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又是搖頭
人群外，陸興生推著張雨蝶過來，後面跟著兩個身材魁梧的保鏢。
眾人不管認識的，不認識的，紛紛湧上前來和他打招呼。眨眼間，包圍圈的中信就從小江的展區變成了陸興生夫婦二人。就連梁雪、攝像師和電視台的兩名工作人員，也努力想要擠進打個招呼。彷彿只要打個招呼，就能被陸興生認識一樣。
陸興生點頭致意，他故意問道：「怎麼這麼熱鬧？」
事實上，他是從監控室里發現李峰的蹤影，然後特意趕過來的。
為的，自然是舉辦『蝶生峰會』的初衷——有生之年能夠無視老師一次。
這事讓他覺得非常有意義。
當然，順便也給老師撐撐場子。視頻雖然聽不到具體內容，但能看出大概的情況。
雖然知道李峰不可能被人欺負，但也難免讓他感覺不爽。
那個小江，他其實也是知道的。
『蝶生峰會』在創業者方面的門檻雖然低，但也不至於低到連個項目都沒有就能得到個展區。所有創業者想要得到展區和通行證，都得填寫一份申請書，寫出自己項目或者公司的規模、進展和規劃，最低標準也要提供自己項目的大概構思和規劃。
小江是在一家鞋業公司上班，在填寫申請書的時候，連草稿都沒打一個，隨手就以自家公司為基礎，胡亂寫了個發展規劃。
這份發展規劃，放在專業人士的眼中，只能得到幼稚、天真、外行、臆想之類的評語。這份申請書，也毫無意外的被蝶生投資公司的審核員列入拒絕的行列當中。
身為滿值的天使投資人，陸興生有個很特別之處。那就是別人越看好的項目，他越沒什麼興趣，因為成本會被人抬上去，從而導致利潤不高。越是別人不看好的項目，他越有興趣投入更多精力研究一番。因為，如果發現了滄海遺珠，他能用極少的成本，拿到最多的籌碼。
所以，陸興生沒去看那些通過了審核的申請書，因為只有一個星期左右的籌備期，他沒那麼多時間。這些通過了審核的創業者，他也沒興趣一個個去研究。
他會在最後一兩天，讓助理收集那些沒人投資的創業者資料給他進行研究。
籌備期間，他一直都在研究那些被審核員列入拒絕名單的申請書，小江就是其中之一。
在陸興生的眼中，小江的申請書確實一無是處、漏洞百出，很多想法純靠自以為是的猜想。可同樣，陸興生也從那份胡亂寫出來的申請書當中，發現了幾個小江靈光一閃，頗為獨到的想法。
雖然僅憑几個獨到的想法，並不能說明小江就一定有什麼極高的潛力或天賦，但起碼讓陸興生覺得小江有資格參加『蝶生峰會』。
身為當事人，小江絕對想不到，他其實已經被淘汰過了一次。只不過因為幾個靈光一閃的想法，被陸興生給復活了。
「陸總，陸夫人，我是零封投資的老楊。事情其實也不複雜，就是有個小傢伙什麼項目都沒有，也沒辦法展示出任何能力、經驗和見解，就妄想著得到一個億的投資，而且只能佔據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所以引來了電視台的採訪。沒想到，採訪結束，有個年輕人可能是看小江尷尬，想幫他挽回點面子，開口說要給他投資。」
能來參加『蝶生峰會』的投資人，要麼就是以陸興生馬首是瞻，要麼也打算交好陸興生。他的問題，眾人自然是爭先恐後的搶著回答，只為混個臉熟。
「那得見識一下。」陸興生推著張雨蝶的輪椅朝著展區過去，人群主動讓出了一條通道。
「陸、陸總……」
身份光環還是很有威力的，陸興生的到來，讓小江有些惶恐和急促。
陸興生笑了笑，抬眼看向桌子上撕開了膠布的宣傳單。目光，從頭到尾都沒去多瞅一眼李峰。
張雨蝶前前後後跟李峰的見面次數也不少，但遠不到能和陸興生那般熟如家人，已經不需要把尊敬放在臉上的程度。她沖著李峰微微點頭致意，因為沒辦法問好，眼中帶著濃濃的歉意。
李峰朝她點了點頭，這種小細節，就算張雨蝶真疏忽了，他也不會在意。
張雨蝶又和阿飛三人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你這宣傳單，可真夠簡單的。而且……也太浮躁了。」陸興生開口道。
小江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梁雪抓住機會，笑著上前道：「陸總您好，我是東寧衛視《財經人生》欄目的主持人梁雪，您也覺得小江的這種做法不可取嗎？」
陸興生搖了搖頭。
梁雪頓時有些麻爪了。
又是搖頭，又見到了搖頭。
她都已經被李峰的搖頭，給搖出了心理陰影。
真怕陸興生也給她來一句：我搖頭，是因為不想理你。
為了在陸興生面前混個臉熟，能夠順勢邀請他做個財經專訪，梁雪咬了咬牙，強忍著有些發毛的心情，小心翼翼的問道：「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的說法不對。」陸興生略帶驚訝的看著梁雪，那意思好像是說，你一個主持人，怎麼會連這點判斷力都沒有？
梁雪欲哭無淚，她頭一次發現，搖頭簡直就是萬金油一般的回答。
我搖頭，是因為不想理你。
我搖頭，是因為感慨你說得太好了。
我搖頭，是因為我脖子有點酸。
想怎麼解釋全憑心情，而且都能解釋得通……
她發誓，以後採訪的時候，再遇到有人搖頭，她堅決不會再問對方是什麼意思。
嗎比，你搖頭，老娘也跟著搖頭。有本事你問我是什麼意思，玩不死你。
陸興生的目光移向小江：「知不知道我為什麼過來？」
小江有些迷茫的搖了搖頭。
陸興生淡然一笑，當然是來無視老師，順便給老師撐撐面子的。
他拍了拍小江的肩膀，開口道：「或許你並不知道，你的申請書，其實已經被審核員拒絕了，因為內容太幼稚、天真，是我特意讓你通過的。」
小江的眼睛瞪大了幾分，他隱隱能夠感覺到這話背後的意思。
其實，他的感覺是錯誤的。
梁雪和一眾投資者們，也有些目瞪口呆。小江涉世未深都能感覺到這話背後的意思，他們自然也能感覺得到。
其實，他們的感覺也都是錯誤的。
如眾人所料，陸興生說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我看好你！」
嘩……
周圍一片嘩然。
包括梁雪在內，眾人再看小江的眼神，頓時有些不同了。一些腦袋靈活的，甚至想要捶足頓胸，心中忍不住生出股一不留神錯過了幾個億的感覺。
那可是貨真價實幾個億啊！而不是網上聊天，少搶了個紅包的玩笑話。
要是膽子一大，多拿些股份，說不定可能是幾十上百個億。
陸興生是誰？
他或許不是華夏風投界資金最雄厚的一個，可他絕對是華夏，乃至於全球風投界眼光最牛逼的人。
他看好的人和項目，成功率超過了百分之九十。就算那失敗的百分之十左右，也並非是因為投資對象和項目不好，而是因為各種突發因素才導致失敗。
以陸興生現在的身份地位和財力，親自跑過來挽留一個創業者，這份看好的質量可想而知，收益率極有可能超過百倍。
李峰說出這話，只會讓人覺得他是一時起了同情心，想幫小江挽回一點面子。
陸興生說出這話，卻讓人深信這個沒有展示出任何能力、經驗和見解的小江，是一座外表包裹著一層石面的金山。
『蝶生投資公司』數百次的成功投資，已經讓陸興生在風投界，屬於那種能夠將常理和共識踩在腳下的存在。
「可是，您剛才不是說小江的宣傳單太簡單，太浮躁嗎？」梁雪有些急了，小江一旦得到陸興生的認同，那無疑證明她這次採訪的傾向性是錯誤的，那還怎麼播出來？
陸興生搖了搖頭。
梁雪痛不欲生，又是搖頭。
就不能不搖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