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該不該殺

  如果是在西方的話，林宇絕對不會這麼糾結。


  但是，他在炎黃。


  黑獄龍王為什麼銷聲匿跡，回到炎黃，回歸普通人的身份生活？

  因為這是他想要的。


  一旦他站出來，正面和安全部門這種權勢滔天的機構公然對抗的話。


  那麼，以後林宇在炎黃的逍遙日子可能就沒有了。


  可是他的尊嚴，絕對不允許他做出束手就擒的事。


  就在他陷入難得的兩難抉擇之時。


  雷瀚海突然走了過來。


  「我不同意！總教官，陸幽在他人公平比斗的時候突下辣手，槍槍奪人性命，手段卑鄙無恥！身為同僚，我羞於他為伍，此事之錯，全在陸幽，如果你要治林宇的罪，我雷瀚海第一個反對！」


  儘管之前他那模樣有些凄慘。


  但林宇並未下太重的手，沒有給他留下很重的內傷。


  經過片刻休息，他已經初步恢復，聲音也恢復了洪亮。


  聽到這句話，那些義憤填膺的學員，不禁面色一僵，低頭沉思。


  剛才的一幕，大家都看在眼中。


  是非曲直，自有公論。


  說林宇心狠手辣也好，說戾氣太重也罷。


  但不可否認的是，林宇並非理虧一方，是陸幽犯錯在先。


  一時間，現場的學員們，思緒雜陳，心中矛盾不已。


  此時，雷瀚海轉身，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穆清風。


  「穆教官，你也是當事人，你自己說說，陸幽那麼做，該不該死，這種人，該不該殺？」


  悶雷般的聲音中，帶著不加掩飾的鄙夷。


  見雷瀚海逼自己說話，穆清風心裡暗罵了一聲。


  他猶豫了片刻，緩緩說道：「咎由自取。」


  四個字，清楚地表明了他的態度。


  雖說，穆清風很不情願為林宇說話。


  但武者的尊嚴，讓難以做出違心的回答。


  易地而處，他若是林宇的話，在那種情形下，也肯定會痛下殺手。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是世間最基本的鐵律。


  以當時的情況而論，哪怕陸幽在開槍的之前，提醒一個字，也不至於落到橫死當場的結局。


  見兩名教官組長，同時表態。


  訓練場上的學員們，也不再喊打喊殺。


  見狀，四名老者中，長相儒雅的那一位沉聲說道：「不管誰是誰非，此事必須嚴查而後斷。」


  說到這兒，他話鋒一轉，語氣緩和道：「林教官，這樣吧，我放寬一下條件，隔離審查就不必了，在處理結果沒有出來之前，請你暫時不要離開燕京。」


  這種處理方式，已經是極大的讓步。


  畢竟在訓練場，出現了人員傷亡，對方還是總教官之下地位最高的教官組長。


  無論林宇的理由是否充足，該走的流程都必須要走。


  聽聞此言，林宇點了點頭，道了一聲：「多謝！」


  他能感覺到，這四名老者並無敵意。


  「謝就不用謝了，都說你桀驁不馴，今日一見，果然人言非虛。」


  儒雅老者笑呵呵地說道，看向林宇的目光中，帶著幾分讚許。


  隨即，他出人意料地做出了邀請。


  「林教官，不知有沒有膽量，陪我們四個老頭子走一趟，去見一個人？」


  說話時，他似笑非笑，好像在考驗林宇的膽量。


  出了這種事，還敢不敢和他們走上一遭？

  林宇的回答，出奇的簡單。


  僅僅一個字：「請！」


  在眾人的注視下，一行五人，朝著指揮所走去。


  路上，四名老者有意無意，將林宇夾在當中。


  走在右前方的是一名絡腮鬍老頭，氣勢威猛，與雷瀚海有些類似。


  但在他身上，少了些許鋒芒，多了幾分雄渾浩瀚。


  顯然，和雷瀚海相比，這名老者的剛猛功夫更為爐火純青。


  左前方的是那名表達善意的儒雅老者，面容雅緻，氣質溫和。


  乍一看，像是大學里的老教授。


  寬容，正直，眼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


  但是，在儒雅的外表下，卻蘊藏著渾厚圓潤的氣勢，讓人不敢小覷。


  和儒雅老者氣質截然相反的是左後方的光頭老者，吊梢眉，三-角眼，獅鼻闊口，單是那副長相，就令人退避三舍。


  尤其是那對三-角眼，看人時，陰冷肅殺，戾氣無邊，彷彿狂性一發，隨時都有可能大開殺戒。


  與他相較，穆清風身上的那點殺氣，簡直就是小兒科。


  這四人中，存在感最弱的無疑就是有後方的老者。


  滿臉褶子，眼角朝下耷拉，和飽嘗人生苦難的街邊老頭，沒什麼兩樣。


  而且，這老者還不愛說話，自見面起，一言不發。


  走路時，身體僵直，姿勢怪異，像是一截木頭樁子在地面移動。


  如果不注意察覺的話，很難發現這麼一個人就跟在身後。


  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讓林宇難以忽視。


  可以說，這四名老者，各有特色，氣息各異。


  但相同的一點是，他們都屬於絕頂高手的範疇。


  以林宇的孤傲性子來說，能被他承認的絕頂高手，可謂少之又少。


  如燕京雙雄那種角色，僅僅勉強能稱之為高手。


  剛才所見的三大教官組長，雖然實力強悍，都只能算作高手，當不得絕頂二字。


  但眼前的這四名老者，卻毋容置疑，絕對配得上絕頂高手這個稱呼。


  這四人聯手圍攻的話，恐怕天底下任何人都要倍感棘手，林宇也不例外。


  當然，他若是想走，對方四人也絕對留不住他。


  一邊走著，林宇一邊凝神思索著。


  安全部門果然是藏龍卧虎，底蘊深厚。


  這四人擱在外面，都是那種能獨擋八面，坐鎮一方的梟雄人物。


  此等人物，卻甘心窩在安全部門裡，當什麼總教官。


  都說六扇門中好修行，如今看來，此言非虛。


  想到此處，林宇心中不禁有些詫異。


  或許是注意到了林宇窺探的目光，絡腮鬍老者低哼一聲：「小傢伙，年紀輕輕，戾氣這麼重，當心以後橫死街頭。」


  隨即，不等回話，他自顧自地說道：「武者就要像我這般，光明磊落，心胸豁達，能容得山河萬里，方能氣吞八荒，縱橫天下。」


  這番話，並無惡意，帶著幾分指點的味道。


  聽到這話，後面的光頭老者忍不住冷哼連連。


  「哼，年輕人沒點戾氣，難道要學那些和尚道士，世間萬物，弱肉強食，強者恆強，弱者恆弱，唯有以殺證道，才能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以殺證道，殺孽蒙心，絕非正途，乃是旁門邪路，即便僥倖不死，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殺戮機器罷了，上不得檯面。」


  絡腮鬍老者針鋒相對，語氣中頗有不屑。


  話音未落，一直默不作聲的木頭老者也慢慢地說了幾個字：「別罵道士！」


  說完，他不滿地瞪了一眼。


  以一敵二，光頭老者非但沒有退縮，言辭反而愈發的不客氣。


  「我罵道士又能如何，都脫下道袍幾十年了，還整天裝神弄鬼，也不看看，哪個道觀願意收留你這孤魂野鬼。」


  這老頭，像是一頭刺蝟，稍受刺激，身上的尖刺便陡然豎起。


  他們三個激辯不休，儒雅老者笑語吟吟，坐視紛爭。


  過了一會兒，他才慢悠悠說道：「戾氣太重，不妥，霸氣外漏，不妥，內斂過甚，也不妥，唯有不偏不倚，取法中庸，方是正道。」


  好傢夥，一句話把三老頭都給否定了。


  此言一出，三名老者頓時調轉矛頭。


  「切，不偏不倚……」


  絡腮鬍老者嗤笑一聲，語氣輕蔑。


  「哼，中庸！」


  光頭老者冷冷哼道，聲音不屑。


  「假清高！」


  木頭老者也開口評論了三個字，表達出同樣的蔑視。


  不過他們三個，好像都不太想與儒雅老者爭辯什麼。


  用一種蔑視的態度，做了最有力的反擊。


  儒雅老者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世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之乎？」


  接著，他搖頭晃腦低吟道：「只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說完這番話，他溫和地笑了笑。


  任由別人誹謗，我自寬容一笑。


  聽了這話，三名老者不約而同地罵了三個字：「窩囊廢！」


  罵完以後，他們仨都緊緊地閉上了嘴-巴。


  儒雅老者滿肚子的說辭，卻也沒辦法和三個啞巴爭論。


  「哼，不堪教化。」


  他氣咻咻地哼了一聲。


  然後，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麼。


  扭過頭，看著林宇問道：「小夥子，你覺得剛才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四個老頭吵架，林宇正看熱鬧看得起興。


  沒預料，對方竟會猝然問他。


  一時間，他心有所感，看了眼翹首以盼的四名老者。


  片刻沉吟，淡淡一笑。


  「道理自在人心，人心皆有自我……」


  「我心所向，皆為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