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一篇文章引發的血案
作為一名被害妄想症的受害者,俾斯麥越來越覺得加里安跟波拿巴王室之間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甚至覺得對方表面上只是一個巴黎的文人,實際身份卻是拿破崙三世身邊的國際局勢顧問。他從來不害怕微操大師小拿破崙有大局觀,一個指揮要精細到一門火炮前進十米的元帥,他並不害怕。
混亂的指揮,精準的微操,糟糕的大局觀,恐怕也有隻有今後的委員長能夠媲美了。
然而他害怕的是加里安如同鷹隼般的眼神,以及洞察人心的能力,他害怕對方會大肆的宣揚德國威脅論,將柏林處於危險的政治懸崖,甚至會讓拿破崙三世轉變帝國的外交策略,從全力遏制維也納變成對付柏林。
想到這裡,就連性格強硬,爭強好勝的俾斯麥也感到后怕,在閑暇之餘,開始給威廉國王寫信,信中重點的提到了加里安這個名字。
「這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年輕人,從他的文章中,我第一次見到有人如此深入的了解心中的想法,甚至是一些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的秘密,都被他一覽無餘。這人彷彿是寄生在德意志血肉里的法蘭西吸血蟲,不斷的探索著我們的秘密,為最大的敵人提供情報支持。柏林這麼多年來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持著低調的姿態,扮演著弱者的角色,並且進行強軍改革,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然而這位年輕人卻將我們的秘密公之於眾,引來了其他帝國關注的目光。我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好事,所以我希望能夠藉助這件事,在內部進行一場清洗活動,將支持國會的勢力全部以叛國者的罪名清洗掉,為接下來的改革做好鋪墊,如果受到強大的阻攔,我們不得不考慮發動一場流血的政變……」
俾斯麥字句斟酌的寫下給威廉皇帝的信,向他講述巴黎的現狀,並且以此逼迫對方迅速的進行改革:再不改革巴黎就該發動侵略戰爭對付柏林了!
用火漆小心翼翼的封好了信件,俾斯麥立刻起身,將這封當做加急的信件遞給自己助手,立刻寄給柏林,他要讓陛下第一時間知道,德意志人民到了最危險的時刻!
「願上帝保佑德意志,保佑柏林。」
俾斯麥的腦海中都是那個男人的身影,他甚至開始與對方有一種又愛又恨,惺惺相惜的奇怪感覺。
的確,比起威廉國王,那個男人既是對手,更是他滿腔想法和抱負的知音。他深知自己所有的想法和意圖,甚至作為好友的威廉國王也不如他。
如果他不是法國人,該有多好……
俾斯麥嘆了一口氣。
加里安從未想到過,自己的一篇文章居然引起了柏林政壇的風浪!俾斯麥的被害妄想症甚至將加里安視為黎塞留的轉世,不得不將他視為滲透最深的對手。
當然,接下來要倒霉的是德國國會的自由派議員們,正當他們還在慶祝成功時,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系在一篇與自己毫無關係的法國文章上!
威廉國王很快接到了俾斯麥從巴黎的來信,他坐在書房的窗邊,耐心的讀完了對方信封上的每一個字。
然後陷入了沉思。
信上闡述的問題已經非常嚴重了。
俾斯麥已經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再遲鈍的人也應該明白他的想法。與其讓對方這樣不斷的揭露柏林的秘密,不如趁現在這個機會以國會自由派議員勾搭外敵為理由,發動政變,除掉所有阻礙德國走向軍國主義的障礙,徹底的實現偉大復興的夢想。
既然威廉敢修改憲法當皇帝,那麼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除掉所有威脅改革的傢伙,光明正大的當一個皇帝。
這是俾斯麥提出的最終方案,也是威廉一世遲遲猶豫不決的方案,他害怕激進的集權改革會引起民眾瘋狂的反對,甚至出現護憲運動趕走皇帝的局面。
然而他又想起俾斯麥曾經語氣激烈的跟自己說過一句話。
「事到如今,陛下只有一條路,就是戰爭!陛下不可以被降服!要死就死的像查理一世那樣有尊嚴,切不可像路易十六那樣窩囊。德意志想要強大,必須經歷血的洗禮。將冥頑不顧的議會屠殺乾淨。」
他的目光重新凝聚在俾斯麥的書信上,這一封信寫的非常倉促和用力,連墨水都快滲透信紙的背面,俾斯麥用一種半脅迫的語氣跟自己談話。在他眼中,此時看上去風平浪靜的柏林才是最危機四伏的時刻。
不利的外交,暴動的人民,反對派的資產階級議會,每一個勢力都想逼死威廉一世。
陸軍大臣羅恩站在威廉國王的身後,沒有說話。他安靜的等待著對方做出決定。
威廉國王時而在辦公室來回踱步,時而凝視著貝爾維尤宮外外的翠綠色草坪,他深知自己已經站在了歷史的轉折點,如果不再採取行動的話,局面將會變得更加糟糕。
生存還是死亡,已經不是哈姆雷特的問題了。
而是整個德意志民族的問題。
看著焦頭爛額的國王,耐心站在身後的羅恩終於斗膽的開口說道,「陛下,如果你真的想要下定決心變革,我想你應該將俾斯麥閣下請回來?」
「嗯?」
威廉國王轉過頭,問道,「什麼意思?」
羅恩謙卑的說道,「只有他才是最了解你,也是最了解德意志變革方向的總舵手,既然他三番五次的提到了這位巴黎的文人和他的文章,證明我們的改革很有可能會因此而受到更多來自外界的阻撓,所以我想如果俾斯麥閣下回來的話,他應該能夠找到應對的方案。」
「無論是真的要發動政變。」
羅恩稍稍抬頭,眼神堅定的催促威廉國王下定決心。
「德意志軍隊與君主同在!」
威廉國王愣了一下,想到這裡,他終於下定了決心。揮了揮手,展現出國王的風度。
「好,召集俾斯麥返回柏林,我要實行一場變革。」
「哪怕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