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088一母同胞,故人相逢
本以為是兩隻狐狸,眾所周知,這地下拍賣會裏無法無天的金貴愛寵從來就隻有兩隻,一白一紅,兩隻除皮毛顏色不同之外,被人戲稱是一對同胞兄弟,拿狐做人,竟也沒人覺得不合適,反而是一同應和。
平時伺候兩位狐主子已經頭發掉了一大半了,誰能想到現在還多了兩隻,都知道另外混進來的兩隻必然不是閆爺的嬌物,但是目光逡巡,紅狐倒是紮眼,就是剩下這三隻,真假美猴王難辨到閻王瞪眼,玉帝搖頭,現在是三隻,這到底哪位是正主啊。
“你還愣著幹什麽,閆爺已經來的,剛坐下喝了茶就已經問了狐狸,這會還不趕緊帶著人送進去?”
不管了。
被催過來帶狐狸主子的年輕人眼睛一閉,撈了隻狐狸就抱著往裏走,跟另一個抱著紅狐的人一起,他懷裏這隻白狐穿著衣服,帶著麵具,這麽時尚別意,估計是紅狐的兄弟沒錯了。
白久跑累了就懶得跑,有人抱著它正好,它一點也不慌忙,直接在人懷裏肚皮朝上睡起了覺。
裏堂裏,夙閆正在和人說話談事,他平常時候煙不離手,但唯獨在講正事的時候對自己要求嚴格,煙癮上來也不抽。
“白在北,夙在南,這一北一南遙相呼應,聽著像是多近,但你我都知道這中間有萬裏相隔,天時地利一樣不占,更不用說白家如今一身腥,南疆有毒物,有蠱蟲,可卻不能盛行燃料。”
白戾端坐著,脊背挺直,人如其名,他皮膚白,身上氣勢凜然,戾氣橫生,他是白老爺子的親隨兼得力手下,白老在州際轄區下的生意受到阻斷,不得不另想他法,老人家展開地圖,東南西北望了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了南疆。
南疆自古為外人所駭,以盛產毒物著稱,周圍的部落更是散漫,在草原上跑馬,認大地為母,這裏教條鬆散,奇人異事不絕,實在是個好地方。
白戾喝一口茶就放下了,他欣賞不來這玩意,比起喝茶,他寧願去玩車,去玩牌。
“夙先生先不要急著拒絕,南疆曾經在蘭氏一脈手下,經濟落後不說,還時常受到周邊部落的騷擾,一切的緣由是因為沒有錢,現在白老年紀已老,手下生意無數,他選擇南疆,無非也是有點蔭庇故土的意思。”
沒人知道這話是真是假,誰也不知道白戾口中的白老是不是真的出身在南疆,這個目前國內最大的私販燃料的頭子是不是也曾走在南疆的土地上。
但是夙閆很給麵子的笑了笑,沒有一再的拒絕,說,我會好好考慮的,他抬頭看向一旁的年輕人,“風嵐,替我送人。”
這邊兩人出去,抱著狐狸的兩人進來。
“閆爺,狐狸請回來了。”
這個‘請’字有點諂媚的意思,但是說的時間久了也就不覺得了,把狐狸放下,兩個人就離開了。
紅狐對陌生氣味最是敏感,它繞著睡的昏天黑地的白久轉了一圈,憤怒的情緒瞬間燃起--自己兄弟不知道被眼前這個不知姓名且妄圖討主人歡心的臭狐狸搞哪裏去了,它竟然還敢睡的如此香甜
同性相排斥的敵意如此明顯,被慣壞了的紅狐立刻又叫又撓又抓,直到被夙閆叫停,紅狐委屈的臥在夙閆懷裏。
白久終於被吵醒了,它煩死了,叫了一聲,像是在說紅狐太吵,然後才稍有些疑惑的好奇這是哪裏。
夙閆皺了皺眉,打量的目光落在白久身上,確實太像了,也不怪下邊的人弄錯,夙閆起身,喊風嵐去前邊找白狐。
但等他回去時,那兩隻狐狸早已經打了起來,最厲害的就是爪子,逮住什麽抓什麽,衣服布衾全被抓爛,且這還沒有停下的意思,白久就往高處跳,一邊叫一邊跳,紅狐眼下還是在弱勢,它打不過白久,但是它仗人勢,所以一點也不怕,白久叫它也叫。
夙閆沉著臉,把剛走沒多遠的風嵐喊回來,風嵐不明所以,夙閆說,“把這兩隻狐狸給我抓住,丟出去。”
抓住倒是沒抓住,就是這一叫咻咻的又不知道從哪裏躥出來兩隻白狐,再一會,連一條腿受傷的紅狐也來了,五條狐狸,三對二,來的還是個以多欺少。
夙閆這次臉色已經完全黑了,估計是還沒什麽活物敢在他眼前這麽鬧騰,他直接放話,立刻停下,不然就活剝了它們。
紅狐和白狐還倒是委屈,兩人結伴跑到夙閆腳邊,白久用前爪拉扯掉麵具,白禾和紅閻的麵具也掉了,風嵐站在一邊,看了看閆爺腳邊,又看向白久那邊,腹誹道,別整一出什麽親兄弟見麵的狗血鬧劇。
然而風嵐還沒想完,狗血劇就真來了。
剛剛還要死要活的紅狐和白狐立刻跟見到失散多年的一母同胞的兄妹似的朝白禾白久還有紅閻跑過去。
夙閆眯起眸子,讓風嵐去尋人。
“將人帶到我這裏。”
風嵐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秦裳。
這個女人和夙閆是有一段淵源的,就如同戲本子上唱的舍身入狼窟的經典橋段一樣,秦裳與夙閆的結識便起於此,而分開的原因也很簡單,無非是隱瞞,驚訝,關係破裂,從此,陽關道,獨木橋,不同歸。
但是風嵐知道,陽關道和獨木橋最後會殊途同歸。
“好久不見。”
拍賣會開始了,謝蘭擠到前邊去看,雖然奇珍異寶不少,但在南疆,拍賣的東西還是要有南疆的特色的,報出來的拍賣物裏還真有讓謝蘭心心念念的東西,秦裳讓她去,謝蘭腳都伸出去了又退了回來,沮喪的說,我們沒有那麽多錢。
秦裳說有,她們還有許多靈草,謝蘭高興的說,我就拍一件。
出價的聲音不絕於耳,從中竟然還能聽出來點謝蘭的聲音,這丫頭真的很能鬧騰,秦裳無奈笑了笑,微仰頭往上看,那裏是漂亮的星空。
“這句話對我來說沒有錯,但是--”秦裳偏頭看向風嵐,“對你怕不是如此。”
“你是想問照片的事情?”
以他們的交情,或者說舊情,確實可以略過所謂的表麵功夫,直擊要點。
“都有人要我的命了,我總不能無所謂吧。”
風嵐笑了笑,卻是篤定的說,“你沒那麽容易死,禍害遺千年。”
秦裳嗤笑不已,笑他竟也信這些毫無根據的話,她的滿目風情施舍給了星空,看風嵐的時候就稍稍帶了些淩厲,語氣不甚輕鬆。
“那還真是承你高看了。”秦裳說,“既然你知道我來所為何事,也該知道我想知道什麽,說吧,你說了,我就不去見他了。”
風嵐淡淡說,“你該知道我隻是辦事的,吩咐事情的另有其人。”
“好歹是舊友。”秦裳開玩笑道,“你總不會要我白跑一趟。”
“你也說是舊友。”
風嵐率先走了。
“領路就不要了吧,當然你也可以不去,除非你不想要那三隻狐狸。”
秦裳走到屏風後,夙閆剛和人談了事情,有位下屬等待其他人退下後,往前走了一步,諂媚的說給閆爺安排了個伺候的人,是現在送過去,還是待會送。
那人半晌沒聽見人答腔,稍稍抬起頭,卻見人壓根沒往這邊看,像是在看屏風那邊,他不禁又提了一遍,夙閆讓人退下,不拒不答,那人一時也摸不清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了,離開前還在琢磨這事。
“既然來了,還在那站著做什麽?”
秦裳從一邊走出來,“怕打擾閆爺了。”
秦裳坐下時,紅閻不知道從哪跑出來了,熟練的跑到秦裳腿上,找了個舒適位置躺下,一同引來的還有其他四隻,局麵還頗具壯觀。
夙閆本還想聊兩句過去,畢竟那麽久不見了,但他微微凝眸看著光明正大躺在秦裳懷裏的紅狐,忽然問,這三隻狐狸是你養的?
秦裳說,“暫時養著而已。”
夙閆招手讓那隻紅狐上來,那隻紅狐就也跟紅閻一樣臥在夙閆腿上,“那你可知這五隻狐狸本是一母同胞。”
秦裳微微驚訝,再看這五隻狐狸,確實長的很像,但薄九苼說這三隻狐狸是他捉的野狐狸。
“你和薄九苼認識?”
秦裳不奇怪夙閆為什麽能猜到薄九苼,但是兩個人同時養的是一胎的狐狸,好像也沒什麽不能猜到,秦裳點頭,認識。
這個話題止步於此,夙閆不再往下問,他對秦裳為什麽來的原因隻字不提,隻說,“既然來了一趟南疆,就在這好好住下,住一段時間再回去。”
夙閆這個身份地位不可能閑下來,不多久,風嵐又進來稟告,有人進來說事,秦裳把到嘴邊的拒絕之言咽了下去。
“風嵐,你和秦裳熟悉,先帶她去休息,讓那些人進來吧。”
秦裳一走,白久和白禾也跟了上去,剩下的紅狐和白狐不知道往哪裏去,夙閆把紅狐放下,擺手讓它們去追秦裳。
秦裳再次問風嵐。
“我真不知道。”
風嵐不至於到這個份上還不說,最初是夙閆給了他張照片,用信封裝著,風嵐一向不怎麽好奇,接了信封就跑了一趟南城,從頭到腳他都不知道那信封裏麵的照片是秦裳。
況且,不管怎麽樣,用一些不入流的人諸如西竹村劉婆子這樣的根本就不是夙閆平日的手段,他若真是要動一個人,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西竹村祭祀原為神聖祭拜,真情為主,信念為輔,獻出去的人代表最聖潔最美好的,對於夙閆,秦裳就是這樣一個存在。
可美好的過往化為泡影,心裏產生巨大的落差,風嵐有些扭曲的想,夙閆是在用這種方式祭奠自己散去的曾經。
秦裳相信他真不知道了,抱著狐狸穿過熱鬧的大廳,距離拍賣會結束還有一會,她對風嵐說,“我有地方住,就別安排了--這兩隻狐狸一直要跟著我麽?”
身後除了跟著白久和白禾,現在還加進了一隻白狐和紅狐,秦裳沒看到這四隻劍拔弩張的樣子,但是風嵐知道,他還挺驚訝,血脈相連就是那麽神奇,兄弟相認之後就真的能化幹戈為玉帛,人如是,狐狸也如是。
“反正你短時間內也不會離開南疆,就讓它們跟著你吧,畢竟剛相認,估計是不想分開。”
……
上半場拍賣會結束,進入暫停階段,謝蘭拿下一種花,沒其他人喊價,被謝蘭低價拍到了,這次倒不用再賣靈草了,秦裳手頭的錢還夠,交了錢之後,謝蘭隨人去取東西。
但世上向來是有冤家路窄這回事的,謝蘭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蘭荷,這個把它打傷還要搶走它的女人,蘭荷也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謝蘭,她今天隨蘭崇過來見夙閆,可到如今連夙閆的影子也沒摸著,她父親還在跟著攀交情,蘭荷自己覺得無臉,就跑了出來,一肚子的氣沒處撒,謝蘭還真是撞上來了。
“我的狐狸呢?”
蘭荷還惦記著那隻紅狐,得不到的東西就越發的想要,更不用說這裏是什麽地方,蘭荷自認在自己的地盤上,她是有這份倚仗的,無論如何,今天怎麽著也得把那隻紅狐要過來。
“你的狐狸,我裳姐姐的狐狸什麽時候成了你的了,你還真是大言不慚。”
蘭荷今天才換的衣服,這會身上沒帶鞭子,不然早拿出來抽人了,“我告訴你,今天你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來人,把她給我拿下。”
蘭荷身後跟著的是蘭家的侍從,聽見自家小姐的話,立刻就上前,但他們顯然忘記了這裏是什麽地方,帶著謝蘭的人站出來,“蘭小姐,沒人敢在閆爺的場子鬧事,凡事還請三思。”
“滾開。”
不過是一個什麽身份也沒有的小管事罷了,還真不值得她看在眼裏,況且她以後是嫁給夙閆的人,難道連在自家的地盤上教訓個人也不行?
這口氣說什麽蘭荷也咽不下。
蘭家人聽的自然還是蘭荷的話,小管事阻攔不及,侍從已然動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