卻是什麼都沒有。
但是，他的劍卻還是沒有刺下去，因為那把刀。
「小子，你說武爵就砍不到武將了？別太大意了，惹毛了老子，武聖都砍給你看！」雷厲睜著豹眼，手臂上的肌肉輪廓分明。
「切，胡言亂語！」風垣剛才那一劍刺得太狠，此刻被反震，手腕竟有些酸痛。
「胡言亂語？去死吧！」雷厲雙手把刀一架，氣勢竟然漸漸高漲，隱隱有突破到武將的徵兆。
「不好！」風垣暗道，武者突破之時最是強橫，往往能發揮出十二分的力量。他自己本身也只是個武將下品，這種情況這是想不到啊。
「報，二隊已完成任務，已經前來和一隊匯和！」一衙役大聲喊道。
風垣送了口氣，和血紅拖延那麼久，就是為了等二隊到來。
「好，給我殺，血虎之人，一個不留！」風垣下令，原本靜觀其變的法樞院眾人紛紛抽出隨身刀劍，一擁而上。
「給老子殺。」雷厲本以為那六七十人已是法樞院所有人了，結果竟然還有援軍。看身手，每一個和血虎之人不相上下。
「媽的，撤，撤！」血虎畢竟人少，即使是見慣風雨的人，也架不起被圍毆的痛楚。
「風緊，扯呼！」獨眼一直在最後頭裝模作樣，見雷厲下令撤退，當即第一個跑路。
「追！」風垣哪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但血虎雖然人少，但跑路這種事和數量是毫無關係的。再加上血虎常被追殺，總會給自己留條後路的，在逃跑的路線上，已不下十餘個陷阱。那些陷阱傷不了人，但卻能很有效地阻攔敵人的追擊。
再經過半個時辰的追擊之後，風垣不得不回頭復命去了，因為血虎早已不見了蹤影。
「媽的，老子的蹤跡沒人知道，究竟是被誰泄露了？」雷厲的肩膀在剛才被砍傷，到此時血還未止住，但不知後面追兵還有多遠，不敢停下來處理傷口。
「老大，應該不是內部的兄弟，可能只是巧合吧！」獨眼道。
「也是，兄弟傷亡怎樣？」雷厲看了下身後那些萎靡不振的人，擔憂道。
「似乎有五個兄弟已經不在了，剩餘的也都挂彩了。」
「可惡，流雲城，遲早會回來還的。對了，那件貨還在吧。」雷厲問道。
「放心吧，老大。我們來著鳥不拉屎的地方就為那貨，自然小心看守。只是那妞長得人間獨有，很多兄弟都垂涎三尺啊！」獨眼流著哈喇子，砸著嘴道。
「滾犢子，給老子看好了，那可是件寶。只要她在手，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所以決計不得有任何差錯。」雷厲在獨眼腦袋上敲了一下道。
「以人為貨，濫殺無辜。你們這群人，也有把人當寶的一天？」一個聲音在空中響起。
「誰？」此時的雷厲甚是敏感，一點風吹草動絕不放過。
「老大，前邊有個人，好像是個少年。」獨眼雖然瞎了一隻眼，但眼神卻絲毫不差。
前邊的確出現了一個少年，誰也不知道他是從何出現的。平靜的眼神，即使眼前是幾十個無惡不作的江洋大盜，卻無法使他感到任何恐懼，甚至連一絲一毫的興奮感都沒有。這樣子，就像是在大街上隨意閑逛的過客。
「你是誰？」雷厲不覺得少年能給他帶來多少麻煩，但出於謹慎，還是問一下的好。
「我？我只是個過客，一個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僅僅存於現在的過客。
「什麼意思？」雷厲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但卻不知道這種不安來自何處。
「這個意思。」從少年的手上冒出一縷火焰，赤紅的火焰，像是跳動的鮮血。
「原來是個馬戲班子的，那你就可以死了。」雷厲呵呵一笑，雪白的刀子已經出鞘。他殺人從不需要理由，而且他殺人一般就和呼吸一樣簡單。
「這麼快就忍不住動手了嗎？算了，本來就沒打算放過你們的，如今只是給自己出手找一個不錯的理由罷了。」少年手上的火焰忽然飛了出去，在雷厲身上點了一下，又在獨眼身上點了一下。眾人都覺得很神奇，但接下來的事就更加神奇了，只是血虎的人沒一個能看到了。
「我的火焰，只燃燒世間之惡。這不是審判，這僅僅是裁決。你們，就在這火焰之下變為灰燼吧。」少年輕聲地言語。
血虎，在剎那之間煙消雲散了。風吹過，只有沙塵瀰漫，以及一個箱子。
一隻木箱，即使在最危難的逃亡時刻，血虎依舊不忘攜帶著它。火焰沒有將這隻木箱燃燒，不是它有多麼神奇，僅僅只是少年沒有想要燒它。
少年走到木箱跟前，解開鎖，裡面蜷縮著一個女子。
這是一個少女，吳憫從未見過這麼美麗的女子，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少女用無助的眼神看著吳憫，吳憫也獃獃的望著女孩，然後移開目光。
「血虎已不存於世，你已經自由了。」
女孩從箱子里站起身，卻已沒了吳憫的身影。就像是沒人知道他是如何出現的，也沒人知道他如何消失。
女孩怔怔地望著遠方，在箱子旁邊躺著兩塊銀錠。
「謝謝你，神的使徒！」
夜，深沉的夜，萬家燈火盡滅。
城主府的後門處，一個黑影正賊兮兮地潛行著。這個時間，看門的僕人也該伏案打著瞌睡吧，吳憫暗暗想到。
看門的小童果然睡得正死，吳閔鬆了口氣，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若是被人發現他大晚上出門，被問起來可找不到借口啊。
「二哥，早啊！」
吳憫擦擦額上的汗水，天吶，忘了這祖宗。
「凝露，那麼晚還沒歇息吶？」吳憫裝模作樣。
「還不是發現二哥大晚上不在家，心裡著急啊。你能解釋一下，此時此刻，你從哪裡歸來？」吳凝露眨著天真的大眼睛問道。
「這個，三妹，是這樣的。」吳憫轉動著自己的大腦，拚命的照著理由。
「二哥，你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大晚上出去喝花酒，竟然不把我叫上！」吳凝露嘆息道。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