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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078醫藥第一世家,醫會

  溫泉水麵上浮著各色的花瓣,均勻的分散鋪成一片,水麵很寬,足有兩間房子打通那麽大,薄九苼垂眸,等時間差不多了叫人上來。


  秦裳從水裏冒出一個頭,濕漉漉的黑色長發垂在身側,花瓣沾在頭發和鎖骨處,像是花神在人間,又像是妖精未成神。


  “我衣服呢?”


  薄九苼讓她往左邊看,在那。


  秦裳遊過去,如雪肌膚映在五顏六色的花瓣下,若隱若現,這會看起來妖精也不像了,妖精帶著媚,擅長勾人,隻看脊背時,她現在像仙,凡人不可褻瀆。


  秦裳摸了摸衣服,轉過來身,水麵在鎖骨處上下顛簸,薄九苼的視線很好,好到他能清楚的看到水麵波動到最低時,鼓起的胸脯上的牙痕,下一刻,水麵重新回到鎖骨處,秦裳沒再動,水麵起伏就越來越小。


  “你出去啊。”


  薄九苼沒動。


  他不動,秦裳就那樣看著他,四目於空中交匯,黑沉深邃的眼睛裏藏著孤寂的冷和瘋狂的熱,矛盾而又和諧,像夜裏的狼那樣,盯到了自己的食物。


  薄九苼最終起身,走前叮囑秦裳穿好衣服再出來,不要把外衣隨便披身上。


  廊簷下微燈照著路,院子很大,從廊簷到門口尚有一段距離,薄九苼低頭點煙,“外麵發生什麽了?”


  一個黑影出現,平靜的將連霜過來又離開的事情敘述一遍,薄九苼抬手讓人退下,煙霧在空中打出一個圈來。


  翌日清晨。


  今天秦裳要去醫會推銷她的藥草,所以早早的就爬了起來,但是薄九苼顯然起的比她還早。


  繡娘送過來了做好的衣服,薄九苼隨意翻了一下,等秦裳收拾好,喊她過來,繡娘們不是沒見過這位被大少爺藏起來的嬌,但這麽近距離見到還真是第一次。


  秦裳的存在在薄家是人人知道,但是沒幾個敢公開論說,老夫人院子裏的人受罰是第一次警告,而昨晚,又是一次警鍾,嚴實到連窺探都透著威脅。


  繡娘們凝神靜氣,垂首而立。


  秦裳說衣服太多了,真的太多了,年後以來,繡娘已經陸陸續續送來了十幾套衣服,各色花樣的都有,再加上配飾,鞋子,她的衣櫥根本放不下,擠占的都是薄九苼的地方。


  薄九苼抬眼看著秦裳,轉而淡淡吩咐道,“把衣服放下,下去吧。”


  繡娘們很快離開。


  薄九苼抱著秦裳在腿上坐下,指腹撫去她麵頰上沒來得及擦掉的水珠,“沒幾件能穿的了,你要是想,我倒沒什麽意見。”


  秦裳微仰頭,最終無奈道,“……好吧。”


  兩個人膩歪了一會,才讓人端上來飯,久無用武之地的廚娘們使出了渾身本事做出了少有的吩咐過的早膳,擺上桌的皆是色香味俱全。


  今天沒有風,但溫度低,天色一早就陰沉沉的。


  薄九苼選了一件白色的無袖披風,給秦裳披上,“真的不讓薄璠跟著過去了?”


  “不用了。”秦裳低頭看薄九苼係披風的帶子,“他在那待著也無事。”


  “能不能換個顏色啊,我要是再戴上帽子就好像熊了。”


  薄九苼說這件保暖,頓了下,他又說,“披風下擺沒有到腳踝,能看出來你穿的連衣裙是藍色的。”


  秦裳低頭看了看。


  “滿意了?”


  “嗯!”


  秦裳撥了撥毛絨絨的帽子,還特地偏頭過去蹭了蹭,把自己的臉頰蹭的癢癢的,“我們什麽時候回南城呀?”


  薄九苼說,“你那藥也沒多少了,用完便回去。”


  秦裳點頭。


  和薄九苼道別之後,秦裳出了門,醫會上,老商人還特意牽線搭橋給秦裳介紹了幾個人,有老商人在中間做擔保,有人願意給這個麵子,秦裳買的那塊地以後藥草收成的一半轉眼間便出去了。


  “其實啊,要論大手筆,還得數謝家。”老商人說,“謝家低調,做生意也最講究一個合得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碰見謝家的人。”


  “你說謝家的人啊?”


  這時,一位道風仙骨的老人笑嗬嗬的走過來,指著桃林的一段小路,“沿著這條路走下去興許能遇見謝家的人。”


  老商人驚訝道,“當真?”


  秦裳也好奇。


  “當真,當真。”老先生麵容紅潤,笑著說,“謝家的人不好見,但今日既是講究一個緣字,何不讓這位小姑娘自己去尋一番。”


  西山桃林,顧名思義,種著大片的桃樹,因有從別處引過來的溫泉水滋潤著,這裏花開的要比別處提前很多,未到月底,便已經有花苞綻放了,嬌豔欲滴,煞是好看。


  秦裳沿路往裏走,入目的皆是桃木,哪裏有人,正欲轉身要回,一縷縷時高時低的琴音卻憑空出現,悠悠揚揚,空靈動聽。


  尋著琴音過去,視野漸漸開闊,秦裳撥開桃枝,走到空地處,撣了撣落在衣服上的花瓣,看著低頭彈琴的男子,“請問你是……”


  話音未落,便有兩股勁風朝她襲來,帶著肅殺,秦裳騰空而起,在空中旋身,那暗器堪堪從她腰身下方飛過,裙擺鋪平,秦裳從披風下探出手,將入木一寸的桃花形地刺拔下來。


  秦裳旋著那鋒利的桃花刺,“來即是客,沒道理是這樣的迎接方式吧。”


  “秦小姐身手真是越發的倒退了,過個年,倒是豐腴不少。”


  秦裳瞬間臉黑,手腕用力,桃花刺便以極快的速度朝那人而去,對方輕巧躲過,琴音戛然而止,旋而落地的人是翩翩少年郎,可惜,長了一張嘴。


  謝枳輕眯著眸落在秦裳身上,輕笑道,“好大的氣性啊,如今不過是說了兩句你不願意聽的便如此狠心,怎麽不想想有人抓了我的狐狸,拿它的毛做衣服,我心中該如何憤怒?”


  “你狐狸被抓了與我有何幹係,冤有頭債有主,難不成還能是那人與我長的像的緣故,看你年紀輕輕,怎麽也沒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吧。”


  謝枳怔愣了片刻,隨即又笑出來。


  “早就聽說秦小姐偏愛美人,連和人說話都笑臉相迎,謝枳自認不算醜人,怎麽秦小姐一點也不見留情,誰人這麽大的麵子,竟讓秦小姐如此守婦德。”


  秦裳:“……”


  “謝家的人便是如此教養嗎?”秦裳沉聲道,“老人言謝家一門低調,自有風骨,如今看,倒也不盡然。”


  秦裳轉身離去。


  謝枳欲要追過去,“秦裳!”


  落地的桃花瓣遇風而起,竟化作利刃呼嘯而去待謝枳躲過,早已不見了秦裳身影。


  另一邊,老商人見秦裳去而複返,就問她怎麽樣,找到謝家的人了嗎,秦裳道,“做生意不僅講究合得來,也講究一個緣字,看來是我與謝家沒緣了。”


  老商人聽她這麽說,以後是她沒找到人,安慰了一番,並說有機會他再給她介紹別的人,秦裳謝過。


  醫會要開始了。


  秦裳本打算要回去,但老商人對比醫術交流非常感興趣,他也強烈的希望秦裳也一起看看,盛情難卻,秦裳索性走了一趟。


  醫會的召開者早就準備好了病症以及筆墨紙硯,笑著讓人分發下去,這第一種病症就是一種常見的疾病,要求就是讓人在紙上寫下它的解決之法,如何對症下藥,法子多者獲勝。


  蘭月胸有成竹的看著那道病症,她看向身旁的人,問道,“表哥,你覺得能寫出多少種解法才能贏這第一局?”


  戚涼川坐在那,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溫潤而有禮,長發垂在身後,讓人感覺像是從古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十多種。”


  蘭月忽然一笑,調皮道,“可是我能寫二十多種。”


  戚涼川笑而不語。


  蘭月提筆便寫,沙沙的落筆聲在桃林裏靜靜流淌,輕輕飄動的緯幔讓人影若隱若現,低低的說話聲不時響起,召開者特地言明不得左右商酌,聲音才逐漸息下去。


  一柱香之後,時間到。


  侍女穿梭其中去收答卷。


  蘭月堪堪寫下十種解法,正待寫下第十一種,便已經有人來收答卷了,蘭月轉頭看向戚涼川,“表哥是怎麽知道有時間限製的?”


  若不是戚涼川提醒她這個,自己還真可能精工細琢,慢慢思考,醫會的召開者沒有說明有時間限製,反而給人一種時間足夠的錯覺,其實不然。


  戚涼川淡淡道,“我看到了燃香。”


  侍女過來請秦裳過去,老商人笑著問是要過去做什麽,侍女答道,“我家公子說有藥草生意要與秦小姐商談,萬望秦小姐隨我走這一趟。”


  今天確實有些冷,快到正午了,太陽都始終沒有出來,被烏雲遮蓋,秦裳的手藏在毛茸茸的披風下,一點也不願意露出來,侍女送過來答卷時老商人問她怎麽不答,秦裳說她就不參加了,倒是老商人,興致頗高的將答卷接了過去,磨墨提筆寫了會。


  侍女來請,秦裳不想動,但又想到她來這一遭就是來賣藥草的,如今剛賣出去一半另一半沒人買算什麽回事。


  “你家公子是誰?”


  侍女道,“秦小姐隨我來便是。”


  侍女領著秦裳到一處,又另有人送上來筆墨紙硯和收上來的答卷,秦裳說,“這就免了吧,醫會上人才濟濟,何至於讓我這個無名小卒擔此大任。”


  “我家公子說這便是他的要求,隻要秦小姐能完成,藥草生意便不在話下,再者,我家公子特意不讓小姐擔心,改過的答卷會統一送到總閱卷老先生再過一遍,若是有何紕漏,老先生會再次指出。”


  秦裳還沒說話,這些人周到的把炭盆也送過來了,秦裳無奈,行。


  連霜過來參加醫會時,臨走前薄老夫人又讓莊姑姑跟著。就是為了防止她出什麽事,侍女送過來答卷時,連霜也接了,寫了六七種解法,莊姑姑驚訝的看著她。


  “小姐怎麽也擅長醫術?”


  連霜驕傲的說,“這是我母親讓人教我的。”


  莊姑姑笑著說,“老夫人知道後也一定會很開心。”


  “姑姑你覺得今天誰會贏?”


  “這第一局剛結束,緯幔擋著也不知道多少人參加了比試,不過等第一局的結果出來就知道了,六七種解法肯定能進第二局。”


  莊姑姑也好奇的等著。


  秦裳甩了甩酸酸的手臂,把筆擱下,侍女將批改後的答卷收走,“秦小姐權且等一等。”


  很快,召開者宣布了第一局的結果。


  “十進五,成功晉級的五十位可以繼續答題,答卷稍後送到各位手裏--第二道題是寫出收到的病症的五種解法。”


  莊姑姑驚訝道,“沒想到今天參加比試的竟然有百人。”


  “不過是百人而已,你這就嚇到了?”連霜接過侍女送過來的答卷,因為知道了有時間限製,所以這次她沒有再耽擱時間。


  時間到時,連霜隻寫出來四種,她看著過來收答卷的侍女,“你們確定這種病症有五種解法,最多不過四種而已。”


  侍女禮貌的笑笑,拿著答卷離開。


  另一邊,蘭月接到答卷之後也不敢耽擱時間,擦著時間到的邊寫好五種解法。


  匯集好的答卷再次送到秦裳那裏,秦裳看了一眼那數量,“你們這裏有幾個人批改?”


  侍女麵不改色,“兩人。”


  “可你這給我送過來的就有五十份吧,第一局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參加,但十進五,我第一次批改的不會少於百份。”


  侍女道,“我家公子說做事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小姐既接下這項活,便要有頭有尾。”


  合著她這還是上了賊船?

  “你家公子就這麽篤定我隻能選擇你們家,藥草生意我也可以找別的人談,謝家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麽?”


  “我家公子手裏攥著藥草的脈搏,凡是藥草生意,最終都逃不開經我家公子的手,在這州際,別的不說,醫藥生意上,我家公子,無出其右。”


  秦裳無奈道,“你們家公子手腕這麽大,看來我除了遵從,也別無他法了。”


  “她不知道謝家就是醫藥第一家?”


  侍女把批改後的答卷交到謝枳手裏,謝枳看了下,讓人送走。


  侍女猶疑了一下,“秦小姐應該沒猜出來。”


  “猜?”謝枳覺得好笑,“你說出了醫藥第一家就等於告訴她了你是謝家的人,她卻打消了心裏的疑慮,反而老實的批改了答卷,真要與我做起生意來,你不覺得不正常?”


  侍女:“流雲不知。”


  謝枳眯了眯眼睛,所以那女人是故作不識,還是真忘了。


  第二局同樣是十進五製,留下的還有二十五人。


  第三局與第二局一樣,同樣是一種病症,五種解法。


  連霜第三次收到了答卷。


  看來她想的沒錯,說是五種解法,不過是個幌子,用來打擊人心,她自認自己廣讀醫書,見多識廣,第二局她也就知道四種,哪能就有五種了?

  她寫了四種,依舊過了第二局的比試,看來離她拔得頭籌也越來越近了。


  即使是同樣的要求的比試,一局自然比一局難,這第三局時間到時,連霜隻寫出來兩種。


  第三局過後,刷下來了大部分人,第四局能收到答卷的還有十個人,連霜沒有收到,她皺了皺眉,讓莊姑姑去問問,是不是她這裏的忘發了。


  莊姑姑問了一位場中走動的侍女,後者搖頭,“每次晉級的答卷者都有明示,叫連霜的答卷者已經在第三局出局。”


  “不可能。”連霜走過來,“那個病確實隻有兩種解法,我不信還有誰能寫出來後三種,你們批改答卷的人是誰,把她叫出來。”


  “這位小姐。”侍女微一福身,“正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才高者數不勝數,小姐能進入第三局,已是非常人能比,何必動怒。”


  連霜正要理論,被莊姑姑攔下,從薄家帶過來的侍女臨來前也得薄老夫人幾次叮囑,勢必要看住連霜不要鬧事,見狀後也上前阻攔。


  連霜到底沒有那個膽子再鬧,她回到座位上,“既然如此,我便等到最後,我倒要看看誰能有我讀的書多。”


  蘭月這邊前三局還算遊刃有餘,第四局,繞是她博讀醫經也隻寫出了三種方法,第四種剛寫了一點時間便到了。


  四局答卷批改結束之後,滿場上百人,隻留下五位。


  第一名是一位老先生,第二名是謝蘭,第三名是林寅清,第四名是江雲離,第五名是蘭月。


  謝枳看著呈上來的這五人的名字,問流雲,“第五局比試安排好了嗎?”


  流雲頷首,卻是站著沒動。


  謝枳:“還有事?”


  “秦小姐……不想寫了。”


  “後邊也沒寫的了,讓她把前四局的答案寫一份。”


  流雲得了吩咐後下去傳話,不多久又回來,“秦小姐說她隻管批改,其他的不問。”


  “那回去告訴她,既然批了,就有義務也把答案給出來,不然等會答卷回到答卷者手裏,若是有疑問提到我這裏,我問誰?”


  流雲如實把這話講給了秦裳聽,秦裳立刻被氣笑了,“好說,都好說,隻要你家公子讓人幹了活不給報酬就行,我那半山的藥草可就全靠你們家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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