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 第二十一章
第六篇 第二十一章
近衛騎士們忍不住都跑來了。他們看到亂七八糟的後院和正在吐血的卡爾瑪，全都驚呆了。
「把這些碎片全都拿給羅蘭特。」
皇帝背著手說，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知道了。」
近衛騎士驚訝地看著皇帝和卡爾瑪。他們把所有碎片都拿了出去。
劍的碎片中有一半是銀色的，剩下的一半有黑色、銀紫色、青色等各種各樣的顏色。
皇帝面無表情地說：
「秘銀有極高的瑪那傳導率，但它的硬度過高、彈性不足。或許正因為如此，他們鑄劍時才會把其他材質混進去。這些都是國寶級別的寶劍，都是用珍貴的金屬鑄造的。」
「咳咳，我弄壞了這麼多寶劍，請陛下恕罪。」
卡爾瑪艱難地站起來，咳嗽著說。
皇帝不禁失笑道：
「你以為我是心疼這些劍，才會說這番話的嗎？」
卡爾瑪疑惑地看著皇帝。
「我是想把這些材料全都熔化，重新打造一把劍，你覺得如何？羅蘭特可是都城第一鑄劍名匠。」
「啊！」
「你恢復之後，就去找羅蘭特吧。你向他說明適合你使用的劍的形狀、重量和長度，羅蘭特會用這些碎片給你量身打造出你需要的劍。」
「陛下，我不需要寶劍。」
卡爾瑪一邊咳嗽，一邊起身。
「為什麼不需要寶劍？」
皇帝疑惑地問。
「對我來說，一般的長劍就足夠了。」
「劍客怎麼會拒絕寶劍呢？」
「為了熟練掌握『輕』的要訣。」
「原來如此。嗯……既然你剛剛領悟到了『輕』的要訣，接下來是不是繼續用一段時間的長劍，再換一把短劍，最後用一片葉子來訓練？」
「是的，沒錯。」
皇帝聽到他的話之後，噗哧一笑。
「才剛剛學會爬的傢伙，現在就想飛上天了。你最後攻擊我的時候，真氣逆流了，對吧？」
「是的。」
「你是為了減少劍承受的力量，以防劍遭受更大的破壞，是嗎？」
「是的。」
「若能將從『重』這個階段中獲得的破壞力灌注到長劍上，必須要讓等量的真氣逆流，劍才不會炸裂，是嗎？」
「是的。」
「如果把長劍換成短劍，需要逆流的真氣要比長劍更多，我說得對嗎？」
「對。」
「按這個邏輯，如果把手裡的短劍換成一片葉子，那肯定需要逆流更多的真氣才行。不過到時候，你的手可能就受不了了吧？」
「確實如此。請陛下指點一下，該如何是好？」
卡爾瑪這才知道自己的失誤，變得恭敬起來。
卡爾瑪這樣做，只會讓材料被重的威力束縛住。
「按照我的理解，要練習希爾泰倫修鍊法的第一階段，就要把長劍變成鐵棍。與之相比，普通的長劍只不過是一根木筷子而已。鐵棍和木筷子孰強孰弱，高下立判。」
卡爾瑪點了點頭。雖然尤柏林公爵和伊斯的劍術、技巧都比他強，但是他運用「重」的力量之後，這些高手還沒來得及發揮自己的優勢，就被卡爾瑪打垮了。
「但是，如果對方有能力承受『重』的破壞力時，情況就不一樣了。比如說，你用鐵棍用力打一棵大樹時，大樹只會受點皮外傷，但是你的手腕卻會因為反彈力而震得難受。這與你的對手承受『重』的破壞力的情況是一樣的。而第三階段的『輕』，正好能避免這種情況。『重』的力量直來直去，類似是鐵棍，那麼『輕』的力量是柔和的，類似鞭子。如果你用鞭子抽打大樹，表面上殺傷力不如鐵棍，但大樹其實會受內傷，你的手卻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卡爾瑪再次點點頭。
皇帝的這番話，與卡爾瑪所想的基本一致。
「但是你要記住，用取自大樹的樹枝製成鞭子，無法給大樹造成重創。因為在材料屬性上沒有任何優勢。」
「那該怎麼辦？」
「笨，用鐵鞭。」
「哦！」
卡爾瑪不由自主地發出了感嘆，馬上明白了皇帝的比喻。聽到皇帝的說明后，他的腦海中有一道閃電掠過。
「把鐵棍當鞭子用。即使你抽打巨木，你的手還是安然無恙。然而大樹的內部卻會因為鐵棍的力量而遭到破壞。」
「那麼，想要讓葉子承載巨力，該怎麼做？」
「你這傢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皇帝微笑著說。
「請恕罪。」
卡爾瑪尷尬地說。
「我並沒有學過希爾泰倫修鍊法，現在能給你講的也只有這些。但是我對讓葉子承載巨力的方法有自己的見解。你想聽嗎？」
「樂意之極。」
「這並不是靠修鍊就能達到的，所以你不必太較真。」
「什麼？」
「這是需要提高自身力量才能解決的事情。你給小孩子一把斧頭，他再怎麼練習也不可能揮得利索。但是大人拿著那把斧頭就不一樣了。等你你完全掌握『輕』的要訣，成為劍術大師之後，我再告訴你如何讓葉子承載巨力吧。」
「如果我真的做到了，可以打贏陛下嗎？」
皇帝大笑起來。
這傢伙的膽子也實在是太大了。
「你還想打贏我嗎？」
「遇到強者，想打贏對方，不是人之常情嗎？」
「你可能會達到讓我熱血沸騰的程度吧。」
「謝謝陛下。」
卡爾瑪真心地向皇帝低頭行禮。
皇帝傳授給他這些知識，令他無比感激。
皇帝對他點頭示意，然後問道：
「現在進入正題吧。你來都城所為何事？」
「為了魯瑪卡特拉。」
卡爾瑪恭敬地站好，嚴肅地闡述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他在前往都城的路上和博德一行人分道揚鑣，去黑暗森林裡取東西的這件事，他並沒告訴皇帝，但其他事情他都一五一十地講給皇帝聽了。因為要幫助帝國的百姓，他來到都城向皇帝稟報有關魯瑪卡特拉的事情，但為了自己的領地，他還是留了一手。
皇帝饒有興緻地聽完他的話之後，問道：
「你是如何建設領地的，又是如何發現魯瑪卡特拉的原因的？」
卡爾瑪詳細地說了建設領地的經過。
皇帝和卡爾瑪打鬥的時候，表情一直泰然自若，但是現在明顯有些驚訝。
「你把教徒們全都收留了，讓他們成了你的臣民？」
「是的。」
「你教臣民們射箭，還在設了十夫長和百夫長？」
「是的。」
「嚯！你不擔心他們叛亂嗎？」
「只要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我就敢保證不會發生叛亂。」
「如果那些敵人消失了呢？」
「黑暗森林本身就是我們最大的敵人。為了生存，我們不管好壞都要聚在一起。」
皇帝也啞口無言了。
「我看錯這個傢伙了，原來他是當國王的料。」
他讓卡爾瑪成為領主，只是為了讓他在北方休息一段時間。
皇帝想過一段時間再把卡爾瑪召回來，讓他成為自己的心腹。但是皇帝卻沒想到卡爾瑪會如此建設自己的領地。一介馬達卡怎麼會這麼懂得經營呢？
卡爾瑪把領地變成了自己的王國。
普通人是根本不會像卡爾瑪這樣做的。
這說明，卡爾瑪不僅在武藝方面，在智慧和決斷力方面的能力也十分優異。
「但他還是犯了個錯誤。他不應該放過加拉斯。」
卡爾瑪直接來到都城，這是很好的決策。
作為獎勵，賞賜他公爵的爵位也不為過。
但是，加拉斯神官卻成了大問題。
如果換做皇帝，他被襲擊之後，會立即折回去殺掉加拉斯。如果介意他人的看法，他就會偷偷潛回去暗殺加拉斯。
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他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人，他了解人性最陰暗的一面。
「這是因為太年輕，才會出現的失誤。」
如果加拉斯是個明白人，絕對不可能派人刺殺卡爾瑪。當他派人去殺卡爾瑪的時候，他就已經失去了理性。
失去理性的人是不可能放過充滿異教徒的領地的。
卡爾瑪有閱讀的習慣，所以他比較理性。遇到任何問題時，他會首先想出數十種方法，然後在其中選擇一個最佳方案。
在其他人眼裡是打破常規的方法，在卡爾瑪看來卻是最安全和最正確的。
失去理性的人一般都會做出瘋狂的舉動。但是卡爾瑪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這才放過了加拉斯。
……
領地的人口因難民的湧入而急速增長。湧入的難民和領地的臣民一起開墾黑暗森林。
隨著開墾地區的擴大，猛獸的侵入也逐漸增多。
騎士們先是一天一次，之後是一天兩次和猛獸激戰。沒過多久，他們就直接住到森林中了。他們把抓到的猛獸的皮扒掉，拿去售賣。聽到消息的商人聚集到此地，領地上便出現了市場。
魯瑪教教徒中有很多手藝超凡的匠人。他們利用從森林中砍伐的木材，雕刻出各種工藝品，拿去市場上賣錢。
商人們起初還介意那是異教徒的作品，但是最後被雕像的工藝迷倒，還是以高價收購了這些雕像。
難民當中也有很多能工巧匠。他們發現雕像可以賣得高價，也像異教徒一樣雕刻工藝品賣給商人。雖然他們的作品沒有教徒的作品那樣精巧，但是自從市場形成之後，他們的作品也被當做土特產給賣掉了。
他們用自己賺到的錢從教徒手中購買牲畜，開始圈養牲畜。
隨著人們開墾面積的擴大，出現的猛獸也越來越稀奇。
聽到傳聞的猛獸獵人也聚集到了這裡。
然而，猛獸獵人間卻發生了殺人事件。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一定要處罰那些猛獸獵人。」
聽到殺人消息的騎士們為此傷透了腦筋。
猛獸獵人專門捕獵棲息在黑暗森林中的珍稀動物，然後再高價賣給收藏家們。他們都是提著腦袋在幹活，所以出拳比說話快得多，出劍又比出拳更快。因此，發生殺人事件也是在所難免的。
時局原本就亂，不能再生禍端。騎士們強烈要求趕走猛獸獵人。
但是卡爾瑪走後，布林德作為代理領主管理這片領地，他一再主張只處罰殺人犯，不應該趕走其他猛獸獵人。
以他野獸一般的敏感，他早已嗅出那些猛獸獵人將是復興領地的重要人物。
騎士們拗不過布林德的犟脾氣，只能繼續忍受那些猛獸獵人。
沒過多久，事實便證明了布林德是多麼有先見之明。
猛獸獵人是拼了命去狩獵的，這一點和雇傭兵非常相似。他們花錢的方式也和雇傭兵非常相似。
他們把賺來的錢全部花在喝酒和賭博上。沒過多久，領地上又出現了娛樂場所，而他們把用生命賺來的錢全花費在了娛樂上。這些流入娛樂場所的錢帶來了高額稅收，增加了領地的財政收入。
因為有了他們，生長在森林深處的草藥被發現，又把草藥收購者引到了領地。草藥收購者發現了山參、何首烏等藥材，狠狠賺了一筆。而他們賺到的錢沒過多久也流入了娛樂場所，之後又輾轉地流進了領地的財政收入當中。
緊跟草藥收購者之後，冒險家們也來了。冒險家們來了之後，又有一群難民涌了進來。
這些難民聚集的地方每天都會發生打鬥和騷亂。
布林德幾乎都是充當旁觀者，對他們置之不理。難民們按照個人能力的大小，自然而然地在群體中形成了規矩，這些難民從此便按照規矩行事。
而且，從各個地區來到他們領地的人急速增加，領地上充滿生氣。
如果是卡爾瑪管理領地，他肯定會動員士兵掌管領地的治安。也會為了管理猛獸獵人，消耗很多人力和時間。那麼，領地上的氛圍將變得壓抑，可能就沒有現在的朝氣了。
領地在適當的時期遇上了適當的領導者。
加拉斯在這時召見了布林德。
加拉斯說：
「布林德，你有沒有想過當領主？」
正喝著茶的布林德被嗆著了，連聲咳嗽。
「咳咳！」
他正代替卡爾瑪繁忙地處理領地的事務。在這種時候，加拉斯突然叫他過來，竟然開口就向他說這樣莫名其妙的話。
「不好意思。這話太突然……」
布林德拿出手絹擦拭著嘴角，他覺得加拉斯是在開玩笑。
但是，加拉斯面無表情地看著布林德。
「你這是什麼意思？」
布林德臉色突變，黑著臉問道。
加拉斯竟然問他想不想當正處於發展中的領地的領主。
帝國的等級制度森嚴。在同一階層里可以依靠個人能力達到這個階層的頂峰，但是超越等級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卡爾瑪能成為伯爵、領主，完全是依仗皇帝的庇護，不可能才變成了可能。
加拉斯卻說可以讓布林德做領主。
加拉斯依然面無表情地看著布林德。
布林德看得出他是真心實意地提出這一建議的。