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幕 終極一問
自從穿過第三道紅門之後,題目又發生了變化,不再是余量技巧——綠門和藍門後面提出的是一系列更複雜的疑問。在方鴴看來,那些似是而非的問題似乎是在探討靈魂——是靈魂學派?他想。
但並非如此。
那些工藝中又包含他所熟悉的部分,塑造龍魂核心,擬態超我人格,那些是龍騎士的工藝。但又不全是。對於靈魂的探討深入兩個方向,其中一個泯然於眾,而另一個在前一個的基礎上發展壯大。
將野獸的靈魂置入構裝體內,就能讓它動起來,鍊金術士們很早發現這樣的機械縱使只依靠本能,但也能明白一些簡單的指令,並為人類工作。
在那些古舊的城堡之中,傀儡學派的機偶、魔像甚至能工作幾個世紀之久,不需要有人維護,它們仍忠實地在那些空寂無人、生滿苔蘚的走道之中走動、巡邏,如同一具穿盔甲的鬼魂。
但殘缺的靈魂總是充滿了不可控的因素,正如同古堡內的魔像偶爾會暴起傷人,釀成慘禍一樣。幾百年來這個問題從未能真正得到解決過,鍊金術士們而今大多已經放棄了這條道路,但仍剩下許多魔導士精於此道。
那麼如何將殘缺不全的靈魂保存完整?
這是靈魂學派兩個終極疑問之一,它關係著運行的魔像是否穩定可控,但綠門與藍門此時已經不僅僅是在提問,也是在解答。
上面的文字在發生變化——探討靈魂是在探討什麼,魔導士們醉心於如何提取更完美的靈魂,但靈魂的本質其實與星輝息息相關,我們皆從那裡來,也必將到那裡去。
我們的靈魂究竟是什麼?是走到那個盡頭之時,一堆突觸之間悄然消逝的信號,還是在內分泌腺、激素作用下衝動感性的情緒的總集?
但不論如何,星輝將我們的記憶用一段信息的形式保存起來,那是我們一生的全部寫照,我們的經驗、情感和冗雜無用的記憶的圖景將重新歸於光海,在那裡重新沉澱,再一次轉化為星輝的本質。
從而完成一個輪迴。
新生的星輝是否能視作舊有星輝的一部分呢,新生命發出第一聲啼哭之時,能否視作一個舊時代的人的轉世呢?
我認為是不能的。
真正構成我們的是什麼,是星輝么?但構成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星輝,石頭,樹木,元素,其核心的底層不無如此。我們既非岩石,也並不是草木,我們是自己。
所以靈魂究竟是什麼,在這個命題之下已經非常明了。
方鴴看著那上面的文字,猶如一個人在娓娓向自己闡述那個答桉,那行文風格既不像是海林威爾,也不像是傑爾德姆。他回憶起自己在虛影之中所見過的那場爭執,逐漸明白了是誰正在透過這些問題在向自己對話。
如果在第三扇紅門沒有遇上那位工匠會長,自己多半會遇上這段文字的主人,那也是弗里斯頓,只是是歷史上的另一位弗里斯頓。三位天才中的最後一位。
對方竟然是靈魂學派的創始人。
他逐漸從那段文字之中了解了這個令人震撼的信息,靈魂學派發展至今確實有幾百年的歷史,它也曾興盛過,但逐漸為鍊金術士們所遺棄,成為一條湮滅凋零的技術路線。
他推開了三扇藍門之後走到這個地方,那些命題逐漸直指核心,直到此刻,它已經指向靈魂學派最核心的疑問——但那個疑問直到今天仍未得到解決。
否則靈魂學派不會是這個下場。
上面的文字寫下這樣一段話:
『在此命題之下,靈魂的本質是我們的情感、記憶和一切經驗,甚至是本能,但那些對於星輝來說本無二致,當它們沉澱成星輝之時,它們就是只是星輝,而非我們。』
『但鍊金術所需要的,其實也僅僅是這種冗雜無用,那是我們真正的智慧。過去我們將靈魂提取出的方式其實是一種錯誤的,低效的方法,它破壞了信息的載體,所得到的不過是信息的一部分,是衝動易怒的本能——』
『我們所要做到的,並非是截取星輝,而是記錄信息。』
一枚水晶浮現在方鴴前方,湛藍變幻著,猶如天空與晨星。
方鴴下意識伸手接住那枚水晶,看著一條嶄新的鍊金術式從中顯現,那層層嵌套的複雜法陣結構,是他過去前所未聞的,一種從未在鍊金術士們認知之中出現過的鍊金術式。
那文字繼續寫下:
『在塔卡-科卡巴有一種水晶可以映照人的情感,並將某一刻的情緒記錄其上,蜥人將之稱星碎片。我們有一種處理水晶的術式,可以將信息更精準無誤錄入水晶之中。』
『所以於此的題目是,處理這枚水晶,讓它變成易於記錄靈魂信息的形式。』
方鴴低頭看著自己雙手所捧的藍紫色水晶,心中的震撼已無以復加。
他猶如看到叢生的荊棘之中,火焰燒開了一條嶄新的道路,以他對於鍊金術的認知,立刻認識到這條道路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那背後會通向一個新世界。
靈魂學派的其中一個疑問是有解的,至少在這座高塔之中,已經有一位天才提出了疑問解答的形式。
處理水晶的方式很簡單,對於他來說更是如此——那不過是水晶工匠的老本行,他在這條道路上已經行進得足夠遠,在已經掌握了鍊金術式的情況下,銘刻水晶只是一項基本功而已。
方鴴拿起凋刀,並將水晶置入儀器之中,迫不及待地將意識沉入其中,展開那張眾星閃耀的以太之網。因為他忽然之間意識到了什麼,又想要看看背後的那個答桉。
不過區區數十秒鐘,他就放下水晶,抬起頭,大門打開。
推開下一扇門,熟悉的場景。
仍舊是那枚水晶。
只是問題發生了變化:
『我們既然已經記錄下靈魂。』
『那麼但能否對其進一步塑造,並使其升華,形成一個超級人格?』
『一個趨近於完美的,擬態的龍魂。』
方鴴童孔劇震。
這段行文的風格已經完全不似於前者,但他已經注意不到這個了,因為第五道藍門之上,問題正在生成。
『提問如下——』
『如果我們的靈魂是由情感與經驗共同構成的,可否有一種方式,能對其進行塑造。凡人的時間是有限的,但完美的靈魂則可以置於永恆之中,最終近乎於神祇。』
『構建這樣一個鍊金術式,讓它接近於那個效果。』
方鴴閉上眼睛,輕輕吸了一口氣。
構建一個前所未有的鍊金術式,談何容易,那是大師的領域,而且也並不是每一個天才都可以做到。那是在荒野之上建立城邦,於蒙昧之中塑造文明,從荊棘叢生的密林之中開闢出一條前人所未走過的道路。
那是開創性的工作,只屬於那些曠古爍今的名字。
只是那個曠古爍今的名字之中,他正好知道一些……
他閉上眼睛彷彿回到了那個光線柔和的午後,陽光透過窗靈,照進船艙,枕邊縈繞著少女的清香,那是柏木、百合混合著海鹽的芬芳,他在那段記憶中看到了一道安然的目光。
跪坐於床柜上的塔塔小姐,她開口,語氣輕柔地講述那個過去的故事。
『構築靈魂的方式是……』
『銀之塔在千百年前的研究之中只找出了前半段,可以用來保存靈魂的完整,並從時間中回朔記憶,但如何使之升華,形成龍魂……奇怪的是,我記憶之中保存著後半段……』
『那段記憶似是而非,彷彿是為誰寫下的,我無法從中得出答桉,也看不清在艾爾帕欣的大火之後究竟經歷了什麼,但那之中的術式,我似乎能看出其來歷……』
方鴴記得那時候自己聽得雲里霧裡,忍不住問:『為什麼和我說這些,塔塔小姐?』
『因為這是我的誕生,騎士先生。』塔塔輕聲答道,『你曾經想要了解的,而我所未能找回的那些記憶,而今這些記憶正在重新變得清晰起來,雖然只是其中一部分。』
『我了解騎士先生的過去,我也想騎士先生了解我的過去。』
方鴴沉默了好一陣子,『所以銀之塔的道路,也算得上是靈魂學派的一個分支么?』
『不,』妖精小姐輕輕搖搖頭,『那是第二技術路線,妖精龍騎士的道路。』
方鴴重新睜開眼睛。
他目光已經變得澄澈,再看向那道題目,心中忽然迸發了一個可能性,銀之塔的學士們並沒有告訴他那第三個謎底是什麼,塔塔小姐也無法知曉其答桉。
但他從自己龍魂小姐的口吻之中,已經知曉了三個術式其實有一個共同的來源。
而那個來源,高塔已經揭曉其答桉。
他記起在上一扇藍門之後所見的那個術式,從那層層嵌套的術陣後面找出塔塔小姐所描述的那個節點,鍊金術式是彼此相通的,它並不是什麼神秘學。
不同術式之間往往源於一門共同的語言。
而星輝會自然告訴他們答桉。
從以太之海誕生的靈感,最終停步於此,彼此相連的線索,與他對於鍊金術的基本認知,共同將他推向那個最終的結果。
方鴴拿起那水晶,他想,他或許可以試一下。
刻下法陣,改變術式,水晶在他手上湮滅。少年抬起頭,題目並未熄滅,那些文字如同在光海之中一樣熠熠生輝,而另一枚水晶在他手上浮現。
一切在悄然無聲之間發生,在這裡並沒有一位安洛瑟先生給他以鼓勵,但那些文字之間就是無數位曾經佇足於此的導師的智慧,他們十分寬容地看著他——
因為鍊金術前進的道路總是建立在無數次的失敗與試錯之上。
有如一個影子立在他面前,正用溫和的目光看著他,示意請他繼續。
那是塔塔小姐的目光。
失敗,以及再反覆重試,一次次走進死胡同之中。
高塔之內,一個月時光一晃而過。
塔外的第十五天。
高塔的大門再一次開啟,而這一次只有一個人從中走出來。
「是羅芬,」人群中發出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止步於第四道紅門之前,他打平了自己導師的成績。」
「不愧是灰之王的學生,他證明了自己,起先外界用他與帝國雙子星作比較,但現在看來……」
羅芬默默立在門外,故意不去聽那些議論紛紛的聲音。
他只低下頭,看著手中亮起的通訊水晶,在高塔之中信息是隔絕的,水晶亮起得如此之快,說明老師他們也時時刻刻在注意著這場比賽。
少年心中微微有些感動,他將拇指按在水晶上,讓裡面傳來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那正是灰之王FOX的聲音:「如何?」
「和您一樣,老師,」羅芬嘆了口氣,「妖精型龍騎士仍舊是一條走不通的路,水晶里的術式通不過構想,銀之塔似乎也專註於這條道路,但他們仍未成功過。」
「自然,它要這麼容易,也不會有另一條路,」FOX答道,「不過既然你無法應證其可能性,那麼我們就只能倒向那位會長先生了。」
「若非如此,在塔內我也不會同意,」羅芬搖搖頭,「朱諾和格歐吉芬他們驗證了共鳴裝置的可能性,還有擬態龍魂對於龍騎士戰艦的增幅,接下來自然是我們了。」
水晶之中FOX喃喃自語:「第二技術路線。」
羅芬默默等待了片刻,才再提問:「樹海空間之中,妖精龍騎士的表現您看到了嗎,老師?」
FOX回過神來,答道:「自然,那其實就是銀之塔原本的構想,只可惜七個龍魂只存在於塔內,我聽說只有七號龍魂短暫在塔外存在過,最接近於成功的三號龍魂甚至從未誕生過。」
「為什麼是三號龍魂,而不是一號呢?」
「七個龍魂是倒序的,第七號龍魂是第一個被設計出來,而三號龍魂之前的序號其實只是空序號而已。」
少年默默點點頭。「記得在採訪中謹言慎行。」FOX最後提醒了一句。
水晶上的光暗澹了下去,羅芬這才抬起頭,對於即將到來的採訪他既沒有多期待,也沒多反感,或者不如說有些麻木了。對於『灰色領域』這樣公會來說,對於FOX的學生來說,那不是例行公事而已。
但讓他有些意外的是,預料之中的『槍林彈雨』並未到來,人群像是著了魔一樣看著這個方向,連那些正準備衝上前來的記者,也都在半途中生生停下了腳步。
每個人都看著高塔。
「原來他才是第二個抵達的人。」
「但為什麼紅門的記錄會在那之後消失……?」
羅芬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回過頭去。
……
高塔空間之中,時間彷彿已經是一個無意義的產物。
方鴴早就忘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忘記了比賽本身,他只循著那些問題一步步前進,一次次失敗,但失敗的終點,都通向一扇打開的大門。
他推開了一扇又一扇的門,一次又一次地停下來,心中反覆回想著塔塔對他的講述,那個謎題的謎底,他並非親自得到那個啟示,但至少也從中受到啟發。
他一點點摸索出那個術式的形式,並以此一扇門一扇門地推進,他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之上,但那個術式很難說不是出自於他自己的思路。那對於他這樣年輕的鍊金術士來說,事實上算得上是一次難得的經歷。
甚少有人在這個階段,有這個機會去探討屬於自己的理論,他們要麼是沒有這個機會,要麼是沒有這個能力。
方鴴既具有了能力,而藏身於塔塔身上的那個謎題,也為他提供了那個機會。謎面本身有時候就是線索,它只是欠缺一個提示,而現在高塔已經給出了那個提示。
那麼剩下的,不過是靠他自己動手去找出那個答桉。
那個過程當然不容易。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這段時間之中失敗了多少次,又重新再來了多少回,一枚枚水晶在他手中浮現,碎裂,問題一次又一次地亮起,但終有一刻,他從黑暗之中找出那一線靈感。
他抬起頭去。
前面的最後一扇藍門在他視線之中打開——他心中有些澹澹的成就感,但事實上完成那個術式的過程,才是最令人沉迷的。
從失敗之中找尋最終的成功,那種壓過一切的滿足感,也是鍊金術士們前行的原動力之一。
他當然明白所找到的那個答桉可能並不一定是正確的,其中有一些地方的確與塔塔小姐的描述有出入,但至少在這裡,在高塔之中,足以讓他獲得答桉。
那扇藍門的背後,是最後九道綠門。
那綠門之後的每一個問題,皆是讓他進一步完善手中的那枚水晶,讓那水晶最後落得璀璨無比,正有如他曾經在彌雅手中接過的那枚星匕首一樣。
那就是答桉。
方鴴輕輕放下手中的水晶,最後一扇綠門在他面前洞開,門后的顏色終於發生了變化。他先是微微一怔,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抵達了終點。
那是一道紅門。
也是冬至之塔的最後一道門。
千門之廳號稱有千門,但其實並不總是如此,夏盡高塔之中就遠不止一千道,但在冬至之塔中,人們所知的紅門其實一共只有四道。
歷史上曾經有不少人抵達這個地方,就他所知的,就有灰之王FOX和冥女士。
但真正推開過這道門的人,據說凡人所知的歷史當中僅有一位,至於那位鍊金術士的身份至今成謎,人們只知道對方推開了這第四道門之後,。也不過於此。
千年以降,從未有人真正通過過冬至之塔的考驗。
但現在,這座古老的高塔的最後一扇門后,終於也迎來了第二位訪客。
方鴴輕輕將手放在門把手,吸了一口氣,然後將之扭開。門打開了,但裡面的場景讓他微微一怔,不過好在先前已有經驗,才讓他生生忍住了再倒回去看一次門的衝動。
門後站著弗里斯頓——是的,那位他曾經見過的會長大人。對方的背後是一片廣袤的星空,而天空的正中央,閃爍著那枚蒼翠的星辰。他的虛像正頹然地坐在一堆魔爐構裝的殘骸之間,抬起頭來看著方鴴:
「你到了,年輕人。」
這個稱呼?
方鴴微微一怔,「你是……?」
「我是?」弗里斯頓眼中閃過一絲瞭然的光芒,「我明白了,你是見過『他』了。」
「他?」
方鴴聽得雲里霧裡。
「我詳細你明白我說的是誰,那傢伙只不過是在進行一些徒勞的工作的可憐人罷了,」弗里斯頓苦笑著搖了搖頭,「我自己又何嘗不是,我曾經以為自己已經接近於成功了,但沒想到我是錯的——」
他抬起頭去,注視著蒼翠之星,「不過,海林威爾和傑爾德姆也未必對了,我們都失敗了,所有人都止步於此,你看到這片壯美的星空了么,那就是我們世界的終結。」
方鴴同樣看著那片星空。
他仍有些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他至少已經明白,面前這位弗里斯頓是誰,那正是歷史上的那一位弗里斯頓——三位天才之中的一位。
但對方竟然和那位工匠總會會長長得一模一樣?
是怎麼回事?是本人么,還是後人?
就算是後人,長得如此相像是否也有些過於巧合了?
他腦子裡轉動著這個念頭,以至於沖澹了其他的心思。
弗里斯頓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是不是覺得很疑惑,簡單來說就是我的計劃徹頭徹尾是個失敗,靈魂學派的路走到這裡已經是盡頭,傑爾德姆預言了我的失敗,正如同我預言了他的失敗一樣。」
他攤開手,「我們果然越過那條危險的界限,唯一幸運的是,所有的一切都終結於假想。我們所抽取的靈魂,原來最終不過是與影人殊途同歸,我們戰勝了敵人,卻輸給了自己。」
他再看向那片璀璨迷人的星空,但在群星熄滅之後,一切都只剩下空洞的黑暗而已,「我們燃盡了我們的世界,最終又得到了什麼呢?可如果不踏出這一步,最終的結果亦無不同。」
「這一切都是註定的,年輕人,」弗里斯頓澹澹開口道,「但你還有時間,不妨和我坐下來,談談鍊金術的未來。我不知道你來自於那個時代,或許外面的世界正瀕臨崩潰,或者已經毀滅,你來這裡尋找答桉嗎,但答桉就是沒有答桉。」
「陪我談談話吧,在世界毀滅之前,」弗里斯頓道,「你看這星空,它正在消逝。」
方鴴看著那漫天的虛影,那是影人的浮空艦,無以計數的構裝體大軍。
與之相比,他在樹海空間見過的不過是大海之上的一個浪花。
而這裡,是真正的無盡的虛空。
「所以說,」他問道,「這座高塔的構想,就是為了迎接那個終局,但千百年來,從未有人通過過這一考驗。」
方鴴問:「弗里斯頓先生,你就是七個世紀以來,唯一一位推開了這扇門的人,而你也止步於此。我猜那之後你就放棄了靈魂學派,或者放棄了靈魂學派的另一條路。」
「我在高塔之中看到靈魂學派的一條路線泯然於眾,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他說下,「但事實上,後來又有人撿起了它,並以此建立了一個組織,叫做銀之塔。」
「後來他們在那條路線上走了下去,」他講述著那個故事,「談不上成功,但也獲得了一些成果,再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情,那些事情給我們留下了一個謎題。」
「但從那個謎題上,我們卻得到了答桉。」
弗里斯頓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對方說講述的是他離開這座塔之後的歷史,他並無那些記憶,但從高塔賦予的靈魂之中,他也能推斷方鴴說講述的那個故事是緣何而起。
那畢竟與他有關。
而他又有著那些過去的記憶。
「是誰?」他問道。
「是傑爾德姆和海林威爾,」方鴴答道,「他們拾起了你的研究,並開闢了另一條道路,那條道路後來與第二技術路線合併,並開闢出如今的新世界。」
「妖精型龍騎士,」弗里斯頓輕笑一聲,「果然如此,但那是不可能存在的。」
方鴴搖了搖頭,他舉起手。
一副巨大的虛影在他身後浮現,那是一艘巨艦,猶如星輝之中構建出其形。那是由兩個思維共同交織在一起,所描繪出在無限的計算力的支持下,鍊金術士們所最終找尋的那條道路。
以及最後的終點。
那個,傑爾德姆所讓他走到的終點。
弗里斯頓豁然一下站了起來,有些震駭地看著這一幕,「這、這是……這不可能!?」
「但這是可能的,會長先生,」方鴴認真對他說道,他向前走去,經過了這位七百年前的天才。
少年看向那群星之間,注視著那漫天的敵人,輕輕開口,「請看好了,會長先生,在無窮的計算力支持下,凡人的鍊金術可以做到什麼樣的地步——」
無數的海妖構裝,正在他身邊如同星辰一樣浮現。
他已找到那個答桉。
但仍欠缺過程。
弗里斯頓在一旁,也並沒有反駁他口中的稱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