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滴水穿石!
這種眼睜睜的看著至親在自己眼中被屠殺的仇恨。
擁有著難以想象的力量。
今天,咋一得到了宣洩的途徑。
心頭想要復仇的念頭,便如山呼海嘯般噴湧出來,無可阻擋。
即便是備受尊崇的黎老,也不行。
看著一張張激憤到扭曲的面孔,突然之間,黎老的眼中流露出一片迷茫。
或許,他從未真正了解過這些孤兒。
也從未,真真正正地進入過他們的內心世界。
在他們眼中,自己是可敬的,是他們感恩戴德的恩人,卻不是志同道合的戰友。
歲月的流逝,並未讓他們淡忘心中的痛苦和仇恨,只是隱藏起來而已。
「唉,罷了,罷了,隨你們去吧。」
黎老輕輕地揮了揮手,滿臉頹然地說道。
蒼老的眼眸,深深地看了一眼盧正豪。
他的左膀右臂。
這個從未真正反對過他的心腹。
如今,也開始變成了一名冒險分子。
看著一臉失落的黎老,盧正豪也有些難過。
事到如今,已經不能再退縮。
矛盾激化到這種程度,早已沒有了和解的希望。
只有用手中的刀槍,才能在這片充滿危險的土地上,佔據一席之地。
在危急關頭,黎老優柔寡斷的性格缺點,被無限放大。
無論是什麼事情,逃避,永遠都不會,也不可能是最佳的處理手段。
或許,他是想要保留火種。
可他卻不知道,如果再三的退縮,那些火種,還能有正常火焰的溫度嗎?
翌日,炎黃堂。
後院茶廳內。
林宇背負雙手,站在門口,欣賞著外面的雨景。
丹落島是熱帶雨林氣候,這裡的暴雨比內陸更加的氣勢磅礴。
抬頭看向黑漆漆的夜空,好似九天銀河水,垂直墜落。
嘩啦啦的雨聲,在耳畔響個不停。
在林宇身後,盧正克滿臉乖張,目光中敵意盡顯。
「似你這樣的人物,本不該參與到這種無聊的事情當中,難不成如我大哥所言,你和那個所謂的新任大龍頭有一腿?」
雖然是手下敗將,可他卻並未有絲毫的畏縮與膽怯。
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桀驁不馴的野性。
好似一頭在叢林中跑出來的野獸,只有戰鬥與殺戮的本能,根本不知道畏懼為何物。
林宇沒有理會對方,仍自顧自地看著外面的雨景。
深邃的目光,和一片片雨幕,融合在一起。
心神,彷彿完全沉浸在這自然景觀之中。
「今天我記得你曾經說,見過與我相同的那一類人。」
慢悠悠的聲音響起,平靜祥和。
語氣中,帶著令人心靜的魔力。
「是的,十年前我被水門那幫虛偽的傢伙追殺,跑到了一片原始森林之中,當時我身負重傷,多虧了一名苦行僧相救。」
盧正克倒也沒有試圖隱瞞什麼,很痛快地回答道。
「那名苦行僧指點過我的功夫,不過他和你不同,對於紅塵俗世沒有半點興趣,如他所言,紅塵虛度,不過是浪費光陰,只有追求先天之境,才可超脫自身。」
聽了這番話,林宇微微點了點頭。
他輕聲唏噓道:「自從我踏入這個境界以來,很久沒有人能與我說說話了,你雖然修為尚淺,但眼界開闊,勉強算的上是一名可以坐而論道的同道中人。」
淡淡的聲音中,蘊含著一縷難以察覺的傲氣。
自打他從米國返回炎黃后,遇到的人修為境界都太低。
與他們聊天,已經很難有所共鳴,更不要說什麼啟發了。
「我不知你得到了多少真傳,到想來陪伴那位僧人十年之久,應該能與我聊上幾句。」
林宇微微一笑,笑容中平添了幾分高處不勝寒的蕭瑟之意。
這一席話,並未讓盧正克感覺受到了侮辱。
他反而若有所思地說道:「你說得對,像你們這種境界,我這輩子也難以企及,現在更沒有辦法與你平等的交談,不過我倒是可以用那位苦行僧師傅說過的話,來與你交流。」
「那位苦行僧師傅曾經說過,先天之境乃是為了求超脫,渡苦海,消三災八難,尋找最終的大逍遙,大解脫,無謂的爭鬥,不過是浪費有限的生命。」
說這句話的時候,盧正克身上的氣質,頓時陡然一變。
從一頭野性難馴的猛獸,變成了寶光瑩瑩的高僧。
三言兩語中,滿含禪意。
「當年我初次見他,師傅曾言說,我煞氣太重,殺孽纏身,修為越強,魔障越多,最後恐怕會淪落成殺敵殺友殺親再殺己的行屍走肉。」
「縱使武道通神,天下無敵,災禍也會生生不息,劫數不斷,孽緣如流水,揮刀斷水水更流,若是無法化解,終究難成大器。」
說到這兒,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宇。
「原本我對他的話篤定不移,但你的出現,卻打碎了我十年來堅持的信念,論殺孽,談煞氣,我不及你千分之一,為何你未入魔障?」
聽到這個問題,林宇洒然地笑了笑:「我與他的道不同,我尋得是殺伐果決,快意恩仇的自在,他求的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逍遙。」
「在我眼中,天下無不可殺之人,他唯恐紅塵孽緣纏身,那是因為他手中的刀不夠快,世間之緣分,本就如亂麻一般,唯恐快刀,方能斬斷。」
「苦行老僧畢生追求的是緣起緣滅,虛空不染,我要的是三尺青鋒,唯我獨尊,在他眼中,世間無神也無佛,在我看來,我便是世間唯一之神。」
「正所謂紅花綠林白蓮藕,皆有本色,皆有不同,但最終卻依舊是殊途同歸,嚮往的都是先天之境,逍遙天地。」
這幾句話,讓盧正克時而表情茫然,時而若有所獲。
境界不到,終究難以體會其中的深意。
「雖然我不是很懂你在說什麼,但看得出來,你已經找到了自己的路,也看到了前路的光明,所以意志不可動搖。」
說完了這句話,盧正克輕輕搖了搖頭笑道:「當初苦行僧師傅圓寂時,曾經告訴過我,若是眼前出現了一點光明,便證明我走在路上,否則的話,天資不足,最終也不過是緣木求魚,不得其法,則事必不能行。」
聞言,林宇輕輕頷首:「是他教不得其法,所以你不得其門而入,他教你貼合自然,你未領會動靜相宜,卻復甦了野獸般的直覺本能。」
「他導人向善,你卻魔念纏身,但佛即是魔,魔即是佛,在經文打坐中,你尋找不到自己的本性,不如換一種方式,用殺戮和鮮血,來鋪就自己的道路。」
「都說佛經古卷,幡然頓悟可通眾妙之門,但累累白骨,殷殷血肉,也照樣能夠鑄就登天之路。」
說著話,林宇慢慢地伸出了右手,探到門外屋檐下。
沖刷而下的雨水,流淌在他的手中。
雨水凝而不散,聚成一團圓球。
水球於掌中滾動顫抖,在燈光的照耀著,折射出如夢似幻的光彩。
盧正克獃獃地看著林宇探出的手掌,心頭一陣驚駭。
滴水不沾,塵埃不染。
琉璃無暇,氣機混元。
突然,林宇的手掌輕輕一震。
嗖的一聲,水球陡然飛出。
擊打在一扇欄杆上,砸出一個圓洞,接著水花四濺,散落在地。
「境界不到,還是差那麼一點,若是真正的先天高手,不光能滴水穿石,洞穿之後,應該還能保持水珠凝而不散。」
林宇拍了拍手,謂然長嘆道。
表情中,透著一絲遺憾。
接著,他自顧自地邁步走了出去。
隨著背影漸行漸遠,一句話悠然傳來:「今後你就在水門待著吧,莫要再起異心,否則天涯海角,你也無從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