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收刀
「吽（hōng）——！！」
六字大明咒中的一個音節從舌尖綻放。
就像是晴天霹靂般，令山野震蕩。
雖然林宇並不精通佛門秘法。
但這個音節中帶著的煌煌正氣，依然是直衝霄漢。
乍聞此聲，老六如遭雷擊，動作不禁為之一頓。
眼中的血色，稍稍黯淡了幾分。
但隨即，偏激的狂熱之色重新布滿面孔。
這六字大明咒，終究不是用正統的佛門運氣法門喝出，即便有用，用處也有限。
老六手中的妖刀，再次揮出。
停頓只持續了一個剎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不過，對於林宇而言，一剎的時機便足矣。
腳下步伐接連晃動，繞到了老六的身後。
左手，捏住他的脖子。
右手持刀，翻腕用刀背砸在了妖刀的刀柄上。
咔嚓！
這一砸，用力甚大。
直接將老六的手指，砸成骨折。
可儘管如此，五指仍舊牢牢抓住刀柄，竟死也不放手。
妖刀，彷彿吸附在老六的手掌上。
見此情形，林宇心中一驚。
他的左手，捏住了老六的脖子，陡然發力。
準備，將其擊暈過去。
誰知，老六不管不顧，轉手橫刀，朝自己的脖子砍去。
這種拚死相搏，同歸於盡的狠勁，著實令人驚撼。
無奈之下，林宇只能隨之變招。
手中的刀，翻腕迴旋，擋在了老六的脖子前。
咣當！
刀光閃爍，兩柄寶刀撞擊在一起。
糾-纏在一起的兩人，身體俱是一震。
只見，老六順勢將刀往下一滑，朝自己的小腹直刺而來。
看樣子，居然打算將自己和身後的林宇，一起穿透。
不要命的打法，讓人想都不敢想。
見狀，林宇右手撒開刀柄，左手撤回。
身子半側，雙手如閃電般探出。
在危急關頭，捏住了老六的手腕。
緊接著，他十指往外一滑，抓住了妖刀的刀柄。
與此同時，肩膀輕晃，結結實實地撞在老六的胸膛上。
砰！
老六被撞的橫飛出去，妖刀脫手，落在了林宇的掌中。
妖刀脫手的那一瞬間，老六的氣勢，從頂點陡然墜-落。
噗通一聲，他跌落在地，口中急喘連連，面色灰敗頹然，好像生了一場大病。
無神的雙目中，一片茫然。
體內的力量，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消散。
彷彿累癱了一樣，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再看林宇，雙手握住妖刀的一霎。
旋即，一股煞氣自掌心直達腦際。
心中壓抑的仇恨，像是野草般瘋長。
憤怒，暴虐，嗜血，冷酷……
種種負面情緒，在心底深處，一下子全被勾了出來。
相互糾-纏著，充斥在腦海中，匯聚在一起。
胸中恨意十萬丈，滔滔殺氣破穹蒼。
周圍手下，見林宇的狀態不正常，紛紛圍了過來。
不等靠近，耳畔就響起一道霍喝：「都別過來！」
只見，林宇雙手握刀，表情急劇變幻。
一會兒冷漠，一會兒暴虐，一會兒瘋狂，一會兒又陷入極度的憤怒之中。
負面情緒，在臉上一一閃過。
預示了，他心頭的糾結。
握著刀柄的雙手，十指勒緊，皮膚下青筋畢現。
眼眸中，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血色。
但隨即，血色消失，目光恢復澄凈。
接著，血色再次湧現。
短短的時間內，如此反覆了十幾次。
整個人，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像是一尊冰冷的石像，凝固在原地。
父母的血仇，自小的遭遇，在腦海中閃爍不停。
滔天的恨意，如奔涌的洪流，衝破一切束縛。
好像，一頭即將復甦的凶獸。
殘暴酷戾的氣息，逐漸瀰漫。
此時的林宇，感覺非常奇妙。
妖刀與手掌接觸的剎那，彷彿和自己融為一體。
長刀，便是雙手的延伸。
內心壓抑的情感，與這把刀在交相呼應。
仇恨與憤怒，極速膨脹。
讓他覺得身體好像要炸開一樣，無窮無盡的力量，等待著肆意的揮霍。
血液中，殺-戮的本能逐漸蘇醒。
他恨不得，一刀斬破天地，毀滅周圍的一切。
殺-戮的原始本能，在心頭咆哮著。
嗜血因子，在血液中狂涌奔騰。
任何接近他的人，都成了想要斬殺的目標。
不分敵我，只有殺，殺，殺！
世人眾生皆螻蟻，刀鋒過處不留行。
這股源自心底的殺意，令林宇深陷仇恨之中，難以自拔。
手中的妖刀，嗡嗡地輕顫著，發出一種歡快的頻率。
妖艷的光芒，在光潔如鏡的刀身上流轉。
刀光如一泓秋水，碧綠森寒，刺人肌骨。
妖異的靈性，宛若與林宇的靈魂共鳴。
陽光普照，林間季季，大地間充滿肅殺之氣。
呼吸聲，愈發沉重，愈發急-促。
突然，林宇雙肩一震。
刷！
他手腕翻轉，將妖刀*地面。
接著，雙手離開了刀柄。
人，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好像要將胸中的濁氣，一次性全部排出。
這，真是一把妖異邪性的刀。
包含著一種魔力，能夠輕易激發持刀人的陰暗情緒。
握住刀之後，負面情緒會迅速地佔據上風。
平日里壓抑在心頭的仇恨與憤怒，難以遏制地爆發出來。
怪不得，在東瀛有妖刀之名。
這柄妖刀的每一任主人，都死於非命。
無法控制的毀滅欲，最終將自己埋葬。
林宇也是勉強將體內的殺意壓制，最終頭腦恢復清明，將妖刀插在地上。
回想起剛才的一幕，他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
呼哧呼哧……
林宇彎著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好像是剛剛做了大量運動。
過了一會兒，他才重新站了起來。
雙眼微微眯起，凝視著那把妖刀。
然後，緩緩地走到瀨田家主的屍體前。
從地上，撿起了妖刀佩戴的刀鞘。
入手處，沉重似鐵。
表面漆黑，泛著一層包漿光澤。
乍看去，像是有年頭的文物。
拿在手中，仔細觀察。
整副刀鞘，都是由老山檀木製作而成。
木質堅-硬細膩，密度大，質量重，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兒。
聞入鼻中，安寧祥和，帶有幾分佛家氣息。
刀鞘表面，雕刻著一些繁複的紋路。
看上去，像是某種字體。
但既不是日文，也不是中文，更不是西方的字母。
林宇也不認識這種文字，不過隱約感覺應該和佛教有關。
在東瀛，佛教昌盛，在數百年前，曾是那裡的國教。
即便現在，也是僅次於神道教的第二大教派。
刀鞘上的一些紋路，看上去很像是蓮花圖案。
因此，他推測這把刀鞘上的文字內容，應該是佛法經文。
想到這兒，林宇折身重新回到妖刀前。
這次，他有了準備，握住刀柄的那一刻。
頭腦澄凈，心神安寧。
刷！
妖刀被拔出，明亮的刀身折射出一縷閃耀的光芒。
隨即，林宇反手一插。
妖刀，已然入鞘。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用。
當手握刀鞘時，那種惑亂心智的妖異，頓時被一股安寧祥和的氣息所阻隔。
當妖刀入鞘后，林宇再次低頭打量。
這把刀，如同褪-去了妖異邪性，變得普普通通。
難怪，瀨田家主敢於隨身攜帶。
原來刀鞘能隔絕妖刀的怪異之處，讓持刀者保持心緒寧靜。
正在這時，旁邊有手下湊了過來。
「老大，老六的情況不是很好，像是受了什麼刺激驚嚇，到現在還沒有恢復清醒。」
聽到這個消息，林宇眉頭輕皺。
他稍稍沉吟了一會兒，果斷下令：「屠夫，餘一刀，小武，他們三個留下，剩下的人帶著老六先撤。」
隨即，他又多囑咐了一句：「把大久保手中的那支注射劑留下，我要親自帶走。」
接到命令，這群手下很快收拾行裝，打掃戰場，準備撤退。
剛才鬧出的動靜不小，雖說密川山地處偏僻，罕有人煙。
但難保密宗之人，不會前來營救汨羅上師。
為了安全起見，林宇選擇將大部分手下撤離此處。
再帶著三名手下，拿上部分戰利品，通過邊境線，原路返回炎黃國內。
正準備撤退時，旁邊響起一陣哀嚎聲：「林宇，快救救我，送我去醫院，快送我去醫院，我知道很多事情，關於你父母，還有你外婆的……」
季襦淵抱著膀子，臉色慘白，生怕林宇忘記了自己。
之前，老六一刀將他砍了個半死。
半邊肩膀都被一刀削掉，平整的傷口處，鮮血一直在流淌。
即便使用了快速凝血劑，也無法做到完全止血。
幸虧他本身就是化勁高手，生命力強悍。
否則的話，擱在一般人身上，這種傷勢，早就一命嗚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