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掌印
讓人移動一步。
這種微不足道的要求。
恐怕任誰也不會用來當成一種心愿。
但可笑的是。
現在這個時刻,余榮軒心裡,唯一的一個心愿,就是讓眼前的林宇,移動一步。
更可笑的是。
就連這麼一個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心愿。
也成了余榮軒白日做夢的奢望。
在余榮軒出拳的那一刻,他恍然感覺,林宇像是消失了一樣。
就這麼毫無徵兆的。
憑空消失,無影無蹤。
彷彿,天地間,再也沒有這個人。
可偏偏,眼睛卻能清晰地看到,對方雙腳牢牢釘在地上,身形隨之漂浮不定。
那種感覺,相當的怪異。
怪異的,能讓人吐血。
虛幻與真實之間,相互轉化。
讓他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你還手啊!」
余榮軒怒喝一聲,額頭青筋暴凸。
他可以接受失敗,卻無法容忍對方的輕視。
自己拼盡全力,林宇居然連一步都未動。
這是,何等的奇恥大辱!
念及此處,余榮軒索性放棄了防守。
他身子往下一蹲,右腿橫掃而出。
如秋風掃落林,朝林宇站立之處,狂飆掃蕩。
這一腿掃去,目的很明顯。
要麼,對手展開反擊,硬碰硬與他拼上一記。
要麼,對手雙腳移動,進行躲避。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但林宇的選擇,仍舊是那麼的出乎意料。
他身體穩若泰山,一動不動。
仍舊雙手背負,如絕崖蒼松,落落而立。
又好像怒海孤舟,懸於海天交界之際。
全身上下,保持靜止狀態。
既沒有反擊,更沒有躲避。
看樣子,竟打算硬生生地挨著一腿。
見此情形,余榮軒心頭恨意如潮。
他的希望,是那麼的渺小。
只想與林宇拼上一招半式,抑或則,逼得對方往後退上一步。
可是,就連這點祈求,林宇居然都不願意滿足。
想到這兒,他更是怒火如焚。
全身的勁道,都集中在右腿上。
勁風犀利,掠過一縷白色的氣浪。
四周的空氣,像是水面一樣,盪起陣陣波紋。
這一腳,他可以說是用盡了全力。
余榮軒就不信了,對方還真敢硬抗下這雷霆一擊。
他有充足的信心,這一腿掃過去,對方那怕是鐵打的,也要被踢斷了骨頭。
而且,這一記掃堂腿的後面,緊接著是一招撩陰腳。
那怕對手銅皮鐵骨,恐怕也禁受不住。
如此霸道的一擊,讓旁邊的羅珊珊忍不住驚呼失聲。
即便是站在不遠處,她仍能感覺到,腿風的凌厲無匹。
那股勁風,吹在臉上,感覺像是刀子刮過一樣。
地上的草皮,被糟蹋的不成樣子。
大片大片的泥土,翻了起來。
猶如萬馬奔騰,剛剛踐踏過一樣。
但是,在風暴中心,林宇仍舊負手而站,屹立不動。
砰!
肌肉碰撞的聲音,遠遠傳遞出去。
無形無影的空氣,都震蕩出道道漣漪,似池塘水紋,向四周擴散。
風暴過後,林宇還是站在原地,肩膀連晃都沒有晃。
腳下紋絲不動,立地生根。
整個大地,都彷彿與其連在一起。
安忍不動如大地!
他就是大地,大地就是他。
仍憑余榮軒用盡了千般手段,也無法力撼大地的厚重。
只見他,渾身骨骼爆鳴,身體止不住地往後連連退卻。
原本準備好的撩陰腳,也無從施展。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用盡全力,毫無保留的一擊,帶來了難以遏制的反震力。
一腳踢上去,他感覺自己好像踢在了橡膠輪胎上。
硬中帶有三分的韌性,將他施加的力量,如數返還回來。
洶湧澎湃的力量,讓他的身體,止不住地往後倒退。
奇怪的是,那股反震的力量,卻並未傷害到他踢出的那一條腿。
力量順著腿部,蔓延全身,卻未曾凝聚一點爆發。
噔噔噔,往後連連退了幾步,一直退到了院牆前,才堪堪停了下來。
每退一步,草地上就出現一個深坑。
泥土散亂,猶如建築工地的施工現場。
「你怎麼不還手?」
站定身形后,余榮軒又氣又急,怒聲喝問道。
他心裡也明白,剛才對方手下留情。
否則的話,自己的右腿當場就要廢掉。
要知道,那股反震力,若是集中爆發,整條腿都要隨之斷掉。
不過,他不願意令這個人情。
因為林宇由始至終的表現,都在鄙視他。
動都沒有動一下,甚至沒有出手反擊那麼一次。
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將自己逼退了。
對於余榮軒來說,這種結果甚至比把他打傷都要難受。
作為天之驕子的他,何曾受過此等委屈。
「既然是較量,你為什麼不還手?」
他咬著牙,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林宇。
臉色漲紅如血,額頭青筋直跳。
失敗,不是不可以接受。
但這種羞辱,卻萬萬難以忍受。
「呵呵!」
質問聲中,林宇微微一笑,自顧自地搖了搖頭。
他一個字都沒說,更沒有試圖去解釋什麼。
輕笑一聲過後,便轉過身,朝李馨雨和羅珊珊走去。
「你別走,你說啊,為什麼不還手,你是在故意羞辱我嗎?」
見林宇要走,余榮軒也跟著往前跨出一步。
就在這時,突然間,他感覺上身一涼。
接著,低頭看去。
就看見,身上的衣服宛若蝴蝶般,偏偏飛舞。
巴掌大的布,飄灑而落。
前胸後背,足足有九個掌印。
原來,林宇在不知不覺間,早已出掌。
用醇和柔綿的掌勁兒,洞穿了他的衣服。
而他自己,卻猶不自知。
這種修為上的差距,簡直是天壤之別。
對方不是沒有反擊,而是自己實力太低,根本就未曾察覺。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差距這麼大?」
余榮軒站在原地,喃喃自語著。
臉上的血色,迅速散盡,一層煞白,取而代之。
此刻,他的心頭驚起波瀾萬丈。
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種難以觸及的無奈。
炎黃第一高手,名副其實!
余榮軒一個人,站在院牆下,茫然地看著前方發獃。
心頭的震撼,無以復加。
「原來,我太弱了!」
嘴裡,反反覆復地念叨著一句話。
大腦,空空蕩蕩。
像是一具行屍走肉,麻木地邁動著腳步。
腦海中,止不住地回放著,剛才的一幕幕。
過了好一會兒,身上的陣陣涼意,才讓他恢復清醒。
這時,羅珊珊早已跑進了別墅內,翻出一件父親平日里的外套,給余榮軒送了過來。
「余大哥,你穿上吧。」
看著往日傲氣無邊的余榮軒,如今頹唐成這幅摸樣。
她心裡,難免有些不忍。
女人,習慣了同情弱者。
余榮軒接過外套,披在身上,臉上滿是黯然之色。
很快,表情開始慢慢恢復正常。
接著,他信步朝林宇走去,抱起雙拳,面帶慚愧地說道:「林先生,多謝您之前手下留情。」
聞言,林宇淡淡一笑道:「你是軍人出身,保家衛國,有功勞更有苦勞,所以我才會留手,你用不著謝我。」
說出這句話,現場的氣氛頓時變得緩和了不少。
林宇並非一味嗜殺,遇到余榮軒這種於國家民族有功勞有苦勞的人,還是很樂意放其一馬。
此刻的余榮軒,沒有順著林宇的話客氣寒暄。
他皺著眉頭,冥思苦想,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
「林先生,不介意的話,我想請教一下,您這九掌從何而來,為什麼我沒有感覺到半點徵兆?」
儘管他知道這個問題不該問,但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匪夷所思,實在是匪夷所思。
他將剛才的過程,仔仔細細地回想了一遍。
卻仍舊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麼中招的?
這個困惑,讓他無法釋懷。
敗了不要緊,但要明白個究竟。
否則的話,失敗就沒有任何意義。
聽到這個問題,林宇並未敝帚自珍。
他大大方方地說道:「無意有意便是真意,念頭頓起頓消之間,出手了無痕迹,你現在的層次不到,難以理解其中的奧妙。」
聞聽此言,余榮軒低著頭,不停地思索著。
隨之,他的眼睛愈發的亮了起來,彷彿想到了什麼令他振奮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