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恍惚失魂
未成蠱惑魔鬼之前，夏雨對於男女兩悅之事，也算稍有體會。
世間無私真愛，大多發生在單純青澀之時，往往會為了對方不顧一切，幻想無數可能。
但隨著世間紛雜歷練洗禮，這般真摯情感往往也就隨著時間煙消雲散，不復存在，成為記憶深處祭奠。
單純男女吸引而言，女子對於男子的吸引，美貌無疑是第一位。
除美貌之外，不論才智、性情、家室、教養、品味、習性等等，甚至彼此之間所謂互補，都不敵一個條件。
得不到的女人，最美麗。
因為得不到，所以不斷刺激男性進取、突破、挑戰，銘刻在靈魂本能中的侵略性，會讓這般挑戰更具快樂。
相較於賣弄身體的狐媚之術，去尋找一些受沉迷於身體本能欲-望的拙劣者，這般挑撥離間蠱惑之術，才是真正的大隱隱於無形，對於那般有志向追求、風雅癖好、潔身自好潛力者，擁有更高的吸引力！
畢竟，成大事者，必然不會被一般常人所及的低等欲-望左右，能被狐媚女子蠱惑者，十不存一，再者，及時十中存一，也多會被身後親屬勢力顧忌，被其他女人妒忌，平白無故惹上一連串殺身之禍。
烽火戲諸侯，妲己蠱紂王，下下之策！
庚辰山的夜晚，尤其是趕上這般天南盛世，熱鬧非凡，自然不是雲山能夠相提並論。
正處於青春躁動的年紀，萬英葉離開了雲山的清凈淡雅后，自是對於這般花花綠綠格外嚮往，面龐上浮現著挑眉笑容，街邊叫賣聲不斷，往來男女武者結伴而行。
「冰糖葫蘆，冰糖葫蘆。」
「冰」和「糖」，輕音慢讀，「葫蘆」重音短促快讀，冰糖葫蘆不僅好吃，怪異的吆喝聲也十分有趣，乾瘦老者接過萬英葉的銅板后，遞給一串冰糖葫蘆。
「呵呵，姑娘，我這冰糖葫蘆只能在山上熬制，山下氣溫高，做好就化了，不像這庚辰山上，一年四季，冷熱適宜。」
老者講起話來，繪聲繪色。
「嘻嘻。」
萬英葉眉開眼笑，人間這般豐富事態，自己卻是到了這個年紀才剛剛接觸，委實可惜。
老者見萬英葉這般容易說話，便道：「姑娘啊，你這般曼妙佳齡，又是如此天生麗質，為何一個人？那些追求公子恐怕要從這庚辰山頂排到魯城了吧，哦呵呵呵。」
被老者這般一說，萬英葉的笑容更燦爛了，正要說些什麼，卻被身旁一人打斷。
「哦？姑娘一人？恰巧，在下也是一人來此，不如……」
萬英葉回頭看了看，這位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的男子，印堂飽滿，雙頰若粉，一副溫文儒雅打扮，雙眸卻是精明之色，一看便是久經江湖之人，混跡於凡塵俗世之中，雙眸熾熱的看著自己。
這種眼神來到庚辰山後，幾乎從未間斷過。
不加掩飾的厭惡，萬英葉道：「誰說本姑娘一人？」
隨即萬英葉朝老伯道：「老伯，我去找我夫君了，嘻嘻。」
留下滿面尷尬的搭訕青年，萬英葉拿著冰糖葫蘆，心情大好，用忽略無視保護自己，應對兩側路人不時看向自己的火熱目光。
靈魂之中，黑煙狀蠱惑魔鬼能夠清晰感應到萬英葉的快樂。
雖然在用忽略和無視進行偽裝，保護自己，但這一道道熾熱目光，卻讓萬英葉內心不住的快樂喜悅著，似是在享受。
「也不知英宗師哥在幹什麼，一個人逛街好無聊，叫他一起出來玩，嘻嘻。」
對此，靈魂之中黑煙狀蠱惑魔鬼森森笑著。
即使沒有雷洛世界那般頻頻的外界輔助，三個月來，蠱惑魔鬼也已經佔據了萬英葉靈魂的百分之四十左右，看樣子要不了多久，便成為蠱惑魔鬼的提線木偶了。
……
通曉人性，蠱惑魔鬼自是清楚知道萬英宗的心意。
這兩天單獨相處，隨著萬英雪愈發突出優秀，不知吸引力多少目光，多少比萬英宗更年輕優秀的年輕俊傑都在關注著萬英雪，將其視為自己的目標伴侶。
強烈危機感下，這位雲山宗大師兄，還能再像曾經那般默默關注，隱藏下去嗎？
不去嘗試一下，表明自己的心意？
「啦啦啦啦……」
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直接來到萬英宗房門前輕扣，沒有人回應，萬英葉疑惑道：「英宗師哥去哪了？」
秀眉微皺。
霎時間，萬英葉似乎想到了什麼，原本輕鬆嬉笑的面龐微微凝固，外面繁鬧的街道，也無法溫暖萬英葉豁然森冷的心。
腳步輕抬，緩緩走到了萬英雪的門前。
附耳傾聽，頓時萬英葉身體微微一顫，臉色微白。
……
「英雪師妹，明日的話，若你能三場勝兩，便可晉陞三十二強，這也算是自雲山宗建立以來，在天南論劍上的最大榮耀了，呵呵。」
這般聲音，不是萬英宗，還能是誰。
萬英葉的呼吸變得急促，眼中的溫和柔情漸漸變得犀利，緊咬牙關，握著糖葫蘆的手發顫。
「劍道武學，是以漫長枯燥寂寞，融於短暫片刻彈指之間角逐勝負，生死之間，失之毫釐，差之千里，必須要保持心無波瀾，才能將自身所學發揮至極限，能勝則勝，絕不鬆懈，且不可因為真氣內力高低而麻痹大意，因一念恍惚而敗者，數不勝數。」
萬英雪聲音，仍舊是那般沁心人脾，不染一塵，傲雪凌人。
「師妹所言極是。就像為兄，這身功力至多只能發揮七八成而已，另外兩三成則是被雜念波瀾化去，而那些山下世俗之人，雜念叢生，只怕所能發揮功力更低，能像師妹這般心無雜念，發揮出全部功力者，萬里挑一。」
萬英宗與萬英雪之間，還算正常的對話，卻讓門外萬英葉內心嫉妒叢生，內心深處怨恨咆哮。
「英雪師姐為何如此？明明知道我喜歡英宗師兄，門內所有人都那麼喜歡她，自己只希望被一個人喜歡，也不行嗎！嗚嗚嗚。」
內心哭泣，蠱惑魔鬼平靜看著這個少女靈魂防線，正在慢慢退卻，在被自己侵蝕擴散。
「桀桀，說起來，曾經的記憶里，所有武俠小說，似乎都是圍繞絕世武功、恩怨情仇，權力爭奪、俠義天下，抱得美人，卻不知在這些英雄大俠身後，在這些女人之間的視野，在這些被英雄抱得的美人視野中，武林究竟為何？」
頓了頓，蠱惑魔鬼進行了一番猜想。
「似乎，所有武林傳記的混亂背後，都有這麼一些女人，以特種智慧手段，將武功卓絕男人們玩弄於指掌之間，宛若三國遊戲當中，收集名將的快-感，作為幕後黑手操縱。榮耀結果屬於男人，混亂的原因，卻是女人。」
房間內短暫沉默，安靜得可怕。
門外，萬英葉甚至能夠聽到自己「咕咚」、「咕咚」心跳。
「時間不早了，師妹還要為明日論劍調整狀態，師兄也回去歇息吧。」
萬英雪不會浪費時間，更喜歡一個人清清靜靜，與萬守月一脈相承，性子也相近，下了逐客令，淡淡道。
「師妹。」
萬英宗的聲音發生了變化，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從容不迫，微微顫抖，窘迫扭捏道：「師妹，我今年二十有四，你今年正好二十，我們……」
「師兄，我一生專註於習武練劍，以求攀登更高武學境界，無心男女之事。」
萬英雪冷冰冰回應著。
「師妹……」
萬英宗還想說些什麼，甚至傳來了木椅摔倒聲，「噌」的一聲，劍身出鞘，房間內頓時安靜得讓人無法喘息。
「英宗師兄，請你自重！」
聲音，有些冷了。
片刻過後。
萬英宗落魄出門，看到門前的冰糖葫蘆，也未多想什麼，心如刀絞，宛如亂麻，失魂之人般，回到房間閉門。
陰暗角落，萬英葉蜷縮成團，抱膝而泣。
「英宗師兄為何如此？自己已經這般主動，這般親近，得到的卻還是不珍惜！英風師哥這樣，英宗師哥也是這樣！天下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啊啊啊！」
這邊是萬英葉的內心痛苦咆哮。
另一邊，則是蠱惑魔鬼適時插口了。
「天下男人，都是只為一己之欲的負心漢，骯髒虛偽，將女人看做被征服者，看做奢侈物，陪襯物，再道貌岸然的溫文儒雅君子，在女色面前，也會變成人皮豺狼。」
回想著三個月來自己和英宗師哥的種種，英宗師哥耐心的教誨著自己，甚至有幾次貼身接觸，溫和笑聲，短瞬間的怦然心跳……
一切的一切，都隨著萬英葉的因愛生恨，徹底破裂，變為了偽裝魔鬼的醜陋模樣。
靈魂之中，蠱惑魔鬼黑煙飛速擴散。
興奮笑聲，就在夏雨認為即將完成蠱惑之時，突然，靈魂深處，一陣裊裊梵音浮現而出，構築成靈魂防線，阻止了黑煙最後的侵佔擴散。
「驅魔靜心之法？哎！」
還差最後一線，沒有成功。
若是對付邪門歪道或旁門左道之人，夏雨自是早已蠱惑成功，甚至於那些歪門邪道之人，更是奇快無比，奈何這些正道之人，真氣內力吐納心法，還有驅魔靜心功效，關鍵時候阻止了蠱惑魔鬼擴散。
「爹爹，娘親。」
在這驅魔靜心法之下，本來靈魂漸漸區域心魔化的萬英葉，被正門弟子內功心法保護，似乎想到了某些萬守易與月黛華之間恩愛，由夏雨魔化漸漸變得恍惚，所見一切都似乎蒙上了一層朦朧。
掙紮起身，萬英葉搖身影搖晃晃，宛若失魂，淹沒於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