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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英雄薈萃 萬劍歸宗

  雲家議事殿中,沉凝的氛圍裏翻湧著迫切,雲崢、巫千雪等人已然是坐不住了。一個雲家子弟從殿外疾奔進來,還未站定身形開口稟報,雲崢率先問道:“如何?”那人回道:“稟告掌門,我們的人在藏劍閣找到了莫前輩和梁公子,他們收到消息已經前往嶗山。”


  殿中幾人聞言微微鬆了口氣,雲崢征詢地望了巫千雪一眼,眼中神情流露些許遲疑。巫千雪會意道:“那位陣法宗師以奇門遁甲之術遮蔽行藏,是再容易不過的,但卻也不能遮蔽天機,卦象顯示元宗正在嶗山。”


  日前她終於掃清紛念,進入空靈之境,卜算出張元宗的所在,卦象直指嶗山,這個結果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巫千雪繼續道:“那道人的陣法,除了梁臨川,當世無人能夠破解,他若不去,我們去了也找不到真正的嶗山。”


  雲家子弟幾登嶗山,江湖人士十有八九也要去嶗山轉悠一圈,但是巨峰頂上坍塌多處,頹靡無人,四野諸峰也是渺無人煙。卦象一出,個中因由也就不難猜出,公孫純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偷天換日不過但憑心意,著實令人不寒而栗。


  卜算和陣法在江湖技藝中最是神秘莫測,幸虧巫千雪深諳卜算之道,窺得天機,方能破開陣法掩蓋真相的迷霧。然而卜算者隻是命運的旁觀者,如何破除公孫純陽的陣法卻非巫千雪所能,這個隻能寄希望於梁臨川。


  雲崢和巫千雪何嚐不明白,梁臨川是對付蓬萊、力挽狂瀾的最後希望,除非阻止不了蓬萊布成萬象搜靈陣,他就應該一直韜光養晦,潛修陣法,不能在蓬萊人的麵前暴露行跡。可是為了張元宗,他們也顧不了是否有礙大局,派人滿江湖尋找他。


  上次嶗山龍門開派大殿,不過是為了獵捕血祭人選的陷阱,這一次嶗山之上又何嚐不是另一個陷阱。雲崢和巫千雪明白此事背後的危機,若沒得到梁臨川的消息,他們不敢貿然前往嶗山。如果一著不慎讓蓬萊稱心,那就真是大罪過了。


  雲崢垂眸心思電轉,片刻間便有了計較,正聲道:“你即刻將大哥的所在公之於眾,讓太一教盡快得到這條消息。”堂下的雲家子弟領命而去,雲崢望著巫千雪欲言又止,最後忍不住問道:“巫姑娘,大哥可還活著?”


  巫千雪頓時一陣恍惚,心中如遭鼓錘,半晌之後方定定道:“元宗不會那麽容易死。”這句話更像是她自我安慰,旁邊的雲瓷卻揮著拳頭,堅定道:“那些人要是殺了師父,毀屍滅跡便可,幹嘛要多此一舉帶走屍首,所以師父一定還活著,隻是困在嶗山而已。”


  雲崢和巫千雪關心則亂,並未想到此節,而且蓍草法無法卜算生死,是他們心中一直存在的憂慮,反而是雲瓷心思通透,一針見血直指關鍵。雲崢讚道:“好小子!說的在理!大哥驚才絕豔,老天豈會這麽輕易讓他死去!我們即刻動身,前往嶗山。”


  嶗山之行麵臨的將是一場惡戰,其意義不僅僅是拯救張元宗,也是同蓬萊的一次交鋒,雲崢一狠心帶走了雲家一半的力量。他有意讓雲瓷留下,誰知雲瓷卻搶先道:“我就不去了,免得成為大家的拖累。若是真有個萬一,也得有人負起恩仇。”他言語間陡然握緊手中劍,淡淡涼涼,哪裏是個孩童的語氣。


  雲瓷跟隨張元宗的時日並不長,待在一起的日子更是屈指可數,但是他的成長和變化卻是驚人的。無論是他的劍法,還是他的心誌,都超越了他的年齡。雲崢囑咐了他幾句,便帶著雲家高手向嶗山前進,隻留下大師父雲簡鎮守雲家。


  他們離開武林源不久,身後馬蹄聲急,塵土飛揚,隻見雲簡策馬追來。他將雲崢拉到一側,低聲道:“那人剛剛從蘭月軒逃走了。”雲崢微微一怔,沉聲問道:“她去哪了?”雲簡答道:“她往陵陽的方向去了,自爭位失敗後,二爺、三爺就退居陵陽。”


  雲崢輕輕歎了口氣,轉而冷肅道:“她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我都應該清楚,派人暗中盯著陵陽,若有動靜,大師父可以便宜行事,緊要之時也可去找三爺爺。”魚蓮心不安於室,她要的是雲家的權勢,雲家直係大半都是她的血脈,的確是極大的隱患。


  途中雲崢也沒隱瞞雲珵,將魚蓮心逃走的消息告訴了四叔。雲珵沉默了半晌,幽幽來了一句道:“一切以雲家為重。”魚蓮心是他的親生母親,可他卻與雲崢最是親厚,夾在兩人中間確實作難,他稱以雲家為重,已然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雲崢不願過多提起此事,隻願一心奔赴嶗山。雲家三大禦劍術高手中有兩人出動,其挾帶之勢沛不可擋,可見其決心之堅定。途中他們同雲家支脈最厲害的四位劍客會合,“雲天一劍”雲珩、“純陽劍客”雲佑、“浩然先生”雲浩、“天外孤星”雲藏,有他們的加入,實力自然大漲。


  雲崢深知嶗山上那些人的恐怖,幾乎召集了雲家所有最厲害的高手。雲家人才輩出,但是雲珩四人絕對屬於最頂層的一流。麵對蓬萊遺族,隻有真正的高手才能發揮作用,其餘人不過是壯聲勢而已。


  *****

  秦少遊在三仙樓外,正好和一群落寞的天山弟子擦肩而過,他按捺住心中的好奇,繼續踏入酒樓,然後便看見張水衣正在同兩個苗族少男少女說話。苗族少女驚詫道:“原來你就是元宗哥哥的妹妹,吞靈蠱真得救了你!”


  張水衣真摯道:“多謝你們出言維護我大哥。”誇葉若兮連連擺手道:“張姐姐別這麽見外,我最見不得別人說元宗哥哥的壞話。”誇葉木樨也用力點頭道:“張大哥是我們的朋友,我們當然要為他說話。”


  張水衣感受到苗族兄妹的真誠,報之以善意溫和的微笑,但也掩不住眉宇間的一抹愁緒。她為情所困,本在囚龍寺白雲庵靜修《般若心經》,立願陪宋文卿一生一世,後來秦少遊登上靈鷲峰,還為此吃了無數回閉門羹。


  當白雲庵首座慧燈師太告訴她張元宗失蹤之事,她再也無法躲在白雲庵享受清淨,即刻同秦少遊離開了五台山。依據江湖傳言,兩人結伴一路朝嶗山而去,今日正好在萊蕪落腳。秦少遊出去打聽消息的時間,三仙樓便發生了這一幕。


  秦少遊上前戲謔道:“你還真是天山弟子的克星,他們總是犯在你的手裏。話說回來,他們還應該謝謝佛祖、菩薩,若不是降服了純鈞靈魄,他們今日哪裏還有命在?”張水衣淡淡掃了他一眼,秦少遊頓時噤若寒蟬,不敢胡言亂語。


  誇葉若兮問道:“張姐姐,你知道元宗哥哥現在哪兒嗎?”張水衣憂愁道:“目前還沒有大哥的消息,我準備先去嶗山看看。”誇葉若兮拍著胸脯道:“張姐姐別擔心,我有辦法找到元宗哥哥。”


  秦少遊聞言急忙問道:“你真能找到他?”誇葉若兮陡然一驚,疑惑地盯著陌生的秦少遊,一副錦衣玉帶的富貴閑人模樣。張水衣勸慰道:“若兮妹妹不要介意,他是大哥的朋友秦少遊。你剛才說有辦法找到我大哥,此言當真?”


  誇葉若兮輕輕點了點頭,將尋香蠱的妙法告訴了兩人。張水衣喜於言表,道:“多虧遇到若兮妹妹,否則不知何時才能找到大哥。”秦少遊見佳人撥雲見日,眉宇稍霽,也是一臉的高興,道:“張兄吉人自有天相,你勿用太過擔心。”


  張水衣自修習《般若心經》以來,純鈞靈魄的魔性被壓製,一點靈性與人合一,使得她的武功突飛猛進。她方才懲戒天山弟子的手段神乎其神,引得眾人紛紛好奇地打量她,令她頗有些不耐。忽然三仙樓外爆出一句“沈公子來了”,才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


  隻見門口吵吵嚷嚷擁著一位年輕公子走了進來,沈睿白衣輕裘,陰柔文弱,卻又風度翩翩,令三仙樓蓬蓽生輝,引得眾人爭相圍睹。張水衣淡淡道:“最近這位沈公子的名聲還真是響亮得很啊。”秦少遊聞言心中冒著酸意,道:“有什麽了不起,總有一天我的名頭比他還響亮。”


  他雖有“淩風公子”之名,但是比起沈睿來還是暗淡了不少。他最是喜歡名揚天下,受人敬仰,可是連心儀的佳人都出言誇讚沈睿,他怎麽可能高興得起來。張水衣看透他的心思,佯作不勝喧鬧,道:“此處吵鬧,我們還是換個地兒,商議如何尋找大哥。”


  秦少遊巴不得離開沈睿所在的地兒,率先起身帶著幾人離開了三仙樓,留下身後的喧囂。四人剛離開不久,蘇航、顧驚仙和秋水音低調地踏入三仙樓,好似沒有看見沈睿一般,登上二樓要了一間靠近走廊的雅室。


  人群外圍一桌上坐著兩人,男子粗獷豪邁,女子秀美婀娜。秀美女子低聲道:“你聽見了嗎?那女子就是張水衣,要不我們……”粗豪男子打斷道:“萬萬不可,你不是沒看見她出手,我們隻怕不是對手。”


  秀美女子皺眉道:“有那麽厲害嗎?我們聯手還怕她不成!這麽多年寸功未建,若是把她抓回去,說不定我們就可以回歸族內,不用再潛藏中土。”粗豪男子嚴肅道:“上麵命我們關注江湖形勢,在適當的時候故意放出消息,切不可節外生枝,壞了本族大事。”


  秀美女子神色鬱鬱,粗豪男子勸道:“那苗族少女可以利用尋香蠱找到張元宗,正中下懷,不用我們再放出消息,避免了露出行藏的風險,不是正好嗎?”秀美女子心有不甘道:“為什麽我們一直要幹這些不起眼的小事?既然張水衣動不得,難道他也動不得嗎?”


  粗豪男子順著她的目光望向人群中的沈睿,麵露遲疑之色,秀美女子見狀拉著他的衣袖,央求道:“風哥,就聽我一回吧,我實在是不想再這麽不見天日的活著。我先去試試他,若他真如傳言那般不諳武功,我們再出手如何?”


  粗豪男子望著女子令人憐惜的音容,心中一軟,歎道:“罷了,就應你這一回,但一切可都要聽我安排。”秀美女子歡愉道:“但聽風哥吩咐。”兩人交頭低語計較一番,然後起身離桌,露出激動之色,嚷嚷地擠進人群。


  不日江湖上傳出張元宗困在嶗山的消息,各路英雄豪傑紛紛湧向嶗山,比朱浩昌欲立龍門時還熱鬧。當然也有不少人認為這是一條假消息,嶗山早就被光顧了無數回,哪裏有什麽張元宗,哪裏有什麽魔頭。


  這個消息又讓某些人心存憂慮,尋香蠱本已將幾人引到了嶗山附近,忽然傳出這樣的消息,嶗山一時人滿為患。誇葉若兮擔憂道:“整個江湖都知道元宗哥哥在嶗山了,那些壞人會不會對元宗哥哥下手啊?”


  這的確是個嚴峻的問題,張水衣沉默不語,她並不知道蓬萊其事,唯有滿懷愁緒,那些人到底為何要抓走大哥?他是宗師級別的高手,能夠擒住他的又是何方神聖?她越想越亂,一路上憂心忡忡,連秦少遊都不敢殷勤太過。


  尋香蠱一路飛入嶗山,張水衣心思愈加迫切,幾人馬不停蹄地奔入山中。嶗山已是人攘熙熙,天南地北的江湖人湧入不絕,幾乎成為近來最大的武林盛會。當張水衣幾人想要穿過人流登臨嶗山之時,便被人攔了下來。


  白魔察覺出張水衣身上隱隱孕育著一股劍意,氣質已非往昔,心中不免詫異,純鈞靈魄看來已經被她所用,也算是因禍得福。秦少遊識得白魔,心中便存了幾分畏懼,不由退後半步,而誇葉兄妹卻是一臉懵懂無畏。


  張水衣夷然不懼,卻也不複往昔的率直,氣度沉靜安穩,執禮道:“不知白魔前輩為何阻攔我等?”白魔望著嶗山巨峰,雙眸深邃如深淵,淡淡道:“嶗山上的人可不簡單,要想救張元宗,非幾人可成事,還需再等等。”


  張水衣自從離開武林源上了靈鷲峰,一直閉塞視聽,並不清楚嶗山上曾經發生了什麽,遂疑惑道:“等什麽?”白魔看著她,目光淡然無塵,道:“等真正要救又能救張元宗的人來。”張水衣驚疑不定,半晌之後,忽道:“白魔前輩,也是真正要救大哥的人嗎?”


  白魔不答,近旁的柴月關答道:“張姑娘,你救兄長的心情,在下能夠理解,但是嶗山上的那些人可不是普通角色,還是等雲掌門他們來了再從長計議。”張水衣秀外慧中,頓時明白話中之意,白魔竟也是來救大哥的,連他都忌憚上山,可見山上的凶險。


  張元宗出事,雲崢是一定會來的。她知道事態嚴重,容不得半點閃失,不得不壓製內心的焦灼,默然守在山下。白魔已然猜測出張水衣不知蓬萊,方才若不是看她是張元宗的妹妹,也不會好心到出言勸阻。


  秦少遊拉著苗族兄妹避到遠處,張水衣卻並不在意,望著嶗山上人來人往,忍不住道:“白魔前輩,這麽多人上山,不會影響大哥的安危吧?”白魔眉梢一挑,淡淡道:“張元宗是他們的誘餌,短時間內不會要了他的性命。”張水衣雖然聽得有些疑惑,但是稍稍安了心。


  柴月關安排人手利索地搭建了簡易的休憩之所,弄得極為幹淨,方能配上白魔的纖塵不染。陸陸續續,有人上山又下山,不是傳出“上當受騙”的咒罵,他們並沒有在嶗山上找到蛛絲馬跡,竊以為這個消息不過是個玩笑,甚至有人揣測是調虎離山之計。


  張水衣滿腹疑惑,而白魔似乎是個知情之人,但是看他閉目養神,不理諸事,她也不敢再去叨擾。雖然無人膽敢靠近白魔,但是江湖人遠遠瞧見他按兵不動,似乎在等待什麽,漸漸猜測這嶗山可能存有玄虛,怕是還有後事,隻是時機未到而已,於是紛紛守在嶗山腳下。


  白魔為何要救大哥?大哥何時與他有這樣的交情?雲崢什麽時候才會到達?巫姐姐是否會一起來?嶗山的那些人到底是誰?大哥是否安然無恙?張水衣心底各種疑問紛至遝來,不似表麵上那麽平靜。


  越來越多的江湖人聚集在嶗山腳下,占據各地,開始了莫名其妙的等待。仍有不死心的上山轉悠,不過依舊是空空如也。群雄哪裏是坐得住的性子,四處穿梭,結交豪傑,甚至附近的商人聞訊開始來此販賣貨物,倒真成了一場盛大的集會。


  當然期間也有刀來劍往的衝突,或是一語不合,或是仇人相見,群雄起哄者多之,勸解者少之。熙熙攘攘不知多少江湖人,攜刀背劍,殺氣騰騰,誇葉兄妹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完全不同於苗寨的淳樸風情,既是好奇,又是怯怯。


  五大派除了峨眉皆已到場,他們比旁人更加重視這次嶗山之行,更準確的說如今的武林隻有四大派之說。峨眉幾乎被魔頭滅絕香火,可見魔焰之滔天,已然關係到武林正道的存亡,由不得他們不重視。


  囚龍寺領頭的是達摩院慧照和降魔院慧玄兩位大師,俱是在武學上長於同輩。昆侖當首三人,計無塵、裴靈韻、謝東來,合稱“昆侖三劍”,劍法冠絕當世。天山除了吳連城,大弟子褚飛星赫然在列,其聲名更在師叔吳連城之上。武夷宮左仲秋身旁的中年人是他的師兄商初南,輕易不下武夷山。


  幾月前,計無塵、褚飛星、靜虛以及虞沛山之子遭人毒手,其餘人皆經過修養複原,而隻有峨眉的靜虛殞命,比同門早走一步,此事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如今計無塵和褚飛星現身嶗山,無疑也是在向江湖同道宣示什麽。


  四大世家中隻見花家子弟,領頭的還是外姓弟子賀青木,群雄尊敬花家子弟,那是敬仰其醫術仁心,卻不見得有多大份量。按道理說,囚龍寺等正道魁首在此,應該帶領群雄做些什麽,可是令人奇怪的是,他們卻按兵不動。


  不時從山上返回的人帶來的還是一樣的結果,他們隻有等待,其實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在等待什麽,一時間陷入一種奇怪的尷尬的境地。然還是有些人明白他們在等待什麽,比如白魔,比如張水衣。千等萬等,雲崢終於率領本家子弟姍姍來遲。


  巫千雪瞧著張水衣一身淡藍衣衫,神色沉靜,哪裏還有以前的張揚嬌蠻,喚道:“水衣,你也來了。”張水衣見她一臉的憔悴,一把握住她的手,問道:“巫姐姐,你還好吧?”巫千雪眸子微黯,傷懷道:“希望他別出事才好。”兩人不約而同仰望嶗山,峭崖怪石,秀木茂林,張元宗身在何處?

  白魔的目光在雲家的人群中遊弋一圈,並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心中不免存疑。最後,他將目光落在巫千雪的身上,風塵滿襟,神色倦怠,她是否後悔舍棄清明安然的天師之位,而踏入這憂心勞神的紅塵?


  雲崢的到來終於打破了僵局,他站在一處高地上,器宇軒昂,朗聲沉痛道:“江湖風雲變幻本是常事,可是日前峨眉慘遭魔頭屠戮,違背天理倫常,著實令人悲痛!有這樣滅絕人性的魔頭存世,誰又能保證自己不是下一個峨眉?”


  “各位武林同道,今日我們之所以從天涯海角趕來嶗山,是因為我們都有一顆俠義之心。峨眉慘案在前,我等豈能坐視正道淪喪?這幫魔頭就在這嶗山之上,我雲家第一個不讓他們逍遙法外!也希望諸位英雄、同道能夠同仇敵愾,除魔衛道!”


  雲崢言語激揚,揮斥方遒,絲毫不提拯救張元宗之事。霎時間,漫山遍野群情激奮,高呼道:“同仇敵愾!除魔衛道!”對於泰半的遊俠或小門小派來說,正道存亡與己並無多大幹係,而那些名門大派和江湖俠士卻是真正憂心正義,更準確的說是憂心自家存亡。


  想那峨眉清心寡欲,從不爭權奪勢,雖行事風格有些不近人情,卻是真正的俠義門派,深受江湖人士推崇,結果還是遭到無妄之災,幾若斷了傳承。顯而易見,這幫神秘的魔頭若是要再有動作,也必定是向名門大派下手,可誰又自信能夠擋得住這些魔頭,由不得他們不自危。


  在名門大派的呼應下,群雄難得眾誌成城,不過正道人士還是存了一絲戒備,那就是太一教的一眾高手。屠戮峨眉的是魔頭,太一教難道就不是魔教嗎?他們來嶗山又是為何?楚寒心和林婉君之名甚囂塵上,雖不是出自太一教,但是在他們眼裏無疑是一丘之貉,然而並沒有人敢在白魔麵前大放厥詞。


  呼喝聲中,一道渾重的聲音傳來道:“雲掌門,這嶗山之上空無一人,何談除魔衛道?”出聲者是囚龍寺降魔院的慧玄,這位大師最是脾氣火爆,嫉惡如仇,與出家人的身份有些不符,此時他當場拋出所有人都費解的問題。


  雲崢微微示意,道:“想必在場諸位都有同慧玄大師一樣的疑惑,我之所以信誓旦旦聲稱魔頭就在山上,自然知道個中緣由。”他將嶗山上曾經曆的一切,和峨眉慘禍的真相,撿緊要的公之於眾,蓬萊的消息自是按下不提。


  其言在群雄中引起一片嘩然,同時也撥開了眾人心中迷霧,原來嶗山巨峰竟是一座陣法。奇門遁甲之術雖非武學正統,但在旁門左道的範疇內也算得上是群雄較為熟悉的。難怪如此,以陣法布設疑陣,以一雙肉眼如何去尋找真相。


  昆侖計無塵直奔主題道:“雲掌門可有破解之法?”昆侖同雲家曆來交好,雲崢對其微微點頭,然後鄭重其事道:“陣法一道,並非武功所能抗衡,唯有陣法破之。”群雄頓時議論紛紛,談論江湖上的陣法大家都有哪幾位。


  武功雖然不能抗衡陣法,但是陣法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布設需要耗費時間,不便臨場對敵。江湖人交手瞬息萬變,根本不會給予對手時間,所以研習陣法的江湖人並不多。梁臨川和巫千雪曾在與人交手中以陣法對敵,但不過是簡單的陣法,並非武功不能抗衡。


  計無塵凝重道:“能遮蔽嶗山真容,可見對方在陣法一道的造詣冠絕當世,我們拿什麽與之相抗?”雲崢神色一正,說道:“我身旁的這位巫姑娘,深諳陣法之學,今日便靠她來破解嶗山的陣法。”


  在場許多人都知道巫千雪曾是太一教的天師,當初她脫離太一教時,便深受質疑,更有人心懷不軌,想要得到《古神經》的秘密,但是有龍門和雲家為其撐腰,自始至終便也沒有人敢打她的注意。


  今日,這位多聞其名卻少見其麵的美麗女子,將代天下英雄出手破解嶗山陣法,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計無塵與太一教有直接的過節,對巫千雪並沒有什麽好感。太一教眾也是心思複雜,這本是他們地位崇高的天師啊,如今與他們也沒多少關係了。


  巫千雪拔出一柄長劍當作筆使,在空地上畫出奇怪的圖案和線條,進行一番推演和計算之後,沉聲道:“我們已經在陣法之中。”群雄又是一陣喧嘩,甚至有些驚慌,武夷宮的左仲秋問道:“巫姑娘,此言何意?我們現在可還沒有上巨峰。”


  巫千雪解釋道:“上次的陣法隻限於巨峰,這一次的範圍卻擴大了許多。此刻我們所看到的巨峰並不是真的巨峰。”近處聞言的諸人皆震驚地仰望巨峰,巍峨雄偉,豈會是假的呢?左仲秋沉吟道:“巫姑娘可有破解之法?”巫千雪肅然道:“我盡力一試。”


  她布設的是陰陽破虛陣,上一次便是靠此陣破了嶗山的幻境。這一次雲家事先準備了上百柄劍供其布設陣法,插劍的位置、角度、高低皆有講究。不一會兒,長劍林立,寒光熠熠,一個三丈的陰陽魚圖案赫然成型。


  雲崢果斷縱身飛入陣中,補齊陣中陽眼,巫千雪盯著陰眼稍稍思慮,對著張水衣道:“本沒想到你會來,純鈞靈魄與你相融,這個陰眼還是你最合適過。”張水衣未作多想,直接飛入陣中,補齊陰眼。


  刹那間,一陣無形的力量從陣中席卷而出,近處的江湖人士頓時感到一股氣息壓迫自己後退幾步。螭龍劍從鞘中飛出,在雲崢頭頂半空飛旋,正是雲家的禦劍術。張水衣渾身劍氣環繞,凜然不可侵犯,群雄皆以為見到的是龍門劍氣。


  雲崢高聲道:“各位英雄,拔出你們的劍來!今日,我們共誅邪魔!”受雲掌門的感召,無數劍客紛紛拔劍,直指雲天。江湖中用劍者占據絕大多數,瞬間成千上萬的長劍鋒芒畢露,蔚為壯觀。其餘的江湖人受氛圍所激,皆揮舞著手中的武器。


  就在此刻,劍客們忽然感覺手中的長劍不受控製。他們恍惚間看見劍身散發著淡淡的毫光,幻化成一道透明的劍影,紛紛向半空飛去。在所有人的震驚中,天空中漸漸聚成一柄巨大的劍影,散發著一股淩壓嶗山的威勢。所有人都感受到半空中傳來的壓迫,這不是神話傳說中的場景嗎?


  萬劍的劍勢在陣法的作用下,於半空中凝聚成一柄碩大無朋的虛無之劍。當陰陽破虛陣運轉到極致,劍壓大到無法想象的地步,除卻雲崢手中的螭龍劍,陣中上百柄劍在刹那間都裂成碎片。緊接著,半空中巨大的劍影陡然向嶗山劈斬而去。


  那是怎樣光耀萬古的一劍,是三十三天外的雷霆,是熾熱金日裏的烈焰,嶗山忽然傳出輕微的震動,群雄內心憂懼,幻象叢生。這一劍斬在嶗山之上,瞬間花開雪落,紛紛擾擾的幻象浮現又消弭。


  待群雄穩定心神,驚駭地探頭望去,麵前哪裏還有巨峰的身影,他們左右張望,發現巨峰矗立在另一個方向。山巔上的建築哪裏還是方才的破落寂寥,真好似瓊樓玉宇,扶搖在九天之上。


  白魔忽然自言自語道:“千雪的陰陽破虛陣怎會有這麽大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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