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莫憶顯威 星辰劍出
武聖殿中,兩個梁臨川爭鋒相對,一人出手狠辣陰險,一雙手詭異非凡,猶如毒蛇,一人持白玉棋盤守得局促,氣劍混亂迸射。這一場比鬥看得群雄目瞪口呆,這真算的上是武林中的奇聞異事。
梁臨川感覺是在同另一個自己自相殘殺,在銅鏡中見過的麵容,竟然出現在別人的臉上,自己豈能冷靜出手,無論是誰也無法平靜相待。他的手指一再遲鈍,黑子懸空,錯失無數良機,陷自己於險地。
無相鬼避開他的攻勢,雙掌已在眼前。梁臨川大駭,驚慌之間,持造化棋盤當做武器,決然揮出,與無相鬼的雙掌擊實,頓覺一股沛然的力量洶湧而來。他立即回撤,縱身向後退去,那無相鬼怎會給他機會,隻見假的梁臨川趁勝追擊,泛著冷光的手掌迅速補上一掌。
眾人皆可想象,在此掌之下,非死即傷,梁臨川慌忙間用造化棋盤擋在胸口,無相鬼冷笑一聲一掌毅然印上,然而卻沒有出現預料中的場景。造化棋盤頗為神異,竟卸去了大半的力道,待無相鬼回過神來,梁臨川的身影借勢已落在界外,他胸中煩悶不已,卻沒什麽大礙。
這一場的結果很是明了,無相鬼勝了,梁臨川敗了,似乎應了那句話,風水輪流轉。勝利者不是永遠都是勝利者,一山更有一山高。四方首次的出場,結果是太一教的無相鬼站在場上,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待梁臨川退回去後,眾人不由期待哪一位將會戰勝變化由心的無相鬼。無相鬼占著梁臨川的麵孔,站在擂台中,嘴角露出一絲陰沉的笑容。稍事片刻,雲家又走出一位少年,亦是旁係子弟,名為雲溪。
雲溪的劍法比雲硯高出一籌,輕靈與沉穩並重,攻守兼備,造詣頗高。然而,先不說無相鬼那一雙手絕對是江湖上有名的厲害,就他惑敵的變化術就不是常人能夠招架得了的。想必是無相鬼已經暗暗觀摩仔細雲家來人的麵貌、神態,竟先後變化了雲崢、雲硯以及雲溪在內的共七人的麵容。
這份瞬息變化的本事當真是神乎其技,許多人神經麻木的同時,心中駭然,今生最不願意得罪的人當中,無相鬼絕對是名列前茅。場中的情形一目了然,雲家少年最初的冷靜被無相鬼消磨殆盡,出劍頗為猶豫,先機盡失,不久就血染衣襟,受傷多處,若不是自身火候厚足,隻怕要身殞此地。
雲溪死命支撐,無相鬼正中下懷,欲借此機會置其於死地,然慧明大師悲憫胸懷,適時製止,判定無相鬼勝出,才未釀成死局。群雄心思複雜,雲家出師不利,這似乎不是四大世家之首應有的結果,而雲崢卻一臉笑意,似乎不為所動,眾人心中好生疑惑。
無相鬼連勝兩局,無往不利,大漲太一教的氣焰,而雲家連敗兩局,氣勢最為低靡。張水衣不由抱怨道:“無相鬼真是卑鄙!”張元宗淡淡一笑,道:“戰勝無相鬼並不難。”張水衣忙問道:“大哥的意思是?”張元宗微笑道:“這一場我們就不讓給朱浩昌了,莫兄還是你上吧。”
莫憶微微頷首道:“好。”言畢雙袖垂落,緩步到場中,眾人頓感清冽之氣,不由沉靜地盯著他。一襲白袍,麵容不顯,帽簷下硬朗的下頜露出,嘴唇閉合,頗為沉鬱堅毅。群雄中不少人業已知曉他是雪鴻的弟子,手掌青雪,深不可測,不由露出熱切的目光。
無相鬼見是莫憶上場,心中一驚,而麵容盡顯冷意,眼中鋒銳閃爍,這個男子不是好相與的。無相鬼也是心性堅韌之輩,當機立斷,縱身而上,雙掌一如鬼風呼嘯,先聲奪人,一如蟄伏毒蛇,防不勝防。眾人中眼界高明者,忍不住為周遭人解釋此招的奇詭之處,交相呼應,招出魂斷。
莫憶身影紋絲不動,隻見袍袖飛卷,揮出白影重重,一道青影在偌大片的白影中突兀騰挪。無相鬼隻覺得滿眼的白色鋪天蓋地而來,冷冽的氣息轟然撲至,而那道青影猶如要錐心一般,刺痛了他的眼。
他心中沒來由地一顫,雙眼狠厲之色爆出,倏然間變化了容貌,眾人瞅清麵目,卻驚詫不是張元宗一行的任何一人,而是少有人識的俊秀男子。張元宗等人瞧去,竟是清秋觀已逝的清靈道長,此舉出人意表,當然也出乎莫憶的預料。
莫憶卻如淵渟嶽峙,巋然不動,麵色如常,出招從容,輕描淡寫地擊退無相鬼所有的攻勢。青雪之影神出鬼沒,來去不可捉摸,總是出現在不可思議的地方,讓擅長奇詭之招的無相鬼連連受阻。
緊接著無相鬼迅速地變化各種容貌,並利用自己猶如鬼蹤一般的身法,開始疾風驟雨一樣的攻擊。他變得瘋狂如斯,忘乎所以,全力施為,毫不保留,身法、掌法、變化,都被運用到極致,三者的配合天衣無縫,隻要對方一絲鬆懈,將會是殞命之時。
眾人驚駭地看著無相鬼真正的實力,真的猶如地獄厲鬼一般,麵目猙獰,身影鬼魅,欲擇人而噬,嗜血吸髓。場中的情形當真驚心動魄,波雲詭譎。無相鬼的瘋狂似乎根本擾不了莫憶白袍的凜冽,清華之氣縱騰,擋住了肆虐的煞氣。
無相鬼一直保持著瘋狂的攻擊,而莫憶仍舊靜如泰山,以自己為中心,隨意揮灑,猶如文人潑墨,一切牛鬼蛇神都亂不了他的清心。青雪在袖袍中肆意馳騁,氣芒縱橫,橫掃一切,將無相鬼封鎖在外。
瘋狂的攻擊似乎要一直持續下去,就在眾人沉浸在這場比鬥中時,突然就在無相鬼再次向莫憶撲去的時候,一枚毫針從他的口中彈射而出,距離如此之近,速度如此之快,此招如此突兀。眾人頓時臉色大變,無相鬼此招陰險無比,當真難以防範。
就在眾人為莫憶擔心之際,一道青影衝破袍袖,向上蹦出,懸空停住在胸前,毫針激射其上,被彈射開去,迫在眉睫之厄,被輕易化解。此時,群雄才真正見識到武林三奇之一青雪刃的廬山真麵目。
淺淡如琉璃,晶瑩剔透,長不過一尺半,流光飛影,看得眾人垂涎不已。青雪稍一停頓,突然向無相鬼激射而去,這一次不過發生在電石火光之間。無相鬼本也想借助此次突襲,所以發射暗器之後,雙掌兀自擊來,整個人也臨空逼近,望著對方突變奇招,也無力回天,那青雪徑直射來,銳不可當。
無相鬼麵色大變,心中頗為驚懼,青雪之銳,何人可擋。他認命地變換掌勢,決然地去抵擋劃破虛空而來的青雪。一道扣人心弦的碎裂之聲頓時響起,無相鬼被擊飛出去,那雙金屬手套化為碎片,掉落在地,隨之雙臂垂落,雙掌血流如注。
群雄鴉雀無聲,勝負已然分曉,青雪之堅硬之銳利,當真絕世無匹,果然不愧是武林奇兵。無相鬼的以金屬手套為兵器,豈會是凡品,竟然在青雪之下,不堪一擊。無相鬼滿臉的狠厲之色,雙臂猶如軟泥,難再出手。他狠狠地盯了莫憶半晌,不甘地轉身退出。
猶如碧海波濤一般的議論,頓時響徹武聖殿,似乎有掀翻殿頂之勢。群情激奮,血脈賁張,這一場擊敗無相鬼,不知讓多少英雄豪傑心中暢快淋漓,太一教太過猖狂,真是一舒胸中鬱結之氣。
張水衣幾人早就歡呼不已,莫憶勝得相當痛快,令人心懷大慰,豈能讓魔教一枝獨秀,猖狂如斯。張元宗僅是淡淡一笑,勝負之事,不滯於心。那邊雲崢望來,眼中也流露喜悅之意,擊敗無相鬼的確高漲了不少氣勢。
白魔眼中異動一閃,雪鴻的弟子果真非同凡響,無相鬼敗北在意料之中,卻未想到敗得如此輕易,自己到底還是小瞧了他。他對青雪的運用已經到了隨心所欲、淩空禦之的地步,乃是當世的奇才。
朱浩昌麵色肅穆,心中隱隱有一絲不甘,張元宗竟然有如此的高手,自己還是小覷了他,本想借此機會一勞永逸,看來隻怕要頗費一番手腳。接下來,不論怎樣也該己方派出一人上場,不然平白跌了氣度。莫憶的實力,他還不放在心上,不過真正的實力必須要保留到最後,也隻能不甘地讓他再勝一場。
龍門中走出一少年,氣息沉凝,執禮道:“在下常風,請賜教。”言畢,他橫劍於胸,停頓半刻,後倏然出劍。劍法沉俊穩重,精巧而不繁雜,也是一位用劍的奇才,比之常清更上層樓。龍門中有如此用劍天賦極高的少年,卻僅是朱浩昌的劍童,果然是他派所不及。
常風一出手,頓時引起昆侖、天山、峨眉這些劍派紛紛側目,若是此子乃是本派中人,隻怕叱吒年輕一輩,不由嘖嘖稱奇。雖然他劍術非凡,遠超常人,但是形勢比人強,他隻能是曇花一現。
莫憶並不想在常風的身上虛耗,雙袖怒卷,如碎玉波濤,驚濤拍岸,渾厚的力量湧向常風,青雪更是在怒濤前一馬當先,光華璀璨,攝魂奪魄。常風直麵莫憶,隻覺自己猶如一葉扁舟,在汪洋大海中孤立無援,那一道青影如是峰巔罡風,無堅不摧。
常風的所有的攻勢都如泥牛入海,長劍鋒芒陰晦,身影飄搖伶仃,但他似乎心有結果,並不驚慌畏懼,隻是竭力施展劍法,倒也在汪洋肆意中頗有幾分從容,引起不少人心存敬意。
局勢極為明朗,莫憶的青雪縱橫捭闔,勢不可擋,而常風慢慢招架不住,徒勞地施展狂風暴雨一般的劍法,但是莫憶身如白鶴,青雪刀芒大盛,摧枯拉朽地攻向常風。兩人乍分,一切皆歸於平靜,常風的一縷黑發飄落胸前,莫憶靜立當場,沉靜不語。
這一場勝負並未出乎眾人意料,常風遠遠不是莫憶的對手,可以說是雖敗猶榮,得到不少的讚譽。當然,莫憶之威驚駭莫名,之名甚囂塵上,一位絕世的高手橫空出世。雪鴻當年所言其弟子攜武林三奇遊走江湖,如今看來,當真是驚才絕豔,名動江湖。
待常風退去後,白魔閉目一思,然後微微示意,一位中年男子從太一教眾中施施然而出。始一露麵,群雄頓時響起一片聲浪,不少人失聲高呼道:“他是魔教長老,‘星君’冼星見!”
一言既出,群情翻湧,冼星見乃是魔教的長老,地位尊崇,名震天下。
冼星見,四十許,俊朗挺拔,黑發披散,無風自動,麵容若是瀚空星辰,醒目而寥落,邪魅狂狷,極為灑脫不羈。他提劍上場,漫不經心,若是手拾綠枝在山野散步的疏狂之士。他眼神斜睨,麵對深不可測的莫憶,也淡然自若,不為所動。
莫憶心中一凜,渾身氣機牽引,此人絕對是可怕的人物,他感覺到危險的氣息。魔教長老豈是常人所能勝任的,他必定是在武學上突破凡境,超人一等。莫憶嚴陣以待,所有的毛孔皆警醒過來,感官的靈覺調整到巔峰狀態,青雪靜謐在袖中,靜待驚天一擊。
冼星見意態蕭索,散漫一笑,緩緩拔出手中之劍。由於武聖殿全有墨黑隕石所建,裏麵並不是多麽明亮,所以冼星見的劍從烏鞘中拔出的時候,眾人恍覺有星辰降落。劍脊上鑲有二十八顆一般大小的寶石,玲瓏剔透,韶光湛湛,全二十八星宿之數,此劍名為星辰劍。
星辰劍乃是冼星見的佩劍,雖不及純鈞劍的神異,但也絕對是江湖上最有名的劍之一,除了因為它是魔教長老的佩劍之外,更因為那二十八招星辰劍訣。用星辰劍施展此劍訣,自有一股遺世的寥落風華,直逼人心。
冼星見一向不愛理會教中事務,為人瀟灑不羈,少年時愛好遊寺拜山,踏遍大江南北,據說某日醉臥山野,夜觀星象,心有所感,自創星辰劍訣。此劍訣一出,罕逢敵手,讓他在太一教中脫穎而出,被前任教主奉為最年輕的長老。
此時,白魔派其上場,可見勢在必得之心。星辰劍斜斜劃出,星光朦朧,那種天高地遠的境界一下子展現出來,深邃而神秘,曠達而孤寂。也隻有慧遠、裴靈韻之流的高手才能辨別其高,圍觀的一部分人隻是隱約可得,剩下的就全不所知了。
莫憶的下頜愈加冷峻,清寒之氣透出,若是天山之雪降臨。兩人皆靜待時機,不願輕易出招,一人散漫不在意,一人寂靜守清心,但是兩股滔天的氣息已經淩空絞殺、碾壓。群雄大氣都不敢出,皆感受到巨大的壓迫,胸中沉悶不暢。
就在眾人有窒息之感的時候,兩人突然出手,彌漫開來的壓抑一時間崩碎。冼星見身形灑脫隨意,星辰劍白芒耀眼,若是星河橫跨,劍意蓬勃而出,而莫憶飄忽不定,青雪矯騰而出,青光綻放,鋒銳盡顯。
一時間眾人不由冷汗瀝瀝,及體的寒意深入骨髓,他們看不清兩人的身影,分不出孰優孰劣。隻見一道白光縱橫如意,一道青光恣意無拘,如是飛龍在天,相互騰挪攻伐,心中暗吶這才是真正的高手,隻怕自己一生都難以達到如此的高度。
冼星見對星辰劍訣運用得心應手,到了酣睡也能施展的地步,信手拈來若是天外來劍,威力無匹。然而麵前的男子給予了他太多的驚喜,此人的青雪奇異還是其次,他本身在武學的造詣令世人望塵莫及。
他一生大戰無數次,識得各種路數的武功,但是莫憶所施展的武功,完全沒有任何套路可言,已經脫去招式軀殼,信馬由韁,隨心所欲。他知莫憶乃是雪鴻的弟子,卻完全看不到雪鴻的痕跡,這樣的對手令他頗為興奮。當然並不是說施展招式就落了下乘,此中也有高低之分。
冼星見施展二十八招星辰劍訣,綿綿不絕,一招一式皆妙絕天下,意境高遠,頓時如星空降臨,清輝熠熠。莫憶亦是毫不保留,天山十年所學盡皆施展開來,精妙絕倫,空寂通透之境頓現,清寒撲麵而出。
兩人激戰上百招,鬥得酣暢淋漓,旗鼓相當,似乎忘記自己正處於比鬥當中,兀自一邊奇招頻出,一邊暗自印證,許多不解不通之處皆豁然開朗,心中不由大喜。由此,兩人竟有惺惺相惜之感,生怕過早結束比鬥,心有默契一般,並不急於勝負,竟成為名符其實的切磋。
在場豪傑皆是有心之人,皆知如此高手相鬥可遇不可求,僅是觀摩就受益匪淺,勝過累月苦修,所以連眼睛都不敢輕眨,生怕錯過精彩絕倫之處,暗自也臨摹比劃。看得群雄忘乎所以,排山倒海的呼喝頻頻傳出。
冼星見和莫憶又鬥了上百招,星辰劍和青雪刃一會兒緩慢比招,纖毫畢現,一會兒快逾閃電,化為流影,一會兒出招繁複晦澀,一會兒出招若是兒戲,當真是棋逢對手,精彩之極。
白魔、朱浩昌、雲崢、張元宗靜觀場中比鬥,心思電轉,兩人的強橫實力不得不讓這四位風雲人物心有所感。張元宗心道:曾言他比蘇未名稍高一籌,卻有些獨斷了。
江湖中從來不缺乏高手,無論是正派弟子,還是邪道門徒,亦或是孑然遊俠,皆有卓絕之輩,但曇花一現者也如恒河沙數,真正後繼有力的高手必定是在武學上越走越遠之人。冼星見與莫憶就是這樣進境不停的真正高手。
兩人鬥到三百餘招的時候,仿佛約好一般,皆調動渾身內力,聚於星辰劍和青雪刃上,欲畢其功於一役。頓時青白二氣暴漲,似要破碎殿頂而去,場中的空氣迅捷奔騰開來,眾人紛紛後退,生怕殃及魚池。
隻見兩人的最後一招的光華運轉到極致時,突然相互攻去,刹那間空氣中若有悶雷轟隆,震顫心神。那爆炸開來的光團炫目以極,在最璀璨處倏然湮滅,眾人頓覺眼前一黑,目不能視,過了片刻,才看清場中兩人各自靜立一旁。
比鬥似乎已經結束,孰勝孰敗難以明了,慧明大師緊鎖眉頭,遲遲下不了結論,難道要判和局不成。就在此時,莫憶淡淡道:“在下輸得心服口服。”此言一出,眾人喧鬧翻天,竟是莫憶敗了,可是敗在何處,卻是糊塗不解。
冼星見暢快大笑,道:“半招之差而已。今天好生痛快,若有機會,我們再戰三百回合!”莫憶微微頷首,然後轉身退出擂場,眾人雖不知曉個中緣由,但勝負已是蓋棺定論。在場的也隻有白魔、朱浩昌、雲崢、張元宗四人看得明白,莫憶左胸的白衣上有一道淺淺的劍痕。
張水衣見莫憶主動認輸,頗為不服,張口欲要爭辯幾句,但張元宗適時製止,低聲言明其中乾坤,方才驚訝收聲,不由憂心道:“魔教的高手真是厲害,連莫大哥都敗了,接下來的比試該怎麽辦?”莫憶聞言淡淡一笑並不言語。
張元宗靜聲道:“我以為白魔是比鬥的關鍵所在,沒想到他竟帶來了如斯高手,確實出乎意料,不過論勝負還為時過早。”他聲音中透出一種鎮定心神的力量,眾人心中陰霾散去許多。
巫千雪淺淡一笑,脈脈地向他望去,雖知形勢不好,卻不知為何心中安寧,而蘇未眠也眸眼如絲地盯著他,欲化為春風包圍了他去,張水衣不悅地狠狠瞪去,誰知她兀自媚笑,氣得張水衣美目圓睜。
白衣莫憶雖敗,卻無法阻擋群雄對他的稱道,沒有絲毫的頽氣。擊敗無相鬼,與“星君”冼星見大戰三百回合,這等戰績將會讓他之名響徹武林,成為很多少年弟子的崇敬對象,雪鴻弟子的身份早已不重要了。
冼星見長身玉立,盯著手中的星辰劍陷入沉思,完全無視周遭的沸沸揚揚。全場陷入一種尷尬的氛圍中,冼星見是太一教中僅次於白魔的高手,非四方壓陣的高手不能力敵,可是比鬥才過五場,壓陣高手還得主持大局,豈能提前上場。
四方沉默半晌之後,雲崢突然朗聲道:“冼長老,星辰劍出,風雲變色,令人佩服之至。雲家子弟願請閣下指點幾招,望手下留情,在下感激不盡。”言中之意竟是仍舊要派出年輕子弟上場,明知必敗,似是心存磨礪一番之意。
接著雲崢側頭微笑道:“三弟,向冼長老請教是難得的機會,你要好好把握。”這時候一位年輕男子從雲家眾人中走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手中長劍若是丹青折扇,他淡定地走到冼星見的對麵,然後執禮道:“在下雲澤,請前輩指點。”
雲澤,雲家的三公子,雲崢三叔雲霄之子,雲家子弟中出類拔萃的人物,頗得老太君的喜愛。此人極為俊秀,溫良謙恭,若是一塊溫玉,觸之暖心,見之無不好感叢生,當之無愧的世家子弟的風逸。
他亦不刻意相讓,劍如出岫白雲,飄渺而出,卻又攻守兼備,麵對高山仰止的“星君”,既不貪功冒進,也不畏首畏尾。他的劍法猶如天際流雲一般,雲卷雲舒,重在一個變字。雲彩無根,其劍法難以揣度變化,不知下招,而雲彩也可遮天蔽日,所以其劍法又可氣象宏大。
雲澤比之雲硯、雲溪又高出一大截,若是平常定是要引起萬眾矚目,但是結果卻詭異地反響平平,竟還有哈欠之聲傳出。張水衣也覺察到周遭的異常,不由嘀咕道:“雲澤算是出場人中較為突出的年輕一輩,為何眾人卻是索然無味的態度?真是怪事。”
張元宗瞥了一眼雲崢,淡笑道:“常清、常風、雲硯、雲溪這些少年高手相繼出場,他們雖不及雲澤,但是強在出場在先,劍法也當真極高,而且年紀比之更小,所以得到了眾人毫不吝嗇喝彩稱道,不過到這一場為止,我想他們對少年高手應當沒有多少興致和熱情了。”
“更為悲劇的是他的對手是冼星海,其更加傳奇,更加光彩奪目,他的光芒早已遮蓋了雲家公子,而且雲澤就算劍法再高一籌,在‘星君’麵前也定會黯然失色,星辰劍的光彩豈是常人都能奪的。”
張水衣聞言皺眉道:“那就奇了怪了,雲崢為何總是讓年輕一輩出場?他雲家不應該沒有老輩高手,難不成他根本不在乎勝負,真把此次比鬥當做武學切磋不成。”張元宗奇怪一笑,道:“其中自有他的計量,我們不需要深究和擔憂,還是先顧好自己。”
對於不及雙十年華的雲澤在劍法上有如此造詣,冼星海心中其實頗為讚許,但是眾人卻沒有什麽強烈的感受。雲澤雖然在江湖上不是無名之輩,不過多是依仗他雲家二公子的身份,本想趁此機會一鳴驚人,卻注定零落。他有苦難言,也隻好苦苦支撐,最後還是因為冼星海惜才,才讓他撐過三十招,不至於太過難堪。
雲澤還不得不裝作一副溫和謙恭的模樣,黯然失色地退回雲家。眾人還未反應過來,雲崢連忙呼道:“雲家子弟再次向冼長老請教。”眾人聞言紛紛望向雲崢,這雲家大公子行事頗為獨特,出人意表,盡行那“羊入虎口”之事,不由驚詫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