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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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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殺巴黎公社的劊子手,想成為下一個拿破崙皇帝的野心家,臭名昭著的文人和史學家,蠅子米拉波,梯也爾的身上可以貼上各式各樣的標籤,而這些標籤的共同特點都是:卑鄙無恥的小人。


  當他不得志之時,便把自己塑造成同情革命黨的形象,小資和無產階級代言人,一旦翻身成為了國家政要,又無情的鎮壓和出賣他們。梯也爾的「光輝事迹」真正的驗證了那一句話。


  不是將革命口號喊得最響亮的就是親愛的達瓦里奇,還有別有用心的投機者。


  加里安清楚對方的為人,自然不會被巴黎伯爵所謂的拉攏條件給迷惑。


  書房中的兩人都各懷心事的打量著彼此,揣測著對方的意圖。安靜的只剩下房間里鐘擺轉動的聲響。


  梯也爾咳嗽了一聲,說道,「言歸正傳,加里安閣下。我知道你並非革命黨人,也不願意跟波拿巴派走到一起,如此有才華的人,放在他們之中簡直浪費天賦,加入我們吧。如果你願意加入我們,可以迅速的為你打通上流社會的關係和人脈。奧爾良黨和波拿巴派之間的政要也保持著有好的合作關係,有些人只是表面上的波拿巴政府議員。將來奧爾良黨成功奪權,你就是國家政要!」


  面對給自己畫大餅的梯也爾,加里安哂笑著說道,「比如坐在波旁宮裡的那些衣著光鮮的議員們?算了吧,梯也爾閣下,難道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奧爾良黨是什麼貨色嗎?當初拿著一手好牌都能打成這樣,專制的奧爾良派早就該涼了,而不是跟千百年不朽的裹屍布一樣,在巴黎的上空瀰漫著不消散的腐臭味。」


  梯也爾不滿的皺起眉頭,他的臉色變得難堪起來,對加里安說道,「加里安閣下就算拒絕,也沒有必要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吧?」


  「上你們的賊船,對我而言有什麼好處嗎?」


  加里安冷笑著,繼續說道,「波拿巴家族好歹還是險些統一了歐洲的王室,在民眾中有一定的威望。那麼奧爾良黨呢?你們有什麼呢?推翻了波拿巴家族,把你們送上巴黎統治者的位置,然後再爆發一場大革命將巴黎伯爵送上斷頭台?」


  「住口!」


  面對加里安的冒犯,梯也爾終於沉不住氣了。他猛然站起身,手中的拐杖在地上狠狠的敲打著。


  「巴黎伯爵才是法國正統王室的繼承人,波拿巴不過是一群竊國的鄉巴佬!」


  「要論法國正統也是尚博爾伯爵,而不是巴黎伯爵,更不是覬覦權力的野心家!」


  加里安振振有詞的反駁說道,「梯也爾閣下,你是不是忘了還有這位王室正統的繼承人,只要他還活著一天,奧爾良派就是得位不正!」


  1820年9月29日,亨利出生於巴黎圖伊勒里宮的百里葉宮。但他出生時並無法國宮廷成員在場,奧爾良派王位覬覦者以此認為他並非法國王孫。


  亨利一出生就封為波爾多公爵及尚博爾伯爵。由於伯父王太子路易沒有子女,他被視為上帝贈予的孩子,保王黨稱他為「奇迹般的孩子」。


  1830年8月2日,他的祖父查理十世、伯父路易十九在同一天先後被迫退位,波旁王朝復辟破滅。路易十九沒有兒子,他作為下一個王位繼承人被立為法蘭西和納瓦拉國王,時任王國中將的奧爾良公爵路易-菲利普卻故意沒有作出稱他為國王的文書。7天後,在全國會議命令下,亨利被迫讓位給路易-菲利普。


  退位當年的8月16日,他被迫流亡。一些法國君主制分子認為他是國王,後來查理十世和路易十九先後去世,亨利成為正統派的擁立對象。


  在1870年普法戰爭之後,原本臨時政府內部絕大多數議員都贊同擁護尚博爾伯爵回來成為法蘭西的國王,然而尚博爾伯爵卻堅持要以鳶尾花替代三色國旗,最終因為這件事沒有達成一致協議,導致保皇黨錯失最後一次復國的機會。


  梯也爾被堵得無話可說,七月王朝原本就是得位不正,身為上一任參事院院長的他也很明白這點,一邊利用自己奧爾良黨的身份周旋在政要之中,另一邊有假惺惺的向資產階級們透露自己反對王權專制的想法。


  「所以你到底是革命者,還是保皇黨?與革命黨關係密切卻又欣然的接受保守派沙龍的邀請,之後卻又撰文抨擊保守派文人,你真是一個怪人。」


  梯也爾以為自己看透了加里安的身份,然而在面對利祿的誘惑時,卻斷然拒絕了。


  「雨果閣下作為堅定的共和派和革命黨,也曾擔任過七月王朝的議員,在拿破崙三世出任國王之後卻又成為堅定的反對者。梯也爾閣下,很多東西本來就不是非黑即白的。高喊著革命的人未必是熱愛自由共和的進步人士,還有可能是野心家。」


  加里安的最後一句話,直接揭露了梯也爾內心深處骯髒的秘密,他臉色蒼白的站在原地,緊緊的握著拳頭,努力維持之前高雅的形象。


  梯也爾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說道,「太聰明的人是不受歡迎的,加里安閣下。才華橫溢的飽學詩人,總是過早的隕落。像我這樣等待機會的人,卻能笑到最後。」


  「人民無法接受赤倮的真理,卻願意相信穿著華麗外衣的謊言。」


  加里安沒有理會梯也爾,轉身往書房門外的方向走去,他停下腳步,沒有回頭的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有一首詩歌要送給梯也爾閣下。」


  氣氛突然變得安靜,只有加里安念詩的聲音,以及被揭露了陰謀,靜默不言的梯也爾。


  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

  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


  有的人


  騎在人民頭上:「呵,我多偉大!」


  有的人


  俯下身子給人民當牛馬。


  有的人


  把名字刻入石頭,想「不朽」;

  有的人


  情願作野草,等著地下的火燒。


  有的人


  他活著別人就不能活;

  有的人


  他活著為了多數人更好地活。


  騎在人民頭上的,人民把他摔垮;


  給人民作牛馬的,人民永遠記住他!

  把名字刻入石頭的,名字比屍首爛得更早;


  只要春風吹到的地方,到處是青青的野草。


  他活著別人就不能活的人,他的下場可以看到;


  他活著為了多數人更好地活著的人,群眾把他抬舉得很高,很高。


  ……


  這首詩歌一針見血,挑明了梯也爾的寡廉鮮恥,也暴露了他內心深處的骯髒秘密。


  梯也爾氣的手都在發抖。


  念完最後一個字,加里安頭也不回的走出書房的門。安靜的空氣里,只剩下他最後一句話在書房裡回蕩著。


  還有呆愣在原地的梯也爾,突然憤怒的將桌子上所有稿紙都一掃而空。


  如同飄揚的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往地下落下。


  「最後這首《有的人》送給梯也爾閣下,希望你能夠好自為之。」


  「小心名字比屍首,腐爛的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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