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兵不厭詐
蹲伏在角落裡的不只有弗雷德一個人,還有其他的獵人。
小提琴盒子里裝著雙管獵槍的小仲馬按照之前的約定,躲在角落裡,只要弗雷德一出現,便按照之前的計劃,前後夾攻,讓他無處可逃。
對於加里安的計劃,小仲馬和波德萊爾都抱著懷疑的態度,因為正常人遇到這種事情都會交給警察去處理,只有加利安才會想到方式親自去處決刺殺者。
波德萊爾還說,這種粗暴的作風跟俄國人有什麼區別。
抱怨歸抱怨,小仲馬還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惕的注視著街上的情況,今晚的夜色顯得陰沉,安靜無人的街道上瀰漫著詭異的白霧,就像籠罩著這座中年陰冷城市的白霧。
讓人不寒而慄。
小仲馬豎起了衣領,走出了陰暗角落,他可不希望出現意外的情況,即便如此,他還是擔心發生意外的情況。不過人越擔心什麼,就越有可能發生什麼。
就在他一個人站在黑暗無人的街道上苦苦等待著馬車時,不遠處的一聲突兀槍響,讓他瞬間回過頭。看著從遠方傳來的槍響,他突然意識到事件不妙,連忙打開盒子,抓起雙管獵槍,朝著槍聲響起的方向衝過去。
該死,情況有變動!
加里安的馬車面前站著一個男人,他高舉著手槍,槍口還在冒著白色的煙,緩緩地升上了漆黑的夜空。
馬車夫被他的瘋狂舉動嚇得不敢動彈,弗雷德冷哼一聲,說道,「我今天只是要找馬車裡的人麻煩,無關人士給我滾開。」
聽到這句話,驚慌失色的馬車夫如臨大赦,連忙跳下馬車,慌不擇路的往反方向奔跑,甚至連鞋子都沒來及穿好,光著一隻腳跑了出去。
嗒嗒嗒。
靴子踩在青石磚上發出沉重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
只剩下馬車和弗雷德之後,他肆無忌憚的叫喊道,「加里安,你給我滾下來。」
坐在馬車裡的巴蘭池顯然被槍聲嚇壞了,她緊緊的靠著加里安,像一頭受到驚嚇的小鹿。而加里安握著她的手,右手握緊了轉輪手槍,沒有開槍。
因為他只聽到了弗雷德的那一聲槍響,卻沒聽到小仲馬的槍聲響起。
現在事態有變,與原先制定的計劃有出入,加里安只能夠隨機應變了。
他與巴蘭池互換了一下位置,用手槍對準了車門,既然弗雷德要殺自己,那麼他肯定要確認坐在馬車裡的是他和巴蘭池,而且對方以為他手無寸鐵,那麼絕對會肆無忌憚的打開門。
接下來迎接弗雷德的就是有驚無喜了。
果然弗雷德認為自己已經掌控了局勢,加里安躲在車裡,只不過是陷入困境的野獸。他緩緩的打開了車廂,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裡面兩人驚慌失色的神情。然而最先映照在他面前的,卻是一把轉輪手槍。
黑洞洞的槍口擺在了他的眼前,對手的食指已經扣在了扳機上,只要他一動手,弗雷德的腦袋便會開出一朵血花。
而他的槍口也對準了車廂,靠近車門的男士緩緩開口說道,「弗雷德爵士,你剛才應該沒想到這一幕吧?」
弗雷德啐了一口,他的確沒想到這一幕。
原本以為是自己逼得這對狗男女下跪求饒,結果對方TM也有槍!
這一幕實在是太諷刺了。
「該死的。」
弗雷德看著加里安和自己的妻子坐在一起,冷笑著說道,「真沒想到你居然會設好局等著我踏進來,加里安閣下,還有你這個賤人。」
「呸。」
巴蘭池看到仇敵站在自己面前,壓抑不住內心的憤怒,如果不是懾於對方手中的槍,他早就撲上去殊死搏鬥了。
他的目光狠厲的從巴蘭池的身上掃過,咒罵著說道,「今晚我本來就沒打算活著回去,倒不如殺了你們這對狗男女之後,壯烈的死在這裡。」
「瘋子。」
巴蘭池小聲的咒罵道,「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是的,我瘋了,還不是被你們逼瘋的!如果不是因為你們兩個人,我會落到現在的地步?要死也是你們先死!加里安,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你會下地獄的!」
然而歸根結底,一切都是弗雷德的貪婪毀掉了自己,如果他不是貪戀著加里安的財產,也不至於淪落到現在的地步。
沉默的加里安考慮了一下現場的環境,雖然他和弗雷德的槍口都對準了彼此,但是車廂內部情況複雜,萬一不小心傷到了巴蘭池夫人,情況就麻煩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將他引出去,為自己製造行動的契機。加里安連忙制止了巴蘭池的咒罵,他盯著面前平靜的瘋子,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們來一場面對面的對決,弗雷德閣下。」
加里安緩緩的摘下了白手套,丟到對方的面前,說道,「以紳士的決鬥方式,決一死戰。」
「我也很樂意用這種方式送你去見上帝,加里安閣下。」
弗雷德露出猙獰的笑容,正式接受了他的邀請,於是後退了一步,撤出了車廂,他等著加里安走下車,在大街上來一場真正的紳士對決。
然而在他剛走下馬車的那一刻,一聲槍響打破了黑夜的平靜。
烏鴉發出了凄厲的哀鳴,從樹上拍打著翅膀,一躍飛起,盤桓在街道的上空,散發出令人恐懼的鳴叫聲,如同奧丁神肩膀上的福金和霧尼,打量著街道上的一舉一動,散發著不祥的詭異。
此時附近巡邏的警察也聽到了槍聲,連忙往事發地點趕過來查明情況。
弗雷德爵士聽到了從背後傳來的槍聲,然後一陣刺痛從他的腰部脊椎向全身上下蔓延,他感覺整個人失去了知覺,握槍的手已經無力再抬起,整個人頹然的倒在了地上,與冰冷的青石磚緊緊的依靠在一起。
然後歸於平靜。
他到死都不敢相信,前一刻還說著要光明正大決鬥的傢伙,下一秒就在背後偷偷的打冷槍。
氣喘吁吁的小仲馬舉著獵槍,槍口還依舊對準了弗雷德爵士倒下的方向,他的手還稍微有些顫抖。
「總算趕上了。」
加里安鬆了一口氣,原本還以為自己真的要面對面的跟弗雷德決鬥了。
弗雷德倒在地上,他躺下的磚石路上已經被鮮血染紅,猩紅的顏色滲透入磚石的縫隙之中。他不斷的咳嗽著,鮮血從口中滲透出來,弗雷德抬起了手,手指指向了加里安,眼神中充滿了絕望。
「你…該死的…耍詐……」
加里安聳聳肩,看著不瞑目的弗雷德爵士,平靜的回答道,「這叫兵不厭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