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到的挽回
招攬擴充學子的工作,在蕭錦寒幫著做了幾日宣傳後正式開始。百姓的熱情程度並不比培訓罌粟知識的時候低,有些人是想借此多門手藝,有些人是好奇,還有些人純粹便是衝著江月梨去的。
但不論哪種,事情顯然都上了正軌。
王後和江月梨以城裏的主幹道為界限,劃分了兩個區域,分別選拔人才。
要求肯吃苦,此前在任何方麵都沒有劣跡。
“我,我行嗎?”趙川熟悉的聲音傳入王後耳朵,她捏著毛筆的手一抖,墨汁低落在宣紙上,暈開不規則的痕跡,牽動她心中某處也開始渙散。
“我自小在軍中,絕對肯吃苦!”趙川見王後沉默,有些激動,急著推銷自己。
王後想到他紅衣怒馬的英姿颯爽,更加覺得最近發生的一切異常諷刺,“可你劣跡斑斑,不符合我們的要求,還是回吧。”
說完,她也沒了繼續選拔人選的心情,起身把筆交到貼身丫鬟手裏,“月兒,你先做記錄,我會根據記錄篩選。”
她說話的時候,眼尾已經泛紅,一副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江月梨正巧被心疼自己的蕭錦寒趕走,百無聊賴從另一邊過來,撞見楚楚可憐一人兒。
保護欲霎時暴增,她一個箭步上前,擋住了撥開人群,要拉扯王後的趙川。
“從戒斷處出來了?”
趙川麵對江月梨是愧疚的,不僅僅因為她知曉自己所有的混蛋事,更因為她和王後不同,他們之間沒有感情,沒有過去,不存在恩情。
更準確的說,是他和整個西蘭國欠了江月梨許多情。
因而他退了半步,衝王後喊:“我,我真的知錯了!”
這話,對個國主來說算是舍了所有臉麵,豁出去了。
江月梨本不是拆散人的主,可王後脊背緊緊靠著她,還傳來細微的啜泣聲,讓她不由就想起連日來,王後與她傾訴的那許多細微末節的悲傷。
心跟著悲痛起來,攛掇出一股火。
“知錯??那就當著大家夥的麵說清楚!”
眾人咂舌,畢竟許多人都是見過趙川的,雖說不在西蘭國的土地上,可敢這樣對一國國主的恐怕也隻有江月梨了。
眾人對江月梨無一不佩服,隨後就開始好奇,趙川的反應。
一道道目光射過去,和他往日那些以地看天的子民不同,這些目光裏更多的是譏諷。
但趙川顧不上了,他來這的目的隻有一個:勸王後回去!
於是,他一咬牙開口道:“我不該被美色所迷,忽略你,還……”
趙川細數著自己過去的種種,有些話江月梨都沒敢想他會說,她總覺得這人會為了麵子藏一些。
“這姿態,當真是夠低了。”她小聲提醒王後。
王後緩過神來,後知後覺的接收到那些詞句,可腦子裏想到的卻都是自己此前求他的樣子。
“嗬。”她一道冷哼,不算大卻足以擊碎趙川所有的勇氣。
他登時閉了嘴,不知還要不要說下去。
王後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好了最後的決定,轉身看著趙川說:“你回去吧。”
沒有抱怨,沒有責罵,甚至連情緒都聽不出。
江月梨霎時明白,這次恐怕是回不了頭了。
趙川卻不肯接受,不死心的說:“當真不能給我機會彌補你嗎?”
“我不需要。”王後淡淡回答,“而且,對於過去做的一切我都不後悔,你不欠我什麽。”
話落,瀟灑轉身。
江月梨看著那決然的背影,忍不住輕歎口氣,感歎情之一字的磨人。
“王後!”趙川顧不得江月梨,衝上前要去追,被聞訊趕來的蕭錦寒攔下,“你若還有良心,便莫要糾纏。”
一時間,懊惱、憤怒、悲痛交織在趙川心頭,他無處宣泄,也沒立場辯解。
在場隨便一個人都可以出來指責他。
這些細密折磨人自尊的情緒,最終逼到了峰值,化作他反手拍在記錄桌案的掌風,逼散了看熱鬧的人。
得,選拔是進行不下去了。
江月梨腹誹,麵上安撫負責記錄,不知該不該走的幫手,“大家先回去吧。”
隨後,走到趙川麵前,“想知道因為什麽?”
趙川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不停點頭。
“那就安安分分等著,我會去和她聊聊,看她願不願意告訴你,如果不成,你就回去。”
“我……”
“不能拒絕!”江月梨口氣沒留一點餘地,“你不回去我便告知寧王,他可一點不想你和他女兒複合!”
趙川凜眉,半刻後點頭答應。
江月梨和蕭錦寒默契地一個進去做王後的工作,一個留下來盯人。
“不用勸我。”王後淡淡道,情緒裏已經沒有悲切。
“看來你恢複的不錯。”江月梨笑笑。
王後被她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弄懵了,“你不是要勸我?”
江月梨搖頭,“我知道沒回頭路了,不過分手這事必須要清清楚楚幹幹淨淨,有一丁點拖泥帶水的部分,日後都會成為禍患。”
王後沉默,消化江月梨的話。
“告訴他真實的原因,也是在和過去的自己做道別,這事做完,你就真的能往前走了。即便不因為這個,為了那個未能出世的孩子,為了讓他一輩子後悔,你得說!”
王後驚異,“你知道?”她記得自己是沒說過的。
“我是大夫啊。”江月梨安撫地握住王後的手,靜靜等她想明白。
半晌,王後點了頭,和趙川見麵。
“王後,我……”
“我們曾經有過孩子。”王後打斷趙川,將因為戒毒過程太凶猛而失去孩子的事情和盤托出。
趙川當即蔫下來,他一直覺得他們的感情是可以靠改過,靠時光修複的。
可如果他曾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即便他們和好,即便王後再次懷孕。
這個孩子,他要怎麽補?又要怎麽修複?
就在情緒跌落深淵,壓得他喘不過氣時,一聲嗬斥徹底將他打入地獄。
“趙川!你離我女兒遠點!”
寧王怒發衝冠,將和離書甩在趙川臉上,“我女兒不是沒人嫁了塞給你的!她也是你從寧國鳳欒正駕,喜車百裏迎娶走的!可你都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