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125虞寒文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終於讓兩人從田老板口中探得一點內幕。
同行之間忌諱深交,生意裏麵的門道大家都清楚,下河摸魚就沒有不濕褲腿的,田老板在這上麵也犯過錯。一時腦熱做的錯事,此後無數次後悔,但把柄已在他人之手,為保全現有名聲和地位不得不做出妥協。
但是輸往州際的燃料他保證絕對沒有問題,唯一的可能是在一位姓虞的老板身上,迫於無奈之際,田老板和虞老板合作幾次,雖然幾次皆是虛驚後怕,卻也安然無事。
但田老板心裏知道,兩家合作時虞家的燃料品質有問題。
混濁之中難見清流,這個虞姓老板名聲好壞不可輕易評斷,他手下的工廠做出過品質最好的燃料,受過紙媒表揚,也同樣出過數批過不了海關檢查的低品質燃料,被理事府約談。
田老板所說不多,卻透露出穎川和河間交界大橋坍塌的燃料如果有問題,那最關鍵的人就是這個虞老板,徐菁不滿於此,想得到更多的內幕,田老板直接擺手,讓人送客。
徐菁走出門,用一句“道貌岸然”評價虞老板,掛的是良心商,卻也同樣欺侮民眾,為虎作倀。
林寅清卻不這樣想,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人會犯錯不稀奇,貴能自省,田老板說出這件事,是冒著自毀前程的風險,他自己親手將過去的汙點描摹在他的百科經曆上。
林寅清查到了虞姓老板的家庭關係,知道他有一個前妻,和前妻還有一個兒子,而這位虞老板的現任妻子是夙月蘭。
徐菁聽到這個名字,“姓夙,理事府的人?”
林寅清說,“兗州理事府的小姐,她父親是理事府的掌權人,母親逝世。”
徐菁沒想到竟然還牽扯到了理事府,和兗州商人打交道尚且吃力,更不用說兗州理事府的人,都不是好說話的主兒,徐菁直到這會才覺得這趟不是個好差事。
然而事情攬在身上,離開州際之前她是立下了軍令狀的,若是事情辦的一塌糊塗,就此灰頭土臉的回去,不用想她也知道那些人看她的目光。
機會得之不易,徐菁更要借這個踏板翻身,當初臥底一事她雖是得益方,但是秦裳派卻一直咬住她不放,這次她能帶隊調查大橋坍塌事件,全憑一些人力排眾議。
徐菁看了林寅清一會,兗州暴亂不斷,平靜的湖麵下潮流湧動,各方的安定共處全要仰仗理事府從中調停,這也能從中看出理事府的厲害之處。
夙月蘭是理事府的小姐,夙家的掌上明珠,其私事絕對容不得旁人說三道四,嫁個二婚男,縱然對方是個富甲一方的商人,也絕對是委屈了,這樣的事情不說既藏又掩,太高調是不可能的。
林寅清能在州探所調查隊定人之後依然進來,也是個有背景的沒有錯,但是徐菁不信這背景延續到到亂事頻出的兗州,但林寅清確實調查出了夙家一些不為外人普遍知道的事情。
“你在兗州有熟悉的人?”
林寅清愣了一下,片刻後又恢複平常,說,“不算熟悉,隻是有一些查事情的渠道。”
“我們先試著接觸接觸夙月蘭。”比起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虞老板,同為女性的夙月蘭應該更好接觸,兗州雖不在州際轄區下,不被議院問事,兗州卻與州際轄區比鄰而居,交好曆史已久,徐菁不擔心夙月蘭不給他們這點顏麵。
林寅清說,可以。
……
酒店的包廂裏,夙月蘭一個人抱臂坐著,旋轉的飯桌上擺放著各種精美的菜色,餐具也在各人的位置上放好,隻是能看得出來這頓飯沒吃多少便散了。
腳步聲在門外響起又停下,隨後有人推開門進來,夙月蘭閉上了眼睛,眉目陰沉,“虞寒文,到底有什麽事情重要到你和我父親吃飯還要遲到?”
“安安生病,我送他去了趟醫院。”
男人把外套脫下來,拉開夙月蘭身邊的椅子坐下。
“父親他們呢,怎麽還沒有過來?”
就是這一句話,立刻像是點燃了夙月蘭所有壓在心底的怒火,椅子腿刺耳的摩擦著地麵,夙月蘭站起來,拿起包,一言不發的往外走。
虞寒文臉色都沒有變,抬手阻止夙月蘭離去,聲音淡淡道,“月蘭,別耍小性子。”
夙月蘭覺得可笑,她甩開臂上的手,冷笑道,“我耍小性子,你是能理解我一個人坐在這裏聽著父親不滿和批判我當年的選擇,還是能理解當我在我父親麵前為我的丈夫說話的時候他卻在醫院陪他的前妻和兒子,既然你如此放不下,你為什麽要離婚和我結婚呢?”
“別說這樣的話。”虞寒文麵色不虞的重複,“我和她已經離婚了。”
夙月蘭外露的情緒立刻收了起來,她作為理事府的長女,情緒上的管理一直都有要求,要不是今晚實在忍不住,她也不會如此動怒。
虞寒文的眼睛看著她,看著她從生氣到最後的平靜,眼底閃過沉沉的陰翳,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和她是離婚了,但是你們之間還有一個孩子,還有一個叫虞安安的兒子,他就是時刻能把你們這對前夫前妻聚到一起的紐帶。”夙月蘭冷淡的說,“虞寒文我也很累,我不想鬧,但你要是在乎一點我,就不會連我從幾天前就開始告訴你讓你提前騰出來空的晚飯時間都能忘記。”
若是虞寒文坦坦蕩蕩的道歉她還能接受,但就是他一句“父親他們,怎麽還沒有過來”讓夙月蘭懷疑他到底有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虞寒文坦白他陪那個人去了醫院,絲毫不隱瞞,夙月蘭心髒鈍痛之中還蔓延出幾分滿意,但現在告訴她,虞寒文在他的嶽丈和妻子等他吃飯的時候他一通電話也未過來的原因竟是完全搞錯約好的時間。
夙月蘭真的覺得可笑,就連虞寒文爽約不出現都沒有此刻這個認知讓她手腳發冷,他何止是不記得她的話,他不記得的是她才對。
虞寒文眉頭微顰起,過了良久深刻的麵龐上才出現些許歉意,應該是想到了,“抱歉,我以為……父親那裏我會親自去賠罪。”
“不必了。”夙月蘭直接冷聲拒絕,“比起你拿什麽去見你前妻和兒子的理由告訴他,我倒是覺得你還是幹脆不出現的好。”
說完夙月蘭直接出了門,虞寒文沒有出聲攔。
門口站著一個人,是虞寒文的司機兼助手,見到夙月蘭從裏麵出來,立刻身體繃緊,喊了聲夫人,夙月蘭徑直離開,像是沒有聽到似的。
不久後,虞寒文也從包廂裏出來,老斯低頭不語,跟在老板身後,聽見電話鈴聲時老斯意識到不是自己的,就已經自覺的慢了老板一步,但還是隱約聽見電話裏是個女人的聲音。
夙月蘭剛生氣離開,她的性子剛決獨立,這會肯定不會再打電話過來,那麽同樣知道虞寒文的私人號碼的女人是誰便不言而喻。
女人的聲音從話筒裏傳過來,“寒文,謝謝你,安安已經脫離危險了,你放心吧,我會在這陪著他的。”
良久沒有聽到男人的聲音,對方猶豫了一下,說,“是不是沒趕上飯局,夙小姐她生氣了?你要是還沒吃晚飯,我這裏多買了一份,你要是不嫌棄……”
“不用了。”虞寒文掛電話之前說,“你好好照顧安安,別再讓他發高燒了。”
“……我知道,是我這段時間太忙,疏忽他了,家裏的阿姨這段時間也總是請假……”
虞寒文不耐聽這些家長裏短,直接不容置疑的說,“那就換掉。”
“我已經在找阿姨了,寒文,等安安出院之後,我能不能讓他去你那住一段時間,他雖然不說,但是我能看得出來,他很想你,你下午來看他的時候,他很高興。”
虞寒文和她說會等虞安安出院的時候會讓司機去接人,說完便掛了電話,唐雪聽到話筒裏“嘟嘟”的聲音,嘴角的笑容的也消失了。
病床上,一個小小的人兒睜開眼睛,迷惘了一會,下意識的去找誰,但病房裏除了唐雪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了,眼底的期待一點點淹沒。
“別找了,你父親沒有在這裏,他的心全在你那個繼母身上,你算什麽東西。”
小男孩臉色刹那間更白了,低著頭沒有說話,梳子般的濃密睫毛垂下,在眼睛下麵打下一道陰影,小小的臉蛋白皙透明,卻帶著一絲肉眼可見的病態。
唐雪像是沒有看到似的,猶自說,“我和你父親說好了,等你病好之後我會送你到虞宅住一段時間,能不能讓他喜歡你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安兒,你一定要爭氣,我現在隻有你了。”
虞安安懵懂又乖巧的點點頭。
唐雪臉上厲色退去一些,聲音也溫和了一些,“安兒,很多大人的時候你都不知道,我和你父親本來很相愛,是那個女人仗著她的身份威脅你父親和我離婚,你父親迫於無奈才和我們分開了,現在你父親有心接你回去,你一定要好好表現,讓你父親高興,至於你那個繼母,你直接當她不存在就行,要是她對你不好,你就和你父親告狀,怎麽說你知道嗎?”
虞安安猶豫了一會點頭。
唐雪摸摸他的頭,“先休息會吧,我去給你買晚飯。”
虞安安看著關上的門,慢慢地閉上眼睛,聽話的休息,因為藥物的作用,他很快便陷入了睡眠。
寬大的病房裏麵非常安靜,靜到極致的可怕,虞安安忽然劇烈掙紮了起來,嘴唇裏喊著媽媽爸爸,眼睛閉的死死的,不知道夢到什麽事情他猛然坐起來,小小的身體急促的喘息,噩夢纏身的滋味讓這個孩子極度的脆弱,迫切的渴望得到大人的關心,但是病房裏卻空無一人。
虞安安的呼吸漸漸平緩,對手背上回血的針頭視而不見,小臉平靜的用另一隻手拔掉針頭,然後從床上爬下來,光著腳出了病房。
因為他身體小,走路幾乎沒有聲音,一時間倒沒有人發現,直到護士進去換藥的時候才發現病房裏沒有了人,嘀咕道,“現在的家長真是越來越任性了,孩子還沒打完點滴,就帶出去吃飯。”
夙月蘭在車後座打著電話,這裏是醫院附近的路段,車特別多,鳴笛聲此起彼伏,夙月蘭聽得煩心的慌,正準備升起車窗,突然手上的動作一停。
馬路旁邊人影攢動,穿著病服的一個小孩被大人們擋在身後,個頭甚至不到成人腰部,臉上卻沒有一絲慌亂,沉著冷靜的等著,待另一邊的燈亮起來,他跟著人群走上斑馬線。
不用其他的任何標記物,他那張與虞寒文如出一轍的臉就是最好的證明,縱然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孩子,但一眼就認出來了。
夙月蘭降下另一側車窗,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夙月蘭隨便說了兩句話結束了與他人的交談,微微側身,“虞安安……”
回到病房的唐雪發現虞安安不見了之後,第一時間給虞寒文打電話,第一通電話很長時間沒有人接聽,被自動掛斷,第二通電話打通幾秒之後男人醇厚的嗓音響起,“怎麽了?”
“寒文,安安不見了。”
虞寒文的眉狠狠沉下,一邊拿外套往外走,一邊說,“怎麽回事,你問醫生護士了嗎,是不是他們把他帶去做檢查了?”
唐雪六神無主,不停的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就去問!”虞寒文忽然停下,聲音浸著冰霜,“唐雪,要是虞安安有半分閃失,我要你給他陪葬!”
電話掛斷。
老斯立刻有眼神的去提車,去醫院的路上,老斯詢問要不要調人去找找,虞寒文闔眼沉默,片刻才說,到了醫院再做安排。
虞寒文到的時候,唐雪正在著急的問護士,護士驚訝不已,“我以為他的家屬帶他下樓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