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7章 怪異的聲音

  且不論林宇心中感慨萬千。


  此時的樂兒，重回故地。


  眼見曾經和哥哥相依為命的舊居，心中頗為激動。


  她快步朝簡陋的破屋子走去。


  不知何時起，四周的地上已經爬滿了雜草，高的地方已經沒過了膝蓋。


  可一席白衣的樂兒對這幅破敗蕭瑟的景象毫不在意。


  雖然破敗，但這裡卻是她和哥哥長大的地方。


  是唯一能稱之為家的地方。


  儘管現如今兄妹倆今非昔比，哥哥甚至被稱為無雙戰尊。


  可這個破敗不堪的小房子，卻一直在心裡佔據了極大的位置。


  這些年，她隨著百里逸仙四處歷練。


  走過的地方不知凡幾，美麗的風景，壯闊的河山，見過太多的次數。


  可那些地方雖美，卻也無法替代這個小破房子。


  因為這裡，是唯一能讓她有家的感覺的地方，能讓她一靠近，就感覺到揮之不去的親切感。


  她低頭走近了破房裡，眼睛凝視著四周。


  裡面空蕩蕩的，除了雜草之外，裡面的擺設簡陋的可憐。


  甚至，連一張床都沒有。


  但即便如此，樂兒卻依舊看的津津有味。


  這裡，藏著她那短暫的童年。


  「哥……你還記得嗎……這是我畫的，這個是你……」


  「還有……還有……以前你最喜歡……」


  樂兒指著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如數家珍。


  興奮的樣子，彷彿又回到了當初的年代。


  學劍有成之後的清冷，早已褪-去不見。


  她就像是一個孩子，抓著林宇的胳膊，一直不停地說著。


  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都埋藏著她的回憶。


  那段歲月，過的非常艱苦。


  稍不留意，還有喪命的危險。


  但在樂兒的記憶里，卻忘卻了那些苦澀，只留下了幸福的溫馨。


  尤其是父母未曾離世之前，這裡就是一家人的安樂窩。


  固然簡陋，卻是真正的家。


  林宇的記憶，也在慢慢地復甦。


  他看著樂兒歡呼雀躍的樣子，臉上儘是憐惜的表情。


  自打與妹妹重逢以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妹妹露出這樣輕快的笑容。


  過多的重擔，讓這個小丫頭早已失去了童真。


  只有在這個時候，才展露出應有的那種輕鬆。


  樂兒拉著林宇，在又小又破的房子里來回地轉悠著。


  幾乎每一個角落，每一寸牆壁，小丫頭都要停下來說一堆話。


  此時的林宇，也是滿臉的笑容。


  是那種真正的笑，徹底放鬆的笑……


  在這一個剎那，什麼亂世開啟，什麼武道氣運……什麼破碎虛空……


  所有的所有，都被暫時拋之腦後。


  外界的一切紛爭，都似乎與他沒有了任何的關係。


  此時此刻，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哥哥。


  陪著自己的妹妹，享受著家的溫馨。


  呆呆傻傻的那段回憶，在腦海中復甦。


  他一直笑著，看著妹妹。


  眼神，無比的寵溺。


  這一刻，他的心無比平靜。


  繃緊的心弦，終於獲得了來之不易的安寧。


  這一路走來，他總是在不停地戰鬥，不停地廝殺之中。


  那怕是有片刻的清閑，心也始終繃緊著。


  危險，無處不在。


  他始終處於一種戒備的狀態，不得片刻鬆懈。


  直到現在，回到了最初的家中。


  林宇才徹底放鬆下來，由內而外，完完全全，徹徹底底放鬆下來。


  身旁的樂兒，與他一樣，也完全放鬆了心情，放飛了自我。


  拋卻了一切的顧忌，沒有了任何的憂慮……就像是一隻重新飛上天空的小鳥，肆意地笑著。


  銀鈴般的笑聲，在這片寂靜的荒野中回蕩著。


  在不知不覺中，樂兒的自我意識緩緩地蛻變著。


  無心的舉動，讓她的心境煥然一新。


  恍然不覺之中，她好像頓悟了一樣。


  自身的氣質，從靈魂最深處蛻變著。


  放下了一切的重擔之後，才尋找到了最真實的自我。


  此前，林宇想盡了辦法，甚至用生死磨練來刺激樂兒的自我意識。


  最終，也沒有讓樂兒徹底擺脫大道意志的束縛。


  可現在，兩兄妹只是漫無目的嬉鬧著，便讓樂兒的自我意識產生了更為關鍵的蛻變。


  這一切，發生的那麼突然，悄無聲息。


  甚至於，連林宇都沒有任何的察覺。


  因為，他放下了一切戒備。


  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回家的溫馨之中。


  所以，他沒有發現樂兒的變化。


  同時，對自己的心境變化也一無所知。


  靈魂念頭，安靜，透徹而純真。


  就像是懵懂的少年，不知愁滋味。


  兩兄妹，一起放飛自我。


  不理會外界的紛紛擾擾，一心一意享受著片刻的溫馨。


  他們倆從房裡轉到房外……到處都有他們共同的回憶。


  漸漸地，兩兄妹順著記憶的指引，走出了家中。


  他們在雜草中輕快而悠閑地行走著，歡快的笑聲不絕於耳。


  原本，在他們的腳下有一條小路。


  但隨著歲月的更迭，這裡荒無人煙，小路早已被雜草所侵佔。


  如今，根本看不出當年的痕迹。


  不過，這並不妨礙兄妹倆的步伐。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記憶中的一片平地上。


  這裡地勢平整，稍稍高出四周一截。


  地面上，一座座簡陋的墳包錯落有致。


  這一片平地，就是當初他們出身的那個蟻民部落選定的墓場。


  裡面，埋葬著他們的父母。


  林宇和樂兒，並肩站在父母的墳包前。


  蟻民部落，生活窮困不堪。


  即便是墳墓，也是因地制宜，修的十分簡陋。


  「爹，媽……我們來看你們二老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樂兒的淚水嘩地一下涌了出來。


  晶瑩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滾下面頰。


  小丫頭慢慢地蹲下身子，用自己的雙手，一點點地拔出墳包上的雜草。


  如果她願意的話，只需一道劍氣便可以將四周的雜草一掃而空。


  但樂兒沒有那樣做，而是像是普通人一樣，慢慢地拔除著。


  她蹲在地上，一邊拔出，一邊自言自語著。


  「我和哥哥來看你們了，這麼多年，我們一直都沒有來祭拜過你們二老……」


  「你們臨走的時候，總是不放心哥哥……」


  「應該是你們在天之靈的保佑吧，讓哥哥清醒過來了……」


  「嘻嘻……以前你們老是囑咐我，要好好照顧哥哥……」


  「可是現在呀……是哥哥照顧我喲……」


  小丫頭又哭又笑，嘴裡念念叨叨。


  「現在你們二老應該放心了吧……現在有哥哥保護我，誰都不敢欺負我們啦……」


  「你們二老走的太早了，要是能熬到哥哥清醒……咱們一家能團聚在一起該有多好啊……」


  「我不想學劍……也不想修道……更不想看什麼最高處的風景……」


  「我從小的願望就是，咱們一家人永遠待在一起，出去打打獵，回來吃飯，陪哥哥玩耍……」


  這時候的樂兒，彷彿一下變回到小孩子的年紀。


  蹲在父母的墳包前，絮絮叨叨地說著話。


  此刻，林宇也慢慢地蹲下身子。


  陪著妹妹，一塊拔出墳包上的雜草。


  相比於樂兒來說，他對這一世的父母並沒有特殊的感情。


  所以，他只是靜靜地蹲著，沒有說話。


  他只是在心裡默默地念著：「放心吧你們，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樂兒的，只要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情傷害她……」


  兩兄妹在墳包前，佇立了許久。


  他們拿出了之前準備好的祭品，擺放的整整齊齊。


  然後，他們兩個在父母的墳前，三跪九叩。


  拜祭之後，樂兒還是不想走。


  她就跪在墳前，不停地自言自語著。


  身旁的林宇，也陪著一塊。


  他安靜地聽著妹妹的念叨，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


  太陽，漸漸地落了下去。


  夜幕，開始降臨。


  在荒野的四周，卻一直靜悄悄的。


  叢林中的野獸，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雖然林宇與樂兒並未刻意流露出氣息，可兩人不經意間散發的威勢，依舊讓方圓的飛鳥走獸恐懼不已。


  當他們來到這一片墳地的時候，甚至連地底的爬蟲都倉皇逃竄。


  這是一種靈魂上的威壓，是生命層次的碾壓。


  兩兄妹待在墳地里，一天一-夜。


  日落，又日出。


  樂兒跪在地上，說起個沒完。


  彷彿，要將這些年來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全都說出來。


  而林宇，也一直耐著性子在旁邊等待著。


  他很清楚，自己離開的這幾年，讓妹妹受盡了孤獨的折磨。


  可以想象，一個小女孩跟著百里逸仙學劍。


  在偌大的雪峰上，除了師父，再無別人。


  唯一的親人，也不知去向。


  那種孤單的滋味，著實令人難以忍受。


  如今的林宇，聽著妹妹的話，心裡的愧疚越來越濃。


  這些年來，真的難以想象，妹妹是怎麼熬過來的。


  百里逸仙雖然疼愛唯一的弟子，可那傢伙的性子天生就冷漠。


  而樂兒正處於天真爛漫的年齡，經受了一場場磨難之後，心智固然早熟，卻也渴望著童趣的快樂。


  但這一切，都不是百里逸仙所能給予的。


  他對樂兒的疼愛，更多的體現在傳授劍道上。


  至於這丫頭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百里逸仙不會去關心，也不懂得怎麼關心。


  所以，才讓樂兒的性格也越來越冷。


  直到現在，回到了家鄉。


  樂兒的那種冷漠，才徹底的褪-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新一輪旭日在天際線升起。


  當黎明的第一縷光芒，照耀在他們兄妹的身上時，陡然間，一種怪異的聲音響起。


  啪……


  這個聲音，並不是聲波的傳遞。


  而是，源自靈魂最深處的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