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天涯遙何處為家
蘇府里沒了兩位姨娘,當真是清凈了不少,二夫人和蘇心荷也不知在忙些什麼,並不來打擾。
難得清凈的一餐晚飯,蘇槿安給老夫人餵了碗燕窩粥,又挑著有趣的事情,逗得老夫人有了絲笑,才放下心來。
再次做了遍全身檢查,依照晶元上的檢查結果來看,老夫人的身體恢復的很快,應該就快能開口講話了,只是,若想起身行走,還需要一段時間的休養。
好在,她身旁的丫鬟,不用蘇槿安提點,也盡職盡責,每日里將老夫人照顧的很是舒適,身上也並沒有因為長期的卧床,而引起其他的不適。
出了屋子,蘇槿安在腦海中,對府中的事情,好好的梳理了一遍,唯恐有哪裡遺漏,讓敵人鑽了空子。
最後,還是不放心的囑咐小荷,留心下二房母女的動向。
有了三房的前車之鑒,二房的心荷也到了適嫁的年紀,她對二房的動向,格外留心些。
只是,二夫人和蘇心荷,若是足夠聰明,應該也能從蘇月荷的結局,看出些警醒,放棄動些歪腦筋才是。
但願吧……
嘆了口氣,對於蘇月荷的結局,難免有些唏噓,南南那裡還沒來得及赴約,只是,聽說歐陽靖與蘇月荷談的不錯,凌家也認可了這次合作。
以這個奸商的手腕,估計,很快就能送來第一個月的盈利了。
就這樣一邊走,一邊想心事,也沒感覺到冷,直到一件溫暖的披風,披在肩頭,蘇槿安才注意到,自己的指尖,已經凍得冰涼了。
側過頭,一張放大的俊顏,挑著他的桃花眼,帶著滿滿的搞笑,湊了過來。
「大小姐,你是不是沒有見過我這麼貼心的小廝?放心感動吧,以身相許也可以哦。」
「有事嗎?」
這麼晚了,若是沒有事,歐陽毅該去之前她的別院休息了。
這次,歐陽毅難得的沒有捧著他那顆玻璃心,一個勁的鬼吼鬼叫,而是伸出手,揉了揉蘇槿安的眉心。
「大小姐,你是不是太喜歡皺眉了。」
對於歐陽毅突如其來的假正經,蘇槿安有些不習慣,但還是隨著他的動作,舒展開緊皺的眉頭。
「你怎麼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今日的歐陽毅,看起來有點莫名的悲傷。
「沒什麼,早點睡吧,大小姐,總熬夜會變醜的。」
說完,撩開蘇槿安的一縷亂髮,就這麼瀟洒的轉身,先一步離開了院子。
看著歐陽毅離開的背影,蘇槿安發了會呆,她猛然發現,對於這個撿來的護衛,她似乎,了解的太少太少了……
或許,該找個時間,跟他聊些什麼。
第二天,一大早,蘇槿安就被小荷小蓮兩個拉起來,給她梳妝打扮。
一直以來,除了在與太子大婚的那日,她草草的披上了鳳冠霞帔,其餘的時間,都是簡裝素服,以輕便為主。
如今,突然要隆重打扮,她還真有些不適應。
髮髻梳的緊緊的,連一絲亂髮都不見,用上好的桂花頭油,蒙上一層清淡的花香,最後,在上面小心的插上一支步搖,以作點綴。
接著,還有妝容和衣衫,整個打扮下來,硬是花去了一個多時辰!
難怪小荷天蒙蒙亮的時候,就把蘇槿安叫了起來,還為此,搭上了自己去太子府的機會。
雖然走來走去,都能見到,可是,每次看見小荷那因為自家小姐的起床氣,而被誤傷淤青的額頭,小蓮的沉默都會縷縷破功。
「不去也好,你不懂功夫,太子府那地方,龍潭虎穴似的,太不安全了。」
看出了小荷的遺憾,小蓮試著勸道。
咬咬唇,小荷還是忍不住嘟起嘴,太子明明就是很好的人呀。
「好了,別苦著臉,回來的時候,我給你帶瑞福齋的糕點,可好?」
認真說起來,蘇槿安也是有些小愧疚的,忍不住捏了捏小荷的臉蛋,保證道。
沒想到,這丫頭還是個額標準的吃貨,一聽瑞福齋,之前還垂頭喪氣的模樣,一掃而空。
「小姐,那你一定要幫我帶荷花糕,我想了好幾個月了!」
「好,荷花糕,我記住了。」
不得不承認,小荷笑著撒嬌的模樣,真的很好看,豆綠色的衣衫映襯下,猶如荷葉上的露珠,有種剔透的美感。
直到坐在馬車上,蘇槿安還忍不住噙著笑,眼前不時晃過小荷純真的笑臉,連帶著對那名聲遠揚的荷花糕,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小姐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太子府與蘇府的方位相悖,而且有一段馬車無法通過,需要繞行,所以路程有些遠。
蘇府的馬車,是特製的,即使行駛中,也非常的穩,閑來無事,小蓮取出干胎菊,為蘇槿安沏了一壺清熱去火的茶水。
接過小蓮遞來的熱茶,蘇槿安隨手撩開帘子,看了眼窗外。
「在想小蓮的身世,我總覺得,按她這樣的容貌,不會是普通農戶家的孩子。」
聞言,小蓮倒是有些驚訝,她本就是錦年送入府中,自然知道不該過於伶俐,所以很多事,都刻意的沒有問過。
「小荷,不是小姐買來的丫鬟?」
「她是哥哥從路旁撿來的孤兒。」
聽到了這樣的答案,小蓮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雖然一閃而逝,但是並沒有逃過蘇槿安的眼。
莫名的,就想到了作業,歐陽毅哀傷的背影。
今日,他依然客串車夫,但是,已經恢復了一貫的賴皮模樣,甚至更鬧騰了些,簡直像個神經病患者,不復之前的神秘了。
不知不覺的,一句話就脫口而出。
「小蓮,你有家嗎?」
「小姐?」
對於蘇槿安突然的發問,小蓮顯然沒有任何準備,怔愣了一下,眼中,甚至閃過一絲戒備。
不知怎麼,這一絲下意識的戒備,向針一樣,刺痛了蘇槿安,自嘲的笑了下,她怎麼忘了,她們之間,連朋友,都算不上呢。
垂下眼帘,暗暗懊惱自己的唐突,不好意思之餘,又有點苦苦的。
真是煩透了,這個處處充斥著波詭雲譎,人心詭詐的時代了!
心裡煩躁起來,話音也就冷硬了些,乾巴巴的吐出了一句。
「是我胡言,你就當做沒聽到。」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不知所措,小蓮並沒有回答,似乎沉浸在回憶里,馬車裡的氣氛,瞬間壓抑了起來。
安靜的啜著菊花茶,蘇槿安只覺得,放了冰糖的茶水,入口依然是一股清苦。
她不會承認,也不能跟任何人講,她,其實,真的想家了。
想念師父,想念在部隊的日子,她其實很惦記,師父的心血醫療包,被她帶來了這裡,現代到底如何了。
師父,那個減少戰爭傷亡的心愿,又該推遲了罷。
熱茶上,冒出的裊裊輕霧,蒙住眼前,害的視線,都有一點點模糊了。
就在一片凝滯中,歐陽毅那痞痞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徹底攪亂了馬車裡,沉重而壓抑的感覺。
「小姐,太子府到了。」
半直起身子,正想掀開車簾下去,小蓮先一步,跳下車,然後扶住了蘇槿安的手。
「小姐,我沒有家,也不想有過去。」
彎了彎唇角,蘇槿安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小蓮的解釋,但是,她願意這麼理解。
「進去吧,裡面估計會比較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