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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鹿死誰手 猶未可知

  這一日極不尋常,連外人也隱隱感受到籠罩在雲家的緊迫與逼仄,他們心中不由突突冒出一個念頭:這是有大事要發生了。雲掌門猝然亡故,拋下偌大的雲家,改朝換代的風波將會層層推進,化成滔天巨浪,席卷向所有雲家子弟。


  空蕩蕩的靈堂早已人滿為患,頭七已過,雲瀾已經入殮,可最驚心動魄的序幕才緩緩拉開。每一個人都在審視著,思量著,戒備著,靈堂中布滿眼眶的白色,更直接刺激了心底的沉悶。今日,天空烏雲堆積,不住翻湧滾動,雷霆在慢慢醞釀,隻等第一聲炸響。堂中諸人皆壓抑著心跳,爭鬥的酷烈似乎一觸即發。


  張元宗本不願雲瓷與自己一道參與今日的爭鬥,一個孩子若被波及,危險可想而知。誰知雲瓷不屑道:“把我當做小孩是一件愚蠢而危險的事。”張元宗莞爾一笑,沉心一思,還是默許讓他跟著自己,他的確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


  待張元宗三人來到靈堂,近百的各門各派的掌門、前輩,以及江湖中成名的人物皆濟濟一堂。大部分人繼雲家夜宴之後還來不及離開,而少部分人卻是收到消息披星戴月趕來的。他們有意無意向堂上涇渭分明的兩波人瞟去,心中不由暗歎。


  左邊當首一人乃是雲家老太君,釵環皆無,素衣白紗,雍容威嚴中透著淒傷。她身後俱是雲家舉足輕重的人物,雲二爺雲峰掌握雲家三成力量,可謂權勢極重,雲三爺雲霄是雲家大管家,掌控著雲家內在的運轉,親信心腹不在少數。


  此外還有兩位老者分別是雲家的二師父雲河,三師父雲裏,頗有威望。雲二公子雲殊,冷峻的麵容中散發著一絲雀躍之意,他深受老太君一脈全力推扶,以取代大公子雲崢。雲三公子雲澤仍舊溫雅淡和,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時刻,低調地待在於人群中。


  另外還有十幾人靜默在最後,他們每一個人要麽來於雲家支脈,要麽手上掌握著不容小覷的力量,往日他們還企圖兩全,可今日他們不得不表明立場,選擇陣營。不得不提的是,穎悟絕人的沈睿絲毫不避嫌,坦然身處老太君身後,唇邊帶著淡淡戲謔的笑意。


  右邊當首一人,豐神如玉,星眼峰眉,悲傷淹泅過的痕跡還未褪去,渾身沉凝中暗藏鋒銳,他就是雲家的大公子雲崢。父親去世,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局勢讓他沒有過多的時間去悲傷,即將拉起大浪淘沙的序幕,他一馬當先麵對所有的刀槍劍戟。


  雲四爺雲珵,雲家的絕世天才,別號劍魔,長年行走江湖,闖下偌大的名頭,是武林中的風雲人物。他雖不願理會雲家勢力附屬和劃分,但是他的聲名不是雲峰、雲霄所能比擬的,因此他站在雲崢一方,份量極重,讓老太君異常憤怒。


  另一旁是雲家大師父雲簡,深受雲家子弟的尊敬,緊挨著他的一位中年男子,錦袍玉麵,雙眼半眯,好似因困頓而休憩。老太君見到他出現在雲崢的陣營中,不由氣勢一凝,此人乃是雲家所有生意的第一大掌櫃金不樂,他手眼通天,交遊廣闊,卓絕不凡。


  雲崢身後也有十幾人,俱是旁係或支脈的重要人物,共同支配著雲家的半壁江山。除去少數未到者,龐大雲家的高層人物皆會聚於此,他們陣營明確,立場堅定,在接下來的風暴中建立同盟,在用自己的一生參與這場驚世豪賭,他們心知自己隻是棋子而已。


  靈堂中除卻雲家中人,以五大派為首,他們皆沉默不語,兀自在一旁靜觀其變。張元宗三人聯袂而來,完全無視堂中緊張肅穆的氣氛,他們神色淡然,一身輕鬆。眾目睽睽之下,他們不急不緩地來到雲崢身前,張元宗淡淡一笑,雲崢不由心中大安。


  老太君麵無表情,她早就料到自張元宗返回雲家那一刻開始,他就是自己籌謀的阻礙,不過她並不在意。因為那個人承諾解決張元宗,她雖然心存懷疑,但是一想到那一夜那個人言語中掩飾不住的恨意和如乾坤一般的巍峨,她也就沒有那麽擔心了。


  時機已經成熟,雲家掌門之爭就此開始。老太君站起身來,走到靈堂中央,輕撫雲瀾的棺槨,然後緩緩道:“吾兒不幸遭此大難,老身身心憔悴,本想頤養天年,不問塵世。奈何吾兒身為雲家掌門,自其故逝,雲家無主,人心渙散。國不可一日無君,雲家也不能一日無主。吾兒雖還沒入土為安,但是想必他九泉之下也願盡早決定出新的雲家掌門。”


  雲珵的聲音從後傳來,道:“太君所言甚是,雲家庸碌上百年,卻也是家大業大,若不盡快讓新掌門就任,雲家隻怕會亂成一團。諸位都是江湖上聲名遠播的人物,今日請諸位前來,就是為了做個見證。”


  老太君麵不改色,道:“雲家新掌門就任本是雲家私事,不過雲家既然忝為四大世家之一,就對武林白道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雲家新掌門就任之事必須慎重以待。今日有請諸位,不僅僅是出於見證的目的,也是為了征詢諸位的意見,免得草率,讓雲家將來後悔今日的決定。”


  雲珵走上前來,與老太君隔棺一望,然後掃視群雄朗聲道:“我大哥之子雲崢,自小被定為雲家繼承人,他自十五歲開始正式接管雲家,深孚眾望,武功人品更是無可挑剔。就名分而言,他名正言順,就實力而言,他名副其實。雲崢成為雲家新掌門不僅是大哥的心願,也是雲家大勢所趨。”


  突然一聲輕笑穿出,在靜穆的靈堂顯得異常刺耳,眾人紛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陰柔公子沈睿輕搖折扇,踱步上前,譏嘲道:“雲家盛傳詩禮傳家,舉賢唯才,最是公允。誰曾想竟是奉行一家之言,獨斷專橫。”


  雲珵截然道:“雲崢乃是雲家第一高手,日前更是戰勝太一教和龍門,如此驚才絕豔,當是最有資格就任雲家掌門之人。你不明就裏,卻在此妄言,到底居心何在?”完畢,目光一聚猶若劍光射向沈睿。


  沈睿心中寒意冒出,但他仍舊保持微笑,在雲崢、雲珵臉上掃過,淡淡道:“雲四爺當年也是雲家第一人,不過卻沒有成為雲家掌門,反而是雲瀾掌門眾望所歸,更在擔任掌門期間平複敗血之亂,使雲家蒸蒸日上,成為四大世家之首。掌門之位決定了世家、門派的發展,可不能隨意為之。這不是比武招親,豈能以武功高低為準?”


  雲珵冷笑道:“請你勿要以偏概全,混淆視聽。雲崢德才兼備,武功與人品皆是一流,乃是雲家掌門的最佳人選。若是按照大哥的意願,他本就是雲家的掌門。你一個外人,一心搗亂我雲家新掌門就任,沈家中人何時這麽不知分寸了?”


  沈睿笑意愈冷,涼淡道:“老太君既然聲明雲家新掌門人選需要在座的武林同道把關,雲四爺豈能指責在下不知分寸,難道你要讓令堂大人食言而肥嗎?雲四爺若堅持如此,不僅是不仁,也是不孝,還請三思。”


  雲珵哪裏及得上沈睿能言善辯,老太君的話滴水不漏,事先聲明征詢大家意見,並未言明要另立他人為掌門,他若是反駁沈睿,有理也會成為無理,頓時啞口說不出話來。旋即,他接著道:“雲崢本就是雲家繼承人,不是他就任掌門,還能有誰?”


  此言正中沈睿下懷,他緩緩踱步,淡笑道:“我一外人當然沒有資格回答雲四爺這個問題,而且雲大公子當真是絕世的人物,然而雲家畢竟是勢力龐大的家族,個人的力量不過滄海一粟,個人的意誌也代替不了家族的意誌。以在下的拙見,雲家的新掌門應當是得到雲家最多支持之人。這個人是不是雲大公子,我就不知道了。”


  他們的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因為雲家中人的尊嚴和矜持,他們借助沈睿之口一步一步達到目的。雲簡臉色陰沉道:“這個人當然就是雲崢!我是雲家的大師父,非常了解雲家子弟的心意,這五年來,雲崢深得他們敬重,早就把他當做了掌門。”


  沈睿輕輕搖頭,道:“非也。就武林源的雲家而言,其子弟就有上千人,雲前輩怎會了解每一個人的心思,而且江湖各地支脈的弟子更是眾多,雲前輩可曾詢問過他們的意願。雲大公子是否是最得支持的人,還言之過早。”他突然望向雲崢誠懇道:“雲大公子,在下就事論事,還請見諒。”


  雲崢巋然不動,戲謔道:“接下來,你是否要說雲家子弟眾多又分布極廣,若是召集起來一一表達意願,大費周章,而雲家掌門人選不可耽擱,不如就讓在場的雲家重要人物為代表,選出他們心中的掌門?”


  沈睿一怔,這本是他接下來的說辭,卻被雲崢說破,他恢複神色道:“不知雲大公子是否同意這個方法?”靈堂中所有人皆目光炯炯地射向雲崢,雲崢並不理會沈睿而是來到老太君的對麵,灑然一笑道:“我覺得這個方法不錯,太君您認為呢?”


  老太君神色不動,但內心卻冒出一絲疑惑,雲崢的勢力怎麽說也比自己一方差了一籌。她絕不相信雲崢不清楚自己的情況,可是他卻毅然同意,事出反常必有妖。還不待想出個中關竅,雲崢又道:“不過,我還有一個提議?”


  老太君恍然大悟,原來他竟在這裏等著自己,心道靜觀其變為好,於是出聲道:“崢兒隻管道來,不過千萬別無理取鬧才好。”雲崢眼中盡是嘲諷之意,笑道:“太君竟然說了征詢在座江湖同道的意見,孫兒深以為然。待雲家推選出人選,各自施展實力,由五大派投票決定誰為雲家新掌門如何?”


  老太君聞言大驚,古怪地盯著對麵的年輕男子,雲崢所說之事正是她提前計劃好的重要一步。若就雲家內部的範圍,雖然她這一方的勢力的確超過雲崢,不過雲崢畢竟是雲家的少掌門,除非己方擁有絕對的優勢,雲崢的掌門之位豈能奪得?


  於是她籌劃以請君入甕之計讓雲崢同意讓五大派為評判,她有十足的把握五大派會站在自己這一方,而且這幾日她派人暗中盯著,雲崢並未同五大派聯絡,因此這一步幾乎讓她看到了勝利。她忍不住瞥了一眼張元宗,可是他自來到雲家後就閉門不出,根本未曾有任何動作,心中不由疑竇叢生。


  見雲崢目光灼灼看著她,老太君壓住心中的訝異與不安,道:“崢兒如此明理,我豈會反對!如此甚好。”雲崢心中冷笑,淡然道:“不知太君心中的人選是誰?”老太君古井無波,道:“有人毛遂自薦便好,我就不推薦了,免得有失偏頗。”此話說得冠冕堂皇,雲崢嘴角微微抽動,果真是老奸巨猾。


  雲崢回走幾步,向著雲峰、雲霄等人望去,淡然道:“不知哪位要同我一爭這掌門之位?”見他鎮定自若的模樣,眾人難免心中發毛。話音剛落,隻見雲殊輕彈麻衣,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來到堂中,不避不讓,與雲崢遙遙相望,高聲道:“我也願為雲家分憂。”


  兩人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奈何雲殊晚出生兩個時辰,心有不甘屈居雲二公子。雲家的規矩,掌門兄弟之間的子嗣,若誰先出生且為男丁,就立為雲家大公子,初步具有繼承人的身份。若成長起來之後,才德兼備,就為正式繼承人,定為下任掌門,否則就另換他人。


  雲家先祖立此規矩的本意,一是如果以子承父業的方式傳承,有可能因為人才凋敝斷了傳承,二則將選擇範圍限於掌門兄弟的後代,防止雲家他人覬覦掌門之位,引發內亂。


  雲殊心中不忿由來已久,此次老太君集合所有勢力作其後盾可謂天賜良機,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今日將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他有恃無恐地立於堂中,心中頓生豪邁之氣,仿佛自己已經是雲家的主人。他心中的恨意已用不著壓抑,不由露出暢快的笑意。


  雲崢望著臉色連連變幻的雲殊,向前踏出一步,氣勢猛然散出,雄渾霸道,眾人皆感空氣中逼人的重壓,心中一緊,雲崢突地大喝道:“你可敢接我一招?”雲殊隻覺所有的氣機都束縛己身,麵對雲崢的無雙氣勢,他心中一凜,第一時間殘酷地壓製內心的怯懦。


  上天是不公平的,他本也是天資聰穎之人,又勤奮刻苦,誰知雲崢雖自小頑劣,對習武也消極怠工,可是他總能輕易地學會所有的招式,掩蓋了自己所有的光芒。望著射來的目光,他沒來由生出一股憋屈之氣,他不敢接招,禦劍術之下,他豈能全身而退。


  老太君已回到座位上,見雲殊氣勢大弱,頓生恨鐵不成鋼之意,平時見其性子冷厲,行事果斷,沒曾想關鍵時刻如此不濟。其實這也怪不得他,雲崢武功之高江湖隱隱傳其為白道第一少年高手,雲家無人能與之相抗。他豈能應承雲崢之約,自取其辱。


  轉而老太君一想,他今後不過是一個傀儡,也沒指望他能在雲崢麵前占到上風。於是她忙道:“雲家掌門應是德才兼備之人,德重於才,豈能在武功上見個高低。崢兒,我們長話短說,就讓明眼人瞧瞧你和殊兒到底誰才是雲家眾望所為之人。”


  “此言差矣!雲家乃是武林世家,又不是一群酸儒,武功當然才是最重要的。”突然靈堂外傳進一道如雷霆一般的聲音,眾人翹首望去,隻見一位身量頗高,須發皆白的老人大步流星走了進來。此人年齡約摸七旬開外,聲如洪鍾,精神抖擻,他繼續道:“雖不要求雲家掌門天下第一,但至少也要說得過去。”


  老太君直直盯著這個老人,驚愕地說不出話來,雲峰、雲霄、雲珵以及幾位老輩人物皆是驚色大起。老人望著老太君道:“大嫂,雲家選掌門,豈能不等我?”老太君神色複雜道:“三弟,沒想到你還活著。”老人哈哈笑道:“大嫂難道不願我活著不成?”老太君擠出一絲笑容,道:“胡說什麽,你活著,我高興還來不及。”


  堂中所有人皆目瞪口呆,隱隱猜出此人乃是雲家上上任掌門雲淵的三弟,已故掌門雲瀾的三叔,具體姓名就不得而知了。眾人大驚雲家竟還有這樣一位資格老的前輩,雲家碩果當之無愧。老人不去理會老太君言語的真假,而是環視四周,道:“老夫乃是雲家雲海,我離開雲家多年,世人少有知道我姓名的。”


  老太君迅速平複心神,眸子微微一眯,道:“三弟返回雲家是天大的喜事,正好今天要選出雲家的新掌門,此事就由三弟一力主持。”雲海連連擺手道:“大嫂,你是女中豪傑,還是由你主持,再者我也有要支持之人,需要避嫌。”老太君聞言眼中陰翳一閃,不由冷冷瞥了一眼雲崢,雲海的支持可謂份量極重,甚至扭轉局麵。


  老太君冷冷道:“崢兒和殊兒,不知三弟支持誰?”其實她心中早有答案,畢竟雲海一開始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雲海忽地一指老太君身後,道:“澤兒,你還不出來?”幾乎所有人皆驚愕地望向老太君身後的人群,雲崢淵渟嶽峙,不動如山,而雲殊卻是猝然變色。


  隻見謙和麻衣的雲澤站起身來,即使麵含悲戚,也是淡淡的柔和的,猶如一塊溫玉,他溫和道:“是,三爺爺。”他緩緩來到雲海身旁,望向眾人仍舊是如沐春風,不見絲毫的尷尬和異樣,而雲峰、雲殊早就恨不得生生吞了他,隻覺禍起蕭牆。雲霄心思複雜莫名,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兒子一般。


  老太君心中疑惑卻是不動聲色,她一直都喜愛雲澤這個孫兒,但是卻從未想過將他扶上掌門之位。雲霄雖說是雲家大管家,掌握著雲家核心“雲邸”的運行,卻囿於職責不同不得像雲峰那般在外麵的世界施展抱負,擴充勢力,而雲澤性子溫和,彬彬有禮,可是這種謙謙君子雲家是最不缺的,他兩總歸是差了那麽一點。於是老太君選擇了與自己脾性相近的雲殊,陰冷果決,強勢剛硬。


  這時沈睿心中莫名歡愉,涼薄一笑,向雲海施禮道:“雲老方才所言武功之重要,晚輩深以為然。”雲海瞅瞅他,問道:“你是沈家中人?”沈睿不能再如夜宴那晚敷衍了事,遂點頭道:“正是。”雲海頗有興趣道:“沈南公是你什麽人?”沈睿目光閃爍,恭聲道:“乃是家祖。”


  眾人微微一驚,沈南公曾是沈家的掌門,輩分如同雲淵,如今江湖無人知其生死,可以說是最神秘的人物之一。雲海不再過分詢問沈家之事,道:“你說說武功為何重要?”沈睿輕笑道:“做掌門的,如果武功不濟,動不動就被人殺了,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雲海撫掌大笑道:“說得在理,說得在理。”


  沈睿忽道:“不過……”雲海笑聲戛然而止,皺眉道:“不過什麽?”沈睿展開雪白折扇擋在胸前,一本正經道:“武功天下第一卻不一定能成就天下第一的勢力。世家、門派若想蒸蒸日上,關鍵不在於掌門的武功,而是在於人。”


  雲海疑道:“人?”沈睿並不急於解釋,另道:“白魔武功之高,諸位隻怕無人認為有人能殺得了他,就算雪鴻前輩出世,也不能為之。然而,在下卻認為雲家能夠殺得了白魔。”雲海失聲道:“怎麽可能?”滿堂的武林人士皆覺得他說的是天方夜譚。


  白魔,處於武林巔峰幾十年,無人能與之比肩,就算太一教已故教主玉九重也遜色於他。雖然在武聖殿比鬥中,太一教铩羽而歸,但是眾人皆認為白魔乃是顧忌身份,限製比鬥的招數,才輸了賭約。他們從心底裏從未認為,橫空出世的張元宗和比鬥折桂的雲崢能夠及得上白魔。若論誰是武功天下第一,十有八九的江湖人皆認為非白魔莫屬。


  沈睿罔顧眾人詭異的目光,徑直道:“一個人當然是殺不了白魔的,如果出動一百位或者一千位高手呢?抑或雲家隻需出動最厲害的十人,舍生忘死,合力圍殺白魔,諸位還認為殺不了他麽?”眾人恍然大悟,這個道理簡單淺白,誰都能想到。


  人有力窮時,一個人武功再高,若是身處沙場,就算他殺得了上百人,又豈能殺得了上千人。雲家最厲害的十人若是一起出手,那股力量是無法估量的,江湖何人可擋。雲海疑惑道:“這與今日之事有何關係?”


  沈睿眸子一亮,堅定道:“掌門就是將這些力量最大程度凝聚起來的人,選掌門選的不是武功最高之人,而是最合適之人。這個人令人服膺,他人甘願受其驅使,同時也得到武林同道的認可,這個人就會讓雲家更上層樓。”


  眾人頓時明了,沈睿繞這麽大一圈,卻是為了支持老太君最初的觀點,誰的支持者多,誰就是雲家掌門。他侃侃而談,層層疊進,說得眾人心服口服,無從辯駁。雲海來回在雲家眾人的臉上掃視,不少人皆紛紛低頭,不敢去看他。


  他顧盼之間精光爆射,大聲道:“老夫支持澤兒。”他就這樣宣告了他的立場,雖隻是簡單的一句話,但是已有不少人心中動搖,以雲海的身份和地位,登高一呼,當是從者雲集。特別是雲霄的心腹之人,隻待其一聲令下,皆會奔向雲澤的陣營。


  老太君聽聞身後人群的議論之聲,隱隱感受到猶疑的氛圍。對於他們來說,雲家最受人矚目的乃是雲崢,雲殊、雲澤並沒有什麽區別。若不是老太君一力保薦,他們豈會支持雲殊,但是現在突然出現的雲海,與老太君的不相上下,更因為他姓雲,大家潛意識偏向了他。


  雲海不需要籌劃什麽,隻需那麽一站,表明態度,就有不少人暗暗轉變了立場。然而奇怪的是雲霄仍舊安之若素,並未起身支持雲澤,其實他的心中早已天人交戰。他豈會不知道雲澤這個時候最需要他的支持,可是他不想他的兒子今後做一個傀儡掌門或是短命掌門。


  老太君氣量狹小,手段可怕,這些年來他深有了解,即使雲澤有雲海的鼎力支持,可是就算他當上了雲家掌門,也逃不出老太君的手掌心。對於今日的背叛,老太君今後怎會讓他好過,更何況雲峰父子隻怕已將之視為仇敵,而雲崢一脈對其也不會心服,這將是四麵楚歌的境地。


  若是他同雲崢一般厲害,他也會同這個兒子賭一把,可是他對雲澤的實力心知肚明,隻能算的上一流高手,與雲崢猶如天淵之別。他沉默地考量著,沒有自己的支持,雲澤勝算不大,最多今後遠離這是非之地,若是自己一力支持,僥幸就任掌門之位,那也會成為眾矢之的,生死難料。


  雲霄的表現奇怪,雲澤的表現也奇怪,他對父親的沉默不語完全沒有任何驚奇之處。他溫柔一笑,猶如溫泉汩汩,春風拂柳,忽然朗聲道:“拿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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